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古時期,人類還在慢慢摸索修行方法,與惡劣的自然環境及危險的異獸做鬥爭的時候,大陸由各族異獸主宰著。
它們擁有漫長的生命,與生俱來的種族神通,堅硬的皮肉骨骼。
但是與之相對的,它們的心智未開,即使是能力達到大乘期的異獸,也只有相當於人類孩童的心智。
當弱小卻智慧狡猾的人類學會修行時,也學會了戰勝異獸,和利用它們的方法。異獸在大陸的主宰地位逐漸被修行者取代,並越來越少,天劫時期,因為不懂得驅災避禍,很多都全族覆滅了。
到了靈氣凋敝的末法時代,又隨著生存環境的改變,只有極少的異獸在修行者的豢養下存活下來。
北皇宮裡的四隻青翼鸞就是如此。
它們與北王朝的開國皇帝立下契約,守護每一任的君主。
段崇軒還不是君主,鸞二與他沒有契約的約束。
但鸞二是他的朋友。
在深深宮門中那些好或不好的日子,巨大而溫順的青翼鸞始終陪伴著稚弱的孩童。
所以此刻的段崇軒顧不上回答王禧的問題,而是看著夜幕中沖天而起的十餘條鎖鏈,大聲喝道,「別管我,快跑!——」
鎖鏈上覆著銀色的微光,好似星辰濺落的碎屑。這是因為上面刻有符文並浸滿劇毒,專門用來對付皮肉堅硬的異獸。
縱然有契約的束縛,人類依然不會相信異獸,便有了防範它們的種種後手。
鸞二聽到了他的話,體型飛速膨脹,振翅欲起,帶起風聲呼嘯,正面攻擊的一隊士兵紛紛倒地吐血,或被巨爪掀翻落水。
但已經遲了,百餘人源源不斷的赴死,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只是為了引開它的注意力,轉眼陣法成型,十餘條鎖鏈緊緊纏繞在青色的羽毛上,燒出焦黑的痕跡。
青翼鸞吃痛,仰頸發出悽厲而不甘的鳴叫,從半空中被扯落船上。整艘船體如遭遇風暴一般劇烈搖晃,卻又很快穩住了。
它運氣吐息,火光燃燒夜空,纏在頸間的鎖鏈卻像扼住咽喉的巨手,硬生生掐斷了它的火焰。
段崇軒一瞬間亂了方寸,喝到,「別動了!——」
流光鏈越掙扎越緊,受到的傷害也越大。
鸞二聽了當真不再掙扎,伏在滿是鮮血與殘屍船板上,眸中赤紅一片,如翻湧火海。
禁衛中十餘精銳強者分毫不敢大意,緊緊握著流光鏈的一端,警惕的圍在它四周。
王禧看著夜空中消散的火光,大局已定。他沒有再問段崇軒如何看出此局的破綻,而是說道,
&下,我知道您身上有不少好東西,甚至是天下無雙,能瞬間破開空間的『雲梭』。想要將您置於無法突破的困境,實在是件難於上青天的事。」
&梭』只能由一個人使用,並且機會只有一次,卻是能在困境中保命逃脫的逆天神器。
不止如此,段崇軒身上還有破空箭,蔽日傘,龍雲丹,數不盡的燃符,或許還有更隱秘,更可怕的後手。
但現在,這一切都不再有意義。
王禧緩緩笑起來,「所以殿下要想清楚啊,您或許能走,可它走不了。」
沒有人知道苦心孤詣謀劃這樣一個局,需要付出多少。至少自己可是帶著禁衛軍,在南陸隱蔽蹤跡,足足守了一個月。
眼看局面就要達成,如何不讓人興奮?
