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小時後,當天色亮起。
距離彼得大婚還有一天的時間。
皇宮裡開始張燈結彩,一片喜慶氛圍。
紅地毯從宮門口一直鋪到了彼得的寢宮。
所有侍衛和侍女都忙得團團轉。
唯有彼得一臉愁苦神色。
一大早,他聽說了昨夜的事情,慌忙去查看姨媽的病情。
姨媽卻在氣色上看不出任何異常。
她冷聲呵斥了外甥,讓他滾回去好好準備大婚禮儀。
彼得灰溜溜跑了回來,正看到沈浪吃著早餐。
「大哥,你還有功夫吃飯!」
彼得見狀喊了一聲,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面。
「我該怎麼辦?明天就是大婚日了,我寧願去死也不要娶索菲亞那個女人。」
沈浪埋著頭,一聲不吭。
「哥,我給你說話呢啊!」
彼得輕呼了兩聲,見沈浪不搭理他,只好臊眉耷眼的拿起了自己的飯。
「等一下!」
沈浪突然抬頭,一把奪過彼得手中的刀叉。
他將彼得面前的食物挨個吃了一口。
「你幹什麼啊,哥,咱倆雖然關係好,也不至於這麼甜蜜吧。」
彼得頓時菊花一緊,表示自己可不是同道中人。
「滾,我特麼怕你被人毒死!」
沈浪呼了口氣,悶頭把自己的早飯吃完。
「什麼意思?大哥!」彼得頓時大驚失色。
「難道有人害我?」
他差點摔在地上,再不敢碰面前的食物。
「沒毒,吃吧!」
沈浪皺起眉頭,「這兩天你安生一點,我會呆在你的身邊。」
「一旦有什麼特殊情況,儘快告訴我。」
彼得越發忐忑不安起來,「哥,到底有什麼事情,你倒是給我說啊。」
「沒事,安生待著吧。」
沈浪沒辦法告訴他一些事情,起身就要離開。
「等等,大哥!」
彼得突然又喊住沈浪。
「哥,你是不是快要走了?」
沈浪一愣,「你怎麼知道?」
「我猜的。」彼得一臉苦澀。
「你和索菲亞的事情瞞不了我,要麼她離開,要麼你離開。其實,我覺得我才是最應該離開的人。」
「如果我不是皇儲的身份,大哥,我絕對和你一起離開這個狗屎地方。哪怕去鄉下種田養羊,都比在這個囚牢裡強得多。」
沈浪轉身呵呵一笑,心道你小子如果沒有皇儲的身份,在外面待不了一天就得被人弄死。
「別胡思亂想,好好歇著吧。」
說著,沈浪又要轉身離開。
「大哥,你還不動手?到底在等什麼!」
彼得看著沈浪即將離開,終於鼓起勇氣大喝一聲。
「動手?」
沈浪站在原地,「彼得,你知道我要幹什麼?」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絕不會無動於衷。」
「我就不信,不信你眼睜睜看著索菲亞和我結婚!」
彼得說完之後,終於鬆了口氣。
他總算把心裡想說的話說出來了。
「小屁孩,你懂個屁啊。」
沈浪嗤笑一聲,繼續抬起腳步。
「你還不動手,是不是就在等著法先生回來!」彼得再次大喊。
沈浪渾身一震,沒有說話直接離開了寢宮。
彼得一臉失望。
最後的依靠不打算幫他,彼得無力地坐在座椅上面。
他面對面前的食物,沒有一絲胃口。
正要起身,突然感覺渾身一陣發冷,冷得他猶如墜入了冰窖之中。
他看到面前的水杯,突然升起一股極其厭惡的情緒,一把將其打翻。
「都給我滾!」
彼得怒吼一聲,房間裡的侍女嚇得瑟瑟發抖。
……
「格林公使,現在能告訴我,彼得到底會怎麼死了嗎?」
花園裡,陸雪芙和普魯士的公使格林,正在悄聲說著什麼。
「公主殿下,這種事情我們是不可能透露給您的。」
格林一臉的笑意,「畢竟一旦傳出去,兩國勢必要開戰,咱們的腓特烈大帝,還沒有做好雙線交戰的準備。」
陸雪芙聞言,冷哼一聲。
「格林,我馬上就要大婚,你讓我一頭霧水地蒙在鼓裡。一旦出現什麼意外,我不能及時作出反應,出了差池你擔待得起嗎?」
格林頓時愣住,神色間猶豫起來。
不怪陸雪芙有此一問。
從她假冒索菲亞到現在,歷史已經全然不同。
其中到底哪裡出了差錯,她到現在也沒弄明白。
歷史上,索菲亞改名葉卡捷琳娜、阿列克謝之後,和彼得完婚。
兩人平靜地生活了七年之久,都沒有同房過一次。
實在看不下去的女帝,才命令葉卡自主選擇自己的情人,好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
