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瑾皺著眉頭嚶嚀了一聲,長而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似乎是無名抱得太緊,讓她在睡夢中感覺有些不舒服。
無名鬆了些力度,鳳瑾的眉心緩緩舒展,舒服的低吟一聲,再次陷入甜黑的夢鄉之中。
無名低低嘆息一聲,吻了吻鳳瑾頭頂的頭髮,不松不緊的抱她在懷裡。
這一夜,鳳瑾一夜好眠,無名卻一夜未眠。
翌日一早,天還沒亮,無名便去上了早朝,早朝上沒什麼事,很快便散了朝,如今大周四海昇平,國泰民安,朝中大臣也都兢兢業業,鞠躬盡瘁,沒有敢胡來的。
曾有人斷言,照這樣下去,要不了三五年,大周將迎來曠古爍今的大周盛世。
退朝時,無名一切如常,只是目光深沉的掃了裴琇一眼。下了早朝,無名沒有回寢宮,而是去了御書房,今日並沒有奏摺,他沒必要去御書房的。
他前腳剛到御書房,後腳裴琇就來了。
「帝君尋微臣有事?」
無名目光深邃的看著他,看得裴琇一顆心突突的跳,小心翼翼的問道,「微臣是不是做錯什麼了?」
無名收回目光,淡淡道,「你什麼也沒做錯,只是孤想問你一個問題。」
「帝君請問。」
「白曄在你身體裡,你可習慣?」
裴琇不知帝君突然這麼問的用意,想了想,如實回道,「沒什麼習慣不習慣的,平時他並不跟微臣爭身體,他的意識也不影響微臣,只是偶爾在莫名其妙的地方醒來,發現自己記憶空白,有些慌亂。」
「孤明白了。」
無名淡淡道,略抬了抬手,裴琇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暈倒在地上,等他再次睜開雙眼時,已經變成了白曄。
「尊上找我有事?」
白曄忐忑不安的問道,昨天父王做出那樣的事來,難道隔了一夜,尊上才想起來興師問罪嗎?
無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白曄,昨天你不顧性命護著阿瑾,我送你一份禮物以示感謝。」
白曄滿心不解,居然不是興師問罪?
他越發的不安,猶猶豫豫的說道,「尊上,那是我應該做的,也是我想做的,不需要禮物,再者,我並沒有真正的攔下父王,還是靠著尊上回來,才解除危機,這份禮物受之有愧……」
「你先隨我來,看了禮物再決定要不要。」
無名打斷白曄的話,率先出了御書房,白曄連忙跟了上去。
兩人在宮中走了一刻鐘,到了皇宮西北的一處最僻靜的宮苑裡。
一推開宮門,白曄便感覺到一股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這可是盛夏時節,可一進這裡,便像是從盛夏到了寒冬。
無名徑直往前走去,又推開一扇門,走進一間屋子,白曄剛走進去,便聽見無名低聲囑咐,「把門關上。」
白曄依然照做,這屋子裡更冷了,冷得胳膊上都冒出了細密的雞皮疙瘩。
無名站在最裡面的牆邊,右手在空中劃了個半圈,白色的氣流在空中涌動,那一堵看起來完完整整的牆居然分開兩半,慢慢的打開,露出了裡面一間冰室。
冰室正中央有一張冰床,冰床上躺著一個男人。
白曄走近了去看,發現那男子不過二十出頭,很是年輕,臉色青白,氣息全無,看來早已死去,最震驚的是,男子的容貌居然與他有一兩分相似,白曄詫異的看向無名,「尊上,他,他……」
「他是一個修習者,根骨極佳,資質頂尖,跟你從前的肉身相比,只會好不會差,只是他剛剛修習九天星辰訣,靈力太低,沒有躲過這一次的瘴氣外泄,這才沒了命。我這一次去滄海大陸,恰好看見了這具屍首,覺得也許有用,便帶了回來。」
「那他的容貌……」
白曄指著男子的臉,試探著問道,無名面無表情的瞥了他一眼,「只是巧合而已,他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白曄這才放下心來,微微笑道,「尊上是打算把這具肉身送給我?」
無名點了點頭,「裴琇只是普通人,經不起你折騰。還是你想再去投胎轉世?」
白曄忽而想到一事,「尊上送這份禮物給我,是不是需要我做什麼?」
無名深深的掃了他一眼,淡淡開口,「是!」
「尊上需要我做什麼?」
「以後就知道了,現在我還沒有做出最後的決定。」
無名沒頭沒尾的話,讓白曄滿頭霧水,他思索片刻,勉強笑道,「尊上該不會想讓我去殺我父王吧?」
無名輕哼一聲,不屑的目光落在白曄臉上,「自作聰明!」
白曄臉上的笑容更尷尬了,想想也是,尊上要殺父王早就殺了,哪還能讓父王活到現在?