想到這裡,他的語調都微微顫抖起來,「既然走不了,何不隨末將去見賢王?」
段崇軒沒有說話,他在今晚想了很多事。
他之前就覺得奇怪,為什麼世界上真有像李麟那麼愚蠢的挑釁方式。但如果背後有人授意,這一切都不難解釋。
自己沒有能證明身份的信物,最簡單的方法是叫來鸞二。這便是入局之初。
抱朴宗的某些高層,一定與賢王一派,達成了某種利益交換。
然而這並不是最可怕的,禁衛軍、龍行寶船都非一日之功,關鍵還是能克制青翼鸞的流光鏈和陣法。
讓他此行最大的倚仗,變成了最大的軟肋。
或許即使他沒有叫來鸞二,對方既能做這種程度的周密安排,也一定有相應的其他方案。
賢王的勢力到底有多大?他無法估計。
他看著成竹在胸的王禧,清楚的知道,這人此時能出現在這裡,至少證明一件事是真的——
他爹真的病重了。
有了這個前提,很多事都不再有意義。
對他而言,現在去見那位皇叔並不是唯一的選擇,卻是最好的選擇。
但真的是這樣麼?
*************
興善寺。
金光漫天,映照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有兩個人站在金光的邊緣,提著劍,渾身被血水浸透。
殷璧越雖然懂陣法,可遇上這種級別的大陣,別說破解,僅是直面威壓都困難至極。
但他知道洛明川或許有辦法,因為修行迦蘭瞳術,說不定可以看出什麼破綻。
洛明川閉著眼,身上氣息節節攀升,衣袍鼓起,臉色愈發慘白。
殷璧越看的觸目驚心,仿佛他兩頰的血肉都凹陷下去,生命力在飛速流逝一般。
他睜眼的瞬間,威壓驀然迸發,殷璧越後退三步才站穩,不由喊了聲,「師兄……」
洛明川恍若未聞,不見如何借力,身形便高高躍起,如離弦之箭,直上雲霄。
眼看要觸到遮蔽天空的金光邊緣,又急轉直下。沒有劍嘯與光彩,劍尖卻如聚風雷。四野被勁氣猛烈撕扯,落葉與枯枝盡數炸裂成粉塵,蕭蕭而下。
可怕的力量直直刺進大地!
&
土石迸濺,煙塵漫天。
地面不受控制的裂開縫隙,一路飛速向前後延伸著!
殷璧越在劍勢下勉力穩住身形,他知道如果這個陣法有薄弱處,就在這裡。
因此他毫不猶豫,殘餘的所有真元傾盡而出,倚湖劍狠狠刺進裂縫之中!
兩人全力一擊,地崩山摧!
裂縫不可思議的擴展,轉眼竟成一道深淵。
洛明川拔劍而起,將殷璧越攬在身後。
殷璧越心裡明白,單以自己的劍,遠遠沒有這般威勢,那麼就是這條地脈確實有問題。
同一時刻,佛殿中的淨海蹙眉,嘴角溢出血線,起身飛掠,轉眼就到了深淵之前。
他驚怒難遏,禪杖當頭擊下!
洛明川拉著殷璧越的手,這一次不是手腕,而是十指緊扣。
縱身跳了下去。
在他們身後,陣陣轟鳴如驚雷炸落,整座金光大陣劇烈震動搖晃,幾近破碎。
失去外界力量的注入,深淵飛速縮小成裂縫,卻從後山延伸到前寺,穿過重重佛殿。便一路地動山搖,土石崩飛。到了山門處『苦海無邊』四個字前,才堪堪停下。
整座興善寺一片混亂。
各大佛殿尚有陣法護持,可是僧人的禪房,齋堂有些不甚堅固的,早已轟然坍塌。
撲天煙塵中,灰袍僧人們奔走逃難,修為稍低者,還會被斷梁瓦礫所傷。
淨海看著這一切,神情微茫。
淨雲宣了聲佛號,「阿彌陀佛,萬方有罪,因在魔頭。」
即使到了這一步,他們也並不認為自己有錯,只覺得這是洛明川和殷璧越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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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璧越被洛明川圈在懷裡,那些地動山搖和喧譁呼喊,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
黑暗中只有風聲呼嘯,熟悉的溫度讓他放鬆,即使知道這絕不是該放鬆的時刻。
可他的體能嚴重透支,識海震盪不斷,早已到達極限,再難抵擋劇烈的暈眩和疲憊如潮水般襲來。
失去意識之前,他想,按照行規,跟著主角跳崖九成幾率不會死。
除非這*作者寫的是重生復仇文。
那就拔劍談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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