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樓羅列,最前一座門樓掛木匾,上書『五行盟』三字,平平無奇,木匾用的也是一種最普通的靈木,不會給客人絲毫壓迫感,使客人望而卻步。
秦桑之前途經通天閣門前,和五行盟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格。
一路上行至第二十重天,五行盟門前的客人均絡繹不絕,由此可以看出一二。
秦桑邁步進入五行盟,立刻有侍女笑容明媚,迎了上來。
不過,侍女尚未開口,一個青年便匆匆走過來,輕咳一聲道:「你先下去吧,我來接待這位前輩。」
秦桑沒有刻意掩飾氣息。
即使在白玉京,煉虛修士也不是隨處可見的,合體、大乘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存在。
「是!」侍女毫不遲疑,矮身一禮,輕移蓮步讓到一側,臉上笑容不減,去迎接另一位客人。
「前輩請。」
青年親自在前引路,將秦桑帶到一間靜室,命人奉上香茶靈果,禮數可謂周到。
「敢問前輩法號?」青年欠身問道。
「貧道姓秦,單名一個桑字,」秦桑道。
儘管準備用五行盟來掩人耳目,秦桑還是決定用真名行事。
一旦在取劍時暴露身份,被迫遠遁,真名化名也就無關緊要了,『秦桑』這個名字反而能夠名滿天下,被故人知曉。
「見過秦前輩,」青年微微拱手,「不知前輩有何需求,五行盟定會竭力滿足,即使本部無法做到,總部就在第三十重天,晚輩立刻向總部的長老求援。」
五行盟不僅做煉器的生意,其分部遍及八大天州,搜羅天下靈材,可以說但凡煉器的靈材,在五行盟買不到,其他商會也希望不大了。
秦桑不急於道出真正意圖,取出一枚玉簡,「貴造可有這些靈物?」
青年接過來,神識探過,點頭道:「都是有的,不知秦前輩需要多少?還有,這上面的幾種靈物,一般是不對外出售的,望前輩海涵。」
秦桑皺眉,「一般?到底是哪幾種靈物?」
玉簡里羅列的靈物,有的是他確實需要的,有的是隨意加上去混淆視聽的,並將建造道門法壇所需的部分靈物混入其中。
青年一一指出,碧痕元精赫然在列,秦桑不由慶幸在碧空洞天得到一大筆。
「貴造既然有這些靈物,為何不賣給秦某?是擔心秦某付不起價錢?」
秦桑故作不悅,冷哼道。
「前輩息怒,」青年深施一禮,不卑不亢道,「此乃本盟長老制定的規矩,晚輩職微言輕,無權更改。秦前輩倘若急需此物,晚輩這便去請齊長老,或許能通融一二。」
秦桑淡淡嗯了一聲,「去吧。」
「晚輩告退!」
青年匆匆退下,不多時,門外的禁制被觸動。
秦桑直起身,沉聲道:「請進。」
旋即便見一位紅光滿面老者推門進來,臉上帶笑容,神態隨和。
「齊木見過秦道友,之前小輩若有慢待,還望秦道友勿怪。」
五行盟這類盟會,固然看重煉器本領,修為也是最重要的衡量因素之一,這位齊長老修為和自己相仿,看來煉虛修士就能在五行盟做長老,就是不知『長老』的地位有多高。
秦桑轉過這些念頭,起身還禮,「齊長老言重了,趙執事因職權所限,無法滿足秦某的要求,只好打擾齊長老清靜。」
「齊某已經知曉原委,特來向道友解釋,」齊長老示意秦桑上座,坐到對面,「並非刻意針對道友,本盟確實有這個規矩。道友肯定也清楚那幾種靈物的價值,一來確實珍稀,本盟收集起來也殊為不易。二來數量有限,首先要給本盟的煉器宗師、自給自足,還要滿足一些不敢得罪的客人,然後才能考慮其他人。由於本盟名氣在外,不能直接對外說沒有,說了別人也不信,只有我們多費口舌了。」
齊長老面帶苦笑,這番話也算開誠布公。
秦桑對此早有預料,但也不信五行盟真的不賣,開門做生意,無非價錢給的不夠高而已。
這種層面的交易,肯定要求以物易物,只要秦桑拿出價值更高的靈物,不信五行盟不動心。
問題是,這種大幅溢價的交易,以秦桑的身家,根本維持不了幾次,非是長久之計。
『篤篤』
秦桑手指輕點案面,「齊道友的意思是,只要成為自己人,一切好商量?」
齊長老微微一怔,仔細端詳秦桑,語氣鄭重道:「道友如果加入五行盟,自然能夠享受諸多便利。不過」
「不過什麼?貴造難道只收煉器宗師?」秦桑微笑反問。
「當然不是,似道友這般修為,本盟也求之不得,但一來享受便利的同時要為本盟做事,道友能不能接受?二來煉器之道乃是本盟立世之本,本盟內部註定更看重煉器宗師,這一點要提前說明,以免日後人心生怨,」齊長老坦然道。
煉虛期的散修不多見,也不是沒有,但這種桀驁不馴的人物,真能安心待在一個勢力嗎?
