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出一臉的正義凜然,厲聲呵斥,「放肆!本官是吏部尚書吳青山!還不快放開沁月姑娘!」
那人聽了吏部尚書的名號,有些動搖了,但還是捨不得放開沁月,吳青山眸光沉了沉,把裴琇搬了出來,「本官剛從相府出來,你敢在這裡放肆,本官立即稟告相爺……」
那醉鬼一聽,立即放開沁月,撒丫子跑了。
沁月驚魂未定的向吳青山道謝,吳青山擺擺手,「罷了,舉手之勞而已,沁月姑娘你也嚇壞了,趕緊回去歇著吧。」
兩人在空中對了一個眼神,又迅速錯開。
沁月扶了小丫頭的手離開,吳青山也沒了喝茶的心思,回了吳府。
而沁月一回到自己的院子,立即把那張紙條縫在一個香囊的夾層里,打開窗戶,把香囊放在窗台上,過了一會再去看時,香囊已經不見了,沁月微微一笑,關上了窗戶。
天香樓的事情很快就傳到相府,裴琇怒極之下捏碎了一個杯子,「這個李家真是沒一個省事的!裴忠,立即把李屹給本相叫過來!」
很快,李屹便滿頭大汗的趕到相府。
剛踏進門口,一個茶杯便砸了過來,李屹不敢躲,硬生生挨了一下子,額頭被茶杯砸中,鮮血直流。
裴琇一雙鋒利如刀的眼,冷冷的盯著他,「李屹,你若是管不好李家,本相來幫你管!到那時,你可別怪本相讓你們整個李家沒一個活人!」
李屹臉色一變,單膝跪下,不停的請罪。
「先是城門官一事,連累本相被女皇在眾目睽睽之下逼著下跪,現在又在這種緊要關頭,弄出這種強搶民女的事來,居然還敢打著本相的名號來作威作福!著實可惡!你是嫌本相在女皇面前的顏面,掉得還不夠多,還要讓女皇抓住機會踩本相的臉嗎?」
「本相如此倚重你,信任你,讓你穩坐兵部尚書一位,你居然連一個李氏家族都管不好,叫本相如何能把兵部交給你?把十幾萬兵力交予你?」
李屹滿頭大汗,一句話也不敢辯解,不停的請罪。
裴琇厲聲呵斥了一通之後,見李屹滿臉通紅,一臉愧色,已有悔改之意,長嘆一聲,沉重的目光落在李屹身上,那兩道目光如千斤巨石般壓得李屹又羞愧又自責,頭都抬不起來。
「李屹,這六年多以來,本相怎麼對你的,怎麼扶持你,倚重你的,你可還記得?」
「相爺提攜之恩,下官沒齒難忘,若是沒有相爺,下官早被人弄下去了,哪還能安安穩穩的坐著兵部尚書的位置,李家也沒有今日的榮光。」
李屹單膝跪在地下,滿臉真誠的說道。
「你記得就好,可是李屹,本相視你為心腹,大事小事都與你商議,可你居然三番兩次的讓李家人拖本相的後腿,你可對得起本相?」
李屹滿頭滿臉都是汗,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混合著傷口的血水流了下來,滴在地毯上,他恭恭敬敬的跪著,連聲請罪,「相爺息怒,下官一定嚴厲管教家人,絕不讓他們再做出這種仗勢欺人,影響相爺名聲的事來。」
「本相的名聲,還不是一個區區登徒子能影響的,只是李屹,李家人犯的錯,影響最大的不是本相,而是你啊,你不懂嗎?女皇陛下如今拼了命的抓你的把柄,你還傻乎乎的把把柄遞出來,牽一髮而動全身,你如此不謹慎,李家人如此狂妄,是想步唐家的後塵嗎?」
唐家!