而後又過了十年之後,在女帝帶領灰熊和普魯士打得如火如荼的時候,伊莉莎白才因為疾病死去。
但現在的情況,已經截然不同。
似乎從厄運之鑽出現之後,歷史的進程被加快了。
原本健康的女帝,身體出現了問題。
原本還能活十幾年的彼得,也被人斷言在明天死去。
處於隱忍狀態的普魯士,突然插手灰熊王室的紛爭。
再加上一直沒有露面的法先生,這讓陸雪芙心裡沒有一點底。
「公主殿下……」
格林沉默了半天,終於措辭說道:「十天之前,我們通過特殊手段,送給了彼得皇儲一條生了病的狗。」
「馬喬可以看出人是否患上了疾病,但他看不出狗的情況。」
「更何況狗也不用入宮體檢,所以……」
陸雪芙渾身一震,失聲說道:「所以那條狗會才是導致彼得身亡最終的原因?」
「沒錯。」格林沉聲道。
「這件事情天衣無縫,還請您也讓它永遠爛在肚子裡面。」
陸雪芙吸了口氣。
「格林先生,皇宮之內我還可以依仗誰?」
格林面色閃動,輕聲說了一個名字。
陸雪芙瞪大了眼睛,半晌才消化掉心裡的震驚。
「我知道了,謝謝你,格林公使。」
「不客氣,公主殿下,一切都是為了普魯士崛起。」
陸雪芙再不說話,和對方告辭離去。
剛剛回到自己的住所,已經有內侍官等在門口。
「殿下,您去哪裡了?女帝陛下正在禮堂等著您呢,東教的大主教已經來了,您該去參加洗禮了。」
陸雪芙嗯了一聲,隨著內侍官向禮堂走去。
按照流程來說,她將在今天皈依灰熊國教,從此成為一個虔誠的東教徒。
這也意味著徹底和普魯士劃清界限,再無任何關係。
今後無論發生戰爭還是聯盟,索菲亞都將是純粹的灰熊人。
禮堂到了。
女帝已經帶著人等候多時。
洗禮一切順利。
當眾人看到『索菲亞』公主順利皈依,所有人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宣布,從今天開始,索菲亞這個名字將被所有人遺忘!」
女帝朗聲說道:「讓我們歡迎灰熊的皇妃,葉卡捷琳娜、阿列克謝、耶夫娜!」
熱烈的掌聲響起。
陸雪芙終於完成從索菲亞到葉卡捷琳娜的巨大蛻變。
她清楚明白,自己距離皇位又進了一步。
當眾人散去,女帝留下了大主教,兩人在內堂安排著明天的大婚慶典。
陸雪芙和兩個侍女,靜靜地等在外面。
她看到了女帝放在一旁的權杖,呼吸急促起來。
「諾娃,你們幫我回去拿一件大坎吧,我感覺有些冷。」
聽到葉卡捷琳娜皇妃的命令,兩人不敢怠慢,慌忙轉身離去。
整個禮堂就剩下了陸雪芙一人。
大門緊閉的,女帝和主教的聲音從裡面隱約傳出。
陸雪芙深吸了口氣,壓抑著自己緊張的心情,慢慢向權杖走去。
……
「德安主教,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安排好明天事情的女帝,突然又攔住了大主教德安。
「陛下,但說無妨。」
女帝看著面前神的代言人,深吸了口氣。
「德安主教,您知道法先生嗎?」
德安一愣,「我見過他,陛下,他真是一個世間少有的奇男子。」
「您也這麼認為嗎?法先生居然還取得了您的關注。」
德安呵呵笑了,「法先生的到來,整個聖彼得堡都變得朝氣蓬勃起來,這樣的人誰不會關注。」
女帝似乎為自己的眼光感到自豪。
「德安主教,這就是我要請託您的事情。」
「我想和法先生秘密舉行婚禮,邀請您當我的證婚人。」
「什麼?」
德安嚇得差點摔掉手裡的聖書。
在18世紀的灰熊,一切婚禮必須由神來見證,否則就是無效,就是不合法的。
他沒想到女帝竟然說出了這麼一個驚世駭俗的消息。
「這不可能!女皇陛下,您不可能和王室之外平民結合,這是違反神旨的事情。」
德安斷然拒絕了女帝的請求。
女帝豁然變色。
「德安主教,我可以冊封他為貴族,也可以讓他成為親王,為什麼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陛下,請恕我不能答應你的請求。」
德安說完,唯恐女帝再對他進行逼迫,轉身就要離開。
「德安主教!」
女帝再次喊住了對方。
「我已經寫下了遺囑,一旦我離開人世,法先生將作為我的繼承人,繼承灰熊王位!」
德安主教身形晃了一下,嘴中喃喃自語。
「瘋了,陛下您真是瘋了!彼得皇儲才是您唯一的繼承人!」
他想不明白,為什么女帝會突然這樣做。
難道,她已經知道自己將不久於人世了嗎?
