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鹽地乍看上去,像是一片雪原,地面大多數地方都被白色覆蓋。
地面上有一些凹陷的淺坑,是雪降落之後融化,匯集在一起造成的。
雪白的地上,一處處鹽花如珊瑚般從地面冒出,每一處鹽花中心之處,顏色或深或淺,或紅或藍,乍一看去,就像是到了一片仙境之地。然而,知道這片地方的人,都避之不及。
這裡雖然也到處都是鹽,但鹽中帶毒,吃過的人,舔食過的動物,無一倖免。所以,曾經很長一段時間內,這裡都是大家公認的危險之地,誰進去就會死,甚至有斥蘆人說,這裡是鹽獸的墓地,誰靠近這裡,侵犯了它們的墓穴,就會遭到懲罰。這是一片被魔化的地帶。
直至後來有人走進這片鹽地,發現了鹽礦,這片死地才活了起來。
咔咔咔——
細微的咔咔聲響,從凹陷的淺坑之中傳來。
邵玄便見到,一根橙黃的晶柱從淺坑之中冒出水面,看上去就像水晶般細膩的質感,晶瑩剔透。晶柱如一棵破土而出的幼苗,往上生長,分叉。隨著它往上生長,晶柱表面也從透明變得半透明,然後被一層白霜覆蓋,當它長到將近半人高,停止往上生長的時候,整個已經同這片鹽地上其他地方的鹽* 花差不多了,只是顏色有些不同而已,看上去帶著淡淡的橙色。
這只是其中一處「開」出來的鹽花,其他幾處凹陷的淺坑之中,也有其他鹽花冒出來,顏色有綠的有紅的,甚至還有偏黑的。
這樣的景象雖美,聯想到以前這裡的傳說。卻讓見到的人有種毛骨悚然之感。
「走吧,別吃它們就行。」征羅說道。
踏在鹽地之上,聽到一聲聲清晰的咔咔聲響,這是踩在地面的鹽層發出的聲音,比雪地上的要響得多。腳下是大的小的被踩裂的鹽晶,有塊狀。有片狀,大的被踩小,小的被踩成粉末。
隊伍儘量往地勢偏高的地方行走,避開那些凹陷的淺坑,皮靴子上浸了水漬,幹了之後會析出鹽來,那些同樣不能吃,都是有毒的。
「有腳印!」多康指著一個方向道。
鹽地上留下的腳印會保留一段時間,就算氣溫高起來。不會像雪那樣很快融化。
「大概有兩百多人,不超過三百個,留下的時間不超過四天。」瓦察對這片鹽地已經很熟悉,能夠根據地上的痕跡大致判斷出來。
「估計是烈狐部落他們新找來的一批人,這也不像是他們兩個部落所留。」夙沙跟上來看了之後,說道。
烈狐部落的人,走的時候隊伍會更整齊些,而森部落的卻比這些更加凌亂。所以,這些腳印不會是他們兩個部落所留。
「今晚不休息。繼續趕路!」征羅喊道。
雖然按照以往的習慣來說,他們在與敵方會面前,為了保持充足的體力迎敵,肯定會停下歇息修整,就是前面幾天的趕路,晚上也都停下來休息過。但聽了邵玄的話之後,征羅決定改變以前的做法。
沒有熱騰騰的肉湯,沒有暖胃的米粥,餓了只能啃被凍得硬邦邦的肉乾,空氣中能聞到的全是帶著鹹味的鹽地氣息。耳中能聽到的,除了風的呼嘯之外,就是咔咔咔踩在鹽地上的腳步聲。
好在這一晚上風並不大,也沒有雪,相比起前幾天來說,要平靜很多。
這樣的平靜,很容易讓人產生懈怠,但征羅不停地催促,讓大家的神經也一直繃著,沒有抱怨,他們只知道,凡事聽首領的就好,首領總不會害他們。
與此同時,鹽礦之中。
穿著厚厚裘皮的幾個烈狐部落的人和森部落的人,在鹽洞之內商談。
這裡是烈狐部落的鹽洞。
鹽礦之下的鹽,是分層的,一層岩石,一層鹽礦,再一層岩石,然後接著鹽礦。不過,他們喜歡一層沒采完就繼續往下挖,前不久終於被他們挖出點東西,只是沒想到,驚喜如此大。
最後思量之下,他們選擇與森部落為同盟,山風的性子太古怪,烈狐部落的人對他們看不上眼,而炎角和泰河兩個部落之間的關係緊密,一個知道,另一個也不遠了,所以,排除這三個之後,就是森部落了。雖然森部落的人有時候看著挺自大,但關係到火晶,森部落的人也會聰明一把,暫時將他們的自大收起來。
此時,兩個部落的六位高層聚在一起,在他們中間,放著幾塊眼睛大的火晶。
「這是今天挖出來的,下方還有更多的火晶,只是,越往下越難挖,沒個三五十天,未必能挖完,就怕這段時間內,炎角和泰河他們的人過來。」一位穿著棕色獸皮,頭髮隨意披散,面部粗獷的人說道。這是森部落的人。
「據我們所知,山風的人恐怕和炎角、泰河那邊聯合了,可能會到這裡來搶礦。雖然我們用鹽招過來一些人,但總得多防著。炎角的人,可沒那麼好打發。」烈狐的首領說道。
「這樣的天氣,他們也會過來?」森部落的人懷疑。
「若是他們真的在雪天來了,肯定就知道了火晶的秘密!」烈狐首領面上露出狠戾。他們已經分了一半給森部落了,肉疼好久,若不是要防著那三個部落,他們何須將好處分出去?!他們不允許再有人加入進來分擔!
