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不過雙十的年紀,竟是有了這般修為。」天一真人的神情又漸漸平緩了下來,這般境界的人,內心又豈會輕易震動,無非是眼前這青年所做之事實在有些駭人聽聞。
鍾神秀讚賞的看了眼他,縱觀過往,但凡被他尋上門的名家高手無不是未交手之前便已心膽懼驚,沽名釣譽之輩更是遇到不少。
這老道冬穿薄衣,看似雖老,但內在一股異常旺盛的生機就好像不熄的火,再加上之前所用步法,不過幾步,竟是已跨數十丈的距離。
這般修為,在這濁濁世間又有幾人?
「我和她是私怨,你我若戰,再決時間。」感受著鍾神秀欲要擇人而噬的目光,天一真人就感覺自己皮膚之上的汗毛都在不受控制的豎起。
再看他的腳下,只見所行之處,竟是留下一個個深淺一致的腳印,邊緣平滑,就好像模子裡印出來的。
「你只要勝了我,別說她,便是我的命也是你的。」鍾神秀腳步一頓,人已朝那天一道人躍去,腳下的地面頓時出現龜裂之狀,像是蛛網蔓延。
正所謂雲從龍,風從虎,只見他這一撲之下,空中憑空生起風旋,就好像一睥睨山林的凶虎,霸道自成。
五指勁風生動,竟在空中划過五道黑色指影。
那天一真人的危機已是升到最高,腳尖一點人已如一片輕羽般向後飄起,像是一團棉花,可憑空借力。
「好,便是那西漠活佛的步步生蓮也沒有你這般高明。」鍾神秀見其步法玄妙,雙眼精光更是大放。
「噗噗噗!」
他雙手化爪,在空氣中留下一連串的炸響,爪影如風,緊隨其後,身形更是生變,遊動騰躍,像是一條行雲布雨的游龍。
整整百餘丈的懸崖峭壁,那天一真人竟是自山頂飄出數十丈才有下墜之勢。
此刻,鍾神秀攻勢微頓,他看了眼背後的兩人。
「保重。」
低沉的話語之中帶著一股告別之意。
「啊!」
而後狂嘯一聲,身形已是如離弦之箭一般緊追那天一真人而去。
修行在如今早已式微,天地靈氣匱乏,便是洗筋伐髓都難以做到,而修行到這樣的高手,百年難見。
自鍾神秀機緣之下得到那龍虎熊三相後,便嗜武成痴,求敵成狂,他趟過無數窮山惡水,曾西至那塔克拉瑪干沙漠,遇一恐怖番僧,也曾東渡遠洋,在海外孤島遇一絕世凶人,那凶人徒手可擒近二十米巨蟒,入海更能搏鯊,實在是難遇之敵,還有在那印度,他曾遇那將瑜伽術另闢蹊徑,化作攻伐殺術的恐怖上師,但凡一招一式,那上師竟是過目不忘。
只是,這些人,都敗了,敗給了他。
而如今,這道人,卻是他生平僅見的高手,恐怕過往所遇的那些人都要比他弱上半籌,當真是如陸地真仙一般。
生死參半。
但他卻無懼怕,只因那一次不是如此,好幾次他都重傷催死,可活下來的,始終是他。
不瘋魔,如何成活?
他自幼痛失雙親,一生也只愛過一人,唯有經歷過,才會懂得,才會明悟,自己的路是什麼。
誰都沒有注意到,兩道凡世不可想像的身影,一路疾馳而行。
終於,他們還是停了。
黃河。
兩人相隔而立,皆立於水中,一者如水上浮羽,隨波起浮,一者水不過膝,好似頑石,岳渟淵峙。
他們都已明白,今日偶遇,卻只有一人能活,又也許,一人也不能活。
這般境界的廝殺,兩人心知肚明,對手難求?死不足惜。
「你這般境界,還有幾人?」鍾神秀眼目低垂,像是入了定的佛,只是隨著他開口,周圍原本湍流的河水就像是被某種力量定住,驟然靜的好似鏡面,波瀾不生。
「唉,停停走走,也只有我一個了。」天一真人聞言像是想到什麼,不由微微一嘆,此刻的他像是一個唏噓人生的老人,半點看不出來之前的殺人如麻。「不得不說,就現在這般世間,你還能修到這種境界,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他有些讚嘆的看著鍾神秀,實在有些想不通如今天下靈氣匱乏近無,竟然還有人能突破到這般境界。
「是啊,奈何卻看不到前路。」鍾神秀邊說邊往河中心走去,所過之處,就像是他之前踩在地上一樣,在靜如鏡面的水上留下了一個個凹陷的腳印。
這一幕,在當今時代,絕對已如神魔一流,便是那天一真人看的都心中大震。
「原來如此。」天一真人像是明白了什麼,點了點頭。
他有些感同身受,因為像他們這樣的人,世間太少了,孤立獨行,那是一種常人難以理解的孤獨,他像是記起來自己當年古武有成意氣風發的樣子,是那般的年少輕狂,他也曾想過問劍天下,追逐第一。
只是,時代變了,歲月變遷,一切都變了,他選擇了與世同濁,而鍾神秀,選擇了自己的路。
天一真人亦是慢慢朝河中心走去,如履平地。
直到兩人止步,他們已是相對而站。
滔滔黃河之水,渾濁難清,奔流直泄,而在那河中心卻是出現了奇怪的一幕,只見兩道身影相距不過五步,腳下方圓兩丈之水更是平靜如地面。
寒冬臘月,很多人都在因新年而喜,只是,卻沒有人知道在這黃河之上,一場驚天動地的廝殺即將拉開帷幕,最後,卻不知究竟是誰會淹沒於那滔滔洪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