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口中念念有詞,念著所有人都聽不懂的咒語。
雪蓮花微微搖晃著,佛香的香氣也愈發濃烈,而在這佛香里,摻雜著一絲詭異的血腥氣。
天和手指飛快轉動著那一串由高僧的舍利子做成的佛珠,語速越來越快,周圍的人根本聽不清他說了什麼字眼,他轉動佛珠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像是要飛起來。
而那些雪蓮花更加劇烈的搖晃著,佛香的香氣濃得像是要讓人窒息,而雪蓮花被血染紅的脈絡也更加鮮紅奪目,妖異詭異。
天地之間,吹來一股帶著佛香的風,像是要努力吹散天上的烏雲。
那股風越來越大,天上的烏雲被吹開了一小塊,露出了烏雲之下的帝星,帝星開始一點點綻放出一絲微弱得幾乎看不見的光芒。
欽天監監正的小徒弟一直盯著天象,突然大叫,「師傅快看,帝星又亮了!」
監正立即抬頭,看見帝星果然亮了,鬚髮全白的老頭子,平時走個路都喘,一下子唰的跳起來,指著帝星,激動得都結巴了,「真,真,真的亮了……陛下有救了——」
監正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看見帝星的光芒再次熄滅,又黑又沉的烏雲再次籠罩著帝星。
天和禪師的身體像遭受到一股巨大力量的撞擊,橫飛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一張口,一口黑血吐出,他趴在地上,朝產房大吼道,「鸚鵡!」
門主衝出來一看天和的慘樣,也顧不上奚落他,丟下一句「再來!」,便急匆匆的折回產房。
天和掙扎著爬起來,爬回圓圈裡,拿了把匕首,一刀割破手心,鮮血涌了出來,天和不僅將大量的鮮血滴在雪蓮花上,還拿自己的血把那串舍利子佛珠全染紅了,他豁出去了!
天和再次盤腿坐在地上,飛快的念著咒語。
快沒有時間了!這一次再失敗,鳳凰就完了。
被血染紅的佛珠散發出金紅色的光芒,漸漸的,光芒越來越強烈,越來越耀眼,直達天際,照向那顆被烏雲遮住的帝星,帝星漸漸散發出光芒,很微弱,只一瞬,光芒又熄滅了。
天和催動著佛珠的力量,金紅色的光芒大盛,照得整個院子金紅一片。
帝星漸漸滋生出一點點微弱的光芒,天和咬破舌尖,舌尖的血滴在佛珠上,佛珠的光芒更盛,帝星的光芒也一點點變大。
欽天監的人,從監正到小徒弟,都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生怕帝星的光芒再次熄滅。
『砰』的一聲,佛珠炸裂了一顆。
緊接著,砰砰砰的聲音一下接一下,佛珠一顆顆炸裂,天和感覺自己快撐不住了,但他仍然拼盡全力撐著,飛快的念著咒語,手指每轉過一顆佛珠,就有一顆佛珠在他手心裡碎裂,像是承受不住天和的催動。
產房裡,門主抓住無名的手,拿出一把匕首一刀劃破他的手心,將無名的鮮血滴入鳳瑾的眉心,滴了三滴之後,又抓著無名的手,把他的手滴入鳳瑾的嘴裡。
「我的血有用?」
「應該吧,我也不確定。」
天帝說過,尊上的身體是最強大最完美的,所以,他的血能破天和的禁術,但門主不確定能不能幫助鳳凰的魂魄變得強大,能自己回來。
無名抓著匕首,在手心上一連劃了十幾道刀口,鮮血像噴泉一樣噴在鳳瑾的身上,臉上。
說來也奇怪,那些鮮血像是有生命力似的,一下子鑽入鳳瑾的身體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來有用!」
無名大喜,拿了匕首把兩條胳膊劃得傷痕累累,無窮無盡的鮮血滴在鳳瑾身上,融入到鳳瑾的身體裡。
鳳瑾的魂魄突然感覺到變得強大了,有力了,她感覺到魂魄里充斥著前所未有的力量,這力量,是她來到中原大陸以後,擁有的最強大的力量,如洶湧澎湃的海水,在她的魂魄里奔涌不止,而那困著她的小屋也於剎那之間消失了。
鳳瑾驚喜交加的沖了出去……
「你看你看,鳳凰的頭髮一點點變黑了……」
門主指著鳳瑾的頭髮,驚喜的大叫道,剛叫出聲,他便暗道:壞了!
