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類大師
祁老爺子臉色鐵青的站在燒成一片黑灰的廢墟前,負責撲火的祁家下人一個個灰頭土臉的站在一旁。
&瞎了嗎?火勢燒到那麼大才知道來匯報,負責看守的人呢,都死哪裡去了!給我滾出來!」
勃然大怒的祁老爺子被眼前的境況氣的眼前發黑,那人生前住的獨院是祁家看守最嚴,也是地勢最好的地方。挨著獨院的就是三大間庫房,其中兩間放置的是祁家這幾代積攢起來的古玩玉器,另一間則是專門用來擺放那人這十數年裡親手做出的物件兒,裡頭參雜的還有當年蘇百川將女兒託付給祁老爺子之前送的幾份價值連城的厚禮。
結果這麼一場莫名其妙的大火一燒,祁家的庫房毀了一間,另一間因為撲滅的及時萬幸搶救了下來,可最為貴重的擺放那人物件兒的庫房卻燒了個乾乾淨淨!
祁靖白蒼白清雋的臉上也沾染了些黑灰,原本熨燙平整的衣褲被火舌撩到了幾處,看上去頗有幾分狼狽。蘇卿的骨灰盒放在獨院的正堂里,他到的時候火已經燒紅了半邊天,沖了幾次都被人拉了下來。
這就是報應吧,那人應該恨他恨的狠了,終究連最後一點念想也不肯留給他。祁靖白細長的眉眼中悲色和茫然一閃即逝,低啞的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
&有人都被調走安排今天訂婚的事了,火是在臨時抽調的幾個保衛換班時燒起來的,不怨他們。」
祁老爺子哪裡不知道這些,人還是他親自召集起來安排在各處的,可這會兒驚痛交加下祁老爺子的一腔邪火實在無處發泄!
&原因呢,調查出來沒,火是怎麼燒起來的?門都上著鎖,幾間庫房還是密碼門,不是蓄意縱火的話怎麼可能燒的那麼大?」
祁靖白搖頭,「火勢太大,只能看出來是從院子裡先燒起來的,最有可能的推測是院子裡一些特殊的石料被暴曬時間過長,相互之間起了什麼反應。」
可這話說出來別說祁老爺子了,連祁靖白自己都不信,那人以前搗鼓的古怪東西雖多,但像石料一類的一直都是隨拿隨放,從來也沒見出過什麼問題。
一邊的廖子魚猶豫的插了句話,「我記得傅岑帶來的那女人不是消失了一會兒嗎,會不會是她…」
祁靖珍白了她一眼,「還是把你那小心思收起來吧,她就算有心想搗亂也得能進的了門啊,蘇卿的院門是她自己特質的鎖,被她手把手教出來的你沒有鑰匙都照樣只能在門外乾瞪眼,怨到那女人身上?你可真行,越來越出息了…」
祁靖珍一直不待見廖子魚,以前是因為不喜歡蘇卿,連帶著討厭跟在蘇卿屁股後面的廖子魚。後來知道廖子魚竟然早就偷偷的爬上了大哥的床,祁靖珍對她就更加厭惡和不恥了,長袖善舞的她唯獨針對起廖子魚的時候從不嘴下留情。
祁老爺子瞪了孫女兒一眼,「別沒大沒小的,子魚怎麼說都是你嫂子。」
可那語氣卻沒多少責備的樣子,也就只在下人們面前給廖子魚留個面子情。
祁靖珍靠在祁靖白肩膀上,嘴裡不咸不淡的冷嗤了一聲。
廖子魚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心下屈辱的緊咬著下唇。那人還在的時候,她發上一句話,即使眾人再不認同,也從來都不敢明說出來,哪裡有過這種需要伏低做小還被嗤之以鼻的情形。
為什麼她明明已經代替那人成了祁家最重要的人物之一,她甚至還成了祁靖白名正言順的未婚妻,祁家將來的女主人,可這些人對她的態度卻比以前更加不堪?
