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極其平常的午夜,&nbp;&nbp;斯蘭德還不是如今一人之下的紅衣主教。599小說網 www.xs599.com他從光明學校畢業,剛加入聖庭,只是一位極其普通的神官。
儘管他從光明學校畢業,&nbp;&nbp;出身貴族,&nbp;&nbp;天賦出眾,&nbp;&nbp;日後只要不犯錯,必定前程坦蕩。
聖庭備受崇敬,&nbp;&nbp;內里神官們的工作卻十分單一。每天早上趕來聖庭,&nbp;&nbp;沐浴更衣,&nbp;&nbp;幫助來求助的信徒,&nbp;&nbp;侍奉神明維持神像,&nbp;&nbp;偶爾會追捕異端事故,召開會議處理事件。
那是一場極其惡劣殘忍的異端事件,兇手逃竄許久,斯蘭德奉命追殺他至很遠。
這是一場非常疲憊的追捕,&nbp;&nbp;整個過程都由斯蘭德一個人進行完成。
兇手伏法後,&nbp;&nbp;斯蘭德沒有立刻返身回到聖庭報道。
腳邊是異端的屍體,&nbp;&nbp;鮮血匯集流淌,斯蘭德靠在牆角,&nbp;&nbp;忽然掏出一支煙。
他沒有念法術咒語,空中陡然出現一團火,&nbp;&nbp;跳躍著點燃了他手中的煙。
白皙的指尖夾著煙,動作懶散地湊到嘴邊。在這個充斥著血腥氣息的昏暗小巷中,煙霧成片飄渺聚集,&nbp;&nbp;斯蘭德置身其中,&nbp;&nbp;身影若隱若現。
尤杜拉路過,見到的便是這幅場景。
那是她和斯蘭德的初見,&nbp;&nbp;她好奇道:「神官也會抽菸嗎?」
聖庭的神官,從來都是身穿祭袍一絲不苟,板著臉,仿佛自己是全世界最正經的聖人。
他們是神明的信徒,是神明的奴僕,是神明在人間行走的旨意。他們代表著神的形象,從不會和任何不好的事物沾邊。
權利、財富、美色、。
神官儘量規避這一切,就好像這樣他們便能和自己信仰的神明一樣,聖潔非凡。
寂靜的小巷中,尤杜拉的聲音清晰極了。
斯蘭德淡淡睨一眼,便看見一位極其清冷的女人。
她實在是很漂亮。在見到她的一瞬間,你便只能看見她。很少有人能規避尤杜拉的美麗,很多人在見到她的第一時間便會陷入狂熱和痴迷,然後醜態百出。
但斯蘭德沒有,他只是平淡看了眼這位莫名出現的女人,然後輕飄飄地挪開了眼。
他不再看尤杜拉,兩人之間隔著一具扭曲的屍體,飄渺的煙霧將世界分成兩部分。
斯蘭德的聲音也仿佛隔著煙霧,飄渺懶散:「不可以嗎?」
他隨意反問道,動作優雅,眉眼懶散。
只是這一個動作,尤杜拉為他著迷。
斯蘭德著實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他和尤杜拉見過的神官都不一樣,她對他非常好奇。
好奇,往往是命運交纏的開始。
所以儘管此後兩人都未提及這場相遇,但不可否認,最先動心的人是尤杜拉。
……
很難說清楚,當斯蘭德親眼看見,自己的愛人懷揣著虔誠,溫順地走進火海的情感。
有一點絕望,有一點不甘,更多的卻是平靜。
他們有著不同的信仰,尤杜拉的一切都有跡可循,如今機會就在眼前,她絕不可能不去。
相愛數十年,斯蘭德第一次冷笑著問她,你愛我嗎?
你愛我嗎?