對此,森部落的人也是一樣的想法。
咕噶——
一聲怪異的叫聲從洞外傳來,聽聲音正往這邊飛。
森部落的一個人抬起手,一道灰色的影子呼的一聲,停歇在他的手臂上。
那是一隻鳥,看上去類似猛禽,但是身形卻並不大。
那隻鳥抖了抖身上的毛,像是在打哆嗦一般,然後對著森部落那人叫。
咕嘎咕咕嘎——
森部落那人面色一變,「泰河的人往鹽礦過來了,現在已經快到鹽地。他們果然知道了火晶的秘密!!」
「泰河的人已經過來,想必炎角的人也不遠了。肯定是上次山風的人探知到了火晶,所以聯合他們一起。按時間估計,後日他們就會到達鹽礦。」烈狐的首領心中已經經過幾番計算,說道。
「後日?」森部落的人沉吟道,「三日之內,恐怕要變天,以前的計劃得改。」
說起這個烈狐的人也鬱悶,本來早就安排好了幾個計劃,排兵布陣一番,卻被突然的天氣變化干擾了,森部落的人對天氣變化一直很敏感,他們能從山林中各種草樹的變化,推測出氣候的改變。說三日內一定會有變,甚至變得更厲害,那絕對就會發生。
「硬拼未必能擋住他們,尤其是炎角那幫蠻橫之人。」烈狐的首領心中正在估量那邊三方合作所能帶給他們的衝擊。
「那該如何?」森部落的人蹙眉問道。
坐在烈狐首領身側的一位雙眼狹長的婦人眼中異彩閃過,嬌笑一聲,「也不是沒辦法。」
其他幾人都齊齊看向婦人。
身著一身火紅裘皮的婦人,抬手撫摸著懷中一隻白色狐狸,「天的確會變,但卻不是三日。兩日之內,定會發生巨變!」
似乎在應和婦人的話,她懷中的狐狸抬頭嗚了一聲。
「兩日?你確定?如何得知?」森部落的人懷疑。
「如何得知你們就不用管了,但我確定兩日之內就會發生異變。」婦人語氣平穩,對自己的話很有信心。
「就算兩日之內有變,你又有何辦法解決??」
「辦法嘛,其實簡單。」婦人不急不緩地道,「天有變,人力不可阻,一旦發生,只能承受,或者找個躲避的地方。在鹽礦這裡,能夠躲避的地方,只有鹽洞。」
「你的意思是……」其他人心中已經有些明白了。鹽礦只有他們五個部落所開出來的那些,躲避之地,當然也就只有他們五個部落的鹽洞了。
「但若是沒了鹽洞,你們說,山風、炎角和泰河的人來了,一旦天變,他們何處可避?」
「毀掉他們的鹽洞!」其他人眼中爆出精光。
「泰河那邊,最快後日才到,炎角和山風那邊肯定也差不多,我們明日就將那些鹽洞毀了。等他們來了,我們只要守好自己的洞即可,鹽洞易守難攻,而他們被堵在外面,天變之下,就算他們也想毀掉我們的鹽洞,也沒那麼多時間。」烈狐的首領說道。
「不錯。」婦人笑眯了眼睛,贊同地點頭,
「只是,他們三個部落的鹽洞毀了,你們招來的那些人如何安置?」森部落的人問道。
「將你們森部落那邊的鹽洞讓出來,到時候讓他們進去躲避,我們兩邊再派點人顧著那裡就行,重要的是守好這裡。」婦人說道。
暫時讓出自己的鹽洞也不是不可,為了火晶,森部落的人能夠暫時放下鹽礦,「可若是山風他們三個部落的人將那邊的鹽洞搶占呢?」
「就算搶占又如何?真能搶占的話,他們的死傷定不小,我們又何懼?」婦人說道。五個鹽洞三個被毀,他們這邊重兵把守,最後的鹽洞就算被搶占,到時候死的人多是他們用鹽招過來的臨時幫手,死了就死了,又不是死的他們烈狐的人,還能消磨掉山風他們三個部落的戰鬥力,何樂而不為?
這邊決定得好,可他們不知道,有那麼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正連夜趕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