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傳武協會。
八門眾人依舊圍聚在大門口,無法入內。
門前一百米的距離,緩緩開來幾輛汽車。
汽車停下,首輛車內端坐兩人。
正是驚門門主游長生和朝元義夫。
游長生透過窗戶,向外看了一眼,眼神狠狠一縮。
同時口中喃喃自語:「怪不得,怪不得啊」
「游門主,您在說什麼?」
朝元義夫見游長生居然臉色都變了,心中一沉。
「難道您認識此人?」
透過車窗,朝元義夫也看到,傳武協會的大門處正站著一人。
此人約莫六七十歲,老態龍鍾,稀疏的頭髮下是滿臉的皺紋。
身穿白色吊帶背心,下身一件分不清顏色運動褲,腳踩一雙泛黃布鞋。
若沒有之前消息,任誰都看不出此人竟是個抱丹強者。
游長生卻不理他,自嘲笑道:「李浮生啊,李浮生,沒想到一別近五十年,你竟然老成這個樣子。」
「更沒想到,五十年內你就在離我百里之內,實在是人生無常。」
朝元義夫越發被游長生的話弄得不知所措。
這老頭叫李浮生?
他到底是什麼來歷。
「朝元先生,既然你願意為八門效勞,這次就麻煩你了。」
容不得他再問,游長生淡淡說道:「我也不瞞你,此人五十年前就是抱丹修為,五十年過去,修為早已通玄,你若不想和他動手,儘早告訴於我。」
朝元義夫聞言,神色一怔。
「游門主,若非你開恩,教吾兒【升龍道】之法,犬子如何能在不惑之年,有望踏足抱丹。」
「又提攜我櫻花武盟,讓我們能參與到斷路重啟,這等再造之恩,朝元永生銘記。」
如今斷路即將重啟,朝元義夫已打定主意就是跪舔。
他算看出來了。
游長生已是大夏武者第一人,無論身份還是實力。
此人活了一百二十多年,心機深沉如狐,實力強大如龍,勢力更是百獸之王。
一旦斷路重啟,必將超脫凡道,成為那傳說中的修仙者。
此刻再不拼命巴結,等到時候唯恐人家看都看不上他。
「哦,呵呵,朝元先生實在客氣。」
游長生心中暗笑,你若收到你兒子如今消息,恐怕就不是這番嘴臉。
不過他也懶得掩飾或揭穿。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憤怒都將化為笑談。
朝元龍一作為他埋下最深的一枚棋子,終於得到發揮。
聽蔡旭稟報,朝元龍一已經斷了六識六塵,徹底淪為一個武道魔頭。
此刻正在甲板上大肆屠戮,整件事情超出他的預判和估計。
他沒想到,那個突然冒出來的沈浪,會強到如此地步。
不過這樣也好。
朝元龍一不過作為黃金權杖的補品,先容他肆虐一番。
等自己拿了權杖上船,再料理好了。
此刻不知袁嬰那裡有什麼消息。
原本約定,袁嬰處理好中州之事後,馬上趕赴海上。
所有人在郵輪會合,隨後同赴南極海島,共同解開黃金權杖的封印,舉行斷路重啟儀式。
現在看來,一切還不算太過糟糕。
雖有差錯,但還在可控範圍之內。
游長生如此想著,已看到朝元義夫推門下車。
「游門主,且在車裡稍等片刻,待我取回咱們的東西。」
朝元義夫說了一聲,看到游長生微微點頭,才輕輕關上車門,向傳武協會的門口走去。
他走得異常輕鬆,非常愜意。
抱丹強者又如何,就算是修為通玄又如何?
老夫修煉一生,從十二歲起便跨境界殺人。
至今死在自己手上的強者約千人之多,可謂實戰經驗極為豐富。
一個隱姓埋名了五十年的老貨,如何能擋。
在朝元義夫心中,已隱隱將游長生視為自己一生之敵。
甚至整個藍星範圍內,若游長生認第一強者,他自當位居第二。
對於傳武協會的看門人,確實沒放在眼裡。
若今天能擊殺一名抱丹宗師,自身武道或許能更進一步。
他如此想著,緩步走來,慢慢走到傳武協會門口。
老李頭早已看到有汽車停下,又看到走來之人,眼神一縮。
「櫻花人?還是抱丹?你就是朝元義夫?」
一連三個問題,問向對方。
朝元義夫看著面前的老頭,鄙夷之色盡現眼底。
「不錯!李浮生,櫻花武盟盟主,朝元義夫,聽聞傳武協會有高人坐鎮,特來請教。」
老李頭眼神狠狠一縮,沒想到對方竟認出了自己。
那麼
他又看了一眼車上,心中瞭然。
塵封近五十年的往事,泛上心頭。
游長生自然是一同來了,怕不是就在車上正看著自己。
一連出現兩個抱丹高手?
