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城是距離重明山最近的城鎮。前來參加折花會的眾人們,會由東道主安排住進城中。
&山三派,佛門雙寺』輪流做東,今年輪到青麓劍派。
本來青麓劍派就在南陸,又與葉城的城主府素有交集,做很多事都得心應手。
關於這次折花會的準備,更是下足了功夫。
不止為了要彰顯大門派的底蘊與威望,更是因為如果不出意外,他們宗門的驕傲,風雨劍鐘山,就要在這一場盛會上奪魁。
各派弟子的住宿,重明山腳下的防護陣法,山道的維護與修葺,早在半年前就開始布置。
殷璧越三人雖然來早了一個月,但秋水湖畔,為滄涯山弟子們準備的院落早已收拾好了。
洛明川由宋棠帶到城中住處後,又來到城門口等殷璧越和段崇軒。
葉城建城已久,久到可以追溯到『末法時代』的葉鎮。因為地理位置與運輸條件便利,千年前就已是南陸西北部數一數二的大城。
後來有了折花會,更是迅速興盛擴張。如今城牆開了八個大城門,每天有上萬人要進出往來。
三人入城時已是酉時,正趕上城裡戍衛隊換班。
這座南大陸西部的第一雄城,終於展現出它的風貌來。
一隊隊兵士急促而整齊的在城中穿行,厚重的黑甲亮的反光,腰間配著黑鞘長刀。神情肅穆而凝重。
城中百姓都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路邊餛飩攤的老伯依舊在叫賣,天橋上的雜耍藝人還在吆喝,街上的孩子還拿著木劍和糖葫蘆追打不休。
城衛隊的煞氣騰騰,奇妙的融合進了這座生機勃勃的城。
殷璧越不解,「這裡的城衛隊,是做什麼的?」
難道不是用來維持城中整潔肅穆的形象?為什麼路邊那些擺攤的小販,一點都不怕他們?
三人走在寬闊的大街上,段崇軒打著摺扇,饒有興致的看著小樓上對他揮手絹的姑娘,
&城的城衛隊啊,苦差事。且不說這麼熱的天還得穿的嚴嚴實實的滿街走,遇見打架鬥毆的修行者,得上去維持秩序,請他們換個地兒打,別傷到街上的孩子和花花草草。遇見強者在城裡生事,得打開地城的通道,讓婦女老人還有普通人先下去避難……就連遇見一個背著重物的老婆婆,都得上去幫人家拎東西!你說慘不慘?」
洛明川笑了笑,接著對殷璧越解釋道,「我們現在走的這條街,是葉城主街,人流繁庶,如果我們騎著馬,這些身穿黑甲的城衛隊,就會上前提醒我們下馬,避免衝撞了行人和商販。他們肅容冷麵,就是為了彰顯城威,震懾葉城外來的修行者,不要在這裡跋扈。」
段崇軒笑道,「雖然差事苦了點,但俸祿很高,又受葉城百姓愛戴,還有城主府做靠山。在這裡,誰家兒子通過考核,入選了城衛隊,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好事。這種情況,估計全南陸只有葉城一個。」
殷璧越心中感慨萬千。
普通人與修行者,美酒與刀劍,販夫走卒與黑甲衛隊。
就在這座城裡,和諧的統一起來。
接著他驀然想到,這一切追根溯源都是因為葉城的城主,是一位大乘境的強者。
強到可以定下自己的規矩,全南陸也少有人敢在他的城裡滋事挑釁。
強到足以庇護一方。
他忽然有些佩服那位城主。
這時的殷璧越絲毫沒有意識到,他會產生這種情緒,是因為潛意識裡,心中已有了想要守護的地方。
或許是煙雲浩渺的兮華峰,或許是他真誠又護短的同門,或許是連綿巍峨的滄涯山,或許是山上為他揮劍送別的弟子們。
這是很違反反派守則的情緒,但殷璧越沒覺得哪裡不對。
天色將暗,餘暉斂去光芒,城裡的燈火迫不及待的亮起來。
高門宅院飛檐上的大紅燈籠,旖旎歌樓描金灑粉的花燈,街邊酒肆里暖黃的燈光,透過門帘,混雜著酒香笑語一同飄散出來。
入夜後的夜城,越發的喧騰起來,燈潮如海,人流如織。