廖子魚又哪裡知道,當初祁家人一是敬重蘇卿的鬼手傳人身份,二是對蘇卿的依仗極大,一言不合下萬一得罪了蘇卿,這僅剩的鬼手傳人可是能說走就走的。因此即使某些高高在上慣了的祁家人心裡對蘇卿在家裡地位超然頗有些不服,可顧忌太多,哪裡敢在面上有半點放肆。
廖子魚就不同了,無數的把柄握在祁家人手裡,件件拿出來都能輕易的把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再加上她又是個背叛了教養自己十年的師傅,不要臉的爬上祁靖白的床的下作貨色,出身勛貴的祁家人能真心將這樣天差地別的兩人放在同等的地位上來對待才叫奇怪了。
祁靖白漆黑如墨的眸子沉靜的看著妹妹,祁靖珍先時還沒什麼反應,沒一會兒就渾身不自在起來,她繃著個臉從祁靖白的身上站直了身子。
&看我幹什麼?」
祁靖白淡淡道:「如果還認我這個哥哥,你以後再跟子魚說話時態度客氣些。」
祁靖珍冷哼,「怎麼,這就護上了?當初蘇卿還活著的時候怎麼沒見你…」
&珍!」
祁老爺子怒呵!
祁靖珍不甘的閉上了嘴,祁靖白臉上溫和清雋的神色已經沒了,眸色極冷的看著祁靖珍,祁靖珍咬了咬牙,「隨便你們怎麼折騰吧!」
說完祁靖珍氣沖沖頭也不回的走了。
祁靖久雙臂環抱胸前靠在一邊的大樹上,局外人似的看著他們爭執,等廖子魚眼眶紅紅的準備說出些故作可憐的話時他才百無聊賴的出了聲。
&說你可真夠悠哉的,這房子燒的這麼幹淨,那放著的蚩尤環都燒化了吧?我可聽說你們約定的一周的期限,你這是準備臨時做一個拿給外人看呢?」
祁靖久的話音一落,廖子魚果然像是被人從後面悶了一棒子似的,臉色陡然就白了!
糟了!把這一層給忘了!
蚩尤環對廖子魚來說並不難,難的是做出鬼手應有的水平,她沒學上多長時間就出了那麼一樁事。原本祁靖白冷不丁的提出比試蚩尤環,知道內情的幾人就知道是準備讓廖子魚先拿了之前那人做出的半成品充數,那樣驚為天人的雕工連祁老爺子當時見了都失神了許久,一旦借著廖子魚的手現世,必定會引起極大的轟動。
說到底和蘇顯的女兒定下比試的約定,挫其銳氣只占了極少部分的原因,祁家人還不至於淺薄到那麼輕易就被個小丫頭給激起了意氣,為的還是借著這個機會彰顯出廖子魚鬼手後人的身份。
因此這次的比試看的並不是廖子魚能不能贏了那個小丫頭,而是她能不能做出符合鬼手後人身份的玉雕。
被一圈或懷疑或焦灼的視線盯著,廖子魚心慌下硬是被激出了幾分孤勇出來!她的天分很高,平時的練習鑽研又刻苦,她從來沒覺得自己比那人差過,她只是輸在了沒有生在那樣一個神秘而顯赫的家族裡。
一個蚩尤環而已,她就不信自己做不出那人的水平!
