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看到櫻井雪奈子這意味著丹雲子距離教堂不遠,這裡可以排除望遠鏡,因為同時他還察覺到了氣機波動。很簡單的推理,如果他需要靠望遠鏡查看教堂情況,那根本察覺不到氣機波動。」
「能大致看到教堂,察覺到氣機波動,卻又沒看到櫻井雪奈子死在我手裡,嗯,應該是和荒川正好相對的方向。」
李羨魚心裡思考著,招手呼喚翠花:「帶我走一趟。」
翠花舒展腰肢,脊背彎曲成u型,像一隻剛睡醒的慵懶貓兒。它的身軀剎那間膨脹,化作長達五米,高兩米的斑斕巨虎。
李羨魚跨坐在翠花背上,祖奶奶立刻說:「我也跟你去。」
青木結衣當即跟風:「我也去。」
三無不吭聲的跨前一步。
「載不動啦,幹什麼嘛,你們都把我當坐騎了是不是。」翠花抬起巨大的爪子,啪啪的拍了幾下地面,表達自己不滿的情緒。
念及自己和這隻貓的交情還沒那麼好,青木結衣吐了吐舌頭,後退一步。
至於三無,去或不去,她都意見不到,更不會有情緒波動。很多時候,你根本不需要考慮她的感受,因為她根本不會有感受。
於是他拉著祖奶奶坐上翠花的肩膀:「等等。」
李羨魚忽然叫停,翠花身體一起一伏,頓住,扭頭看他。
還有一種推理,丹雲子已經目睹了這裡發生的事,知道我殺了櫻井雪奈子,此時的他正瘋狂逃離此處,逃到毒尾主宰身邊,或者逃到天神社的根據地。
他回復我信息,故意說出那番話,目的是把我引往相反的方向。好為自己的逃跑爭取時間,他知道翠花的速度,明白自己跑不過翠花。
所以收到「櫻井雪奈子」的簡訊,權衡之後,假裝若無其事的回覆我信息,給出錯誤的信息。
李羨魚覺得後一個推測才是正確的,理由很簡單,櫻井雪奈子逃出教堂時,逃亡的是荒川方向。為什麼?因為那裡是黑龍登陸的必經之地。
對於他們來說,荒川邊上是安全的,不但有黑龍,還有隱藏在黑龍胃裡的毒尾主宰。
同樣的道理,丹雲子肯定也會在荒川方向,他剛才應該目睹了櫻井雪奈子被殺害的全過程。
恐懼慌亂之下,還能心平氣和的發簡訊誤導自己,這份心智勉強算不錯了。
「是那個方向,翠花,一克嗖。」李羨魚指向荒川。
這句日語用詞倒是很準確啊,竟然沒說一庫青木結衣欣慰李羨魚在日語方面的突飛猛進。
翠花輕輕一躍,化身風之精靈,踏風急速而去。
迎著盛大的陽光,沐浴在清冷的風裡,半個墓園就在腳下,一座座坐落有序的墓碑飛速倒退,四季常青的松柏在風中擺動。
李羨魚和祖奶奶低頭,低頭搜查著地面的情況。
丹雲子逃不掉,因為他孤立無援,沒猜錯的話,黑龍現在正默默潛伏在東京灣近海,甚至荒川入海口,等著毒尾主宰的命令。
而毒尾主宰在等待櫻井雪奈子的情報。
以黑龍的速度,從入海口掀起浪濤倒灌荒川,乘風破浪而來,速度會很快,但最少也得十分鐘。這個時間不太準確,是李羨魚自己的估算。
總之,黑龍不會及時趕到,這代表著得不到援兵的丹雲子逃不出他手掌心。
沒猜錯的話,丹雲子甚至無法通知毒尾主宰,真正能通知毒尾主宰的只有櫻井雪奈子,畢竟是和李家傳人還有無雙戰魂玩命的事兒,不是任何一個人說召喚就能召喚的。
距離荒川不遠的稀疏樹林邊,全速奔跑的丹雲子臉色突然一變,頓住腳步,還算俊朗的臉龐升起一絲絕望,額頭沁出汗水。
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迴蕩:他知道我在東京,知道我在北海墓園為什麼,他為什麼會知道,當晚在大海上我根本沒有與他照面。
丹雲子猜測是櫻井雪奈子告訴了李羨魚,雖然沒有證據,也想不明白櫻井雪奈子為什麼要背叛他,可除了這個解釋,他想不出另外的原因。
他感應到有強大的氣機波動,正朝自己這邊快速飛來,雖然是在左前方,代表著對方沒有準確的把握到他的方向。
但只要沒有南轅北轍的找錯方向,李羨魚遲早會捕捉到他的身影,他見識過那隻貓的速度。
他有兩個選擇:
不顧一切的運轉氣機,加快速度,投入荒川。但也意味著自己的行蹤暴露,荒川距離東京灣太遠了,毫無疑問,他會在河裡被無雙戰魂或者李羨魚揪出來。
「該死,為什麼他要糾纏著我不放,他不是應該在教堂里與官方組織的人爭辯嗎,自證清白嗎。難道在他眼裡,我和雪奈子比洗清「殺害岩崎帝人兇手」的罪名更重要?」丹雲子牙關緊咬。
他想不明白,想不明白李羨魚為什麼執著於自己。
殺死櫻井雪奈子也就罷了,畢竟有殺身之仇,可為什麼連他都不放過?
