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義是......笑?」
樂憐雪緊鎖著眉頭,語氣猶豫且緩慢,聲音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充滿了不確定,仿佛自己都不認同。
洞穴陷入了寂靜。
黎凡嘴巴微張,眼睛都瞪圓了些。
見黎凡難以置信的神情,樂憐雪也反應過來,心中猛地慌了神,難得失去冷靜地,急急忙忙解釋:
「我話還沒說完,我的意識是,曾,正義是笑......小的,個人的,還是說是大的,整體的,這兩者之間......矛盾但聯繫......」
樂憐雪狡辯的慌慌張張,邏輯稀里糊塗,中間還咬到了舌頭,她臉頰微微泛紅,連肢體語言都用上了,伸出兩根手指左邊比劃下右邊比劃下,最後乾脆不管解釋的如何,雙手緊緊攥住外套的下擺,嘴角用力撐出尷尬但不失禮貌的微笑。
「你明白了嗎?」她棒讀似的問。
「哦~」黎凡恍然大悟般拍了下手,「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正義這個觀點確實比較宏大,可以說是人類最早的辯論,個人的主觀正義與整體的客觀正義彼此之間相互矛盾,但又充滿了聯繫,我們在討論正義的同時,不能只站在自己的立場上思考,同時也應站在對方的角度,說不定會有新的收穫。」
「嗯,我差不多也是這個意思。」樂憐雪點頭都比平時快了些。
她輕咳一聲,伸手去捋耳邊的頭髮,發現頭髮都綁了起來,只能摸了兩下耳朵,認可地讚揚:「不愧曾經生活在荒野上的人,你的反應能力很快,邏輯也相當清晰。」
「過獎,過獎。」黎凡趕緊謙虛。
伴隨著兩道輕輕的笑聲,洞穴內再次陷入沉寂,黎凡和樂憐雪分別偏著頭,各有各的想法。
樂憐雪是驚愕,驚愕自己竟然說出笑面那玩意,錯的離譜的觀點。
正義怎麼可能會是笑,有些人性情邪惡,漠視生命,屠戮無辜之人時會愉悅大笑,所以笑怎麼可能會是正義!
所以我剛才為什麼......不,不需要想那麼多,錯誤就是錯誤,很明顯的錯誤......
黎凡則是緩了口氣,剛才樂憐雪說到一半的話和模擬里笑面的觀點一樣,他還以為是模擬器暴露了,他和笑面的關係被發現了還是怎麼著......笑面招惹了不少強大存在,而且以後可能會招惹更多,在現實中他可不願意被人察覺他與笑面有關係。
像石化森林那次,看到笑面的人都死了。
黎凡和樂憐雪眼神對視了下,相互禮貌微笑,對於雙方表現出來的奇怪的點,比如樂憐雪斷句後,為什麼一反常態的慌亂,黎凡又為何聽到後驚愕,兩個人心中確實都存在些疑惑,但又都不願在這個話題上深入,就很默契的誰也沒有再提。
而關於正義的辯論,跟隨著結束了。
這一次的沉寂,是樂憐雪打破的,她嘴巴張開又閉上,看著坐在地上的黎凡,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你在離開阿方家族後,去了哪裡?」
「荒野上唄。」黎凡很隨意,「在離開骷髏鎮後我向著高牆出發,當時大公路還沒有建起來,我在這段路上花了三年時間。」
這也不是什麼需要隱藏的經歷,小孩子獨行荒野挺吸引人眼球的,相信有不少人還記得他,稍微打聽下就能打聽出來。
「騙人。」樂憐雪直截了當,她藉助安司老師,在騎士團獲得徽章時,了解到要有多強的能力才能獨行荒野,從骷髏鎮逃出來的黎凡多大,七歲,才是小學一二年級的水平,這么小的孩子怎麼可能獨行荒野!
「騙你對我有什麼好處嗎?」黎凡像是料到樂憐雪的反應,也沒生氣,「你可以去外面打聽下,相信有不少人對此還留有印象。」
「七歲,獨行荒野......」樂憐雪腦海中怎麼也聯想不出對應的畫面,這麼點的孩子,路上隨便碰到點什麼不就被叼走了。
「你是怎麼走下來的?」她不理解。
「玩命,謹慎,還有最重要的......」黎凡抬頭看著樂憐雪的眼睛,「運氣。」
他說:「那三年的經歷現在回想起來真的蠻離譜的,講出來別說你,連我都有些不信,數次面臨危險卻數次化險為夷,數次瀕臨死境又數次絕路逢生,真的,大多都是因為運氣。」
「運氣?」樂憐雪問,「遇到的危險都是靠運氣渡過的,那你就不害怕嗎,害怕下一次沒有這樣的好運氣。」
「怕啊,當然怕了。」黎凡笑了笑,聲音很輕,「但樂憐雪,你知道嗎,像這種依靠運氣渡過困難,本質上是『賭』啊,是以生命為籌碼的『賭』,而賭,是會上癮的。」
「在第一次第二次幸運時,我會擔心與害怕,想著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要不要停下來,找個合適的勢力,留在荒野上......但第四次第五次幸運後,我已經無法停下來了,只會前進,不斷地前進,堵上一切地前進,要麼成功,要麼粉身碎骨。」
黎凡眼睛微微眯起,過去的情緒意外地再度浮現,那時候的他比起求生,反而更像是在求死,在接連不斷的危機前,尋求著火焰,尋求著能將他包括生命在內的所有,焚燒殆盡的漆黑火焰。
只是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這漆黑火焰,他並沒找到。
黎凡有些困惑,他本以為離開了荒野,這股屬於過去的情緒就遺忘了,消失了,但為什麼這股情緒會在今天,再度回想起來,繚繞在心間。
他看向樂憐雪。
也許,在理性的盡頭思維的深處,那將包括生命在內的一切作為籌碼的『賭』,仍然存在著。
「不,應該沒有你說的那麼簡單。」樂憐雪不接受運氣這種虛無縹緲的說法,她側頭思考了會兒,想明白般說,「你肯定是天生的刻印者,從小受到神明的關注,神明撥動了你的命運,所以你才能每次死裡逃生,化險為夷。」
「但我過去身上可沒有刻印。」黎凡說。
「肯定有,只是你沒發現而已。」樂憐雪堅定,「就像沒有受過教育的人用各種迷信的說法解釋自然存在的現象,你也是因為沒有相關的知識,才會將一切歸結到『運氣』之上。」
她哼了聲:「虧你也是上過學的人,竟然相信這麼不科學的解釋。」
黎凡驚愕:「你一個神明掛在嘴邊的人還敢跟我講科學?」
「神明是存在的,這很科學!」樂憐雪雙手叉腰,趾高氣昂。
「......」黎凡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天生的刻印者,從小受到神明的關注......」黎凡輕聲念叨著,忽然問,「樂憐雪,一個人,能同時有多個刻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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