游長生看來為了拿那黃金權杖,終於忍不住了。
他面目一沉,說道:「小鬼子,你認錯人了!老子叫李福生,同音不同名,別搞錯了。」
朝元義夫懶得管他到底是誰,已經急不可耐要衝入大院。
「老貨!我不管你是哪裡冒出來的抱丹宗師,今日既然來尋你,你的真實姓名,等死了給我託夢好了。」
「看打!」
說著,朝元義夫再不廢話,雙腳一踏就朝老李頭撲來。
同時,展現出了一個抱丹強者應有威勢。
兩人所在方圓二十米的範圍內,瞬間被朝元義夫的殺機籠罩。
若此刻有人誤闖,頃刻就要被這威勢壓成廢人。
如同沈白最初在傳武協會,和劉福通對拳一樣,兩人百米內根本走不進人。
抱丹強者一拳一腳的殺傷力已堪比導彈。
為何如此之強,只因武者在丹田內成功運轉太極圖案後,視為契合天道,不同凡人。
丹田內的丹氣循環往復,不斷運轉,丹勁源源不絕輸出體外,自稱宇宙。
自此,再不用擔憂對戰力竭一事。
同時,出手之後,也完全摒棄了明暗武者,甚至化勁武者慣用的招數招法。
一切以一力破十會的方式,暴力摧毀。
所以在抱丹宗師眼裡,丹勁運轉之下,任何花招都顯得異常可笑。
任你招數再精妙,蚍蜉如何撼大樹。
抱丹之上的強者,比拼起來完全靠的是力量和經驗。
所以朝元義夫衝來,早已算好所有應變之勢,一拳揮出,不用招法,直奔老李頭腦門。
「武當狂蟒勁?」
老李頭卻眼眸一縮,認出對方身上功法來源。
對方入化乃至抱丹,練的必然是蟒蛇勁成道。
這是道門武當山的一種特殊法門,和崆峒山金蟾勁、嶗山夔牛勁並稱道門三大絕技。
只可惜在百年前戰亂時同佛門絕技一樣,遺憾失傳。
沒想到在櫻花人身上見到。
蟒蛇勁一旦使出,可對陣數倍力量於己的敵人,最講究一個纏字。
蛇纏獵物,必先勒死對方,然後大口吞噬。
只見朝元義夫衝來之時,渾身暴漲,原本一米九個頭的他,似乎突破兩米還多,整個身子變得粗長嚇人。
一拳轟來,拳鋒吞吐,猶如狂蟒在尋覓目標,渴望吞噬。
同時身形左右搖擺不定,似乎隨時等待纏繞住對方,施加雷霆一擊。
李浮生卻不如何畏懼,心中被激發出了傲氣。
「朝元義夫,游長生我尚且敗過,你一個跳樑小丑,也敢上來送死。」
見對方一拳擊來,李浮生原地一頓,整個人氣勢被徹底擊發。
「哞嗷」
莫名的,憑空似乎響起一聲牛吼。
老頭震發自身丹勁,同樣使出了嶗山夔牛勁。
同樣是道門三大絕技之一。
夔牛,力大無窮,身有三足,乃是山海經中記載的一種異獸。
傳說嶗山道士曾在山中夜聽牛吼,創此功法。
一旦施展,渾身力大無窮,可搬山斷河移海。
此刻李浮生使出,雖沒有傳說中那麼誇張,但也威嚇震天。
整個傳武協會大院上空,都傳來夔牛怒吼之聲。
這一聲吼,讓車中的游長生,後車的黃鳳岐等人都忍不住心驚肉跳。
想起五十年前那人的風采。
果然是他!
李家李浮生。
當年官方收養李家兄弟之後,分別找來道門兩門道首傳授兩人高深國術。
李浮生習得嶗山夔牛勁,而李清歡則學得崆峒山金蟾勁。
兩人學成之後,相輔相成,再配以家傳的出馬上身之術,稱霸整個武林。
在場年紀超越六十歲的八門長老和門主,都依然記得那年被他們兄弟支配過的恐懼。
此刻見夔牛勁再次現世,都透過車窗,瞪大了眼睛。
只見朝元義夫一拳砸來,李浮生揮拳迎上。
轟!