李屹臉色大變,一張臉鐵青得嚇人,裴琇點到即止,不再多言,敲打的話說幾句就夠了,說太多了反而麻煩,不如讓李屹自己想清楚。
良久,李屹顫抖著手指擦去臉上流成小河的汗水,恭恭敬敬的匍匐在地上,「相爺提點之恩,下官沒齒難忘,相爺救我李家滿門,救我李屹的情誼,此生此世,絕不敢忘,李屹在此對天發誓,以相爺馬首是瞻,絕無二心!」
見目的已經達到,裴琇眼裡閃過一絲深不可測的光芒,親自扶了李屹起身,又推心置腹的說了幾句心裡話,更是讓李屹對他感恩戴德,忠心不二。
「回去吧,好好清理一下李家,這樣的事,可一可二不可三。」
李屹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他退下後,裴忠低著頭進來,見裴琇望著空蕩蕩的門口發怔,不解的問道,「相爺,李大人已經走了,相爺在看什麼?」
「本相在想,為什麼本相的人,一個個的,不能像陛下的人那麼省心呢?」
裴忠斟酌著詞句說道,「李大人能力是有的,只是李家亂了些。」
「族人太多,又多是碌碌無為之輩,整日無所事事,只知道喝酒吃肉,聽戲找花娘,打架惹事,李屹又對族人過於寬和,能不亂嗎?」
裴忠想起裴琇對裴家的掌控,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李大人自然沒有相爺管家的本事。」
裴家無論是上一輩,還是裴琇這一輩,一個個都被相爺壓得跟小雞仔一樣,頂多也就喝喝花酒,從不敢出去亂惹事,否則相爺的雷霆之怒,不是誰都能承受的。
裴琇冷哼一聲,「連家族都管不好,本相如何能奢望他幫本相管好整個兵部,和十幾萬兵力?那可是本相最後的後盾,不容有失!」
見裴琇還在氣頭上,裴忠不敢多言,怕多說多錯。
「罷了,看在他忠心耿耿,又能領兵作戰的份上,本相先留著他,本相手裡也沒有能頂替他的人,就先用著吧。」
裴琇說著,又想到另一人,「去把吳青山叫來。」
吳青山才剛到家裡,又被心急火燎的叫來相府,一進來,就看見地上有個碎了的茶杯,地毯上還有血漬,嚇得他差點就腳軟。
「相爺叫下官來,可有事情吩咐下官去辦?」
裴琇抬了抬眼,掃了他一眼,淡淡道,「坐下說話。」
吳青山戰戰兢兢的坐了,心中惶惶不安。
「今天的事,你做得很好。」
吳青山一愣,結結巴巴的問道,「什,什麼事?」
裴琇深不見底的眼神掠過他的臉,讓吳青山更是忐忑,「天香樓的事。」
吳青山頓時鬆了口氣,賠著笑說道,「那是下官該做的,當不得相爺誇讚。」
「做得好,自然要夸,若不是你在,李家人不知會鬧出什麼事來,傳到陛下耳朵里,又是一樁大麻煩。」
吳青山賠著笑,自謙了幾句。
裴琇掃了他一眼,話鋒一轉,「聽說你很喜歡去天香樓喝茶聽曲?一個月要去個兩三回。」
吳青山心神一凜,裴相連這個都知道?
他按捺住內心的驚懼不安,面上露出尷尬的神色,老老實實的答道,「沁月姑娘唱曲很好聽,下官閒來無事時,喜歡聽上一聽。」
裴相微微一笑,幽深的眼神掠過吳青山的臉,意味深長的說道,「沁月姑娘的嗓子和琵琶,的確值得吳大人打賞十兩紋銀。」
吳青山差點就要跳起來,裴相居然連這個都知道?他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那他和沁月的事,裴相會不會也知道了?
不對,裴相若是知道了,怎麼會和顏悅色的跟他說話?恐怕一進相府,他這脖子上的腦袋就掛不住了。
吳青山暗中鬆了口氣,這才發覺後背的中衣早已被冷汗浸濕,他按捺住心裡的驚慌,尷尬的笑了笑,「下官聽了好幾次沁月姑娘的曲子,今兒才第一次打賞,讓相爺見笑了。」
「千金難買心頭好,吳大人不必覺得丟臉,只是想不到吳大人一介賭徒,居然也喜歡聽曲,著實讓本相吃了一驚。」
裴琇語帶雙關的說道。
吳青山一驚,面上卻不敢露出其他表情,訕訕笑道,「下官一向愛聽小曲,只是以前囊中羞澀,天香樓那種地方,下官沒那麼多銀錢去。」
裴琇聞言,並未言語,一雙銳利幽深的眼,目不轉睛的盯著吳青山,似乎在估量他這話的真實性。
吳青山被裴琇盯得手心冒汗,雙腿發抖,恨不得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