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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璀璨,世界矚目,世界頂尖的交響樂團——維也納愛樂樂團的所有成員,已然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準備就緒。場下的掌聲一刻也沒有停息過,等到艾伯克·多倫薩大師登場時,更是達到了一個巔峰。
戚暮此時早已沒有了剛才那樣的緊張情緒,他看著多倫薩先生與安東尼、朱莉都輕輕擁抱了一下,接著無需多倫薩再多言,這支威武之師已經整裝待發,只等著一個指揮棒的揚起,便可以奏出世界上最動人的音樂。
寬敞寂靜的音樂廳中,連某個觀眾輕輕咳嗽的聲音都可以聽見。
多倫薩先生高站在舞台中央的指揮台上,他垂目掃視四周,在看到左側那個俊秀漂亮的黑髮青年的時候稍稍頓了頓,然後遞給了戚暮一個溫和的微笑。
那個笑容充滿鼓勵支持,讓戚暮緊握著琴弓的手也慢慢松下,他心中的最後一絲謹慎擔憂也徹底地消失無蹤,現在唯一還在腦中迴響著的便是:
演奏!
屹立於戰場上的指揮家長矛一起,頓時,鋼琴激烈熱情的奏響節拍,將全場的氣氛一下子點燃!
戚暮的手指在自己的琴把上輕輕摩挲著,他鄭重的目光緊盯在前方的朱莉身上,只見這位美麗端莊的女性手指極快地在鋼琴上舞動,那節奏快到讓人窒息,一步步的攀升、在最終抵達了頂峰。
——就是這個時候!
多倫薩先生雙手一放,鋼琴聲陡然降下去一半,一陣熱情歡快的音樂便從各個角落和諧順暢地響起,交響樂團開始演奏!
在距離指揮台最近的地方,小提琴的聲音宛如春日鳥鳴,花開香暖,在鋼琴激烈的a主題的對稱下,弦樂團的b主題悠揚柔美得讓人情不自禁的沉醉。
這首勃拉姆斯的《降b大調第二鋼琴協奏曲》,是一首與眾不同的鋼琴協奏曲。
對於世界上的大部分協奏曲來說,它們都喜歡突出鋼琴的引導作用,讓管弦樂團成為鋼琴的陪襯,將這位樂器之王的強勢凸顯得淋漓盡致。但是勃拉姆斯卻是反其道而行。
『世界上沒有任何一種樂器,可以凌駕於他人。』
當初戚暮向多倫薩先生推薦這首《降b大調》第四樂章的時候,在會議廳的暈黃燈光下,這個俊秀精緻的青年是這樣解釋的:「在維也納開場的音樂會上,我想只有用一首激昂歡快的曲子才能一下子調動全場的氣氛。多倫薩先生,維愛是一個自由平等的樂團,我想這首《降b大調》,便是最能表現出我們樂團精神的樂曲。」
和戚暮說的一樣,這樣一首難度極高、觀眾又耳熟能詳的樂曲,實在是太適合調動全場的氛圍了。
當《降b大調》的旋律剛演奏到第三四段的時候,台下的觀眾們已經被那熱烈急促的鋼琴聲所吸引,而這時弦樂團低緩溫柔的輕吟,便如同溪水潺潺,猛地又撫慰了他們躁動起來的心靈。
青年削瘦白皙的手指在黑色的琴把上端上下滑動著,他的速度極快,如果此時有人還有心情看向戚暮一眼,便會驚訝地發現他竟然經常將兩根弦的音放在同一根弦上演奏!
炫技狂魔帕格尼尼曾經在一根e弦上演奏過整首曲子,而戚暮如今便三番兩次地將音符轉換為同弦高把位的音律,直接不用換弦、便可以演奏!
以前戚暮也曾經做過這樣的事情,因為即使換弦換得在巧妙,在一段急板中也會出現毫秒級別的停頓,可是如果真的在高把位上演奏,卻容易產生雜音。
但是如今,當戚暮迎回了這位小公主後,一切就都迎刃而解!
換弦會有停頓,那高把位的雜音呢?
全然沒有!
黑髮年輕人的左手溫柔至極地撫上這位小公主的琴弦,琴弓每一下的拉動,都仿若是天地間最美妙的奏響。
這位尊貴迷人的小公主期待了許久、等待了許久、在那暗無天日的保險柜里煎熬了許久,終於在這世界上最頂級的舞台上,綻放出了只屬於自己的光彩!
她擁有最甜美的歌聲,她擁有最清雅的嗓音;
她的歌聲可以低緩沉悶,她的嗓音也可以高亮清越!
淺黃色的雲杉木上擁有著一條條歲月留下的淡色條紋,修長曼妙的身體曲線,讓這把小公主在第一次亮相的時候,就吸引了維愛所有成員的目光,而如今當她再次登上舞台的時候,聲音奏起的那一剎那——
周圍的所有琴聲都黯然失色!
圓潤細膩的琴聲從細小的琴孔里流淌而出,即使是高音,小公主都能處理得圓潤細膩,讓人嘖嘖稱讚。她高傲地回到了這個久違的世界,用自己最強大的聲音,征服了整個樂團,甚至連一旁安東尼所演奏的琴聲,都被她壓製得頗為失色。
可是……小公主始終被她的主人掌控著。
清俊優雅的青年牢牢地將這位高貴任性的小公主掌握在雙手之間,就仿佛是高山流水、知音初遇,即使「伊蒂絲」擁有再美妙的音樂,都會被一個無知者給玷污破壞。
琴聲,源於小提琴,但是,琴聲,更源於演奏者!
