卡拉迪亞冒險日誌 第176章青黃不接的流派

    芮爾典王國存在了近四百年，身為統治者的瑞爾提家族一直維持著手中的權柄，從表面看這意味著政權的穩定，但卻並不代表卡拉迪亞的局勢也一樣穩定。

    有道是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這說的是一種明哲保身的處世之道。儘量避免與自身利益無關的爭鬥，不僅王室瑞爾提家族是這麼做的，其他傳承久遠的門閥也是如此。民為水，君為舟，水可載舟，亦可覆舟這話他們可能不知，但其中蘊含的道理他們卻是懂的。只是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臣屬在自家領地上如何統治，那是他們自己的事，王室只需管理好王室直屬領地，掌握住政局的平衡便好，過度插手臣子的內政，反而才會招致禍患，至於王室領地以外的普通民眾的死活？關我鳥事四字便足以概括。

    自黑夜時代過後，卡拉德帝國布魯圖斯王朝皇帝狄奧克萊斯在進行改革時，深感單以君王一人之力難以快速有效的處置政務，於是他在劃分出來的各個行省，分別任命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吏。皇帝能夠通過帝國大道快速調派直屬軍團到達的行省的最高行政長官稱為總督，而位於邊遠地區的行省的最高行政長官則稱為將軍，兩者都有臨機處置緊急事務之權，其他事宜則需向蘇諾申報由皇帝批覆。前者無太多兵權，僅能調動少量用來維持治安的民兵，後者麾下則按照轄區情形配有一個或數個戍衛軍團，除了不時輪換外，在糧、餉的供給上也受到皇帝的挾制。權力下放，自然也會滋生地方實力過大和腐敗等一系列問題，為了避免，皇帝除了會定期將這些大臣招至蘇諾述職外，還會不時派出特使巡視監察。

    這種種的舉措將皇帝的政務負擔減去不少，但仍然十分繁重，而且人的性格、喜好皆有差異，並非每個皇帝都是勤政之主，反倒是平庸懶惰之輩居多，處理地方官員上報的政務常有惰怠，對不少重要事務的遲滯批覆導致了嚴重的後果。為了能讓統治延續，自身又能一身輕鬆，及至布魯圖斯王朝中後期，代替國王理事的宮廷總管一職出現了，並慢慢演變為後來的宮相、御前首相。但身處權力中心，即便是再為庸碌的王者，只要不是傻子，在偷懶的同時，也總會對首相的權力進行限制，以維護自身王權至高無上的地位。

    將權力過大的行省高官在輪換時邀入宮廷，組成內閣參與政事分散首相所掌握權力的做法便隨之而來。這些權貴常年主政一方，大多數人都有著豐富的執政經驗，使得皇帝只需通過權術維持平衡便能無事一身輕，將大把的時間沉溺於縱慾享樂。缺乏自律的生活使得大多數君王都健康不佳，在醫療水平不高的年代，這意味著壽數不長，到了布魯圖斯王朝末期，連續幾代皇帝繼位時都是年幼的孩童，本就開始衰落的王權更是加快了崩壞的速度，使得權力逐漸落入權臣之手。

    卡羅勒斯.瑞爾提在建立芮爾典王國後，汲取了這一教訓，更留下遺訓督促後來的繼任者，雖然後來的歷代國王能力有優有劣，頒布的政令也常被臣子們聯合起來阻撓，但唯獨對於兵權的掌控，卻是異常嚴密。駐紮於蘇諾的皇家騎士團和城防軍被王室經營的針插不進，前者用來籠絡、控制王國內的貴族領主，後者則用來安置王室領地內渴望政治地位的富裕平民，在西北、東南方向又分別有奧爾德頓與布萊克菲爾德兩家旁系親王領地倚為翼護，進而以強勢的軍事實力掌控卡拉迪亞物產豐富，人口眾多的斯瓦迪亞平原，作為維系統治的基石。是的，只是維繫，芮爾典建立時，卡拉迪亞已是諸侯割據之勢，在名義上的統一後，想要以武力達成實際，卻是阻力重重，為免遭諸侯聯合起來推翻統治，王室在大多數時候也只好靜待良機。

    芮爾典王室的選擇無疑是以綿延家族和維繫手中權柄來做優先考量，對於王國內的平民百姓來說，不免顯得過於自私卻也無可厚非，因為王室領地以外的民眾對於王室並無太多擁戴，他們只聽從當地領主的號令，對國王的政令基本無視。卡拉迪亞看似大體穩定的局面下，各地諸侯之間實則無日不戰，雖然絕大多數都規模不大，但卻使得生活水平本就低下平民更是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都說窮文富武，可在卡拉迪亞，文與武皆不是窮人所能接觸到的晉身之階。黑夜時代連年災荒，人到了連飯都吃不上的地步，禮義廉恥都顧不得了，還談什麼文化水平。待到持續近百年的黑夜時代過去，文化知識的傳承幾乎斷絕，只有基督教會和少數名門望族還保留著前人留下的部分典籍，也因此對文化教育形成了壟斷，平民百姓則絕大多數都是文盲。至於武道一途則要好解釋的多，打熬筋骨、氣力，不僅要吃飽還得要吃好的，這還沒算拜名師和學真本事的花費呢，這些哪裡是每日為吃穿發愁的窮人能負擔的起的。

    約翰尼斯祖上傳下來的武技，乃是其祖先從角斗場中經歷了無數次生死搏殺後領悟而來的，與現如今競技場中點到即止的比武相比，招招都是奪人性命的殺人技。多年以前，約翰尼斯的先輩，其本人及所收弟子對於德行方面並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結果結仇無數並最終招致大禍，險些被聯合起來尋仇的仇家滅門。因為先人親歷的教訓，後代子孫開始注重自身和弟子的德行，參與比賽時變得十分注意出手分寸，並且不再一味爭勝贏取獎金，只是小勝幾場賺些維生所需，便繼續巡迴，更是嚴禁攀附權貴。

    擇徒的嚴格和收入的減少，使得這一武技流派逐漸式微，每代的傳人也就一兩個，因為收多了也養不起。約翰尼斯的家族只是寒微人家，又一向為人低調不事權貴，歷代傳人都是來自平民階層，不僅收不到學費，反要負擔徒弟吃用。不過在這樣長期的言傳身教之下，弟子往往德行出眾，不過也因為對弟子德行的看重，使得這一流派收徒艱難，想要碰上一個合適的堪比撞大運，大多數時候都是父子相傳。

    就拿約翰尼斯這一代來說吧，他都四十歲出頭了也沒遇到合適的傳人，身邊只有一個年僅六歲的兒子杜喀拉斯，小孩子心智、體格都還未長成，理解、接受能力有限，還未到達他心中認為可以接觸武技的年齡。約翰尼斯為此是滿腔愁緒，因為常年習武他的身體狀況雖然保持的還不錯，但災病這些事在很多時候卻是無法預料的，就算他能活到兒子杜喀拉斯成年，他也差不多有五十多歲了。這個過程中正是杜喀拉斯習武長身體的最佳年紀，約翰尼斯有限的收入只能優先供著兒子，沒有足夠的營養補充，他的身體還能否打到五十多歲，連他自己都確定不了。祖上傳承下來的武技流派，到了約翰尼斯這裡，已經有些青黃不接，兒子杜喀拉斯尚且年幼，就算十年後習武有成，他也絕不會放心讓其上場比賽，而他那時又已至暮年，德行看起來尚可的雷蘭德此時出現在他的視線里，真不知道是誰救了誰的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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