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的食物,多少年,多少年沒飽餐一頓了。」李羨魚的喉嚨里發出史萊姆特有的嘶啞聲。
鬼手以猿神的身體為媒介,瘋狂吸食著五大高手的氣機,李羨魚的身體無法容納這些磅礴的氣,他的皮膚開始皸裂,像是布滿裂紋的瓷娃娃。
而他的左臂則粗壯了幾分,肌肉虬結,這是異化物質膨脹堆積的過程,它們始終被左肩部位的光環鎖在左臂里。
如果之前李羨魚體內的氣機是滔滔黃河,現在則是咆哮的海嘯。他就像一隻氣球,不斷充氣,不斷膨脹,隨時要爆炸。
如果知道節制,那就不叫暴食。
五大高手都感覺到了體內氣機狂泄的現象,又驚又怒。小女孩尖叫道:「撒手,快撒手。」
小男孩吼道:「你撒手試試看。」
根本動彈不得,他們便如同磁石附鐵,被那股氣機死死黏住。
戰神沉聲道:「需要一個外力打破這種平衡。」
李佩雲眼睛一亮,心念一動,飛劍破空而來,呼嘯著刺入中央氣旋內。
那股普通人看不見的氣旋微微一滯,繼而炸開,平衡被打破了,氣旋爆炸掀起了颶風,山谷內飛沙走石,草木折斷。
李佩雲等人同時暴退,狂風平息後,原地就剩李羨魚和猿神。猿神渾身是血,頹然半跪,一動不動,要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證明了他還活著。
李羨魚原地不動,佝僂著身體,雙臂下垂,喪屍同款站姿。
兩個老妖怪面色陰鬱,短短几分鐘,他們的「炁」被抽走一半,雖說這玩意就跟體力一樣,花點時間就能恢復,但在戰場上,氣機就是生命。
「這小子怎麼回事?」男孩眯著眼,目光牢牢盯著那個年輕人。
「他身上隱藏著很多秘密呢,」小女孩臉蛋慘白,眸子晶晶發亮,舔了舔嘴唇,「氣血之力非常誘人,有機會一定要抓他雙修。」
戰神惋惜道:「還沒死。」
猿神沒死,這不行,s級高手很少出任務,只有妖道寶藏這樣的存在才能吸引s級高手出動,這次如果殺不了,以後就很難了。
而且,這一戰之後,寶澤剿滅古神教餘孽的決心會加大,s級組團都有可能,甚至姓秦的親自出動,到那時就沒機會了,反而是他們,只能遠走國外避禍。
戰神吼了一聲,他渾身血肉膨脹了一圈,鼓舞著氣血之力,縱身一躍,半空中揚起拳頭,打算給猿神致命的補刀。
看到這一幕,許多散修都變了臉色,古神教和寶澤有大仇,當年的古神教是不弱於七大姓氏的勢力,巔峰時,甚至可以與道佛兩教比高。
幾年前一役,古神教成為歷史,超級高手只剩戰神一人,戰神這些年從沒放棄過重建古神教,這樣一位梟雄般的人物,對寶澤來說是個巨大的威脅。
猿神已然失去了戰鬥力,另外榜上有名的兩位高手在空中扯皮,冷眼旁觀,還有誰能阻止戰神。
不少散修萌生了退意,尤其是那些選擇站寶澤的散修,現在不走的話,待會沒準要被清算。而猿神隕落在此,寶澤的支援隊趕來,勢必會大開殺戒,可不會管你們這些散修是不是友方。
「砰!」
沉悶的響聲,戰神這一拳給人擋住了。
李家傳人以拳對拳,竟然擋下了血裔名單排名15的戰神。
眾目睽睽之下,這個年輕人保持著喪屍同款站姿,只是抬起了畸形醜陋的左臂和戰神懟了一拳,別說,他這個姿勢超級有范兒。
目睹李家傳人和戰神正面硬肛,散修們一時無法接受,太不符合常理,按照李家傳人早被公布的一些信息,他明明剛踏入血裔界,無雙戰魂自封二十年的事兒大家都知道。後來三里半村,李家傳人一波人前顯聖,外界猜測他其實暗中修煉了很多年。
可就算那樣,你也只是一個後起之秀,憑什麼和戰神爭鋒?
