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兩年, 師父師兄們平日越來越喜歡背著自己談一些事情,看起來神神秘秘的,若是問他們, 他們便說那是大人的秘密。墨子閣 www.mozige.com
清清對此眼饞許久了, 如今齊厭殊竟然第一次要主動和她分享秘密, 小姑娘正襟危坐, 看起來十分認真的樣子。
齊厭殊醞釀了一會兒, 他說, 「清清,你知不知道前世今生的意思?」
修仙界各種話本子五花八門, 十分齊全,百姓口口相傳的睡前小故事都是極其豐富的。其中什麼前世今生虐戀情深,是感情類話本子最常見的題材。
小姑娘呆滯了一下,她點了點頭。
她以為齊厭殊要說什麼很嚴肅的事情,沒想到他竟然會提起前世今生這樣的詞語, 一時摸不到頭腦。
緊接著,隨著齊厭殊的話語,宋遠山的補充, 清清愈發僵滯,她呆呆地坐在原位。
什麼她的前世是長鴻劍宗的徒弟,這位劍宗宗主就是她前世的師父。還有沈雲疏,她本來以為他是虞松澤的師兄, 結果前世是自己的師兄?
小姑娘腦子有點轉不過來,她磕磕巴巴地說,「這、這是故事還是真的?」
「是真的。」宋遠山嘆息道, 「剛剛你見過沈雲疏醒來後忽然向你伸手, 他不是沒有禮貌, 平日他也不是這樣的人。只是因為沈雲疏忽然回憶起前世,心中動盪,所以才會如此。」
清清傻眼了,系統也傻了。
當以原著為基礎的前世從宋遠山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它大腦嗡鳴了一下,如果有它有實體,一定會被驚得起雞皮疙瘩。
怎、怎麼會這樣?它原本以為這個世界的現實走向偏離了原著,卻沒想到過原來還有前世。
若是這樣說,沈雲疏是重生了。那、那
系統的腦海里一片漿糊,已經不知所措。
在寰宇之中,存在著萬千世界的概念。這些數不勝數的世界存在的基石各不相同,有些世界是自然生長,孕育了不同時代和背景的文明。
也有如這個世界般的以話本或其他載體而生的世界。只是這類世界因以話本為基礎,很容易出現失衡的狀況,導致世界走向毀滅。所以會有系統出現,輔佐關鍵人物,讓其扭轉劇情,從而改變世界,讓一切恢復平衡。
系統一直以為自己出現的原因就是這個,因為原著主角虞念清沒有走上既定路線,命垂一線,而先天劍骨的虞念清對整個世界很重要,所以它才會出現,履行自己的職責,好不讓主角早早夭折。
可是、可是原著竟然已經出現過,而且是前世,如今大家重生了,這已經是第二次輪迴了?
系統一時宕機。
這個世界的走向超出它的預料,它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正巧清清在心裡小聲問它,「桶桶,你聽到了嗎?長鴻真的是我前世的師門嗎?」
她從小到大都和系統在一起,最開始師父師兄們不擅長帶孩子,很多事情都做得毛手毛腳,都是系統查缺補漏地教她管她,才補上了滄琅宗新手爸爸的缺口。
這麼多年過來了,清清自然很信任她的桶桶,信任到早年系統跟她說,如果將它的存在說出去,它就會消失不見之後,這些年她都對此守口如瓶。
系統已經麻木,它木然道,「對,長鴻前世是你的師門。宋遠山才是你的師父,你頭上還有六個師兄師姐。」
「那師父和師兄呢?」清清小聲問。
系統不回答了。這是它一貫的策略,宿主年紀小,容易藏不住話,所以它只說她能知道的事情,超出的部分需要她自己去問。
於是,清清抬起頭,她對上宋遠山的目光,雖然男人溫和地笑了笑,她卻有些躲避地移開了眼睛,去看齊厭殊。
「那前世時師父和師兄們呢?」清清小聲說。
她已經預感到了什麼,聲音越來越小,到話尾幾乎微不可聞。
齊厭殊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清清還記得你在生日時種下的小樹嗎?」
他的目光看向殿外,淡淡地說,「它原本會生活在另一個仙域的樹林之中,它會在那裡長大、與其他樹木為伍,呼吸著另一個仙域的空氣。可它還是樹苗的時候,被你師兄帶了回來,栽種在主峰上,於是它從此被滄琅宗的山河包圍,注視著另一片星空。」
齊厭殊看向小姑娘。
「這便是小樹的兩種不同人生,前世你在長鴻劍宗,它在樹林中生長。今生你們在滄琅宗一起長大。」他緩聲道,「這兩種經歷都很美好,不是嗎?又有多少人能有機遇體會兩種不同的人生呢。那全都屬於你,清清。」
念清若有所思,似乎已經順著齊厭殊的話開始思考。
一直在旁未插嘴的宋遠山卻有些吃驚。原本清清那個問題問出來的時候,宋遠山便心中沉了沉。
念清被滄琅宗養大,和師父師兄親如父女兄妹,她自然會偏向他們,這無可厚非。只是如果知曉了前世自己和滄琅宗毫無瓜葛,小姑娘肯定會接受不了,甚至有可能反而會因此反感長鴻劍宗。
可是齊厭殊的這一番話,卻悄無聲息地將整個含義扭轉,讓清清不去想自己前世失去了什麼,而去轉而想兩世相加,她多得到了什麼。
之前宋遠山覺得齊厭殊性格有些高傲疏冷,沒想到他竟然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由得在心中又對他刮目相看。
看到小姑娘的神情似乎安靜了一些,沒有剛剛那樣疑惑和反感,齊厭殊這才接著說,「清清,沈雲疏是你前世的大師兄,今生你們不認識,他很難過。就像如果你不認識謝君辭,他會多傷心?」
念清明白了。
「那我去看看他!」她說。
