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妖嬈:王妃要休夫 第三十八章 遺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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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皇帝的要求,卿君又將當日麟德殿上的肚皮舞又跳了遍。

    不同的是,這回是身著皇帝親自交給她的一件舞衣。這是一件帶有異域風情的舞衣,夜無儔見著換上舞衣的卿君時神色閃過少許詫異驚艷,繼而又回復平靜。

    卿君迴旋的時候,瞥見皇帝嘴角輕輕上揚。顫抖著向空氣中伸出手去,指尖似乎在涼薄的空氣中觸及到了內心的柔軟,他滿足的笑著。

    舞畢恰巧碰上了前來向皇帝請安的六王爺夜無忌。

    夜無忌依舊不改癲狂作派。瞧見卿君,竟連給皇帝見禮都拋到腦後了。一把抓過卿君連問了好多問題。

    「聽人說你受傷了?傷哪裡了?可嚴重?」說著不時瞥了眼卿君身側的夜無儔,「我去看你卻被人擋駕了。」

    夜無儔一把將卿君拽進自己懷中,眼睛卻不看夜無忌,只是觸及遠處,道:「本王代七王妃謝過六哥關心。只是六哥,父皇在此,你……不是來請安的麼?」

    夜無忌似乎還想同其爭辯幾句,忽然被夜無儔這般一提醒想起了坐著的皇帝,便偃旗息鼓,向皇帝見了禮。

    皇帝方才欣賞了卿君的舞蹈已然耗費了些體力,對夜無忌的請安也是淡淡回了句,面色又恢復到之前的黯淡了。

    夜無忌後來又將其癲狂發揮到了極致。他又將卿君從夜無儔懷中奪了過來,急切問著:「那晚你怎麼丟下我自己走了?你是否便是那晚在冷宮之中受的傷?快些給我看看!傷才好便跳這樣的舞……」

    卿君一個頭兩個大!

    他說到「冷宮」的時候,卿君感到有兩道寒光朝自己閃過來——夜無儔的,以及,皇帝的。

    夜無儔皺著眉,難以置信地看向自己,那神情像極了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卿君知道他一定是在怪自己。可是當著皇帝和夜無忌,她無從解釋,更何況,皇帝高高在上,看向她的眸中暗藏著一絲——殺機。

    卿君同夜無儔回到府中已經接近午時。一路上夜無儔沒有同卿君說話,如同入宮時候一樣。似乎,這一趟皇宮之行,什麼也沒有發生。

    出乎意料的是,夜無儔竟然直接將卿君送回了自己的院中。

    先前任憑自己如何苦苦哀求,他都沒有如她所願,如今……他這是……要同自己劃清界限了嗎?

    如願以償了,可是卿君分明感到心中一陣空蕩蕩的。夜無儔面上看不出喜怒,可卿君自然知道他是在隱忍自己的慍怒。壓制的不發作,自然是……不再信任她了。

    夜無忌今日言之鑿鑿,他們都聽的一字不落!當日他就在冷宮殿內,而蕭卿君,藏匿了夜無忌。

    這是卿君一直隱匿的事實,如今,陽光照了進來,這秘密如同黴菌一般,無從躲藏。

    若夜無儔再多加推理一番,甚至會得出——夜無忌已然得知了那個所有人固守的秘密,而這一切,或許是卿君的有意袒護。事實確鑿,卿君百口莫辯。

    夜無儔也心灰意冷沒有問什麼,只是說了句:「本王稍後著人給你送午膳過來。」便轉身朝外走。

    卿君望著那個桀傲的背影,沒有煮鶴相襯,似乎越發寂寥。心生不忍,叫住了他:「你,不信我了,是嗎?」

    夜無儔身子僵了僵,沒有回答,走了。

    直到寒秋來臨,夜無儔都沒有踏入她房中一步!

    如願以償,得到了自己所願的清靜,為什麼竟然悵然若失?

    西涼盛傳「春茶苦,夏茶澀,要好喝,秋白露」。偶有閒暇,卿君便向子衿學習茶藝。寅時起來收集露水,用來泡茶。然後,給夜無儔送去。

    她知他不願見自己,所以每每只是交給煮鶴,自己則轉身就走。

    有回她交給了煮鶴後,發現拇指上的脂玉扳指不見了,怕是方才端托盤,落在裡邊了。便折回想讓煮鶴給幫忙拿回來。

    如今,煮鶴已然對自己沒有了敵意。縱然自己同他主子的關係一落千丈,他倒也沒有趁機落井下石。想到從前他懂不懂便像刺蝟一般隨時備戰,仿佛就在昨天。

    卿君到了夜無儔房外,打算在門口等著煮鶴出來。隱約聽的裡間傳來一陣爽朗笑聲。兩個男子的聲音,其中一個,便是曾經那樣熟悉的夜無儔的,另外的,則是封恬的。

    「茶香撲鼻,看來是下了功夫的!」封恬調侃著。

    「封將軍若是中意,拿去便是!也省的煮鶴再為你看茶。」夜無儔雲淡風輕回道。


    那玉扳指,原本便是他送給自己的。她見特別便戴在手上。如今……似乎也沒什麼可稀罕的了。於是便走了。

    一陣疼痛襲上心頭,似乎談不上心傷,原本有愧的便是她自己。只是,有些累了。

    在冬日下了第一場雪時,宮中傳來噩耗,容瑞皇帝不行了,要宣各王爺、正妃入宮聆聽遺詔。

    這是那日夜無儔從她房中走後第一次見她。夜無儔灼灼看著卿君,眸中的光芒讓卿君暈眩,似乎,二人又回到之前剪不斷理還亂的狀態,似乎,他還像從前那般迷戀著自己。

    但是那樣的光芒稍縱即逝,卿君恍惚間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象。

    到了皇宮,皇帝宣他二人單獨覲見。

    七王夫婦二人行了跪拜之禮,病榻上的皇帝伸出如同枯槁的手。夜無儔頓了頓,握了上去,極不自然。就像恨了多年的人,突然向自己拋出橄欖枝,一下子迷惘了起來,弄的自己恨也不是,不恨也不是!又似乎,自己從未恨過他。