兩拳相交,氣浪從兩人腳下升騰而起。
一旁的門崗室最先承受不住兩人力道,轟然坍塌。
緊接著是大門、招牌,甚至傳武協會的兩側圍牆。
在氣浪的轟擊下,都露出了巨大裂縫。
可見兩人交手產生的威力,到底有多麼恐怖。
「老貨,倒是有把力氣。」
朝元義夫沒想到對方竟能抗住自己的狂蟒勁必殺,心中一驚,低喝一聲,身子瞬間動了。
「教你見識見識老夫的,先天十二纏!」
狂蟒勁最厲害的地方還是在纏。
『先天十二纏』一旦使出,朝元義夫還沒見過能扛過的拳師武者。
先天十二纏,分為退纏,進纏,左纏,右纏,上纏,下纏,里纏,外纏,大纏,小纏,順纏,逆纏。
身隨影動,纏繞萬物。
無論是對方殺招也好,還是強如磐石的身軀,在先天十二纏下,都要敗退。
「哼!」
李浮生想不明白,這小鬼子哪裡來的自信。
一招一式都是偷師大夏,也敢來此張狂。
他心中有了怒氣,夔牛勁使出越發兇悍,手中殺招頻出。
當朝元義夫雙手意圖纏繞對方雙拳之時,駭然發現,一直引以為傲的狂蟒勁,竟然碰到敵手。
纏繞上去後,猶如被磁鐵牢牢吸附一般,想要發力卻感覺渾身勁道水泄而出。
這是怎麼回事?
「呵呵,櫻花小鬼!難道你就不知道,狂蟒勁雖強,夔牛勁專克它嗎?」
「道門萬物相生相剋的道理,你都不懂?」
李浮生大聲厲喝起來。
道門三絕技,狂蟒克金蟾,金蟾克夔牛,夔牛克狂蟒,相輔相成,相互克制。
狂蟒也想吞夔牛,再修煉一百年再說。
咔嚓!
李浮生雙臂一震,徑直震開了朝元義夫的雙手。
隨後就是一個窩心腳踹出。
這一腳用出了九牛二虎之力,若有最尖端的機器測試,當能測出一腳重達十萬斤之多。
朝元義夫根本來不及躲,被對方一腳踹出。
噗!
他只感覺自己像是被泰山壓頂一般,整個人橫飛出去,徑直飛向數十米外的空地。
此人為何如此厲害?
朝元義夫只感覺幾十年沒受過如此重傷。
他還來不及想,就看到眼前一黑。
原來是對方如影隨形,跟著自己橫飛的身體衝來。
他不禁瞪大眼睛,心想你要幹什麼?
幹什麼?
自然是要你的狗命。
李浮生既然知道游長生以至,危機已經來臨,如何還有功夫和櫻花小鬼纏鬥。
快刀斬亂麻,方能保持最佳的戰鬥狀態。
一個游長生送來的炮灰、試金石,以他來看簡直可笑。
櫻花武盟盟主,在老子眼裡不過是過家家罷了。
「哞」
朝元義夫只聽對方體內再響起牛吼,李浮生一拳又砸了下來。
他慌忙招架,雙手向上拱衛,希望能防住對方。
半空中可借不出一絲力道。
轟!
李浮生一拳砸下,徑直將朝元義夫砸落在地。
水泥地面瞬間龜裂成粉末,炸得四周煙塵瀰漫。
八門弟子驚駭地看著這一幕,不敢置信。
朝元義夫可是抱丹宗師啊!
可是櫻花武盟第一人,怎麼在這老頭的手裡,就如同他們一樣,被任意揉搓。
朝元義夫已重重躺在地上,咳出一口老血。
體內丹勁瘋狂運轉,希望能趁勢爬起反抗。
可惜,他已經沒機會了。
李浮生將他砸落之後,再次抬腳。
「蛇打七寸,櫻花小鬼,你的七寸又在哪裡!」
說完,他毫不猶豫地一腳落下,正中朝元義夫咽喉。
朝元義夫瞬間臉色漲得通紅,聽到自己喉骨碎裂之聲。
他嚇得肝膽俱裂,心道這怎麼可能!
自己可是抱丹強者,肉體早已在暗勁化勁階段中,磨鍊得比鋼鐵還硬,對方如何能一腳踩碎。
李浮生已經抬腳,再次衝著朝元義夫的丹田位置踏落。
「去死!」
朝元義夫瞪大眼睛,口中想要呼喝游門主救我。
奈何喉骨破碎,再也喊不出來。
丹田內的丹勁瘋狂運轉,試圖護住要害。
可惜一切都是頹然。
在絕對實力面前,方知自己一直以來的狂傲是多麼可笑。
他現在的情況,還沒有兒子朝元龍一厲害。
朝元龍一切斷六識之後,入魔功力已經抵達武道巔峰。
李浮生碰上或許還要頭疼不敵。
可區區抱丹初期境界,放在這個五十年輕就已經抱丹的天縱之姿面前,真不夠看。
咔嚓!
