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藝走了進來,「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第一案發現場應該是天台吧?」秦峰問。「天台有監控麼?」
「沒有。」劉藝搖頭,「天台門都沒有封,都是安全隱患,這小區有人住真是圖房租便宜。」
「那上去看看吧。」
林梵小跑跟在秦峰身後,跑的太快一不小心就超越了秦峰,秦峰抓住她的胳膊,回頭看她,「晚上回去再說,在外面不要亂說。」
他怕陰陽眼這事說出去太駭世驚俗麼?林梵點頭,秦峰也沒鬆手,帶著她進了樓道,「慢著點,跑那麼快幹什麼?」
劉藝笑著回頭打趣,「老秦,把你家小孩背上得了。」
林梵這才聽出來味,臉通紅。秦峰以為樓道里沒有燈,畢竟這麼破的小區也不指望什麼,進來發現有亮光,鬆開林梵。
劉藝笑呵呵走在前面,「我一直以為你喜歡御姐類型——」
「話多。」了秦峰打斷他的話。
劉藝轉了話題,「酒店訂了麼?」
「嗯。」
天台的門十分隨意,沒有鎖,所有人都能自由的進出。秦峰拿著燈觀察門,劉藝說,「事發後至少有幾十號人進出這個天台,民警辦案,記者上來拍照。鄰居湊過來看熱鬧,證據全毀,指紋毫無意義。」
秦峰收起手電筒,踏上了天台。風很大,吹的衣服獵獵作響,劉藝走到一處邊緣,「可能是從這裡摔下去。」
林梵觀察四周,位於高處,四周一覽無餘。
「當天有目擊人麼?」
「沒有,根據屍檢應該是凌晨四點左右死亡,那時候都在睡覺,沒有人發現。」
「小區出口是不是有個監控?」
「壞的,也是操蛋了。」
林梵走到另一頭邊緣,地上凌亂堆著不少木棍,林梵閉上眼似乎看到陳磊在天台被逼到絕境,一步步往後退。他為了正義而曝光,揭露黑暗,以身證道。那時候他該有多絕望,馬上就要當父親了,他從偏僻的地方來,在b市飄蕩,好不容易和女友走到一塊。租了一個廉價的房子,一個月的薪水勉強夠花銷,就為了理想為了正義而努力。
林梵往前走去,突然身後一聲喊,「林梵?幹什麼?」
林梵回頭看到秦峰直奔而來,一把拉過林梵遠離了邊緣,語氣不悅,「幹什麼呢?摔下去就沒命了。」
林梵沒拉的踉蹌,站穩後揉了揉鼻子,「陳磊身上的傷像不像這些木材造成的?」
林梵蹲下去撿起一根木棍拿在手裡,不知道這些東西做什麼用,一米來長,寬厚都是五厘米左右。突然視線落到一個黑色污點上,她翻轉過來聞了聞,「血。」
秦峰拿起木棍打開了手電筒,看到上面有剮蹭的血跡,「是血。」
木棍不夠光滑,難留指紋,秦峰把木棍來回翻看,另一頭有個很淺的血指印。
「這恐怕是兇手的血。」秦峰喊劉藝過來,說道,「上面的血可以送檢了,估計是兇手留下來的。」
林梵翻看剩餘的木棍,木棍對方凌亂,痕跡卻不多。
天台上只剩下林梵和秦峰,秦峰在她旁邊蹲下,抬眸看她,「剛剛怎麼回事?去邊緣幹什麼?」
「陳磊真可憐。」林梵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低聲說道,「馬上就當爸爸了,連孩子的面都沒見到。年紀輕輕,就這麼死了,如果不是有人發現,他會被當成自殺,一條鮮活的人命就被掩埋。你說他到底圖什麼啊?有錢麼?有獎勵麼?有名聲麼?」
林梵眼圈有些紅,秦峰沉默,大手落在林梵的頭上,「很多職業都是這樣。圖什麼?圖國泰民安,圖天下太平,圖自己那顆良心。」
林梵吸了吸鼻子,低低的嗯了一聲。她的頭髮柔軟,落在秦峰的掌心,痒痒的。
「我會和劉藝提醒,讓他派人護著陳磊的家人。」
林梵鼻子有些酸,重重點頭。
「找證據吧。」秦峰站起來,活動手腳,「是罪惡,總會顯出原形。」
邊緣的地方沒有發現踩踏痕跡,很明顯不是自殺,屍檢也證明了。兩個人埋頭找線索,十分鐘後,林梵看到邊緣掛著一根纖維,「這個是衣服上的麼?」
「送去化驗就知道了。」秦峰拍照,叫劉藝過來把纖維裝進物證袋裡。
再沒有別的痕跡,他們收隊下天台。時間已經過了十點,秦峰和林梵趕往酒店,劉藝回局裡整理證據。
十一點才到酒店,酒店在市中心。秦峰帶林梵過去辦理入住手續,前台的姑娘遲遲沒辦下來,秦峰耐著性子問道,「有問題?」
「那個,之前給您打電話確認,你電話沒人接。我們只好把你的預定取消了一間,現在還剩個大床房房,您看?」
