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之內。
寧元憲勃然大怒。
恨不得連殺幾個人。
有陰謀,有陰謀。
這些人肯定是想要害寡人,肯定是想要寡人丟臉。
欽天監的人內心在對抗寡人,所以故意推算錯的日子。
明明算好了,今天是良辰吉日。
而且一定會是一個大晴天。
結果呢?
天空烏雲壓頂。
根本不見半點太陽光,甚至沒有一點點要晴的意思。
都已經這個時候了,天色依舊陰暗。
每一次祭天都一定要看天氣。
晴空萬里才顯得天公開顏,陰沉沉的這是要讓老天爺發怒嗎?
欽天監的幾個官員跪在那裡不斷磕頭。
「陛下,冤枉啊,幾日之前臣看得清清楚楚,今天一定是晴天的啊。」
寧元憲怒道:「你們看看外面,這像是晴天的樣子嗎?」
「轟隆隆」
緊接著,天上響起了一陣陣悶雷。
這是今年的第一次響雷?
今天這天氣不但陰沉,而且還要下雨打雷?
太不詳了。
仿佛是為了響應國君的念頭,天上的悶雷此起彼伏。
國君的心情就如同這天上的烏雲一般,陰沉壓抑。
但朝中群臣心中卻痛快了。
陛下你睜開眼睛看看清楚,欽天監本來算得清清楚楚,今天是良辰吉日,而且一定是一個大晴天。
結果是你任性妄為,倒行逆施這才觸犯了上天。
竟然讓一個結巴口吃的廢物王子誦唱祭天疏?
天神豈不震怒?
陛下你還不趕緊認錯?
還不趕緊收回旨意?
早早來到王宮的文武大臣,一個個面如考喪,但心中卻暢快無比。
國君你就算再狠,又能狠得過上天嗎?
這是上天要打你的臉,可不是我們啊。
太子也穿著明黃色的龍袍,僅僅比國君少了一爪。
當然,越王的龍袍比大炎帝國皇帝不但少一爪,而且還少了一條龍。
此時太子臉上面無表情,心中卻也充滿了殘忍的快意。
他的父王被上天打臉,他心中當然痛快。
這位太子殿下性格和寧元憲相似,但是更加傲慢。
對於自己的這個父王,他內心深處其實也頗有幾分看不慣。
他從小被養在王后膝下,受祝氏影響很大,養成了跟王后一樣的性格。
目空一切。
有了祝氏、隱元會、天下文官的支持,雖然三王子寧岐對他有一定的威脅,單也很難動搖他的少君之位。
這些年他和寧元憲之前,算得上是父慈子孝。
但作為太子,他知道的真相更多。
他覺得自己已經窺探到父王的真面目,尤其是姜離覆滅之後,父王休妻,立祝氏為後,最後在祝氏家族的幫助下才擺脫了那一場危機,何等丟人?
不僅如此,父王還迫不及待地把寧寒公主送去了天涯海閣。
總之在太子眼中,寧元憲這個君王頗有一些色厲內荏,本事沒有多高,卻尤其喜歡裝腔作勢。
不過之前國君對他還算好,就算扶持了三王子寧岐,但從來都沒有動搖過他這個太子的權威。
太子當然也樂意表現得恭順乖巧。
但自從上次國君病倒之後,一切都變了。
太子和三王子斗露出了獠牙,直接觸怒了國君。
而國君罷免了張召,讓寧政這個廢物做了天越提督,也直接觸怒了太子。
所以才有隱元會打臉國君一事。
這件事情上,太子看似表現得非常無辜,但他是知情的,甚至也是點頭同意過的。
國君借不來軍費,卻要我太子寧翼出面,從中可見太子之傲慢。
儘管表面上看不出來,但太子和國君已經處於半對峙狀態。
太子和君王的矛盾,這在中國歷史上也真是不勝枚舉。
很多情況下皇帝是勝利者,比如劉徹,又比如李世民。
但有些時候,君王也會成為失敗者。
萬曆皇帝算是牛逼的了,結果還是失敗了,根本換不了太子。
明成祖朱棣更是牛叉沖天的君王,心中也不喜太子朱高熾,但最終也沒換太子。
李淵更慘,直接被李世民趕下台,軟禁在宮中做了憋屈的太上皇。
這一次國君祭天,卻讓寧政念祭天疏。
這對太子何止是敲打?
