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 京郊城十里地外的一處驛站旁, 有一間茅草搭建的小小茶攤。筆神閣 m.bishenge。com
茶攤的主人是一位腿部有疾的老人,每天都守著自己破舊的小攤子,賣著劣質的麥酒與苦茶, 鍋里燒著香噴噴、拌了豬油的高粱飯。
偏僻的山路,往來的人極少, 老人卻總是不急不忙地燒著一壺熱茶, 自得其樂的模樣。
然而今天, 山間下了一場大雨, 老人不得不儘早收攤。他披著厚重的蓑衣、拄著拐杖朝茅草屋走去, 走到半路卻突然仰頭望天,喃喃自語了幾句。
「造孽啊, 造孽啊。」老人話語滄桑喑啞,其中的痛惜之意便如那熬煮過頭變得又苦又澀的劣茶。
老人調轉了方向,拄著拐朝著京城所在的方向走去, 草履鞋在被山雨澆淋得泥濘無比的土地上踩了踩, 十里黃土收縮成寸, 他竟已到了京郊城外。
「造孽啊, 造孽啊。」老人嘴裡不住地念叨著這句話, 布滿褶皺與老人斑的面容一如他腳下寫滿悲苦與風霜土地, 他步伐很慢,卻眨眼便越過了萬水千山。
老人碎碎念念地踏入京郊城外的墓地, 手中木製的拐杖不停地在地上敲敲打打, 最後停在一個小小的墳冢旁, 拐杖的尖頭抵在墳上, 打著轉地往下挖。
「可憐,可憐。」老人的動作很慢,像早已老朽的門板, 但是杖頭所觸碰到的地方,泥土便如同水流般翻湧而起,不一會兒便露出了深埋土裡的小小棺槨。
老人抹開了泥土,用拐杖悄悄了棺蓋,那沉重的棺蓋便自動掀開,露出裡面一具嬰孩的屍骨,顯然已經死去多時了。
老人抱起那具屍骨,抓了一把泥土在手中搓捏了好一會兒,再緩緩攤開手時,手裡的泥土就變成了粗糙的麻布,襁褓一樣地包裹著那具稚嫩的骸骨。
「來,來。」老人一下下地招著手,有一些散碎的螢火憑空出現,如茫然不知歸途的孩童,隨著老人的呼喚一點點地聚過來。
那些螢火落入老人懷中的襁褓,嬰孩森白的骨頭泛起了清淺的光澤,那光如朦朧的薄霧般凝聚成嬰孩的形狀,不一會兒,一個粉雕玉琢的孩童便漸漸成型了。
嬰孩看上去瘦瘦小小,仿佛未足月而生,先天不足讓他麵皮紫脹,呼吸也短促得嚇人。
孩子小小的一隻,即便在睡夢中,軟綿綿的拳頭依舊無意識地張合,如溺水之人般掙扎著、求救著。
老人抱著嬰孩掂了掂,輕輕拍哄了幾聲,之後憑空抽出一桿秤,吊住孩子的襁褓稱量了一番。
奇怪的是,桿秤的另一邊分明空無一物,孩子卻虛虛地掛在鉤子上,秤桿來回傾斜,卻始終沒有徹底偏向一方。
「唉。」老人反覆稱量了幾遍,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之後又將孩子抱在懷裡,一疊聲地道,「可憐,可憐,命太輕,命太輕啊。」
小孩似乎聽見了老人的批命,淡色的眉毛微微皺起,忍不住在襁褓中踢蹬了一下小腿。
「唉,要給你找一個能壓得住命的。」老人抱著孩子不停地拍哄,本就悲苦的面容愈顯悽愴,看上去宛如一棵烙印著漫長光陰的老樹。
老人抱著孩子在墓園中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仿佛下定決心一般朝著京城內走去。
京城管控極嚴,出入都要檢查私傳,然而老人抱著孩子來到城門口,遞了一塊什麼都沒刻的木板,守衛便二話不說地放行了。
老人踏入了京都,身影穿梭於往來行走的人群之間,明明速度很快,但與他插肩而過的人們卻無知無覺。
他衣衫襤褸,拄著拐杖,身上散發著泥土的氣息。有富家子弟在他身邊經過,忍不住朝他的背影唾了一口,捏著鼻子臭罵一聲「泥腿子」。
對此,老人並不在意,懷中的嬰孩也安靜得無聲無息。愁得老人頻頻低頭,伸出一根手指擱在嬰孩的鼻下,唯恐一時不慎便讓孩子斷了這一口強行續上的吐息。
老人快步穿過街頭巷尾,遠遠便能看見一座極有氣勢的府邸林立城中,朱漆大門上懸掛著「昭勇將軍府」的御賜鑲金邊牌匾,門口的石獅都顯得肅穆而又莊重。
老人抱著襁褓,步子一點點地放慢,就這麼傴僂著腰背、一瘸一拐地朝著將軍府走去。
將軍府門前,望凝青正在清點殷家的資產以及這些年來殷澤攢下的家底。
因著殷澤抽調回京又已經成婚,根據朝廷的不成文規定,後代直系血親一旦在朝中身居要職,父輩就須得退位,這是為了避免父子勾結,於朝中結黨營私。
殷父很早便不涉朝堂了,但殷家卻還有一個「一等伯」的虛銜,殷澤大婚後,這個頭銜便順理成章地落在了殷澤的頭上。
按理來說,殷澤和殷唯是須得分家的,但眼下殷唯還臥病在床,殷父又打著「大婚」為由不願分家,事情便暫且擱置了。
殷父的想法不難理解,殷唯一旦被分出去那就不再是「一等伯家的少爺」,而是一介白身,在京城這等貴人遍地的地方,誰都可以踩他一腳。
望凝青也覺得分家之事可以緩緩,殷澤同意暫時不分家,但作為條件,殷家的公中財務被轉移到瞭望凝青的手上,算是徹底斷了殷唯的錢財自由了。
而這些,還在隔三差五鬧一次絕食的殷唯並不知道。
望凝青清算著殷澤的家產,因為殷澤軍中有專門的人負責打理這些,所以交到望凝青手中的是一沓已經整理好的冊子,她只需要確保無誤就夠了。