而且,在白玉京,有太多比五行盟更好的選擇了。
齊長老認為,秦桑為了幾樣靈物加入五行盟的可能性不大。
秦桑看到齊長老的態度,猜出他心中所想,便不再試探,如實道:「實不相瞞,秦某也曾浸淫煉器之道多年,親手煉製過幾件靈寶。」
此言一出,齊長老的神情登時變了。
「秦道友真人不露相,卻是齊某眼拙了,」齊長老的眼神明顯比之前熱切了許多。
「恕齊某冒昧,道友之前可曾加入過其他煉器之道的勢力,比如通天閣,」齊長老先打探秦桑的底細,擔心秦桑誤會,緊跟著解釋道,「本盟由於以盟會為名,盟中大多道友都擁有多重身份,不乏一門之主。但各大勢力之間難免存在爭端,所以需要提前問清楚,屆時讓道友避嫌,以免道友難做。」
「秦某慣於獨來獨往,耳聞貴造約束不多,方才起意來訪,還沒去過通天閣,」秦桑搖頭道。
齊長老的眼神越來越亮。
煉虛期的煉器宗師,還獨來獨往的,當真不多見,能為盟中推薦一人,他也是大功一件。
難道是剛從哪個小千世界飛升上來的?那可太妙了!這類人在大千世界等同白紙一張,且無一不是天資極佳,未來有無窮潛力,要盡力留下!
他絲毫不擔心秦桑是別的勢力派來的奸細,圖謀不軌。日久見人心,五行盟因為鬆散的架構,『奸細』數不勝數,有充足的經驗應付這些人。
齊長老正色道:「秦道友算是來對了,尋遍大周,也沒有比本盟更適合秦道友的勢力。加入本盟,不僅能享受到盟中的便利,在外面也有諸般好處。」
「哦?不知有什麼好處?」秦桑來了興致。
「比如各大天州和白玉京之間的九大挪移陣,每次挪移皆花費不菲。道友加入本盟,以後不僅能享受折扣,每次還能帶兩個弟子」齊長老舉的例子聽起來市儈,卻是實打實的好處。
秦桑不由感慨,他之前一直猜測九大挪移陣究竟掌控在誰手裡。
九大挪移陣之於人族,無異於命脈般的存在,周王連自己的壽命都無法決定,各方肯定不能容忍周王掌控九大挪移陣。
現在看來,估計人族的宗門世家、頂尖勢力都插了一腳,同時也能從中分一杯羹。
大周能夠存在,說明人族內部總體趨於穩定,這種局勢下,各方互相牽制,同時也會尋找盟友、互惠互利,背靠某個勢力,還能享受其他方面的便捷,明顯利大於弊。
「這些都是客卿長老能夠享受的?」秦桑沉吟道。
「不錯!秦道友如果真正成為五行盟一員,本盟也歡迎至極,」齊長老熱情道。
五行盟最初確實只是一個盟會,但經歷多年發展,架構早已改變,盟中會培植自己的勢力,核心成員多是自幼在五行盟成長起來的。
其他人想要加入,須經歷更嚴格的考驗。
秦桑不置可否,「享受這麼多好處,也要承擔義務吧?」
「不錯,本盟分號遍及八大天州,請本盟煉器的客人絡繹不絕,有些委託只有煉器宗師有把握完成。本盟體諒諸位以修行為重,但每隔一段時間須得完成一件,給盟中一個交代,」齊長老沒有明說真正加入五行盟要做什麼。
兩人都心知肚明,必然是更大的約束,而這是秦桑無法忍受的,至少短時間內,他不會考慮加入某個勢力,做客卿長老就足夠了。
來日方長,徐徐圖之,齊長老也不急切拉攏,頷首道:「秦道友可否向齊某展示在煉器之道的造詣,如此齊某好向上面匯報。」
「怎麼證明?」秦桑問。
「任何辦法均可,齊某隻需初步確定,盟中接下來會有章程,」齊長老道。
秦桑想了想,心念微動。
靜室一寒,驟然被劍光照亮,劍似秋霜,橫亘在二人之間,正是灰鶯劍!
