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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升起來,照在山崗上,卻只有淺淺的一條邊兒,並不是滿月。天上的繁星在淺淺月輝的映照下,顯得更加璀璨奪目,每一顆,都像情人慾說還休的眼眸……特別是霜兒的眸子……
蕭士及抬起頭,看著天上的繁星,突然間淚流滿面。他這才慢慢回過味來:霜兒走了,她走了,她是真的走了,她不是在跟他耍脾氣,不是在跟他鬧彆扭,她是真的決絕的離開他了,還帶著他們的三個孩子……她甚至連發脾氣都不屑了。自己這個人,在她心裡,是完全被排除在外了。
這股認知一旦浮上心頭,蕭士及萬念俱灰,腦子裡一陣眩暈,腿一軟,整個人不由在山頂單腿跪了下來。一手將馬鞭倒杵在山頂,目光投向那黑色馬車消失的方向,耳邊響起了杜恆霜剛才不帶一絲情緒的話語。
」……我從來都不是一個聰明伶俐、溫柔婉約的女子,我知道,我脾氣硬,認死理,又武斷決絕,實在是這輩子都改不了。這些年來,我多蒙你照顧,給你添麻煩了。在以後的日子裡,我祝你和你的新夫人日子越過越好,封侯拜將,子嗣綿長。還有,我真的不是以退為進,所以你不要再以為我是在耍小脾氣,更不要去找我。我沒脾氣了。對你,我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一點脾氣都沒有了……一點脾氣都沒有了……
這句話簡直像刀一樣直插蕭士及的心臟,讓他窒息得喘不過氣來,就像一尾離開水的魚,在半空中撲騰摔打,垂死掙扎。
她說她不是溫柔婉約的女子,可是她那時候說出來的話,卻是那樣的柔順大度,就跟他以前曾經暗暗企盼過的一樣。可是當她真的在他面前擺出這幅大度的樣子,他才發現。這種大度……全是他媽的混蛋!
他的霜兒。不是這個樣子,從來就不是這個樣子。
她性烈如火,能燃燒自己,也能讓別人燃燒。每個接近她的男人。都會情不自禁被她吸引。就算她不是這樣的美貌。也沒人能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她是他的!沒人能把她從他身邊奪走!就算她本人也不可以!
不行,不能就讓她這麼走了……
蕭士及握緊拳頭,從山上狂奔下來。他心神激盪,居然完全不能控制自己,有好幾次,被山上的石頭絆倒,從山路上翻滾下來。
一路跌跌撞撞來到山下的小路上,他翻身跨上自己放在山腳下的馬,手上馬鞭往後揮出,狠命地抽打在馬背 ,往前不要命地狂奔而去。
蕭義帶著一個兵士和一個從柱國侯府趕出來的管事也騎著快馬追了過來。
他本來緊緊跟在蕭士及身後,差一點就要追上他了,可是在往城門出去的路上,他遇到從柱國侯府追出來的一個管事,還帶著一個兵士,對他急道:「大管事,侯爺呢?陛下有旨,傳旨的內侍已經在府里候了許久了。夫人不在,侯爺也不在,不得已,小人請了二爺過來在中堂陪著那內侍和兵部尚書,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蕭義一驚,心裡頓覺不妙,忙問道:「是什麼旨意?你知道嗎?」
那管事推了推身邊的兵士。
那兵士身上的玄甲都是破爛的,頭臉風塵僕僕,似乎剛從外地回到長安的樣子。他拱手對蕭義道:「大管事,我是從秦州來的。秦州情況緊急,霍國公和平樂公主向陛下急求支援,希望能派柱國侯帶大軍壓陣。——突厥人……突厥人的金狼鐵騎實在是太厲害了,我們秦州五萬精兵,跟他們戰了快一個月,大戰五場,雖然擋住了他們東進的步伐,但是他們一千金狼鐵騎就能殺我們一萬精兵!實在是以一擋十啊!」
蕭義神色一凜,知道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忙道:「侯爺在前面,我們快追過去!」
就這樣一打岔,他們就追到天黑,才看到蕭士及的身影從第十八座山上翻滾下來,卻又翻身上了馬,往前面追過去!