抱著孩子的老人就是在這時候走到瞭望凝青的身邊,他仰著頭,期期艾艾地想要說些什麼,不料搬運物件的小廝衝撞了一下,老人便整個人朝前撲去。
「小心。」望凝青眼疾手快地攙扶住枯瘦的老人,下意識地接過了老人懷中的襁褓,一隻手穩穩地托在了懷裡。
沒有人注意到,那面色發紫仿佛下一秒就要斷氣的孩子,在落入望凝青懷裡的瞬間便長長地傾吐出一口淤氣,眼睫顫了顫,隨即安穩地墜入了黑甜鄉。
「哎喲。」老人顫巍巍地扶住自己的腰,連連道謝道,「謝謝,謝謝您,好心的夫人,好人會有好報。」
望凝青沒太在意,伸手便要將襁褓還給他,誰知那老人不接,反而愁雲慘澹地道:「這位好心的夫人,您能收養這個孩子嗎?」
站在一旁的靜喧正在懊惱自己沒有發現有人接近,讓人冒犯了自家的小姐,如今一聽這話,頓時柳眉倒豎:「好呀,你這是訛到我家夫人身上了!」
「不敢,不敢。」老人連忙擺手,一張飽經風霜的麻皮老臉越發悲苦,他伸著宛如枯木般黑瘦的手,指著孩子道,「這孩子、這孩子與夫人有緣啊」
不等靜喧破口大罵,老人便竹兜倒豆子般地說道:「我在城郊外撿到了這個孩子,孩子命苦,當娘的不要他了,我找到他時,眼見著只剩一口氣了。」
「我心想這孩子年紀小、身子骨弱,應當是熬不過去,正想找個地方把他給埋了,卻有個算命的老道經過,掐指一算,說讓我往城中去,找一善心人家。」
「我心想,嗨呀,這京都誰不知道殷將軍的為人秉性,我想讓這孩子也蹭蹭將軍的福氣,誰知剛靠近夫人,這孩子突然就活了!」
老人說得眉飛色舞,言辭抑揚頓挫,活靈活現仿佛酒樓說書的一般,聽得靜喧滿臉猶疑,一時有些拿捏不定。
然而不管老人表演得如何賣力,望凝青都不為所動,她容色淡淡地拍撫著嬰孩的脊背,見老人終於說完、滿臉期翼地望著她,頓時頷首。
「故事編得不錯。」她將孩子遞還,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冊子,「出門左拐第一條街,走三百米有一座育嬰堂,如果這孩子的確不是你家的,那官府會管。」
望凝青說完便要轉身離去,老人哀哀地輕喚著,搜腸刮肚地想著如何才能打動著鐵石心腸的入世大能,懷中原本睡得安穩的孩子卻突然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哦哦,乖啊乖啊,不哭不哭。」老人心疼地晃悠著襁褓,這孩子生而有靈,感受到自己再次被人拋棄,這才忍不住啼哭了。
老人抱著孩子在原地打轉,低頭思考還有什麼辦法,眼角的餘光卻捕捉到一角淡色的衣袂。
老人抬頭,便見神姿高徹的女子去而復返,神情依舊那般冷淡。
然而她才剛一靠近,孩子的哭聲便漸漸弱了下去,只是抽抽搭搭地伸著手,在空中胡亂地抓撓著,仿佛想要留住什麼。
望凝青站在一臂之距的地方靜靜地看著那連眼睛都睜不開的孩子,不知怎麼想的,竟抬起一隻手指輕觸他的小手。
孩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指,軟綿綿的沒什麼力道,即便如此卻還是憋紅了臉,一個勁地將望凝青的手指往自己的懷裡帶。
平心而論,這個孩子看上去的確不像是老人家的小孩,他眉眼生得極好,神清骨秀,玉雪可愛,特別是眉宇間的一股靈氣,看著便聰明乖巧。
靜喧看著嬰孩的舉動,心中的秤桿也忍不住緩緩偏移,她不禁想,這孩子莫非真的跟自家小姐有緣嗎?
望凝青任由小孩抓著自己的手指,用指節摩挲了一下嬰孩嫩嫩的臉蛋,就在老人心中略有忐忑之時,這才出聲道:「孩子叫什麼?」
「這」老人為難地看著襁褓里的嬰孩,「狗蛋」、「鐵柱」等名字險些呼之欲出,但最終還是忍住,搖頭道,「可憐,就叫『可憐』。夫人,您賞他一口飯吃就好了。」
望凝青聞言,頓時輕挑眉梢,淡漠道:「要做我的孩子,就要自己立住,不能讓人可憐。」
她說著,接過了老人懷中的襁褓,原本皺巴著小臉哭得滿面通紅的嬰孩一入她的懷中,頓時吸吮著自己的拇指安安分分地蜷起,看得旁人嘖嘖稱奇。
靜喧有些遲疑,雖說這孩子看著很有靈氣,似乎也的確和小姐有緣,但自家小姐新婚不久就領養一個孩子,這叫什麼事啊?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樂只君子,福履綏之。」望凝青輕彈了一下孩子的額頭,道,「你以後便叫『南木』吧。」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總算把伏筆連一起了(坐地.jpg)
殷澤會做黃粱夢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個,這個老人是土地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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