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你有沒有注意到法瑪斯先生腰間的神之眼。」
白朮的聲音溫和清雋,只是逐漸低沉的尾音難掩其中的疲憊。
「挺精緻的外置元素力器官,有什麼問題嗎?」
長生吐嘶嘶的吐著蛇信,似乎是覺得白朮想要取下對方的神之眼做研究,不由得開口提醒:「這東西你自己不是也有,想看的時候取下來不就行了。」
「別說傻話,法瑪斯先生腰上的神之眼是假的。」白朮無奈的搖搖頭,扯了扯肩披氅衣的領口,低低咳嗽了兩聲:「那大概是蒙德生產的玻璃紀念品。」
「紀念品嗎…那也算不上什麼稀奇吧,大概是個人的嗜好?」
長生還是沒能理解白朮想要表達什麼,歪著蛇頭思考,但很快她便回味過來,驚訝的詢問白朮:
「你是說他和那位旅行者一樣,不需要通過神之眼就能使用元素力?」
「不,真相恐怕比我們想像的更加複雜。」
白朮語氣溫和依舊,面上卻沒什麼笑意。
方才法瑪斯為了儘快抵達北國銀行,使用了元素力趕路,燎起的火花雖不明顯,但同為原神的白朮又怎會感知不出來。
如果法瑪斯僅僅是不依靠神之眼便能使用元素力,白朮還不至於如此震驚,令他啞然的是對方調用元素力的方式完全違背了提瓦特大陸現有的通用定律。
提瓦特大陸雖然存在魔法,但其本質仍能被凡人認知,或者說整個世界的元素力來源與去向能夠被人類的知識解析,那麼世界便必定會遵循一條無法考證出處的定律運行:
「元素皆有出處,施法皆需代價」。
如果實在難以理解,可以把這句話當成魔法界的能量守恆定律,通俗點解釋就是釋放魔法時使用和產生的元素力並非憑空生成,而是本就廣泛存在於世界裡,譬如岩元素力富集的璃月地脈,火元素力堆積的納塔火山,甚至是每個人正在呼吸的空氣中。
原神們通過神之眼調用無處不在的元素力,用以構建造物、掀風覆浪、燃火導水、凝冰引雷,但這些行為的本質只是引導元素力從一個地方向另一個地方轉移和改變,元素力的總量仍在大致範圍內保持不變。
除非有傳說中的大魔導師或者大鍊金術士洞開世界之門,將不屬於提瓦特大陸的力量引入此世,才能從本質上改變這條最基礎的定律。
而法瑪斯剛才使用元素力時,匯集的火元素就像是憑空而生,只要仔細觀察,就能感知到少年周圍的元素力總量毫無理由的陡然增加,儘管最終還是散逸於空氣中,但那瞬間的富集程度都稱得上是璃月的仙家福地了。
「長生,你覺得法瑪斯先生看上去像是魔法師或者鍊金術士嗎?」
白朮忽然開口,但長生與他本就心意相通,自然不會因話題的轉換而感到突兀。
「不像…就這份氣度而言,更像是有錢人家的傻少爺?」
蛇頭很難做出豐富的表情,不然長生此刻肯定會嫌棄的撇撇嘴。
哪有當著送禮人的面拆禮物的。
而白朮聞言卻恍惚的點點頭,也不知是贊同還是反對,只是望著天際的晨光輕聲呢喃:「如此…就只剩下那種可能了」
除卻所謂的大魔法師與鍊金術士外,此世唯有一種存在可以不遵守最基本的元素守恆定律,能夠斡旋造化、回天返日,蓋因祂們的偉力盡諸源於自身。
那便是高天之上的七位執政。
港城黎明前信風寒涼,裹著陰濕直往骨髓里鑽,白朮的體質註定了他對天氣敏感,受冷風這麼一激,便又打了個寒戰,撐著身子想要站起來,卻不料差點直接從台階上滾下去。
幸好在
不卜廬後院碾藥的阿桂發覺了端倪,在接連幾聲呼喚師父無果後,疑惑的放下藥碾來到廬前,恰好就瞧見了癱坐在長階上的白朮,以及急得搖頭晃腦卻無能為力的長生。
「師父!白朮師父,您沒事吧?」
阿桂小跑著來到白朮身旁,確定自家師父只是脫力後,才小心翼翼的將他扶回廬中休養。
而已經進入北國銀行的法瑪斯尚不知曉不卜廬前發生的事,更不知道在方才短暫的接觸里,白朮僅憑些蛛絲馬跡就誤打誤撞蒙對了他的身份。
不過法瑪斯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太過在意,甚至還有可能推薦白朮放棄醫師的行業,去稻妻或者楓丹開家偵探事務所。
這種見微知著的能力在璃月當大夫實在是屈才了。
比起不卜廬那邊的雞飛狗跳,北國銀行就沉寂得多,尤其是潘塔羅涅到來後,整棟建築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開始圍繞著銀行頂層的辦公室運轉,來往的債務處理人在昏金色的燭台與水晶陣列之間閃爍出流光碎影。
不同璃月與須彌的古老,更有異於蒙德的自由之聲,北國銀行內部的許多裝飾都由堅固冰冷的鋼鐵加工而成,大塊半透明的水晶浮在穹頂,接引比月色更清涼的石間天光。
銀行的接待員葉卡捷琳娜正翻閱著契約賬本,為即將到來的工作匯報做準備。
她的匯報對象正是潘塔羅涅老爺,這個名字曾經一文不值,但如今已能與神明平起平坐,只要尚需摩拉過活,就無法忽視這兩位的名號:
璃月的岩神摩拉克斯,以及冬國的執行官潘塔羅涅。
且先不說潘塔羅涅作為愚人眾執行官的身份,單論他在金融行業的成就,便足以刻進提瓦特歷史博物館的榮譽牆搭建提瓦特新金融規則模型的凡人,制定了包括保險、信貸、融資等一系列的行業體系標準,此種模型被提瓦特七國效仿,逐漸形成了整個大陸的金融脈絡。
如果說摩拉克斯以血肉創造了提瓦特大陸的經濟環境,那麼潘塔羅涅便以智慧構造出提瓦特大陸的經濟規則。
而現在這位新經濟體制的創造者正坐在北國銀行最高層的絨布椅上,戴滿戒指的雙手交疊在下頜處,眯著眼微笑聆聽某位討債人匯報行動近況。
大銀行家領口處綴著的寶石熠熠生輝,柔和的光線蹭著他的輪廓,再加上背光,看起來就像是要融入背景般消失不見。
即便如此,匯報的討債人也不敢有絲毫怠慢,甚至全程低著頭述說行動中的突發狀況。
而在潘塔羅涅那張深色的辦公長桌對面,則攤開了一方璃月用來盛放糕點油紙。
坐在油紙前的法瑪斯正端著茶水、捏著黏豆糕大快朵頤,時不時還抬頭看看對他視而不見的潘塔羅涅和講述機密情報的討債人,全然沒有身為外人的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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