簡直就是在太子的臉上抽耳光。
所以天下群臣才有這麼大的反應。
不管是文臣武將,紛紛上奏摺討伐。
此時天色陰沉,雷公陣陣,顯然是上天不滿國君。
這是要下罪己詔的。
眼看著父王如此狼狽,太子如何心中不痛快?
眼看著時間差不多就要到了,應該要出發了。
但天上烏雲反而更加陰沉了,雷聲更加密集了。
眾臣心中歡喜,但臉上卻悲戚惶恐。
「這可怎麼是好啊?」
「祝相,要不然您去和陛下說說,換個日期祭天吧?」
祝弘主就仿佛沒有聽到一般。
「大宗正,要不然您去和陛下說說,換日子祭天?」
一旦換日子,那就要收回旨意,不能由寧政念祭天疏了。
就等於國君唾面自乾。
大宗正寧裕也仿佛沒有聽見一般。
忽然,六王子寧景道:「這樣等著也不是法子啊,五哥此事完全因你而起,要不然你去勸勸父王?」
這話就是誅心了。
什麼叫因為寧政而起?
就好像今天烏雲壓頂,雷聲滾滾完全是因為寧政招來的一般。
而三王子寧岐,就仿佛一切都和他無關,一身戎裝,如同寒冰矗立。
今天的祭天大典,他是最高軍事統帥,維持整個祭天秩序。
六王子寧景話音一出。
所有人紛紛稱是。
「對對對,五王子您去和陛下說說啊。」
「最近五殿下受到陛下器重,您的話陛下能夠聽得進去。」
寧政還是第一次穿著蟒袍出現在朝堂之上。
在眾臣眼中,他的出現是如此的扎眼多餘。
之前你一直在犄角旮旯,為何不依舊躲在角落?為何一定要跑到眾人眼中礙事呢?
所有臣子紛紛圍攻寧政,逼迫他去見國君,請求改期祭天。
仿佛一切都是他的過錯。
寧政一開始面色脹紅,不知所措,但後來又漸漸平靜了下去。
「好了!」
忽然,寧啟王叔一陣怒喝。
他德高望重,內心也看不上寧政,更不喜歡沈浪。
但是他也看不慣群臣這麼幸災樂禍,逼迫國君,逼迫寧政。
「謹記你們作為臣子的本分。」寧啟王叔淡淡道:「祝相,種樞密使,管好你們下面的人。」
這話的語氣,已經非常嚴重了。
這大概還是有人第一次對宰相祝弘主這般不客氣地說話。
然後,寧啟王叔離開大殿,前往後宮。
「陛下,要不然改日子吧。」寧啟王叔道:「這天是晴不了了,雷聲越來越猛,烏雲越來越壓抑。」
國君寧元憲冷道:「王叔,你也來責怪寡人嗎?」
王叔寧啟跪了下來,道:「老臣不敢!」
寧元憲道:「王叔,最近朝堂發生的事情你也看得清清楚楚。太子寧翼可有半分孝順之意嗎?隱元會借貸一事,還有群臣圍攻寡人一事,他可有半點為寡人解圍之意嗎?寡人不但是他的君王,也是他的父親。我就算敲打他了又怎麼樣?尋常家的兒子還知道維護父親威嚴呢?而他呢?」
寧啟王叔道:「陛下是君,太子少君也是君,他也要維護自己的權威,他也要為身後的群臣做表率。若是他服軟了,那豈不是辜負了群臣的忠心?」
「哈哈哈」寧元憲怒笑道:「這就是了,這就是了,在他的心中群臣比寡人更加重要。太子在寡人面前是臣,在臣子面前是君。那你說說,他是應該先盡臣子本分,還是盡君主本分呢?」
頓時寧啟王叔啞口無言。
法理上,太子當然是應該先盡臣子本分。