真是荒唐至極。
他猛然推開大門,就要離開。
剛剛得手的陸雪芙,突然見大門打開,嚇得她將手中的權杖摔在了地上。
主教看了她一眼之後,直接離去。
「你要迫不及待地拿起它了嗎?」
冷漠的聲音傳來。
顯然剛剛被主教拒絕的女帝,脾氣非常糟糕。
「不……陛下,它倒在了地下,我正要將它扶起!」
陸雪芙慌亂地解釋著,同時將手中的鑽石藏進內兜之中。
「權杖永遠不會倒下!灰熊終將崛起!」
伊莉莎白一把撿起地上的權杖,冷然離去。
「葉卡捷琳娜,你還有不到一天的時間,切莫讓我對你失望!」
她指的是大夏親王的事情。
到現在為止,大夏親王沈浪,依然好端端的活著,這已經觸及了女帝的底線。
明天法先生就會趕回,再不解決了大夏親王,女帝真的會親自出手。
陸雪芙渾身一顫,緊緊攥住了拳頭。
……
沒人知道大夏親王今天一天幹了什麼。
他從外面返回來彼得的寢宮後,天已經黑了。
「彼得呢!怎麼還不吃飯?」
沈浪坐在客廳,端起水杯想要喝一口水,卻找了半天沒有找到。
侍女一臉惶恐的神色。
「懷親王,彼得皇儲把自己關在屋裡,說誰也不要打擾他。」
沈浪看著侍女臉上的傷痕,臉色一沉。
「他打你了?」
侍女低著頭不敢吭聲。
「這兔崽子,我教他以德服人,是讓他往女人身上揮拳頭的嗎?」
沈浪黑著臉就要去找彼得的麻煩。
「懷親王!」
豈料剛剛邁步,就被四五個侍女攔住。
「殿下說了,任何人不要打擾他,還請懷親王不要讓我們難做。」
幾人垂著頭一臉的苦色。
沈浪也越發疑惑起來,這小子到底搞些什麼?
為什麼一天不見就這麼暴怒。
難道還是因為明天的大婚?
他繞過幾人就要繼續往彼得的房間走去。
唰!
幾道清脆的出鞘聲。
彼得的隨身侍衛抽出了騎士劍。
「懷親王,還請不要讓我們難做。」
沈浪眯起了眼睛,看著面前的幾人,「是不是女皇給你們說了什麼?」
幾人全都不吭聲了,居然對視了一眼後,跪在了沈浪面前。
「還請親王大人不要讓我們難做。」
沈浪呵呵笑了。
看來女帝害怕彼得逃婚,變相將他軟禁了嗎?
