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和恐懼布滿所有弟子的臉龐,包括那些旁觀的普通弟子,而作為劍陣一員,僥倖沒被氣之劍蒸發的精銳弟子,則是臉色蒼白,身軀不受控制的顫抖。
原來他已經這麼強大了丹塵子像是恰了檸檬,心裡酸溜溜的想。
第一次聽說李佩雲,是李佩雲上兩華寺與戒色打架的視頻在網上傳播,作為血裔界雙人偶像組合,丹塵子還是挺關注這位與自己齊名的美艷和尚的。
當時的李佩雲已得到氣之劍,但整體修為並不如戒色,自然也就不如丹塵子。
後來,發生一系列的事,李佩雲迅速崛起,越來越強大,直到如今,面對輕易可以碾壓自己的陣法,一劍破之。這讓丹塵子心裡很不是滋味。
「剛才的爆發,估計能秒殺我」
再性情淡泊的人,也難免升起悵然和酸澀。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陰神丹塵子,他趁機發動攻擊,完成四殺,邊偷襲邊大喊:「本體,傻愣著幹什麼,反擊啊。打完了我還要睡覺你這個倒霉孩子,一看就不是主角人家李羨魚和李佩雲都有氣之劍,偏你只有意之劍。」
「意之劍有啥用,只能搞搞偷襲。」
你說這話有意思嗎,你自己就是意之劍啊。
丹塵子嘴角一抽,撫平情緒,此時劍陣已破,身邊的弟子再無法抵擋他的攻擊,兩人旋即被他拍死。
「小心,他們會復活。」李佩雲提醒。
在島國時,後續的清剿里,他曾出手幫忙,見過那些天神社的幹部在遭受致命傷後,便會被深青色的血肉物質覆蓋,變成邪惡癲狂的怪物。
深青色的血肉物質會修補他們的傷口,增強他們的力量。
丹塵子立刻警覺,觀察著屍體,等待變異,但直到李佩雲與清虛子等人交手,直到周邊的精銳弟子襲擊自己,他也沒等來屍體復活。
「咦?」李佩雲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有些不解,猜錯了?控制上清派的與控制天神社的古妖不是同一位?
「那東西是深青色的嗎。」
「是的。」
「你確認?」
「嗯。」
丹塵子自然確認,當時光線充足,距離又近,他怎麼可能看錯。
李佩雲想了想,幾秒後將疑惑拋在腦袋,不是想明白了,而是放棄了思考。
武力能解決的前提下,任何疑點都不是疑點,思考變的蒼白且沒有意義。
陣法崩潰後,沒人再能抵擋半步極道,李佩雲砍瓜切菜般的削飛兩名長老的腦袋,掌教清虛子和剩餘的兩名長老喪失了反抗的念頭,戰鬥的意志,落荒而逃。
丹塵子按住眉心,再次壓榨精神力,無形的精神力爆發出來,化作漣漪席捲。
奔跑中的精銳弟子們像是被木棍敲了一頓,身軀一僵,紛紛栽倒。
另一邊,那兩名潰逃中的長老被李佩雲的意之劍穿透大腦,不知死活。他本人則以更快的速度攔截住清虛子。
清虛子的心幽幽沉入谷底,隨後湧起絕望與恐懼,又在這樣灰暗的情緒里迸發出求生的,他扭頭看向丹塵子:「丹塵子,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不能殺我。」
丹塵子漠然。
「我是上清掌教,長老們死傷殆盡,我若再死,上清就完了。你忍心看著一千多年的基業毀於一旦嗎,看著上清從此沒落,一蹶不振嗎。」
李佩雲看向丹塵子,徵求他的意見。
丹塵子沒有回答,而是遙望著遠處的弟子們,看見了他們或驚恐,或緊張,或茫然的表情。
掌教要是死在這裡,
我註定難逃弒師之名他沉默的上前,望著這位長輩,輕聲道:「掌教,你可知你的決定,會讓上清陷入多大的危險里嗎,那才是真正的滅門啊。」
「抓住亂世,攫取好處,從此崛起,何錯之有?道門中不乏這樣的例子。我純粹是為了上清派發揚光大。」清虛子說完,表情忽然變的軟弱:「是,我錯了,丹塵子,為師發誓,我會改過自新。」
「是誰控制了你們,目的是什麼。」丹塵子問。
「是主宰,牠說會幫助上清派,助上清力壓全真,讓我坐穩道尊的位置。而上清只要宣誓效忠。」清虛子跪坐在地,低垂著頭,不甘心的說:「妖道之亂後,道門被佛門壓的喘不過氣來。每一屆的論道大會都在兩華寺舉行。佛頭地位不可動搖,佛祖地位不可動搖,那三清還有出頭之日嗎。」
主宰丹塵子眼裡一陣失望。
他救不了清虛子,拯救不了人格上的異變。
「牠什麼時候接觸你的。」李佩雲插了一嘴。
「丹雲子下山後,有一天夜裡,我在靜室里見到了牠。主宰擁有無上偉力,我在牠面前根本沒有反抗的念頭,但牠沒有傷害我,反而提出要幫助上清派。」清虛子似乎根本不覺得自己仿佛成了信仰邪神的狂信徒。
「目的呢?」
「執掌道門,發起抗議,脫離道佛協會,對抗寶澤。」清虛子回答。
普通弟子一陣譁然。
他們沒有聽錯,掌教真人和長老們效忠了傳說中的古妖,而目的是脫離道佛協會,與寶澤為敵。
這分明就是把上清派當馬前卒,當炮灰,掌教真人竟然會同意?就為了坐穩道尊的位置?