秦峰眉毛跳了跳,「你的意思是沒房間了是麼?」
前台點頭如搗蒜,一臉為難。秦峰的手機沒電關機,借了林梵的手機打電話問附近的酒店,這一塊酒店本來就緊張,現在又是大晚上,很難找到兩間房的酒店。把手機換回去,秦峰退而求其次,「有套房麼?」
「沒了。」
「標間呢?」
「——沒了。」
「那就這樣吧,能多給一床被子麼?」
「這個可以。」前台妹子看了看林梵,「那個她成年吧?」
林梵連忙把身份證遞過去,登記後秦峰拿了房卡大步往電梯間走,林梵小跑跟在身後。困是早就困了,可因為心裡揣著事,顯得心不在焉。
秦峰雙手揣兜,思索陳磊的案子,抬頭就對上林梵游移的眼。他盯著林梵看了一會兒,電梯叮的一聲響,秦峰迴神迅速移開眼,大步往外面走。
房間比想像中的小,好在靠窗位置還有個長沙發。沙發很窄,林梵睡正好,秦峰睡就有些小了,伸不開腿。
林梵自覺的把包放在沙發上,「我睡沙發吧。」
秦峰把手機插上電,進洗手間洗臉。林梵覺出拘束來,今天劉藝那個玩笑開的很明白,林梵再遲鈍也反應過來了。
很快秦峰就出來,他沒有擦臉,濕著一張臉解開領帶扔到桌子上。「你洗澡麼?」
林梵迅速看了他一眼,立刻移開眼,「嗯,洗。」
房間太小,秦峰也有些尷尬,「那你先去吧,有換洗衣服麼?」
林梵點頭,眼睛不知道往哪裡放,抱著包直奔洗手間。門被關上,秦峰找到遙控器打開了空調,房間內的燥熱被壓下去,他把手機開機。
打開社交軟體收到劉藝發過來的資料,法醫鑑定和陳磊的檔案。陳磊確實在事發前報道過地溝油加工廠,上面派人徹查。地溝油加工廠的主要負責人已經被抓,工廠也查封,但是案子沒有往大處宣揚。
秦峰發信息過去,「涉及到的食用油品牌有詳細名單麼?」
「沒有,那個人拒不交代。」劉藝很快又發了一段語音過來,「明天過來,我們再詳細討論案子。」
「那好。」
「陳磊的太太那邊一定派人看著,別讓他的家人再受到傷害。」
「放心吧,我早就派人過去了。」
知道是誰殺的陳磊沒有任何用處,沒有證據,都是空談。
秦峰坐在床邊查資料,直到洗手間門打開他才抬頭,林梵頭髮濕漉漉披散在腦後。她換了短褲搭長袖的睡衣,小臉煞白,想拿浴巾往身上蓋。
「那個浴巾很髒。」秦峰放下手機,「怕冷先進被子裡。」
被子也不乾淨,不過比浴巾乾淨。
「那你蓋什麼?」
「你睡床,我睡沙發。」秦峰站起來,解開一粒扣子,「怕冷就把空調關了。」
他沖澡出來,林梵窩在小沙發上蓋著被子,床上還有一床,估計是酒店工作人員送過來了。林梵已經睡著,只露出半張臉,頭髮還沒幹,濕漉漉的蜷縮在枕頭邊。
秦峰想叫她起來,想了想把這個念頭壓下去。沙發確實太小了,林梵睡都小。
他關了大燈,靠在床邊繼續翻劉藝傳過來的資料。林梵似乎翻了個身,噗通一聲連人帶被子掉下了沙發。
秦峰轉頭,短暫的沉默,掀開被子下床過去看林梵。林梵睡得迷迷糊糊,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把頭髮,要上沙發。秦峰拉過林梵推到床邊,擰眉,「躺下。」
林梵看他,大眼睛黑白分明。「秦叔——秦大哥。」
秦峰撿起被子扔到床上,「睡。」
屁的叔叔,他還沒老到當林梵叔叔的地步吧?
林梵終於清醒,剛要說話,秦峰拿了小沙發上的枕頭扔床上,「睡覺,不要說話。」
林梵被唬住了,抱著枕頭躺下去,秦峰從另一邊上床關掉手機關燈。
「今天先這麼著,明天換酒店。」
林梵心臟砰砰跳,抓緊懷裡的被子,抿緊了嘴唇。
床很大,他們距離還很遠,林梵就是莫名緊張,緊張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她閉上眼,不讓自己胡思亂想。
很長時間的沉默,林梵翻了個身,秦峰睜開了眼。
「秦大哥?」林梵小心翼翼的叫他。
「嗯?」他的嗓音低沉醇厚,融在沉沉的黑夜裡。
林梵抿了抿嘴唇,有些緊張,她的指甲刮過手心,刺刺的疼。「你喜歡御姐類型麼?」
話出口,林梵腦袋裡嗡的一聲鳴,半晌聽不到任何東西。耳膜和心臟相呼應,錘鼓一樣,咚咚的響著。
劉藝說他喜歡御姐類型,林梵在回來的路上悄悄御姐是什麼意思,搜索完後林梵有些失望。說不清為什麼失望,心裡悶著一團,始終不得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