寧元憲道:「太子是一群文臣支持的,從小飽讀聖賢書,口口聲聲天地君親師,口口聲聲忠孝仁義。結果呢?他做到忠孝二字了嗎?他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面去了嗎?可見這群讀書人啊,對他們有利的就口口聲聲聖人教誨,忠孝仁義,對他們不利的就裝著什麼都不知道。『』
頓時寧啟王叔再一次啞口無言,他是一個老好人,品行也比較正直,但才華也只能算是一般。
足足好一會兒,寧啟道:「陛下,太子是國本,不可輕易動搖。」
寧元憲道:「王叔,您對這句話理解是有誤的。太子是國本這句話不假,但說的是太子這個位置是國本,一定要維持這個位置的權威,但並非指這個人。正因為太子之位乃是國本,所以才有德有才有賢者居之,德行排在最前面。」
寧啟內心想說陛下您的德行,大概也就是那回事啊,為何對太子苛求這麼多。
但是細細想來,國君寧元憲是刻薄寡恩,但你要說他德行差,也不至於。
想了好大一會兒,寧啟王叔道:「如今乃多事之秋,朝局不宜動盪,所以太子權威還是多多維護的好。」
寧元憲嘆息一聲。
王叔寧啟這一句話說對了。
傾國之戰就在眼前,朝局確實應該穩定為主。
所以他也只是想要稍稍敲打一下太子,壓根沒有易儲之意。
然而沒有想到太子一系的反應如此激烈,幾乎是如同潮水一般朝著寧元憲席捲而來。
真正萬夫所指。
這個太子寡人就碰不得了嗎?
那他還是寡人的兒子嗎?
當年萬曆皇帝就是因為這樣,和他的臣子對抗了幾十年,結果失敗而告終。
寧啟王叔道:「言歸正傳,今日祭天還是改期吧。我知道群臣的意思,是想要讓陛下服軟認輸,收回之前的旨意。但這些陛下可以不要理會,您只要下旨改期祭天便可。剩下的事情,老臣去和祝相商議。」
這又像是一把刀戳中了寧元憲的心。
他給金木聰做媒,就是釋放出一個信號,祝氏家族權位永固。
別管是不是太子寧翼上位,祝氏家族都屹立不倒。
因為金木聰顯然是寧政的嫡系,祝氏家族根本不需要答應婚約,只要表示出善意便可。
那一場相親,根本就不是兩個人的姻緣,而是一次政治試探。
結果祝氏家族完全不領情,金木聰明明已經通過了祝檸所謂的相親三問,但還是被一口拒絕,便是嘗試性交往都沒有。
之前每一次遭遇攻擊的時候,祝弘主都會出來為寧元憲擋風遮雨。
而這一次,他就站在邊上旁觀,任由國君寧元憲被風吹雨打。
宰相是做什麼的?
宰相是君王的助手,而且是君王和臣子的緩衝。
宰相不出面,這是讓君王親自下場和臣子博弈嗎?
所以當年嘉靖皇帝受夠了和臣子們下場廝殺,就挑選了嚴嵩這條惡犬上台,讓嚴嵩去和臣子們撕咬,自己高高在上作為裁決者。
可是這樣的事情,寧元憲實在做不出來的。祖宗的留下來的江山經不起這樣折騰,而且他的時間也不多了。
但是今天這種情形怎麼辦?
天上烏雲壓頂,雷聲轟鳴。
祭天還要不要繼續?
如果繼續的話,萬一天下暴雨,那真的就是一場慘劇了。
局面就會徹底惡化!
到那個時候,為了挽回士氣,只怕他這個君王真的要下罪己詔了。
不繼續?
改日期祭天?
那就表示他這個君王妥協認輸了。
那群臣一定會得寸進尺,趁你病要你命。
你以為服個軟,就一切平安無事了?
不可能的!