「賤種,果然是心胸狹隘,僅僅因為無雙戰魂在我身邊數日,便對我起了殺心。視無雙戰魂為禁臠,眼裡揉不得沙子。」
「無雙戰魂也該死,對這種心胸狹隘的傳人視為珍寶,而對我不屑一顧。兩個都是賤人,賤人。」
「既然你們一心置我於死地,好,我就讓你們付出代價。」
丹雲子並指如劍,氣機匯聚之間,斬斷了右手三根手指。他臉色一白,疼的大汗淋漓。
沒時間顧忌疼痛,半跪在地,血肉模糊的手指在僵硬的泥土上飛速刻畫。
陣法比較複雜繁瑣,儘管早已練習了千萬遍,但刻畫起來頗耗時間,往常丹雲子刻畫陣法,最快五分鐘,最慢十分鐘。
然而越是緊急關頭,越能激發潛能,懷著對李家祖孫的恨意,他超常發揮,僅用了三分鐘就把繁瑣複雜的陣法刻畫完畢。
這時,他感應到那股氣息正校準方向,朝他這邊逼近。
「來得及,來得及」丹雲子不斷踢出沙土,將那些由鮮血繪製而成的符咒覆蓋住,消弭陣法的痕跡。
當他正要踢出沙土覆蓋最後一個符咒時,斑斕大貓已經出現在側方天空,丹雲子心裡一沉,腳下動作不停,輕輕掃了掃土,把最後一個符咒覆蓋。
「沒事沒事,看到也無妨,只是一點點。他們不知道我會封印陣法,以無雙戰魂的性格,不會在意這些細節,她大概率會直接跳下來質問我。」丹雲子深吸一口氣,冷靜的做出分析。
只要無雙戰魂踏入陣法附近十米,封印陣法會自動生效,以我精血為引,牽動她體內的力量,完成封印。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丹雲子仿佛聽見了自己心臟狂跳的聲音。
一定要成功,這是他逃生的唯一希望。根據天神社的判斷,李羨魚身體極有可能出了問題,單純的肉身只有速度和力量。雖然還是比他強大,但不要忘了,丹雲子是道門弟子,也是精通各種符咒的。
若是能封印無雙戰魂,他要面對的是一隻怕水的貓,一個徒有其表的李羨魚。
活命的概率大增。
退一步說,就算今天不幸隕落在此,封印了無雙戰魂,李羨魚就不可能逃的出島國,他會死在毒尾主宰手裡。拉李羨魚陪葬,值了。
按照毒尾的承諾,龍珠會被送往上清派,由妹子清徽子保管、繼承。
若干年後,重新復甦的無雙戰魂要麼自碎龍珠,要麼咬著牙認下來,從此成為他這一脈的守護戰魂。
我雖然死了,但我幹掉了「嫡脈」,我是上清派這一脈的英雄。
正當丹雲子在自我攻略中漸漸趨向熱血和無畏時,正當無雙戰魂即將踏入封印陣法的有效範圍時,丹雲子視線里,無雙戰魂冷笑一聲,毫無徵兆的從貓背上跳起,往後飄去。
她,她飄走了?!
丹雲子表情一下子呆滯。
這時,一大片的風刃劈頭蓋臉打下來,aoe攻擊。
沉浸在巨大的憤怒和失望中的丹雲子無法躲避來自頂尖s級翠花的攻擊,瞬間身中數道風刃,斬出鮮血淋漓的露骨傷口。
他痛苦的慘叫出聲,自幼在上清派修行,極少與人動手,更沒受過這麼重的傷。因此對疼痛的忍耐力較低。
李羨魚從翠花背上一躍而下,一腳踏在丹雲子胸膛。
對付一個僅僅是s級的小道士,簡直就像捏一隻咯手的蟲子,僅僅是咯手而已。
「翠花,毀了封印陣法。」李羨魚以後宮之主的名義,像貓妃下達指令。
翠花輕輕吐出一口氣,氣息越滾越大,林子裡颳起了強風,吹開塵土,吹散符咒,吹的樹幹彎曲。
封印陣法他剛才說了封印陣法?