他們三人只好繼續往前追。
蕭士及緊皺著眉,將身下的馬抽得滿身血痕,才終於看到前面一處打尖住店的地方。
他知道,杜恆霜帶著孩子,天黑了,是一定要住店的。就算不住店,也會在路邊停下來,應該不會連夜趕路的。
蕭士及「吁」了一聲,將胯下的駿馬勒住,停在路邊看了看。
下午的時候,他被杜恆霜的決絕震撼住了,腦子裡完全不能正常思考,就跟傻了一樣,被杜恆霜牽著鼻子走。
一直到追過十八座山,看到夜幕降臨,月亮升起,繁星滿天,他才明白這一切不是假的,而是實實在在擺在他面前的……現實。
霜兒走了,帶著他們的孩子走了。他——妻離子散了。
蕭士及深吸一口氣,抬眼往四周看了一眼。
這是不大的客店,就是給過往的客商住的。
門前的場院不大,但是密密麻麻停著不少大車,還有不少的馬在另一邊的路旁吃夜草。
他甚至還看見了縣主的儀駕!
蕭士及的眉頭皺得更緊,從馬上翻身下來,就要往院門裡走去。
院門打開,一個中等個子的灰衣老者站在他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蕭士及挑了挑眉,道:「錢伯?讓我進去。」
出來的老者正是錢伯,是杜恆霜的忠實下人。
錢伯抱著胳膊,面無表情地道:「侯爺。我們大小姐已經自求下堂,跟您沒有關係了,您就放她一條生路吧。」
蕭士及忍著怒氣道:「錢伯,都什麼時候了?您還跟著霜兒胡鬧?你不想一想,她生得那樣,這樣出去,難道是要送羊入虎口?有誰會放過她?!」
錢伯嗤笑一聲,拖長聲音道:「侯爺,您看一看,我們這裡有柔嘉縣主的儀駕。還有二百身手矯健的護衛。他們就算一打一,也不比您差。無論從哪方面,大小姐的安全問題都不用您操心。——我再說一句,大小姐這樣決定。絕對不是心血來潮。她是早就準備好了。所以。您還是請回吧……」
蕭士及心裡頓時沉到谷底。這是他最不願意想到的結果。在到這裡之前,他還存有一絲幻想,想著杜恆霜是不是一時想不開。所以想要離開他,雖然他知道這樣想很不靠譜,但就忍不住往好處想。
不過錢伯的一番話,徹底打消了他的幻想。
霜兒不是心血來潮,她是早有準備。
可是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準備的呢?自己為什麼一點都沒有覺察到?
哦,也不是沒有覺察……
蕭士及想起來自己自從江陵回來之後,無數次感覺到的那股不同尋常的平靜,可是那時候,他不知是不願意深究,還是有意麻痹自己,總認為不管怎麼樣,不管霜兒怎麼鬧,她一定不會離開自己……
轉念間,他又想到杜先誠前些日子也以心疾未愈為名,離開了大齊。
杜先誠的離開,一定不是巧合吧?
蕭士及心裡不斷翻騰著:什麼時候,他變得這樣遲鈍了?連自己枕邊人籌劃這麼久的事,他都一無所知?他是真的一無所知?還是他不敢想下去?因為這樣想下去的後果是他不能承受的?
蕭士及額頭冷汗淋漓,呆立在院門口,過了許久問道:「那,你們要去哪裡?什麼時候回來?」
錢伯淡淡地道:「這就不勞侯爺操心。總之等孩子大了,我們自然會送他們回來。」
「不行。你一定要告訴我去哪裡,不然的話,我今日就是拼著跟這裡的護衛血戰一場,把命丟在這裡,也不能讓你們走!」蕭士及一手撐住大門,斬釘截鐵地道,另一隻手已經握緊了馬鞭,「錢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外面的女人都沒有關係,霜兒生我的氣,我不怪她,她想出去散心,我也不攔著。不過她要是想一走了之,連她要去哪裡都不告訴,我可不會這麼好說話。」
蕭士及現在回想起杜恆霜下午跟他說的話,怎麼想怎麼彆扭。
什麼「齊姑娘、穆姑娘」,簡直是自己嚇唬自己好不好!他什麼時候想把這兩個女人弄進府里?!
錢伯冷哼一聲,道:「想打架?不用這裡的護衛,你有打贏我的本事再說話!」說著,當著他的面關上院門,讓他趕快回去,不要沒臉沒皮地糾纏他家大小姐。
錢伯的反應讓蕭士及有些心慌。難道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蕭士及慢慢退了出來,牽著馬,抬頭看向客棧的二樓。那裡有很多窗戶,每一扇窗戶里都有著燈。到底哪一盞燈下,才是他的妻兒?
似乎感受到他內心的呼喚,有一扇窗子突然吱呀一聲推開。
蕭士及抬眼看過去,見兩個小小的腦袋從那窗子處露了出來,正對他微笑著輕輕招手。——正是平哥兒和安姐兒!