政治鬥爭一旦服軟妥協,就是把肚子留給敵人,對方的刀子難道會不捅過來。
「去叫寧政過來,讓沈浪也過來!」
片刻後,寧政和沈浪進來。
寧政二話不說,直接跪下。
他內心充滿了負罪感,覺得父王之所以遭到如此局面完全是因為他的緣故。
其實這和寧政無關。
這場戰役是由太子和三王子引起的。
根源還是當時國君病倒,這二人不顧病榻之上的寧元憲,直接掀起了黨爭,置國君之威嚴於不顧。
寧元憲道:「沈浪,寡人相信你,你說今天的天氣,能夠放晴嗎?會不會下雨?」
旁邊的寧啟王叔寒聲道:「沈浪,你小心說話,不要再給陛下惹麻煩鬧事。」
在寧啟王叔看來,國君寧元憲之所以有今日之被動,沈浪完全是罪魁禍首。
不過寧元憲不會和他計較的,寧啟此人就是一個嚴肅的老好人,這樣的人做不出真正的壞事。
沈浪沉思了一會兒道:「陛下,我不知道,我不確定。」
沈浪確實不確定,他不是萬能的,不知道今天會不會下雨。
國君寧元憲閉上眼睛,陷入了猶豫和掙扎。
因為接下來他要做的決定很重要。
是宣布祭天大典繼續,那樣天降暴雨就意味著祭天大典失敗,他寧元憲觸怒上天,要下罪己詔,君王的威嚴會受到致命打擊。
宣布祭天大典改期,就意味著這一次鬥爭,國君認輸。
猛地一咬牙,國君下旨到:「祭天大典繼續!」
大不了寡人下罪己詔好了。
國君旨意一下。
群臣震盪。
然後服從。
內心深處,卻在渴望趕緊下暴雨。
這樣祭天大典就失敗了。
國君寧元憲就威嚴掃地。
「起駕,出宮!」
隨著大宦官黎隼一聲令下。
幾千人的儀仗隊伍,浩浩蕩蕩離開王宮,沿著玄武大道南下,前往上古祭壇。
幾百名演員,穿著各式各樣的衣衫。
幾百名樂手,抬著幾百種編鐘樂器。
文武群臣,穿著特製朝服,跟隨。
南宮傲率領一萬大軍,寧岐率領一萬大軍,一前一後,拱衛君王,參加祭天。
上古祭壇,在國都的東南角,距離王宮九里左右。
這裡有一座巨大的圓形祭天之壇。
裡面祭祀上古諸神,三皇五帝。
整整走了一個半時辰,才走完了這九里路。
因為祭天要心誠,所以就算國君也要步行。
整個隊伍凝重肅殺。
幾乎從來都不祈禱的寧元憲,此時也忍不住在內心祈禱。
天公作美,天神保佑。
放晴吧!
但是一路走來,天色非但沒有放晴,烏雲越來越低。
明明已經上午了,天應該越來越亮的,結果卻越來越暗了。
雷聲一陣比一陣驚人。
這天真是嚇人!
群臣鴉雀無聲。
但是玄武大道周圍的民眾卻在議論紛紛。
這是上天發怒了。
這絕對是不祥之兆啊。
國君內心陰霾越來越深。
最後他已經不敢奢望天空放晴,只奢求不要天降暴雨。
就這麼陰沉著天,就這樣雷聲滾滾祭天。
如此雖然談不上成功,但起碼不算徹底失敗。
一旦天降暴雨,那真的是一場災難。
到了上古祭壇。
所有人按照自己的位置,整整齊齊站立。
鐘聲止。
鼓聲起。
祭天正式開始!