在他們相處的這數十年,尤杜拉從沒有回應過這個問題。她是掌控人心的怪物,怎麼會坦誠自己的感情。
或許是錯覺,當尤杜拉回首的那一瞬間,他平靜地和尤杜拉對望,那一瞬間,他得到了答案。
尤杜拉愛他。
如果不愛他,怎麼會在為了敬愛的母神付出生命獻祭時,眼中仍然殘留著留念。
而另一方面,他背叛了聖庭,光明神也不會再接受這樣的信仆。但斯蘭德還是這麼做了。
「我愛你。」或許是覺得對不起他,尤杜拉忽然靠近他,輕聲重複道,「我愛你,我愛你。」
尤杜拉死後,斯蘭德回到了曾經的祭壇,經歷了當初的襲擊後,這裡一片狼藉,地形也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他抱著尤杜拉的屍體,面無表情,沉默地走進了這篇沼澤。
夜晚靜謐異常,安靜漆黑的巷道中,只有淡淡的煙霧飄渺。
尤杜拉為了信仰的母神赴死,他則是為了愛。
沒關係,從來都是他自討苦吃。
為什麼在飄渺的煙霧中,自己看見他臉上有水珠……
他已經很久沒有穿過這件祭袍了,他對外已經死亡,職位被其他人代替,不再是所謂的紅衣主教。
但斯蘭德並不感激尤杜拉的愛,他只覺得可悲。
斯蘭德神情平靜,他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這麼冷靜:「沒關係。」
尤杜拉依然被稱為最美怪物,卻不再人人喊打的存在。
尤杜拉正站在他面前,雙手抱胸,安靜地注視著他的動作,眼中饒有興味。
漆黑的淤泥漫過他的頭頂,耳朵鼻腔中湧進污濁的泥水,呼吸漸漸變得困難,但他一直很平靜。
而他身後,尤杜拉則怔怔望著他的背影。
尤杜拉看著他:「但這是我的信仰。」
有些愛不必說,有些愛的人不必相伴。
斯蘭德沒有再阻止她,他只覺得非常諷刺。他為愛放棄了信仰,但他的愛同樣為信仰放棄了他。
當死亡來臨的瞬間,窒息的痛苦接踵而至。斯蘭德從未想過自己還能再次睜開眼,回到初見尤杜拉的時間。
他丟開那支煙,沒等回答,便緩緩轉身離開。
只有愛,才會讓他帶著自己的屍體離開霧海,離開親愛的母親,陪他前往陌生的地方。
在這場戰爭中,他和尤杜拉都是殉道者。
……
而黑暗神也並未死去,三方勢力交纏的情況下,斯蘭大陸居然詭異地重新陷入了和平。
斯蘭德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她,隨後緩緩笑了出來,答非所問道:「怪物會愛人嗎?」
斯蘭德身穿紅色祭袍,回到了自己離開的土地。
今天月光正好,第一滴雨落了下來。雨勢來得很快,淅淅瀝瀝連綿不絕,仿佛是誰的眼淚。
就像是尤杜拉,他極其溫順地走進沼澤,帶著夢幻的微笑,坦然面對這場死亡。
斯德拉說:「好。」
此時此刻,她的髮絲在月光下飄散,白色的長髮柔順之際,她終於開口,輕聲道:「神官也會抽菸嗎?」
他注視著尤杜拉:「不能不去嗎?」
因為德莉娜,這裡從森林化作了沼澤,吞噬了無數人的生命,其中便有被他背叛的幾位紅衣主教。
這似乎是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在大戰開始前,怪物之母奇蹟般的得到神格,提前成神,帶領怪物們走向不同的未來。
只有愛,才會容忍聖庭的枯燥生活,數十年陪伴在他身邊,不肯離去。
尤杜拉沒有追上去,她若有所思地伸出手,抬起頭注視著靜謐的夜晚。
在發生這一切後,他依然愛她,只是從此以後,他不想再等了。
他腦海中忽然浮現出當他得知怪物們獻祭計劃後,自己和尤杜拉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