戰神心裡的驚詫更甚,在他的印象里,這小子雖說有點資質,但終究是一個後輩,實力差的太遠。然而就這一拳,其中裹挾的氣機,竟然比他還要強大。
垂著頭的年輕人忽然抬起臉,臉頰爬滿猙獰血管,「全天下都要我死,全天下都要我死.....」
左臂猛的膨脹了幾圈,氣機滾滾衝出,戰神被這股巨力擊飛出去。李羨魚一躍而起,踏在戰神胸膛,「砰」腳下炸出圓形氣機漣漪。
戰神轟然落地,在地面砸出一個人形。
李羨魚撲上去,鬼手緊緊扣住戰神左臂,暴食發動,瘋狂吞噬氣機。同時,右拳狂揍戰神的臉。
他的攻擊毫無章法,就像街頭地痞打架,但那個挨揍的人是血裔界的頂尖高手,排名15的古神教前甲級殺手、現首領。
不知道多少人三觀掉了一地。
戰神最開始還能反擊,也用右拳砸他,但他之前消耗巨大,此刻體內的氣機又遭到吸食,此消彼長,漸漸吃不消,改成用右臂格擋,堂堂戰神,這會兒看起來像是被不良少年壓在身上欺負的弱受。
李羨魚終於體會到祖奶奶那晚的無奈,戰神不愧是以近戰聞名的高手,頭太鐵了。他每一拳都能開山裂石,就是砸不爛戰神的腦殼。
這傢伙是三娃轉世?
血裔界幾十年都沒死過頂尖高手,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太難殺。
「李佩雲!」戰勝嘶吼一聲。
咻!
尖銳的破空聲傳來,細窄的飛劍刺向李羨魚後腦。得傳妖道的三才劍術中,意之劍最是詭異莫測,來去無形。
在嘯聲響起時,飛劍已經逼近,距離李羨魚的後腦不足三寸,接著它就停住了,劍身嗡嗡鳴顫,無法再朝前挺進半分。
李羨魚握住了飛劍,掌間鮮血淋漓,飛劍震動的越強烈,他握的越緊。左臂依舊扣著戰神的胳膊,貪婪的不放過一絲一毫的食物。
李佩雲臉色微變,自從修成意之劍,第一次遇到飛劍被人控制的情況。飛劍上同樣蘊含著銳利的劍氣,但似乎對李家傳人不起作用?
不,並非不起作用,而是劍氣被一股更強大的氣機耗損掉了。
這時,他看見李家傳人扭過頭來,眸光猩紅,朝自己咧嘴一笑。
「咔擦!」
清脆的金屬崩裂聲,掌骨無聲發力,飛劍硬生生被拗斷。
李佩雲眼前一黑,頭痛的要爆炸。
意之劍,顧名思義,它不靠氣駕馭,不靠異能駕馭,而是以獨特的心法錘鍊意念,與飛劍合二為一,劍中蘊含著李佩雲的意志,或者說精神力。
「妖道的三才劍,毀了一把?」有人喃喃道。
戰神當機立斷,運起氣機炸了左臂,藉此擺脫李羨魚的控制。他雙腿一蹬,泥鰍似的滑了出去,急忙忙的撤到安全距離。
頭痛欲裂,眩暈感襲來。
「老大!」其他人古神教的幾個高手趕來接應,目前為止,黑袍人戰死,白袍女人重傷,土行孫和血魔都有傷在身。
傷亡人員沒寶澤多,但古神教這些年人才凋敝,戰神之下的最強戰力,總數才十幾個,戰神看著眾人的模樣,心疼的難以呼吸。
低端戰力不值錢,他隨時都有辦法聚攏一批,真正值錢的是這些高端戰力。
「不好!」戰神臉色忽地一變。
李家傳人瘋狗似的沖向了李佩雲,他對李佩雲的仇恨值,似乎比自己更高。
戰神咬牙:「一起上!」
血魔和土行孫齊齊後退幾步:「老大,我們先撤吧,寶澤的救援隊馬上來了。」
長久以來,他們以游擊隊的戰術對抗寶澤,我今天在村口鬧事,明天在村尾鬧事,順便坑殺一下普通執法隊。你不來兩個s級,那就是送菜。
古神教總部沒了之後,這幫餘孽反而沒了顧慮,光腳不怕穿鞋的。暗中積蓄力量的同時,偶爾搞事。
「蠢貨,李佩雲要是死在這裡,我們的苦心就白費了。」戰神猶豫一下,擺擺手:「你們先撤。」
古神教眾人吐出一口氣,情緒頗為低落。
又翻車了。
李家傳人是不是有毒,但凡有他參與,一準而沒好事,這場混戰打到現在,出乎所有人預料。
猿神已經被剩餘的寶澤員工保護起來,速戰速決已經不可能了。
兩位極道傳人的對決拉開序幕。
除了歷史悠久的道佛協會,極道傳人間的對決可謂百年一遇,就算當年的李無雙,也不曾與同為極道傳人的強者交過手。
