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犍連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模樣,更是怒目而視。不等王奇說話,目犍連繼續道:「王奇,齊國是齊國,薩陀國是薩陀國。」
「齊國的律法,在齊國適用。可是,到了薩陀國這裡,便不可能適用。因為薩陀國的百姓,人心是不一樣的。即便你齊國,短時間內,壓服了所有人。」
「可是你王奇,不可能一直在薩陀國坐鎮的。」
「這些地方上的貴族,你不可能盡數消滅。轉眼,他們會造反。或許,不會有人再眷戀薩陀國,可是他們會建立屬於自己的國度。」
目犍連道:「我可以很篤定的說,齊國必然不長久。」
王奇聽到後,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目犍連,還真是有些三寸不爛之舌的風采。
一張嘴,頗為厲害。
王奇淡淡道:「目犍連,你所闡述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你的臆想之上。朕問你,對齊國的治理,知道多少呢?」
目犍連哼了聲,道:「不就是廢除奴隸嗎?你認為這些奴隸,會承你的情?實際上,百姓都是不滿足的,人心更是無法滿足的。這些人,今朝脫離了奴隸身份,明天他們就會謀求更多。人心永遠無法滿足,王奇,你能壓制人心嗎?」
王奇道:「堵不如疏,我為什麼要壓制?」
目犍連道:「不壓制,如何立足薩陀國,如何穩定地方?」
王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淡淡道:「知道為什麼你薩陀國,乃至於已經覆滅的白象國,會落敗如此迅速嗎?」
目犍連道:「為什麼?」
王奇道:「因為你們奉行的,就是壓制的策略,就是封死一切的策略。可不管再怎麼壓制,總會有不滿的。」
「誠如你所言,人心,是難以滿足的,也是最難以壓制的。或許在他們沒有足夠的力量時,這些人都不敢反抗。一旦有了天時地利,所有人有了機會,都會反抗。」
「你壓制有多麼的狠,最終的反抗,也就有多麼的厲害。」
「譬如這一次,齊國大軍一殺來,宣布廢除奴隸制度,解放奴隸,便是萬眾擁護,萬眾期待。如果沒有你薩陀國的壓制,沒有昔日白象國的壓制,會有眼下的局面嗎?」
「百姓的反抗,如滔滔浪潮,不可遏止。」
「這一切,都是你們遏制壓制的結果。說起來,我應該感謝你們。如果不是你們的嚴防死守,不是你們的嚴苛對待,就不會有我齊國的輕鬆。」
刷!
目犍連的神情,一變再變。
王奇的話,戳入他的內心,他一時間,也是有些疑惑起來。
薩陀國做對了嗎?
百姓的確是仇視薩陀國啊,如果沒有齊國作對比,沒有齊國煽動,百姓不敢作亂。可是如今,一切卻是不一樣。
這些最底層,身為奴隸的百姓,紛紛和薩陀國做對。
甚至即便地方上,很多薩陀國各地暫時還沒有反抗,但許多人暗地裡,已經是籌劃著,想要推翻薩陀國的一切。
目犍連有片刻功夫的疑惑,但轉眼間,又恢復了平靜。
他看向王奇,道:「王奇,即便你齊國,如今是人心所向,那又如何?薩陀國如今的困境,也會是你齊國昔年的困境。不管你如何說,你齊國一樣解決不了人心的問題。這,是你一番話中,沒有解決的。這個問題,依舊存在。」
王奇搖頭道:「目犍連,你還是錯了。」
目犍連道:「什麼意思?」
王奇道:「我齊國治下,對百姓,不會採取控制的手段,只會採取約束的手段。朝廷制定律法,在律法範圍內,百姓可自由活動。」
「在律法範圍外,逾越的百姓,就會遭到朝廷的處置。」
「對於大多數的百姓來說,朝廷劃出的這一條紅線,已經足夠了。人心的確不可揣測,可是大多數的人,都能吃飽穿暖,能衣食無憂,那就已然足夠。」
「這些人,不會有更多的野心。」
「人心是不可控,但在律法約束下,人心都會受到控制。適當的控制,再加上適當的引導,自然會能約束百姓,又不至於放縱百姓。」
王奇眼神銳利,目光炯炯,道:「人,不能不控制;人,更不能不自控。否則,人和禽獸野獸有什麼區別呢?」
目犍連的神情,一下變得凝重起來。
更是不可思議。
王奇的一番話,讓他仿佛看到了不一樣的場景。
約束!
不約束!
適當的約束!
目犍連深吸一口氣,穩住了自己浮躁的心神,他咬著牙道:「王奇,不管你怎麼說,你齊國的人,都是外來人。你們齊國的人,暫時立足,可將來,都會受到排擠,會受到敵視的,不可能立足的。」
王奇笑道:「剛才的人心,你辯駁不贏。如今,又轉移到外來人的身份來。這一點,你更是難以有立足的機會。」
「原因很簡單,我齊國治下,人人平等,都是齊國的百姓。入我齊國,便是我齊國的人,不分種族,不分相貌膚色。一切,都是我齊國的人。」
「更何況,我齊國治下,無數的大儒名士,這些人專門研究大一統。當齊國的語言、文字,取代了薩陀國、白象國這些的語言文字,更取代了一切昔日的生活軌跡,那麼,誰還會排斥齊國呢?」
「所有的一切,都是齊國的一切。甚至所有的百姓,都會以自己是齊國人而驕傲自豪,還會排斥齊國嗎?」
轟!!
目犍連的腦中,宛如有驚雷炸響。
一下有些懵。
好厲害的齊國。
目犍連是善辯之人,可是在王奇的面前,卻是啞口無言,再也難以應對。
王奇沉聲道:「目犍連,朕的兵鋒,所向披靡。在朕的大軍抵達白象國後,就可以一路橫掃,不斷的出兵進攻。自始至終,朕卻是不曾橫衝直撞,反倒是不斷移民過來,不斷夯實根基,為的是什麼,就是為了讓齊國的一切,取代薩陀國、白象國的一切。」
「王奇,你贏了。」
目犍連咬著牙說話,他沉聲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殺你?」
王奇搖了搖頭,道:「殺你做什麼,留著你一條命,能對付薩陀國的皇帝。好歹,你是薩陀國皇帝的兒子,是他最器重的人。」
「王奇,你真是卑鄙無恥。」
目犍連咬著牙呵斥。
王奇道:「這不是卑鄙無恥,是兵法謀略。來人,把目犍連帶下去。」
「是!」
士兵進入,拖拽著目犍連就離開。
王奇處理了目犍連,因為有阿賴耶負責持國城的調整,暫時來說王奇不需要去管。他暫時只需要停止進兵,給阿賴耶足夠的時間調整持國城。
修斯摩、首圖馱那,也跟著一起留在持國城。
王奇在這時候,安排了人,把李重虎喊來。李重虎在戒日郡時,在地方上做事,還是一個最普通村子的人,被林安順發覺了出來。
後來發生了戰事,王奇把李重虎調過來,安排在身邊做事。如今在薩陀國、白象國這區域內,需要大量的人才。
李重府作為李宏忠的孫兒,扔到旮旯裡面去太可惜。
李重虎進入中軍大帳,見到王奇後,躬身行禮道:「卑職李重虎,拜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