「此劍乃是仿照秦某的本命靈劍煉製而成,和秦某心神相連,望請齊長老評判。」
秦桑將寶劍送上。
灰鶯劍嗡嗡震鳴,似在和主人的話呼應,又似不甘心被人評判,劍鳴聲充滿傲氣,靈性十足。
「好劍!」
齊長老大讚一聲,憑藉他多年來煉就的眼光,幾乎一眼就確定,此劍必然出自秦桑之手,和別人煉製的靈寶有明顯區別。
「有此靈劍,足以證明秦道友的本領,」齊長老起身,鄭重將灰鶯劍還給秦桑,「還請道友稍待,齊某這便向盟中匯報。」
「道友請便,」秦桑送走齊長老,盤算著接下來的行程。
未雨綢繆,秦桑必須考慮自己以後的道途,可能要依靠道門法壇繼續參悟大乘殺道。
一旦身份暴露,逃亡路上沒有搜集靈物的機會,只能現在儘量去做。
可惜道門法壇所需的靈物太龐大了,藉助五行盟也很難集齊,以後估計還得靠劍奴相助。
正思索間,齊長老去而復返。
等待五行盟回復的時間,秦桑和齊長老閒談起來。
對大千世界了解太少,秦桑擔心露怯,主要和齊長老討論煉器之道。
白玉京是大千人族的中心,流傳著諸般道統的消息,齊長老即使沒親眼見過,他的見識也是秦桑無法比擬的。
一番交流下來,秦桑只能感嘆,大千世界的煉器之道果然博大精深,有很多他聞所未聞的煉器之法,玄妙至極。
「聽聞有寄魂於器,化為靈族,重獲新生的器道秘術?」秦桑似不經意問了一句。
「傳說是有這種秘術,可那些出來宣稱懂得此術的都是騙子,看準會有人病急亂投醫,行徑令人不齒,」齊長老一臉不屑,「即便世間當真有這等逆天改命的奇術,唯有那些不世出的大能有能力施展吧。」
不知五行盟有沒有這種大能。
秦桑沒有問出這個問題,即使有精通此道的大能,他也沒有能力請對方出手,而且雲遊劍牽扯太大了,不敢暴露。
接下來,秦桑從齊長老口中得知,在五行盟除了給客人煉器,還能夠通過其他辦法做貢獻,貢獻越大,獲得的好處也就越多,比如主動敬獻寶物。
這不是什麼機密,齊長老直接交給秦桑一枚玉簡。
神識探入玉簡,一個個名字令人眼花繚亂、熱血沸騰。
太多秦桑聞所未聞的天材地寶,有些只存在於傳說之中,或者在古籍上留下寥寥幾筆,從此銷聲匿跡,連五行盟都不確定是否存在。
十大神木赫然在列,而且秦桑有一個奇怪的發現。
十大神木之中,無間血桑竟排在首位,比養魂木還高。
「據傳無間血桑的血穢神光能夠污人法寶,可用來對付靈寶,威能就要大打折扣了吧,為何有這麼高的價值?」秦桑指著無間血桑問道。
有此一問,齊長老更加確定,秦桑不是出自煉器一道的大勢力,「道友有所不知,據傳血穢神光經由特殊秘術祭煉,能夠蒙蔽靈寶的靈性,日日洗鍊,使之更易收服,且對器靈也有一定效果。可以說,是世間馴服器靈的秘術中最便捷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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