大宗正寧裕,兼任祭天大典司祝,主持整個大典。
第一步,迎帝神,國君左門進入圜丘壇,至中層平台拜位時燔柴爐,樂奏「始平之章「。國君至上層皇天上帝神牌主位前跪拜,上香,然後到列祖列宗配位前上香,叩拜。回拜位,對諸神行三跪九拜禮。
第二步,奠玉帛:國君到主位、配位前奠玉帛,樂奏「景平之章「,回拜位。
第三步,進俎:國君到主位、配位前進俎,樂奏「咸平之章「,回拜位。
在幾萬人的目光中,寧元憲一絲不苟地根據規章祭天,表情嚴肅威嚴。
但是他的內心卻在不斷下沉。
因為悶雷已經漸漸變為響雷了。
烏雲已經壓到了極致。
明明是春初,但是空氣卻非常悶濕。
他甚至都已經嗅到了暴雨的味道。
罷了,罷了。
上天你要下雨,那就下吧。
大不了寡人下罪己詔。
寧元憲心中已經幾乎放棄希望了。
而下面站立的天下群臣,面孔肅穆,心中卻無比快意。
上天下雨吧,下雨吧。
懲罰這個任性妄為的君王,讓他知道自己錯了。
而在場兩萬大軍,卻內心充滿了陰霾。
他們很多人可是要去南甌國戰場的,如果祭天失敗,豈不是不祥之兆。
那是不是意味著大戰要失敗,他們要死在戰場之上?
大宗正寧裕眉頭緊皺。
儘管他也覺得國君太任性,但畢竟他是寧氏中人,也見不得群臣如此對抗君王。
但願不要下暴雨。
祭天大典第三步結束。
寧裕大喊道:「祭天大典第四步,行初獻禮!」
這話一出,群臣振奮,睜大眼睛,耳朵豎起。
因為很快就要誦唱祭天疏了。
寧政要丟大人了。
國君也要丟大人了。
此時寧政的緊張任何人都看得出來。
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所以接下來他誦唱祭天疏,絕對是口吃結巴。
一定會出醜,出大醜。
而且這個時候,天上雷聲已經響到極致,烏雲也壓抑到極致,馬上就要下大暴雨了。
寧政誦讀祭天疏口吃,天神發怒天降暴雨,簡直就是大慘劇。
從此之後,寧政的奪嫡之路徹底泡湯。
太子借著上天之威,壓倒君王妖心,從此之後國君應該能夠老實下來,不敢瞎折騰了。
祭天第四步進行中。
國君到主位前跪獻爵,回拜位,樂奏「奉平之章「,舞「干戚之舞「。
接下來!
寧政要出場了!
他要誦讀祭天疏了。
在袖子裡面,寧政將一管特殊的藥水注入體內。
整個過程神不知鬼不覺。
瞬間!
所有的緊張不見了。
寧政整個人,再一次進入了極度的自我狀態。
整個靈魂仿佛衝破了軀殼,俯瞰整個大地。
萬眾矚目原本讓他無比緊張,而此時卻熟視無睹。
這幾萬人,就如同草木,如同螻蟻。
這天上地下,唯我獨尊了。
寧政龍行虎步,來到祭台之上。
所有人驚詫地發現。
寧政的氣質變了。
之前所有的緊張和膽怯全部消失了。
雖然個子矮胖,但是邁步之間,竟然充滿了王霸之氣。
那個表情,那個目光,竟然睥睨天下。
站在祭台之上。
萬眾矚目寧政。
口吃吧,結巴吧,丟人吧。
打雷吧,下雨吧!
國君該下罪己詔了。
而就在此時!
「轟隆隆」
天上一個可怕的炸雷。
無比的突然,極度之響,震耳欲聾。
頓時間!
許多大臣猛地嚇得一哆嗦。
有些演員甚至嚇得道具掉落在地上。
有些老臣,甚至直接被這驚雷嚇得坐倒在地。
太驚人了。
這聲雷霆,太響了。
然而,面對如此驚天之雷,寧政巍然不動。
他開始張口!
開始誦唱。
於昔洪荒之初兮,混澇,五行未運兮,兩曜未明,於中挺立兮,有無容聲,神皇出御兮,始判清,立天立地人兮,群物生生。
這音一出。
所有人震驚!
這,這哪裡有半分口吃啊?
分明是抑揚頓挫,字字分明,中氣十足啊。
這誦唱的效果,堪稱驚艷啊!
緊接著,編磬、編鐘、鎛鍾伴奏之聲響起。
剎那間!
天上雷聲靜止!
仿佛上天諸神都側耳傾聽。
寧政繼續誦唱。
聲音猛地拔高。
這個時候,當然就是黎穆大宗師的天魔音訣了。
大宗師將聲音注入到寧政聲音之中,渾然一體。
剎那間!