丹雲子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李羨魚,驚訝的情緒甚至壓過了絕望與恐懼。
「很奇怪?」李羨魚嗤笑一聲:「我知道你掌握了祖奶奶的封印陣法,但我就是不告訴我原因。丹雲子,我原本不想殺你。不管是三代傳人還是父輩的恩恩怨怨,都是冤有頭債有主,害死我生父的是通玄子,與你們兄妹無關,你們不曾參與。我也不是喜歡株連的暴徒。」
「所以我對你們兄妹,尤其是你,厭惡歸厭惡,但沒有想殺你的意思。後來我明白,嫉妒是人類最大的原罪。」
「嫉妒?」丹雲子咧嘴笑了,滿口血沫子:「是,我是嫉妒你。我憑什麼不能嫉妒你。我同樣擁有李家血脈,怎麼就不能繼承無雙戰魂了。憑什麼好處全給了你。」
「父輩的恩怨尚且與我無關,更何況是第三代傳人的恩怨。我和清徽子是無辜的,就因為是私生子的後代,便要被你們打入冷宮?繼承無雙戰魂是每一個李家血脈的權力,憑什麼就得是你。」
「誰繼承龍珠,我說了算。」祖奶奶緩步走來,面無表情:「與李家血脈無關,更不是李家血脈都擁有的權力。權力是我賦予的,我說誰有資格,誰就有資格。李羨魚是正兒八經的傳人,是我一代代看過來的,是一代代我認可的李家媳婦生出的後代。你呢?你只是個私生子的後裔,當初沒滅絕你們,已經是我最大的仁慈。」
「呵,呵呵」丹雲子一陣譏笑:「說的好看,還不是因為他天賦比我好。祖奶奶,如果換成是我半年半步極道,你還能說出這樣的話嗎。」
「不要叫我祖奶奶,你沒資格。」
「沒資格」丹雲子臉上肌肉扭曲到猙獰,額角凸起青筋,嘶啞著咆哮:「不公平,這不公平,我不服。」
「不公平?」李羨魚腳踩在他胸口,居高臨下的俯視:「你只看到了我的輝煌,簡單了解我的過往,便覺得我能在三個月內晉升頂尖s級,半年晉升半步極道,全是因為繼承了祖奶奶。你對此充滿了嫉妒,認為如果換成是你,你也一樣能做到這一步。一切都是無雙戰魂的功勞。」
「難道不是嗎。」丹雲子惡狠狠的盯著他,針鋒相對的反問。
「可笑,丹雲子你真是個跳樑小丑,既卑微又可憐。醜態百出。」
「成王敗寇,隨你怎麼說。」
「你這一生,有經歷過幾次生死磨難?經歷過幾次痛不欲生的戰鬥?經歷過幾次血與火的洗禮?沒有,一次都沒有。你只是一株養在溫室里的花朵,看著外面久經風雨的參天大樹,狂妄的覺得自己也可以像它們那樣,它們之所以能長高長大,是因為接受著雨水的滋潤和充足的光照。自以為是的覺得如果自己在外面,同樣也能和長成參天大樹。卻對它們經歷的磨難視而不見。」
「像你這樣的人,一輩子都不可能超越我。」
丹雲子死死的盯著他,幾次張嘴欲言,卻說不出話來。
「今天,我教會了你這個道理。代價是你的生命。」
李羨魚的話里夾雜著堅定的意志,眼裡透出濃烈的殺機。
真的到了死亡來臨的時刻,丹雲子才發現自己並沒有做好迎接它的準備,出於本能的渴求活下去,他顫抖著哀求:「不,不要殺我。我只是被人蠱惑,我並沒有做出傷害你們的事啊。」
發現自己的話並沒有動搖李羨魚意志後,他又轉頭向祖奶奶求饒:「祖奶奶,清徽子還在上清派等著我歷練回歸。您不是很喜歡她的嗎,她就只有我這個哥哥了。沒了我,她會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生活,沒人照顧,沒人陪伴。求您別殺我,求您了。李家血脈單薄,您當真要斷絕它嗎?」
「我從來都沒有把你當成李家後人,包括清徽子,從來都沒有。」祖奶奶搖搖頭:「丹雲子,你沒必要求饒。李家傳人不會求饒,更不接受求饒。自己選的路,自己承擔後果。我在無雙戰魂這條路上走了一百四十年。我會一直走下去,一直承擔下去。看到血脈的份上,這是我教你的第一個道理,也是最後一個。」
「無雙戰魂!!」後者發出困獸般的咆哮。
李羨魚一腳踩碎了丹雲子胸膛。
丹雲子雙腿痙攣似的一蹬,瞳孔漸漸渙散,直至失去生命的氣息。
「有其父必有其子。」祖奶奶搖搖頭。
「不,他比通玄子更不堪。」李羨魚不同意祖奶奶的觀點。
在這之後,就該著手處理毒尾主宰,為島國之行畫上圓滿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