    「當年,朕偏聽偏信,有愧於你母妃,悔不當初!這些年你為西涼所做的朕何嘗不知?但是,朕也知你剛烈性情,若將社稷交付於你,朕的其他兒子們必定活不成!黎民如何倒在其次,朕百年之後只求朕的兒子們安然無恙!六王爺無忌宅心仁厚,定可保各子無虞。無儔日後當盡力輔佐。而朕,活了這麼久也夠了,是時候到你母妃面前,請罪了!也不知,朕成了老頭子,她可還認得出?」皇帝斷斷續續的說著這些。

    夜無儔一直平靜的聽著,臉上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在聽著一樁無關緊要的事情,而不是皇帝在宣布著那個自己謀算了十多年的夢,碎了。

    皇帝又遞過來一個物件交於夜無儔手中,卿君看了眼倒吸一口涼氣——蹀躞帶!同先前自己在嘉靖陵寢內看到的一模一樣!同樣的金鑲玉,同樣的十三環!

    「這是你母妃的嫁妝。當年便是帶著這玉帶興高采烈的從胡狄嫁過來。那時她是個小姑娘,朕只是個皇子。轉眼,都蹉跎一輩子了……」

    皇帝意味深長看了卿君一眼,說:「你看這丫頭的神色,同朕當年看你母妃的無異!你做了這許多的動作,朕如何能不賣你個情面?」

    夜無儔抬頭望向皇帝。

    皇帝卻倦怠的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而後,所有的兒子們同家眷都依次靠近皇帝塌前。

    皇帝平靜清晰的宣布了繼任大統的人選——六王爺夜無忌,之後便在子女們悲慟震天的哭喊中,駕崩了。

    大智還是大愚?榮瑞皇帝無疑是昏聵的,但他肯定不愚蠢,他是在多年的血腥爭奪中登上皇位的,他對人性必有陰暗的洞察,所以他選擇了諸多兒子中相對仁慈的六爺。

    連夜無儔自己也無從否認皇帝的那句話:「若將社稷交付於你,朕的其他兒子們必定活不成!」

    往後的時間裡,夜無儔便難得清閒了下來。他時常來她房中,有時便宿在她塌上。兩人並不多話,便也沒有多少機會如同從前那般鬥嘴。時常整天整天兩人相安無擾。

    卿君覺得現在兩人的狀態挺好。不亂於心,不困於情,不念過去,不畏將來。只是,夜無儔手中的十三環蹀躞帶讓卿君時常困惑,卻又不便多問。她同他,嫌隙已生,再也回不去從前的坦蕩了。

    有回夜無儔在院中呆坐著,冬日寒意侵襲,卿君看在眼中嘆氣連連。拿了他的裘皮大氅交給了煮鶴。

    煮鶴卻道:「王妃何不自個兒給爺披上?」

    卿君苦笑:「如今王爺同我這樣的狀況,我去豈非更給他添堵?」

    煮鶴不明就理的疑問:「王妃何出此言?爺怎會不願見王妃呢?」

    卿君便將當日送茶時在夜無儔門外聽到的牆根同煮鶴說道了一遍。

    煮鶴聽完,笑道:「王妃有所不知,王爺這般,實則用心良苦!」

    煮鶴娓娓道來。原來當日夜無忌在皇帝面前同卿君那樣的形容,夜無忌對她的心思已然教皇帝看在了眼裡。而夜無儔對她的著緊,以及對夜無忌的敵意也被皇帝淨收眼底!

    從那時起皇帝便對卿君起了殺意。

    這樣的女人,讓他兩個兒子冷面相向,如何容得下?而夜無儔也洞悉了皇帝的心緒。

    所以,回府後,便刻意疏離。若他不甚在意自己七王妃,那麼,卿君也就不存在紅顏禍水的罪名了。

    皇帝的暗衛遍布各王府。七王府自然不能倖免。卿君多番送來秋茶,暗衛必定如實報奏皇帝。所以,每次如何糟踐卿君的秋茶便成了夜無儔的難題。

    當日卿君聽見的,便是他聯合封恬對暗衛做的一場秀!

    煮鶴說,王爺從未懷疑王妃。六爺是什麼樣的人他清楚。斷然不會利用女人行打探敵情這樣的齷齪事!況且,皇帝有一點說得不錯,他的確是個宅心仁厚的二愣子。他豈會有這樣的腦子……

    不待煮鶴說完,卿君已然抱著夜無儔的大氅沖了出去。

    皇帝臨終前的話又響徹耳畔:「你看這丫頭的神色,同朕當年看你母妃的無異!你做了這許多的動作,朕如何能不賣你個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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