寧政的聲音並沒有變響多少。
但是卻充滿了強大的衝擊力,穿透力,震撼力。
眾人聽得一陣陣毛骨悚然。
隨著寧政的誦唱越來越激昂。
全場將士聽得一陣陣熱血沸騰。
無數人覺得頭皮一陣陣發麻。
這,這是誰寫的祭天疏啊?
竟然如此恢弘,如此華美?
這是誰編的曲啊?
竟然優美,如此悠遠?
這明明是念祭天疏。
但是卻仿佛現代人在現場感受大師級的演奏會一般。
金色大廳,世界級的男高音歌唱家高歌,不管是否能夠聽懂,都足夠引起靈魂的顫慄,都足夠讓你感覺到頭蓋骨要掀起的。
而此時,在場無數人就是這種感覺。
黎穆大宗師的天魔音訣太強大了。
聲音就算隔著二里距離,也依舊震撼。
真正的振聾發聵!
真正的驚艷四射。
全場徹底震驚!
也就是在此時!
忽然,一陣大風吹過。
大風起兮雲飛揚!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變化龍。
就算在大風之中。
寧政身姿堅定,誦唱之聲竟然完全不受影響。
竟然活生生把這大風呼嘯之音都壓了下去。
就算在大風中,哪怕站得最遠的士兵們,也聽得清清楚楚。
寧政的聲音越來越高昂。
黎隼大宗師的天魔音越來越驚人。
在大風之中。
引發眾人一陣陣戰慄。
剎那間!
天上的烏雲,被狂風捲起,散去!
一縷金色陽光,猛地穿透雲層。
直接照耀在寧政的身上。
剎那間!
他的身上仿佛被金光籠罩。
全場驚呆!
包括沈浪,也徹底呆了。
這一幕?
他完全沒有想到啊。
天公竟然是如此作美?
這一切真的是天意啊?
一刻鐘,寧政祭天疏誦唱完畢!
震撼絕倫。
華麗之極的表演。
而恰恰此時,天上烏雲散盡。
陽光普照大地。
天空晴朗!
仿佛天公開顏!
太,太他媽的震驚了。
全場所有人,被震撼得鴉雀無聲。
寧政第一次在天下人面前的亮相,極度完美。
感動天公開顏色。
而在場兩萬名士兵受到了強烈的震撼之後,卻再也忍不住了。
這是上天的預兆啊。
先是陰沉雷鳴,之後烏雲散開,陽光普照。
這表示這場大戰我們要大獲全勝啊。
頓時,兩萬士兵振臂高呼。
「萬歲,萬歲,萬歲!」
「越國萬歲,越國威武!」
「陛下萬歲,萬歲!」
兩萬人的聲音如同雷鳴,響徹天際。
震耳欲聾。
寧政表演結束,退下祭台。
接下來,舞台交還給國君寧元憲。
此時任何言語都無法形容寧元憲內心的狂喜。
太好了!
太完美了!
這次不是寡人動手,而是上天狠狠將耳光扇打在群臣的臉上。
望著下面諸多臣子面如土色,國君寧元憲心中無比暢快。
哈哈哈哈!
上天都站在寡人一邊。
天意,天意啊!
接下來祭天繼續!
國君寧元憲無比暢快地表演,整個人得意得仿佛要飄飛起來。
祭天第五步,行亞獻禮;
第六步,行終獻禮;
第七步,撤饌;
第八步,送帝神。
第九步,望燎。
祭天大典結束!
而在場臣子幾乎渾渾噩噩。
剛才那一幕,確實給他們帶來無以倫比的震撼。
甚至他們的內心都充滿了懷疑。
難道真的是天意?
五王子寧政真的受到上天諸神的庇護?
難道他真的是越國的天命之主?
否則剛才為何有如此異象?
太驚人了!
何止是天下群臣?
就連國君寧元憲也被徹底震了。
心中也在驚詫,莫非真的是上天預兆?
提醒寡人立寧政為少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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