&自己做。」廖子魚輕咬了咬下唇,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自信些,「她做蚩尤環的時候我也在旁邊看著,早已經學的差不多了,我可以做出來差不多的。」
糟心事一件連著一件,祁老爺子被擾的心煩意亂,「那就趕緊回去練吧,別在這裡耽誤了,有什麼需要了就交代下去,做好了先拿給我看看。」
廖子魚乖巧的點點頭,希冀的眼神望向了祁靖白,今天是他們訂婚的好日子,她也受了好半天的委屈了,這會兒迫切的希望終於完全屬於了自己的男人能陪在自己身邊,「那靖白…」
祁老爺子指揮著離的遠遠的下屬繼續勘察廢墟里還有沒有殘存物,頭也沒回的打斷道:「靖白留在這裡善後,劉伯,你陪子魚一起回房間。」
祁靖白也沒有半點兒想陪她回去的意思,祁靖久臉上似笑非笑,眼中的神色像是憐憫又像是不屑,明顯在嘲諷廖子魚的不自量力。
管家劉伯對著廖子魚做出了個請的手勢,廖子魚臉色又一次漲的通紅。
她會讓他們知道誰才是真正會給他們帶來最大利益的人的,廖子魚羞憤下暗自發誓,終有一天她會把屬於鬼手的尊崇和地位也全部奪回來!
***
傅岑竟然真的吩咐魯清墨給蘇卿備上了雕玉所需要的所有工具。
&現在是我的人,既然敢應下別人的戰書,可記住別輸的太慘丟了我的臉面。」看上去淡定禁慾的傅岑眉梢眼角都帶著溫和,「我知道你心裡記恨著我呢,不過恨著我的人也不多你一個,只要你老老實實的,我不會去動你。就像這回,只要別讓我發現你是在故意給我搗亂惹麻煩,你就是安全的。」
桌子上一字擺開著各色玉石,蘇卿乖巧的坐在桌前,老老實實的任憑傅岑修長的手指不輕不重的繞著她的頭髮。
蘇卿衝動下出口挑釁祁家時就已經做好了事後被傅岑問責的準備,她心裡清楚,一旦決定跟祁家對上,她這一陣子伏低做小降低傅岑戒心的努力很有可能就要全部付諸東流。
對上彼時家族的死敵尚且難以容忍,傅岑害了她全家,他要是會信她心裡毫無怨恨才叫奇怪。
只是眼下的情況還算好的,傅岑只是懷疑她挑釁迎戰是故意想給他惹麻煩。蘇卿應該感謝原主因為身體不好而從不和外人接觸,為此根本就沒多少人知道她的真正底細,而知情的現在都在監獄裡蹲著呢,她安全的不能再安全了。
&會盡力。」蘇卿低聲道:「不過我需要些特殊的工具和製劑,這些雖然全,可不適合我。」
傅岑鋒芒幽深的灰眸不咸不淡的落在她臉上,有力的手指緩緩的劃到她不盈一握的脖頸上,「聽話,別在我面前耍什麼花招,畢竟我當眾說過會替你父親好好照顧你,我不喜歡食言。」
蘇卿秋水般的眸子顫了顫,素白的臉上露出了熟悉的順從和怯然,「我會聽話的,我還不至於那麼膽大,你對付我就像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我之所以敢和祁家那樣說話也是因為帶我出席的人是你,如果不是仗著你在我身邊,我哪裡敢跟他們…我知道我不該這樣借著你的勢亂來,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這樣了。」
蘇卿示弱的話明顯說到了傅岑高貴冷艷的心坎兒里,傅岑冷峻的臉上划過兩分滿意,冰冷的大掌從她脖子上挪了下來。
&墨,帶她去陽城最好的器具店,要用什麼工具都隨她。」
蘇卿看向傅岑的黑眸裡帶了幾分不可置信和受寵若驚,傅岑唇角一勾,「你這幾天就跟在她身邊,她要什麼就依她的要求。」
打一巴掌再給一個甜棗的策略用完,傅岑才滿意的走了,到了門口的時候卻又停了停,對魯清墨多交代了一句。
&去早回,要是發現她想跑,就打折了腿帶回來。」
蘇卿臉上感激的神色連變都沒變上一下,後槽牙卻癢了癢,這男人真不愧是個出了名的狠毒陰險之輩,果然夠混蛋。
傅岑剛走出不遠,一個步履匆匆的男人快步從正前方迎了過來,他的臉上帶著凝重,恭敬的站在傅岑身前低聲道:「傅少,顧先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