齊厭殊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沒過一會兒,虞念清便端了一盤水果,向著沈雲疏暫住的側殿走去。
她的身後,師兄們忍不住想要跟著一起去,齊厭殊站在殿邊,淡聲道,「都給我回來。」
三個大徒弟這才不得不停下腳步,望眼欲穿地看著小姑娘離開。
少年倒是跟在念清的身邊,到了院外,念清轉過頭,看向他,「你待在這裡等我。」
楚執御有些不情願,但還是停住了腳步。
清清端著盤子走進院中,她來到門邊,停了一下,心中莫名有些忐忑。
這感覺太怪了,她要去見一個沒那麼熟悉的人,可是這個人卻其實與她有莫大的關係,這讓她有點緊張。
小女孩抿了抿嘴唇,她輕輕地推開門。
陽光順著門縫溜進屋中,清清看到沈雲疏在塌上打坐,旁邊放著他的本命劍。
青年的面容本冷毅俊美,氣質如松,可周遭卻籠罩著淡淡壓抑沉重的氛圍,讓人喘不過氣。
他睜開眼睛,看到了門邊小女孩有點躊躇的樣子,原本如死水般毫無波瀾的眼眸頓時緊縮,仿佛石子入水,掀起陣陣波瀾。
沈雲疏薄唇微張,似乎下意識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像是怕嚇到小女孩,而全都咽了回去。
那些複雜萬千的情緒堵在喉嚨里,最終變成了無聲內斂的疏離。
「有事?」沈雲疏聲音微啞。
看到他強撐的樣子,讓清清想起了最開始的蘇卿容,明明已經受傷得千瘡百孔,卻還要假裝自己什麼都不在乎。
原本知曉這些事情,小姑娘心中是有一點點無措的,甚至有點想要逃避。
滄琅宗對她而言太重要了,所以她難以接受前世他們竟然不是一家人。
可是當面對蒼白而疲憊的沈雲疏時,她心中原本的那一點牴觸就這樣煙消雲散了。看著他這個樣子,念清的心裡不知為何開始難受起來,悶得她發痛。
她來到床邊,放下水果,故作輕快地說,「給你送水果呀。」
沈雲疏沒有接話,他只是深深地注視著她,像是要將面前的小女孩一點一點刻在眼裡。
他本來以為她很快會走,結果清清卻沒有動。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攥住衣袖,這是她有些緊張的意思。
小姑娘低下頭,她輕聲細語地說,「我們我們前世是師兄妹嗎?」
沈雲疏倏地抬起眼,眸中掀起驚濤駭浪。
晚上,等到眾人再見到沈雲疏時,就察覺到他的氣息和情緒與下午比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
宋遠山是最清楚的,他去找齊厭殊之前,沈雲疏整個人已經死氣沉沉,絕望得近乎麻木。
如今再看,沈雲疏雖然還是沉默少言,但感覺人是活過來了,眸子裡又有了些亮光。
齊厭殊也私下和大徒弟們聊了一下,讓師兄們的情緒也緩和了一些,沒有剛剛那樣緊繃。
他們看向沈雲疏的時候目光十分複雜。
滄琅宗的三個師兄除了秦燼之外,謝君辭和蘇卿容本身是都有些自卑的,只不過這些年宗門因為清清關係逐漸融洽,讓他們不再在意那些身外之事。
長鴻劍宗就像是他們的對照組,而身為長鴻門面的沈雲疏,他是天之驕子,是仙盟乃至整個修仙界看好的年輕一代佼佼者。
這樣的對比下,師兄們很難不警惕起來。他們都太緊繃了,清清這樣好的孩子似乎本來就該屬於長鴻劍宗這樣根正苗紅的好門派,今生她因魏嬈而陰差陽錯來到滄琅宗,似乎名不正言不順,師兄們都怕失去她。
他們怎麼可能不敵視沈雲疏?
可是,看到沈雲疏如此憔悴,謝君辭三人又不由得感同身受地同情他。
齊厭殊下午私下對他們說了長鴻劍宗和沈雲疏本人都無意『搶奪』清清,所以晚上再見沈雲疏的時候,師兄們的敵意少了些,複雜和同情多了點。
清清還坐在沈雲疏的床邊,虞松澤也走了過去,關切地問,「師兄,你好些了嗎?」
沈雲疏伸出手,同時摸了摸兄妹兩個的頭頂。
虞松澤也有些受寵若驚,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宋遠山,師徒二人對視一眼,宋遠山無聲地頷首,仿佛在告訴青年,他懂。
沈雲疏這個大師兄在親傳弟子中亦兄亦父,他最年長,在門派中地位也最高,像是個沉默寡言但做事實的老父親。
可是沈雲疏鮮少會露出這樣慈祥溫和的一面,他竟然會摸頭安慰別人了!
「沈道友,你不要勉強自己。」謝清韻說,「今日還是好好休息,明日再談正事也好。」
「無妨。」沈雲疏抬起頭,他看向眾人,「我習慣抓緊一切時間,這麼晚還請大家過來,請諸位見諒。」
「雲疏,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宋遠山問。
「正是。」沈雲疏說,「之前我們所談的白——」
他剛要說白澤,就看到坐在自己床邊的小姑娘耳尖動了動,一副豎起耳朵想要偷聽的樣子。
順著沈雲疏的目光,眾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清清。
齊厭殊清了清嗓子,「清清——」
小姑娘一下就萎靡不振了。
「知道啦。」她委屈巴巴地說,「是秘密,我和御御出去玩。」
秘密,又是秘密。大人的秘密怎麼那麼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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