好在無名狂喜之中,根本沒注意到門主叫了什麼。
無名緊緊的抱住鳳瑾,啞著聲音叫著她的名字,「阿瑾,阿瑾……」
她的身體一點點褪去冰冷,漸漸的有了暖意,滿頭白髮也一點點變青。
當屋外天和手中的最後一顆舍利子佛珠炸裂時,烏雲全部退散,天幕上的帝星光芒萬丈。
那一顆星辰的光芒太美太閃耀,讓旁邊的星辰仿佛一剎那間失去了光芒。
天和捂著血氣翻湧的胸口,看著美得耀眼的帝星,笑了,笑著笑著,嘴角溢出一股黑血,他掙扎著爬起來,把那些炸裂的佛珠一顆顆撿了起來,放進袖子裡,又叫來兩個小太監,讓他們幫忙把狐狸的屍體好好安葬了。
一場禁術,折了這麼多同族,心痛嗎?自然是心痛的。
天和拭去眼角的淚痕,一步步艱難的往宮外走去。
產房裡,無名和門主兩眼直勾勾的盯著鳳瑾,無名突然皺了皺眉,瞪了門主一眼,「你還在這裡做什麼?」
「我想看看鳳——鳳瑾。」
無名蹙眉,但不再說什麼。
「阿瑾,阿瑾……」
無名柔聲喚著鳳瑾的名字,鳳瑾長翹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著,無名和門主屏住呼吸,等著鳳瑾醒來。
當鳳瑾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是無名憔悴不堪,鬍子拉碴,眼睛裡都是血絲的臉龐,鳳瑾沖他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龐,柔聲道,「怎麼才一個晚上,就憔悴成這樣子?」
無名緊緊抓住她的手,滾燙的眼淚涌了出來,弄濕了鳳瑾的手,鳳瑾溫溫柔柔的笑,「哭什麼呢?我又沒死……」
「不許再說死這個字!不許說!」
無名沙啞著嗓子大吼道,急紅了眼,鳳瑾好脾氣的笑,「好好好,不說,以後都不說了。」
她說著便要起身,無名連忙抱住她,「你要做什麼?」
「身上黏糊糊的,難受得很,我想洗一洗。」
「不許亂動,你才剛剛生完孩子。」
無名拭去眼角的淚痕,「你先等著,我去叫太醫。」
轉身出門時,無名才發現剛剛還在屋子裡的門主不知何時消失了。
等到無名走出產房,看見院子裡圍了一圈的佛香,都已經燃盡了,地上滿滿的是枯萎的雪蓮花,而天和和門主已經悄然離開。
無名望著宮門的方向,無聲的道謝。
張太醫已經撐不住去歇息了,劉太醫還在守著,無名叫了劉太醫進來,給鳳瑾把脈。
看著神采奕奕,頭髮恢復烏青的女皇,劉太醫傻眼了。
「快給阿瑾看看,杵在那裡做什麼?」
在無名的催促下,劉太醫合上張得老大的嘴巴,開始仔細給鳳瑾檢查,他先是診了一回脈,臉上露出懷疑的神情,又診了兩回,臉上的懷疑變成了不可思議。
「阿瑾到底怎麼了?」
無名心急如焚的問道,劉太醫收回手指,喃喃道,「微臣也不知道,微臣去請老師來。」
話音未落,劉太醫已經出了門去。
很快,張太醫就被劉太醫和一個小太監扶著走了進來,這才短短一夜,他就像老了好幾歲,走路都踉蹌了。
「老師快看看,陛下的情況太奇怪了……」
張太醫顫巍巍的手指扶上鳳瑾的脈搏,聽了一回後,他的臉上也露出懷疑的表情,再聽了兩回,跟劉太醫一樣,滿臉的懷疑變成了不可思議。
「阿瑾到底怎麼了?」
張太醫和劉太醫面面相覷,無名急得不行,「你們快說,到底怎麼樣?阿瑾還好嗎?」
「陛下不是還好……」
無名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倒,張太醫下一句話將他拽了回來,「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