「進來吧。」
無名說道,白曄點了點頭,離開裴琇的身體,魂魄往冰床上的男子飄去,即將進入男子的身體時,白曄鄭重的對無名說了聲『多謝尊上』。
「不過交易而已。」
無名淡淡道,語氣漠然,白曄笑了笑,「就算是交易,對於尊上的恩情,我心中感念。」
無名沉默不語,一拂手,白曄便感覺自己被逼進那具肉身。
肉身死去太久,白曄有些不適應,只感覺身上冷得像要凍僵一樣,五臟六腑都凍住了,很快的,一股溫暖溫柔,水一般的氣流無聲無息的流入這具身體裡,他很快暖和起來。
那股氣流在他的奇經八脈,五臟六腑里流動著,好像在修補那些死去,僵冷的筋脈血肉骨節,漸漸的,白曄越來越覺得舒服,就像整個人泡在溫泉水裡,昏昏欲睡,到了最後,他居然真的睡了過去。
等到醒來時,白曄才發現冰室里只剩他一人,他下了冰床,發覺身體裡涌動著強大無比的靈力,白曄試著運行奇經八脈里的靈氣,發現這股靈氣比他巔峰時期還要濃郁強大。
要知道,他巔峰時期的靈力達到了第九重第一層,若不是阿瑾入魔,為了保阿瑾,他自毀了一部分靈力,退到第八重,他會是三界之內,僅有的幾個第九重的修習者之一。
可如今他的靈力,怕是有第九重第三層。
這怎麼可能?當初阿瑾自絕,他強行打開空間通道,自己也被阿瑾連累,肉身消散不說,靈魂也弱得不行,就算能找到符合的肉身復生,也不過是第一重的靈力,可現在他居然一下子就進入第九重第三層了。
是尊上幫了他嗎?一定是的。
難怪當初父王和東皇亦那麼忌憚尊上,他的實力太可怕了,深不可測,永遠探不到深淺,現在眾人能看見的,不過是最表面的實力。
也難怪他們會對尊上不出手相助耿耿於懷,的確,對於尊上來說,要讓一個人的靈力大幅度提升,舉手之勞,只是,這種事情要雙方同意才是,不能強求,也不能使出卑劣手段。
白重嘆息一聲,出了冰室,到了外間的屋子,落滿灰塵的梳妝檯上有一面小圓鏡,白重福至心靈,走過去照了照。
這一照,嚇了他一跳。
鏡子裡的人明明就是他自己,尊上改了這具身體的容貌!
是啊,尊上能造山填海,塑造一張臉這種小事更不在話下。
再次看見這張臉,白曄有些恍惚的感覺,但只有恢復原本的容貌,他才覺得這才是他自己。
白曄拍了拍那張俊美溫潤的臉,微微一笑。
白曄,好久不見。
出了屋子,外面已近黃昏,沒想到他一睡就睡了這麼久,白曄正打算去女皇寢宮致謝,冷不丁看見院子裡站了一個小太監,那小太監一見白曄,立即迎了上來,賠著笑道,「公子,帝君有旨,請公子切勿出現在人前,尤其是女皇面前。」
白曄心中突的一跳,尊上什麼意思?
雖然不解,白曄還是老實聽令,「那我出宮吧。」
「公子也不能出宮。」
白曄心中一沉,「他這是要軟禁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