蕭士及心裡一喜,忙對著他們點點頭,但是又馬上抬起手,豎在嘴邊,對他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那兩個孩子在屋裡看見,對他點點頭,悄悄把頭又縮了回去,關上了窗戶。
屋裡面,杜恆霜裝作沒有看見平哥兒和安姐兒鬼鬼祟祟的小舉動,只抱著已經睡熟了的陽哥兒,在跟杜恆雪說話。
她今日是看見了杜恆雪帶著的縣主儀仗,才完全明白了爹和妹妹的意圖,心裡頓時羞愧得很。
雖然爹說了是讓她照顧妹妹,妹妹也說了不能一個人在長安過日子,其實,他們都是為了她。
爹爹和妹妹為了她,什麼都為她想到了,甚至想到她一個婦道人家帶著孩子出遠門,沒有足夠的權勢和人手護送,是很難平平安安到達目的地,並且安安穩穩過日子的。
杜恆雪的柔嘉縣主身份,到了地方上,是絕對能唬住所有想打杜恆霜主意的男人的。
「雪兒,姐姐真是給你添麻煩了。」杜恆霜滿懷歉意地道。
杜恆雪笑了笑,「姐姐,你說這話就過份了。我們是嫡親姐妹,就算你不說,我也要跟你一起的。你和爹都走了,把我一個人扔在長安算什麼回事?再說,我還真在長安住膩了,只想去外頭逛一逛。——我也向陛下求過旨意,陛下是允許我出長安的。那些儀仗,就是陛下派給我的。」
杜恆霜鬆了一口氣,笑著道:「這樣我就放心了。」然後回頭看著兩個像是偷油吃的小老鼠一樣嘻嘻笑著的孩子,道:「天不早了,你們還不去睡?咱們明天一大早就要趕路呢。」
平哥兒和安姐兒互相看了看,本來想爬上床,最終還是抵不住心頭的內疚,走過來對杜恆霜喃喃地道:「娘,我們剛才……剛才……在窗口看見爹了,他在下面讓我們不要告訴娘……」
杜恆霜看著兩個孩子內疚的神情,十分心疼,忙道:「沒事的。娘知道你們是好孩子,知道輕重,知道什麼該說, 什麼不該說。至於你們的爹,過一陣子就好了,你們先去睡覺吧。」
兩個孩子頓時如釋重負,笑嘻嘻地睡覺去了。
杜恆霜起身,吹熄了油燈,合衣跟孩子睡在一起,朦朧睡了過去。
杜恆雪也累了一天,被馬車顛得快散架了,便也在炕上睡了過去。
蕭士及一個人站在客棧的院門外面,看著一個裊娜的身影從那個窗子上映出來,然後吹熄了油燈……
他呆呆地站在那裡,一直盯著那扇窗子出神。
蕭義帶著柱國侯府的管事和從秦州來的兵士趕過來的時候,就看見蕭士及站在馬旁邊,抬頭看著客棧二樓的方向出神。
「侯爺!」蕭義忙上前行禮。
蕭士及回頭,看見是蕭義,還有另外兩個人,愣了一下,問道:「怎麼啦?」那個兵士模樣的人是怎麼回事?
蕭義忙道:「侯爺,陛下有急旨,侯爺趕快回去吧。正在府里等著呢……」
「急旨?」蕭士及下意識重複一句,又看了看客棧的方向,警覺這兩者之間有沒有什麼聯繫……就問道:「什麼急旨?你可知道內容?」
蕭義推了推從柱國侯府追出來的管事,「你可向傳旨內侍打探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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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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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昨天的粉紅票,確實把俺嚇到了,也驚喜到了,俺真沒料到有這麼多……昨天俺晚上寫到半夜兩點半快三點,才把「遠走」的最後一段寫完,當時自己寫得很high,又想這一天一萬七千字甩上去,小樣兒的粉紅票還不到俺碗裡來?肯定有二三十票那麼多!(很沒出息吧=_=)大家別看俺天天吆喝粉紅票,其實俺是個很好滿足的人,每天十來二十多票就樂得飛飛~~~當然比這個數目少肯定是要桑心滴~~~所以當早上起來打開電腦,看到快兩百票,還有那麼多的打賞,實在是……讓那個俺的嘴都笑歪了哈~~~當然,笑完就對蕭老大感到深深滴悲哀~~~人家都妻離子散了,可素這股瀰漫在書評區的喜大普奔的氣氛是腫麼回事?做男人這麼失敗,蕭老大你該森森檢討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