三人漸漸走出了城中心的主街,將燈火與絲竹,繁華與喧囂,都拋在了身後。
愈往城南,夜色愈靜,青石板長街的巷陌間,黑白光影交錯,偶爾露出深深庭院的匾額與石雕瑞獸。
過了這片城南貴人們的府宅,就是秋水湖。
沒有了人間燈火爭輝。星辰的光輝灑落下來,照的湖面波光粼粼。安靜卻不荒僻。
湖畔新建的院落群在夜色中靜默著,與夜色相融。
未來折花會期間的一個半月,他們就要住在這裡。
三人站在湖畔,夜風拂面,令人神情氣爽。
洛明川道,「算上我們,這次來了三十人,一共十座院子,也就是三、四人合住一個。」
殷璧越還沒反應過來,段崇軒就道,「行啊,我們住一個。」
洛明川見殷璧越沒有說話,似是默認了這般安排,不禁鬆了口氣,放鬆下來,「那走吧。」
三人默契的朝臨湖最近的院中走去,將北邊那個最大的院子,留給這次帶隊的兮平峰長老。
&里原本有看宅灑掃的僕從隨侍。但眼下只來了我們三個,也用不上,我就遣回去了。」
&多反而雜亂,這樣挺好,四師兄,你覺得呢?」
殷璧越默默點頭。他只是在想,這個地理位置,很適合練寒水劍。
半年前新建的院子,打掃的乾淨整潔,庭中栽著一樹廣玉蘭。正值花期,掩在綠葉中的白色花朵,為小院平添幾分麗色。
院子不大,四個房間沒有主輔之分。殷璧越隨便選了一間。青玉案,流沙帳,既不富麗堂皇,也不寒酸簡陋,讓他很滿意。
這時隔壁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殷璧越心中陡然一驚,隔壁是話嘮的房間!
他提著劍就向外跑,直接破門而入!
然後就看見……話嘮在搬家具。
那張流沙帳木床,已被他換成了自己的紫檀雕花鮫紗帳。桌案變成了卷珠足蓮紋螺鈿嵌長几。
至於剛才的巨響,則是一座黃花梨百寶嵌大櫃落地的聲音。
整個屋子沒有放什麼奇珍異寶,單是那些家具上嵌著的螺鈿、珍珠、金銀、寶石,就生出奪人的灼灼光輝。
殷璧越簡直懷疑這貨能搬出個宮殿!
話嘮見了他,很快明白過來,歉意道,「四師兄,吵到你了。」
殷璧越搖頭,「不……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
段話嘮聽了笑的很開心,「師兄你來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
然後他略微壓低聲音,「葉城的雲想容雲姑娘,彈得一手好琵琶,美名冠絕南陸,今天晚上在金風玉露樓里……」
殷璧越瞬間明白了!段話嘮在邀請他去逛!花>
夜上樓台,花燈水袖,美人絲竹。
沒逛過花樓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想想還有點……小激動。
殷璧越不是想去做點什麼,而是在他以往的人生經歷中,還沒有這一項。未知的事物總是吸引人,更何況,月黑風高夜,跑去張燈結彩的花樓,想想就很有刺激感。
他正要點頭,就見對面的段話嘮突然面色一肅,「金風玉露樓對面就是太和樓,晚上有說書先生登台,講的故事引入入勝,令人拍手叫絕,實在值得一去。四師兄你覺得怎麼樣?」
殷璧越震驚了!
他為自己的低俗和段話嘮的高潔感到深深羞愧!
這時他順著話嘮的目光轉身,就見門口立著的洛明川,笑意淺淡,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樣,
&來二位師弟是要去聽說書啊。」
段話嘮連連點頭,「正是,洛師兄要不要一同去?」
殷璧越感到更羞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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