朝元義夫的丹田被李浮生一腳踩碎。
巨大的丹勁猶如火藥桶一般,突然被人點燃。
只聽朝元義夫體內傳來轟隆隆的一陣巨響。
他四肢百骸無不發生爆炸。
轟轟轟!
一陣悶響之後,這條大蟒蛇,這隻一手發揚唐手道,竊取大夏無數文明瑰寶的櫻花小鬼,終於死在李浮生手中。
「呼」
李浮生長出口氣,總算發泄了五十年的煩悶。
一個抱丹高手,甘守傳武協會五十年之久,心中那累積起來的怨氣,終靠一個朝元義夫,發泄大半。
他收勢,負手,轉頭,死死的瞪向了不遠處。
哪裡,是八門開來的數台汽車。
車中,其餘六門門主看的瞠目結舌,渾身顫抖。
堂堂抱丹高手朝元義夫,在對方手裡竟然也走不過兩個回合,被踏碎金丹而死。
這人,到底厲害到了什麼程度!
下車?
這輩子是不敢下了。
自身區區化勁修為,下車便是死,讓他們如何甘心。
眼看斷路重啟,熬下去才是坦途大道。
眾人將目光投在了第一輛車中,那裡有他們最後的希望,老門主游長生。
果然不負眾望。
為首汽車緩緩開門,游長生終於下車。
他看著五十年前的贏家,淡淡笑了。
「道門三絕技,花開兩少俠。」
「李浮生,當年武當蒼龍道長潛逃櫻花,流傳出去的狂蟒勁,終究讓你收回來了。」
游長生輕輕鼓掌,漫步走來。
「只可惜,你有嶗山夔牛勁,你那弟弟李清歡的崆峒山金蟾勁,卻專門克你。」
「當年我不敵你們兄弟兩人聯手,輸了一招。」
「後來你們兄弟反目,你又如何敵的過你弟弟的金蟾勁道?」
「想必當初爭奪署長一位時,是他拱手相送於你吧。」
「可笑你當時看不出來,將他打成重傷。後來才反應過來,你因此事自責五十年之久,看了一輩子傳武協會大門。」
「浮生,浮生,偷得浮生半日閒,你卻整整閒了一輩子啊!」
游長生一邊說,一邊走,步步生蓮。
所過之處,空氣肉眼可見的凝固起來,形成一道道波紋,飄蕩半空。
若有眼尖的人還能看出,游門主身邊的空氣似乎在慢慢流轉,流轉成了一個太極圖案。
眾門主驚呼,遠處圍觀的八門弟子驚呼。
這,才是武道巔峰實力啊!
傳說抱丹修到巔峰,自身丹田運轉能帶動周邊空氣凝滯,改變周身環境。
這種傳說中的情況,竟然真的存在。
李浮生聽著游長生的話,腦袋嗡的一下,意識一下子穿越到了五十年前。
「哥,殺了我吧!我既然當不成民管署署長,在這世上活著也沒什麼意思。」
「我殺你作甚,咱李家就你我兩兄弟!哥說了,先讓哥當三年五載,過足了癮,自然拱手讓你。」
「呵呵,一言為定!哥,我等你退位,過來再當這個勞什子署長!」
「行,不過明天是哥大婚之日,你能不能先喝了喜酒再走!」
「呵呵,哥那賤人,已經遠遁櫻花。她是游長生派來,離間你我的殺手鐧啊!」
「」
往事各種畫面如同閃電一般,在老李頭的腦海里划過。
那一年,他們兄弟兩天縱之才,打遍江湖無敵手。
那一年,一個明眸皓齒的女孩,同時接近他們兄弟。
那一年,她對兩兄弟說,想當民管署署長夫人。
那一年,兄弟倆反目成仇,轟天地裂的一戰後,兄弟鬩牆。
游長生雖然敗了一招,但成功用【二桃殺三士】的法子,讓兩個最璀璨的明星隕落。
最終換來了八門五十年蓬勃發展,換來了如今盛況。
可兩兄弟卻分別五十年之久,相互再沒下落聯繫。
李浮生念及此處,老淚縱橫,心中如刀絞一般,竟一時間痴在原地。
「莽撞人,李浮生,今日,便去死吧!」
突然一聲厲吼!
游長生抓住老李頭沉淪的機會,猛然躍起。
還在空中便厲聲大喝,吐氣如劍。
抱丹巔峰強者,能將丹勁化為氣劍,發出傷人。
此刻他每喝一聲,必有一道肉眼可見的氣劍從嘴中噴出。
刷刷刷!
十二個字,十二道氣劍從游長生口中呼喝而出。
在空中形成一道天羅地網,呼嘯而去。
直奔李浮生周身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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