「起來吧!」
沈浪抬了抬手,轉身坐在了餐桌上面。
心裡又是一陣煩躁。
軟禁彼得完全沒有必要,就借他三個膽子他也不敢逃跑。
另外,這也是陸雪芙一廂情願的事情,他更沒有興趣搞什麼破壞。
他只等明天的大婚到來,等法先生的出現。
弄清楚一些事情後,就會拿著厄運之鑽離開這裡。
他有點懶得管了。
無論是對陸雪芙也好,對法先生也罷。
甚至整個灰熊會不會覆滅,干我屁事。
拿到兩枚鑽石,找出小白的下落,順便完成尼塔基教授的遺願,這成了沈浪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為什麼我沒有看到水壺,給我接一杯水過來。」
沈浪想了一陣,搖頭打算吃飯,水杯仍然空著。
「懷親王,整個寢宮沒有一滴水的存在。」
侍女都要哭了,再次委屈的說道。
「嗯?」
沈浪正要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門外突然傳來了內侍官的聲音。
「懷親王大人,葉卡捷琳娜公主喚您過去一趟。」
沈浪放下了刀叉。
「葉卡捷琳娜?」
內侍官面無表情的點頭:「沒錯,公主殿下已於今日接受了主教的洗禮。皈依東教!從今天起將啟用葉卡捷琳娜、阿列克謝、耶夫娜的名字。」
沈浪抽動了一下嘴角,沒想到這一天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
這個女人,終於要上位了嗎。
「告訴她,我沒工夫去。」
沈浪搖搖頭,冷聲回絕了對方。
「懷親王大人,您似乎沒有拒絕的權利。」
內侍官不亢不卑的回道,身後湧出了大量全副武裝的近衛軍。
「哦,你們要用強嗎?」
沈浪笑著站了起來,修月斧在儲物空間內已經蠢蠢欲動。
身後,是保衛彼得皇儲的內侍。
面前,是阿道夫統領的近衛軍。
女帝難道已經迫不及待,要在大婚前夜亮出她的爪牙了嗎?
還是說,陸雪芙已經下定決心,要掃除一切的障礙?
沈浪不願意再想下去,只感覺一陣心寒。
「不敢!懷親王大人,公主殿下說您看到這個,應該會過去見她。」
內侍官掏出了手中的東西。
沈浪看到後愣住,那是一條絲巾手絹。
他腦海中浮現了一句話。
「別低頭,皇冠會掉;別流淚,賤人會笑!」
那是在陸雪芙被索菲亞氣哭之後,沈浪說過的話。
沈浪看到後一陣感慨。
黃色的手絹還在這裡,兩人的關係似乎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沒想到一語成讖,自己這張該死的破嘴。
殺氣從身上卸去,沈浪只感到一陣荒唐。
「走吧!」
他吸了口氣,隨著大批近衛軍向葉凱捷琳娜的住所走去。
一路之上,數不勝數近衛軍站在沿途。
沈浪清楚,如果剛剛想要反抗,必將陷入更大的苦戰之中。
他的心越來越沉,越發想不透陸雪芙召見自己的用意。
到寢宮了。
燈火通明,一片喜慶的火紅。
內侍官和近衛軍全部留在原位,沈浪獨自踩著紅地毯走入。
侍女見他過來,為他悄然打開了房門。
「懷親王,請稍等片刻。葉卡捷琳娜公主正在沐浴。」
沈浪面無表情走了進去,沉重的門被緩緩關上。
耳中傳來兩個聲音。
一個仍舊是負責監視陸雪芙的奸細,他藏在書架後隔間裡的呼吸聲。
另一個是水聲。
在客房的旁邊,沐浴室里亮著微弱的燭光。
白色紗簾下,窈窕妙曼的身影映襯在上面。
陸雪芙正在沐浴。
沈浪看著桌上豐盛的晚餐,和一瓶起好的紅酒。
他輕笑一聲坐了下去。
鴻門宴嗎?
還是最後的晚餐?
沈浪端起手中的紅酒一杯飲盡,心裡那股酸楚的感覺越發激烈。
終於,紗簾後的身影停止沐浴,開始穿起衣服。
沈浪默默看著,陸雪芙披起了一件衣物後掀開紗簾。
他瞬間目瞪口呆。
這女人竟讓披著一件潔白素雅的婚紗,向他慢慢走來。
「親愛的,你看我美嗎?」
陸雪芙輕聲問道,帶著淺淺的笑意。
她從沒有像今夜一般明媚動人。
不施粉黛的面容下,眼中的水仿佛已經要溢出眼眶。
朱唇輕吐,就這麼一步步向沈浪走來。
沈浪張口正要說話。
陸雪芙卻突然掏出了一柄手槍。
他雙目狠狠一縮。
亢!
下一秒,沉悶的槍聲響起。
加裝了消音器的槍聲隨即消失在空曠的殿內。
隔間裡的奸細發出一聲悶哼,當場斃命。
「雪芙,你……」
陸雪芙已經扔下手槍,向男人撲來。
「沈浪!」
「你知道嗎,我愛你,甚至願為你推翻整座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