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幕,風雪似傾。
寒風呼嘯,攜來流民的低沉咳嗽與嘆息。
大河蜿蜒起伏,自朱明域西而起,流往東邊的青陽域,凝固成一條冰河。
而在冰河一旁,一道浩蕩流民隊伍沿著冰河,穿過雪林,遷移向東。
自從那場血祭之後,澤州生靈塗炭。
先是各國混戰,烽煙四起。
再是妖獸暴躁,侵襲百姓。
就連氣候,也變得異常。
這些流民,便是朝著青陽域逃荒。
夜色已深,流民們停下疲憊的步伐,紮營生火。
粗陋的窩棚延綿滿了河岸,有人在冰河之上鑽洞捕魚,亦有人去雪林捕獵。
儘管密集的人群聚在一起,但除了咳嗽與嘆氣,便難以覓得聲響。
伴隨著滾滾如雷的馬蹄聲,死寂的冰河喧鬧起來。
一隊騎手護送著幾輛馬車破開風雪,朝著東邊疾馳,在紛亂的人群中橫衝直撞。
所過之處,哀嚎遍野。
白髮小女孩對凍瘡的小手哈著氣,冷的瑟瑟發抖。
眼巴巴的看著架在火堆上亨飪的小鍋。
說是小鍋,更像是撿來的頭盔,邊緣還有著磕口。
或許被撿來時,裡面還滲透著某個士兵的鮮血。
但現在被女孩洗的乾乾淨淨,裡面的水沸騰著,零星的肉花在其中沉起沉沒,夾雜著不知名的野草。
淡淡的肉味襲來,小女孩忍不住抽著鼻子嗅著,肚子咕咕直叫。
「師尊病了,需要喝藥.「
她想起那些生病的流民,就是這樣熬著藥的。
但無論她怎麼哀求,那些人都不願意將此刻珍惜的藥草分給她。
只好自己在這雪原里找著,找著那些似是而非的植物。
「只要喝藥,師尊就會醒來吧。」
路過的流民瞧見這鍋沸騰的湯,邊上也只有一個小女孩在看著。
露出貪婪的目光,剛一靠近。
那小女孩警覺的站起身,護住身後的那小鍋。
「不許動!這是師尊的藥!」
「嘶,你這丫頭也太不講理了,我只是看看。」
那流民皺著眉,一副不屑的樣子。
探著頭仔細一瞧,才發現這裡面只有極其零星的肉末。
也不知是在哪裡撿的,裡面還混雜著奇奇怪怪的野草。
這玩意也能吃?
而這小女孩半邊臉上黑紋如墨水般暈染,看起來陰冷滲人,保不齊就有著什麼病。
這不就是那個怪胎嗎?
奇怪的白色頭髮,臉上全是黑紋,拉著一具屍體,跟著人群走了半年了。
他嫌惡的撇嘴:
「醜八怪,誰看的上你這豬食,離我遠點!真晦氣。」
小女孩緊張的展開雙臂,護住那小鍋,等到他走後。
才搓著小手,害怕的吐著氣。
那流民邊走邊嘀咕:
「拉著屍體幹什麼,不會是等餓了,就烹著吃吧」
「你閉嘴!師尊才不是屍體!」
聽到這話,小女孩頓時急了,也顧不上對他的畏懼了。
「伱這醜八怪,還敢頂嘴?」
流民目綻凶芒,捏著拳頭就快步走過來。
小女孩下意識的閉上雙眸,哆嗦著唇瓣。
就在此時,大地突而震顫,那隊騎兵疾馳而入,衝著這邊過來。
流民驚慌的避開,但那騎兵故意的朝著他衝撞,將他狠狠的甩到空中。
緊隨領頭的騎兵,數十個騎兵疾馳而來。
小女孩顧不上被馬蹄踐踏,匆忙將小鍋護在懷裡。
鐵皮包裹的馬蹄重重落在稚小的背脊,毫不留情的疾馳而過。
隱約間,她聽見騎兵低低的嗤笑。
踏出一條寬闊的道路,護送著車隊駛向河邊。
「紮營!」
馬車旁的將領側耳傾聽,得到裡面的人命令後,豁然下令。
戰馬仰著蹄,喘著蒸騰熱氣。
其上的騎手翻身而下,將後面馬車的物資搬出,在河邊搭建出一個營地。
雖然簡單,但比起流民的窩棚可謂是天壤之別。
「師尊的藥.」
她怔怔的看著懷中的小鍋,裡面的湯水在馬蹄的衝擊下溢出大半,將肌膚燙出大片紅痕。
小女孩抹去唇角的血沫,踉蹌的走到附近的一個板車上。
板車上躺著一個男人,身上蓋著一塊破布,堪堪遮住上半身。
破布之上落了一層薄雪,小女孩先是將男人身上的雪花仔細的擦去。
再顫抖著手,將那層破布掀開。
破布之下的男人緊閉雙眸,她期待的眸光黯淡下來。
兩隻小手握住男人的手,將它貼到小臉上沒有黑紋的那一半。
「師尊.你怎麼還沒睡夠啊.」
很累。
似乎陷入無邊的迷霧,他在這迷霧中漫無邊際的走著,
遲遲找不到出去的路。
偶爾這些迷霧會裂開一道口子,露出某些記憶畫面。
而這些畫面,讓他止不住的恐懼。
一個令他痛苦萬分的真相,埋藏在這迷霧之後。
那便是.他可能很久之前就來到這個世界,久遠到還在胎中。
只是因為被林赤的神魂秘術,打到失憶,才忘了這一切。
這意味著什麼.
姜河幾乎想放棄在這迷霧之中掙扎,想以死贖罪。
但這想法只存在一瞬,他繼續堅定著尋找出去的路。
冥冥之中,似乎有這一種莫名的力量,修正著世界線,修正這個被穿越者攪亂的世界線.
衿兒和元夏,已經逐漸向原文中的道路靠攏,儘管仍有些許的偏差。
若是他死了,那旻心絕對也會遇到一些糟糕的事情,從而墮落。
變的像蛇尊者那樣的瘋子。
或許,這老天本就是一直在逼著我死
姜河繼續走著,不知走了多久。
直到他的五臟六腑感受到撕裂般的絞痛,肌膚傳來外界的剔骨寒意。
自己的手上,也似乎有液體在流淌,冰冰涼涼濕濕潤潤。
好像聽到有人在喊自己師尊,但元夏已經走了,誰會這麼喊他?
難道自己已經被神感教的人抓住了.
「旻心.好怕。」
幾乎是在聽見這一句的同時,姜河豁然睜眼。
天空陰沉如墨,稀碎的雪花融化在瞳孔上。
凌厲的寒風颳的他肌膚刺痛,玉骨境的肉身變得疲軟無比。
遠處有著連綿的窩棚沿著冰河的兩岸。
一個白髮小女孩,正將小臉埋在自己手心裡哭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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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吧,早在開書時,就已經是這麼構思了。
不能怪姜河,他和姜元夏一般情況,甚至更為複雜。應該不突兀吧,我一直都在暗示了不知道有沒有人看出來。
(四年,也不遲吧?最小的也才12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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