舞台下,已然有耳力極好的聽眾發現了那個與眾不同的聲音,但是相對於鋼琴的激烈與樂團聲音的轟鳴,他們大多卻無法分辨出到底這是什麼樣一種唯美動人的天籟,因為那聲音偶爾出現、偶爾消失,正在調皮得與所有人玩捉迷藏。
甚至連埃弗拉大師都皺起了粗粗的眉毛,等到第一首曲子結束的時候,不悅地和一旁的黑胖子賈思科說道:「剛才有把小提琴的聲音不錯,演奏得也極其巧妙,什麼時候維愛還有這麼一個人物了?」
賈思科聞言,無語地撇撇嘴。
您和多倫薩先生關係那麼好您都不知道,這還來問我?!
全場的觀眾中,恐怕也只有蘭斯大師瞭然地將事情猜中。他意味深長的目光穿透鋼琴的阻擋,似乎要看到那個漂亮俊秀的青年,但是在注視了許久之後,蘭斯還是笑著移開視線,自言自語道:「原來……這就是你說的驚喜嗎?」
一連2個小時,維愛的清悅細膩再加上朱莉的剛硬激烈,一次比一次熱烈的掌聲讓音樂廳中的氛圍更加濃厚了幾分。
當最後一首《華爾斯坦奏鳴曲》正式落下尾音的時候,坐在第一排的埃弗拉先生立即站起,高喊著鼓掌:「bravo!」
他真心誠意地給自己的老朋友送去讚揚,回應他的是多倫薩先生溫和的笑容,以及場下猛然爆發出來的雷鳴掌聲。
在金色|大廳這樣的地方,不需要有人提醒,那有節奏的掌聲便久久不息地持續著,等待著安可曲地響起。
而這一次,多倫薩大師乾脆就沒有再下台了,他笑著往台下鞠了一躬。見到指揮如此動作,台下的掌聲漸漸停息——很明顯,大家都知道多倫薩大師是要說些什麼了。
果不其然,片刻之後,多倫薩先生微笑著用德語說道:「今晚的安可曲有一點特殊,在安可曲之前,我和維愛想先感謝我們的一位老朋友。」
一邊說著,在台下觀眾們驚詫的目光中,多倫薩先生一邊轉身看向鋼琴後的位置——他走下指揮台,重重地擁抱住了坐在首席位置上的安東尼先生!
這一幕,讓台下的觀眾們倏地懵了。
突然要感謝安東尼先生?這是什麼意思啊?!
金色|大廳雖然建立於數百年前,但是它的音響效果卻是跨世紀的優秀,台下嘈雜混亂的低聲私語並不能傳得很響,但是舞台上多倫薩先生的聲音,卻能夠穩穩地傳遍全場。
「安東尼,我們維愛的老朋友,與樂團共度了四十多個春秋,並且在維愛最艱難的幾個月里,他一力擔下了首席的重擔,給了樂團一個成長**的時間。」
多倫薩大師毫不在意地說道:「維愛有過落寞,維愛有過輝煌,而如今,安東尼已經將他的青春、他的大半個人生都奉獻給了維愛,請大家給他熱烈的掌聲!」
拿著自己的小提琴,安東尼先生被多倫薩拉著,站到了舞台的最前方。這位白髮蒼蒼的老人眼眶微濕,往常他並不是個感性的人,但是如今的他也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因此再怎樣抑制,那淚水都在熱烈的掌聲中忍不住地墜落下來。
「哦,我的老朋友!你是維愛永遠的小提琴手!」
「謝謝、謝謝!」
再次與多倫薩先生交換了一個擁抱,接著在後者鼓勵的目光中,安東尼先生重重地朝著台下鞠了一躬,然後鄭重真誠地說道:「謝謝大家的掌聲,我很想再留在維愛、再為維愛奉獻下一個四十年,但是……瞧,我的頭髮都在告訴我,你這個老傢伙真是太老了。」
台下發出一陣爆笑。
「急流勇退,將最好的小提琴奉獻給大家,謝謝大家對維愛的支持!」
又是一陣滔天的掌聲響起。
「大家的掌聲我很喜歡,不過……我還是更喜歡和大家一起坐在舞台下聽音樂!」
話音剛落,在全場一片譁然中,只見安東尼先生居然真的從一旁的台階上走了下來,在埃弗拉先生驚恐萬分的目光中,笑眯眯地坐在了他左側的空位上。
埃弗拉:「……」
原來這個位子是留給你的啊!!!
全場已經開始有些慌亂了,他們全然不知:首席都離場了,那接下來的安可曲到底由誰來領導?難道真的讓一支沒有首席的小提琴組,單獨演奏一支曲目?!
那這豈不是古典音樂史上的奇聞?!!!
場下的紳士、淑女們此刻再也無法保持自己的風度,他們還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情況,也不知道接下來自己到底會聽到一首怎樣的安可曲。
在他們的疑惑不解中,只見在多倫薩大師的帶領下,整個維愛樂團都站立起來,給舞台下鞠了一躬。
接著,這位大師挺直了身板,微笑著說道:「那麼,在安東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