長老們竟然同流合污,竟然一個人都沒有為上清派的未來,為弟子們著想過。
剎那間,弟子們對師門,對長輩產生了巨大的失望。
他們並不知道血肉物質的事,不明白高層們的轉變。
「我救不了他了,但我覺得有必要留著他們,殺人沒有意義。」丹塵子抬起頭,說道。
「隨你。」李佩雲不關心。
丹塵子點點頭,轉身面向普通弟子:「立刻聯絡寶澤,就說上清派遭受古妖侵蝕,請求援助。」
「所有弟子在祖師殿前集合,互相檢查,務必全員到齊,不得遺漏任何人。」
既然事關古妖,那就把人交給寶澤,寶澤或許能問出更多的東西。而且,他雖然沒有辦法挽救掌教,但或許寶澤有特殊手段。
即便寶澤沒有,佛頭或許有呢。
剛才殺死諸位長老是逼不得已,不得不做。現在他們已經沒有反抗的能力,丹塵子還是想盡一切可能嘗試。
他看了眼陰神,陰神與他心念相通,當即化作意之劍,穿透了清虛子的識海,掌教真人雙眼一翻,不省人事。
丹塵子一掌震碎清虛子丹田,不放心,又割斷他的手腳肌腱,並如法炮製,將存活的其他精銳子弟的丹田震碎,這才命令弟子們取來法器縛妖繩,把受到侵蝕的同門五花大綁。
李佩雲與丹塵子並肩而立,在旁看著。
「你對古妖比較了解,古妖里擅長蠱惑人心的是誰?」丹塵子問道。
「我不知道,但控制他們的那位,應該是滅爸。」李佩雲說。
滅爸?!
丹塵子懵了一下。
「哦,這是李羨魚那個賤人說的,上次我們還有血騎士聊天時提及過,他說除了島國的古妖,那些血肉物質是另一個與他有殺父之仇的古妖乾的。」
殺父之仇
丹塵子想起了不久前,李羨魚養父失蹤案件,從而牽扯出的一樁陳年舊案。
丹雲子和清徽子的父親,上一代的上清天才通玄子,便是被古妖蠱惑了心智,性情大變,以致於出賣結拜兄弟。
掌教他們和當年的通玄子一樣,都被那位主宰「蠱惑」,變的完全不像自己,自身卻不會感覺異常。
真是可怕的能力。
「你說前陣子寶澤的動亂,就是古妖在暗中操縱。」
「沒得到具體情報,但十有。」李佩雲點頭,他從李羨魚那裡聽來很多內幕消息,所以不難推理出真相。
「那你覺得,憑藉上清派,能對抗道佛協會?對抗寶澤?」丹塵子問道。
「什麼意思。」懶得思考的李佩雲下意識的反問。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掌教真人也沒說謊,那上清派就不是個例了。」丹塵子揉了揉眉心,他沒什麼交談的興趣,不再說話。
目光掃過坍塌的房屋,掃過狼藉的現場,偌大的上清道觀,在這場戰鬥里毀了三分之一。
那些弟子們平日裡小心維護的建築,象徵著上清千年歷史的建築,毀於一旦。
廟坍了還可以重建,真正讓上清派元氣大傷的是一夜間損失了所有高層,損失了大部分的精銳弟子。
他們才是上清派的根基,是上清派受人尊敬,奠定大派地位的基石。
今夜之後,上清派可能會因此衰弱,在道門地位一落千丈。
他站在破敗狼藉的廢墟里,看著弟子們或沮喪或擔憂或木然的臉,低迷的氣氛在他們之間醞釀, 蔓延。
不喜歡處理事務,游離在權力圈子之外的丹塵子,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他想到了兩個字:責任!
丹塵子閉上眼睛,遙遠的記憶紛至沓來,九歲那年拜入師門,過著閒雲野鶴,無憂無慮的日子。每日要做的事就是修煉,灑掃,漸漸嶄露頭角後,連討人厭的粗活都不用幹了。
吃飯睡覺看風景,偷得浮生半日閒。
他其實從未長大,就如同那些成年後還與父母住在一起,要父母照料生活的巨嬰。打著淡泊無爭的幌子,享受著沒有壓力不需勞作的生活。
享受著門派的給予,卻不用擔負任何責任。
巨嬰總該長大,父母總會離開。
夜色里送來清爽的風,清涼中帶著花草的芬芳,帶著撫平內心躁動的力量,把眾人壓抑的,暗淡的,失望的,惶恐的情緒盡數驅散。
讓人產生一種正在幽靜深山裡靜坐,萬籟俱靜的安詳。
弟子們不由的停下手裡的工作,望向閉眼靜立的丹塵子師兄,看著他的背影,所有人的心都平靜下來,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李佩雲緊緊盯著他,眉頭一挑。
半步極道!
這章本來明天再寫,乍聞一位同行的噩耗,嚇到我了,不敢熬夜但強迫症讓我寫完了這一章,想著明天是周日,可以睡懶覺。說實話,長期熬夜的確會對身體造成極大的負荷,這點我自己能感覺到。哎,碼字是一個職業病多發的活兒,頸椎啊,肌腱炎啊,腰啊,眼睛啊等等。長期熬夜猝死的例子也不少見了。
心情很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