李佩雲氣守丹田,意守泥丸,驅散頭痛,右手握著氣之劍,左手拖著重劍,
他一口氣劈出數十劍,澄澈明亮的劍光呼嘯而出,付姍的每一道刀氣,都需要自身長年累月的打磨,刀意越純粹,刀氣越凝練,急不得,她每年只能蘊出十道刀氣,每一道都是心血。
而李佩雲的劍氣,卻仿佛不要錢,肆意揮灑。
半空中的付姍見到這一幕,就像守著錢袋苦巴巴過日子的窮人,看見了燒錢點菸的紈絝子弟,簡直痛心疾首。
不愧是妖道的三才劍術,有點東西的。
陳御感慨道:「每一個極道傳人,都不容小覷啊。李家傳人的左手很古怪。」
付姍猶豫一下,問道:「你們陳家路子廣,消息靈通,有聽說過能勾起人慾念的手段嗎?」
陳御奇怪的看她一眼:「比比皆是,你問這個幹嘛。」
付姍啞然,也對,大部分的雙修、採補手段都有催情的功效,但她想問的不是這個,挑起情慾和直接高潮是兩回事。憑她的意志力,任何催情手段都不怕,但李家傳人的手不一樣,他只要碰你一下,你就高潮了。
付姍不知道該怎麼說。
兄台,你見過一種摸一摸就高潮的手段嗎?
完全無法說出口。
算了,不管這個,她有預感,不需要多久,李家傳人那種詭異的手段就會聞名血裔界,到時候自己留心一下他的信息,就能知道那是什麼手段了。
李羨魚渾身繚繞著電光,身形詭異,他快速的閃避著劍光,雙方距離不斷拉近。他嗅到了食物的美味,氣之劍散發出的氣機讓他沉醉。
眼見李家傳人逼近,李佩雲不慌不忙,直接抬手下劈。
面對三才劍中威力最大的氣之劍,李羨魚竟然不退,反而揚起左手迎上去,握住了神鬼辟易的神劍。
「喂喂,蠢貨,這個東西不能吃啊......」史萊姆怪叫起來,從頭到尾它都在慫恿鼓動李羨魚,循循善誘吃定李羨魚的樣子。
這會兒,它終於驚恐起來。
氣之劍散發出的劍氣給它帶來了巨大的痛苦,那是專門為它煉製的神兵,世人皆知妖道的三才劍術曠古絕今,卻不知道他最初的目的只是為了與體內的魔鬼抗衡。
李羨魚和它的觀感相連,疼的麵皮抽搐,但他就是不撒手,死死握住氣之劍。然後掄起右拳狂砸重劍。
抽不出來?
李佩雲心裡一沉,他收不回氣之劍了,任憑他怎樣催動劍氣,氣之劍始終無法掙脫,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李羨魚的左手至今還安然無恙,除了不停的發出慘叫。
他的手臂是怎麼回事,三里半村那晚,明明不是這樣。
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就能散開氣之劍,李佩雲咬牙切齒的想。
氣之劍沒有實體,能聚能散,更像是氣兵,理論上是不存在被人夾住奪不回來這回事。但李佩雲初得此劍,還沒有融會貫通。
除非像之前被無雙戰魂一拳打碎,否則他無法重新凝聚出氣之劍。
噹噹當.....
李羨魚兇猛的拳頭不斷砸在重劍上,打鐵聲似的,異常響亮。
十幾拳後,重劍不堪重負,崩裂出細密的裂痕。
李羨魚低吼一聲,卯足了勁,一拳轟碎重劍,轟在李佩雲胸口。
勢大力沉的拳勁,被重劍削去大半後,仍然擊碎了李佩雲的胸骨,他宛如斷線紙鳶飄出去,氣之劍脫手。
短時間內連破三才劍術之二的李羨魚,勢如瘋魔,不可抵擋,他把氣之劍輕輕一拋,右手握住,此時他的左手已經融化,變成黏糊糊的一坨,像掛在手臂上的一把鼻涕,雖然有點噁心.....
史萊姆似乎受了極大的創傷,血管都黯淡了,它開始反吸李羨魚的氣機,滋潤自身。
李羨魚身體後仰,扔標槍那樣把氣之劍擲出去,它化作一道流行,穿透了李佩雲的身體,將他釘在石壁上。
李羨魚仰天咆哮,聲如雷霆。
自李無相死後,時隔二十年,李家傳人第一次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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