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大人的目光變得溫和起來,語重心長道:「浪兒,你做不到的。時代已經變了,在新政之下,我們這些老牌貴族風雨飄搖,唯恐犯了錯被揪住了把柄。就這三年內,已經有三家貴族被奪了封地,罷了爵位,甚至還有一人丟了性命。」
說到這裡,伯爵大人神情悲痛。
他僅僅只是想要守住祖宗的基業,又有什麼錯?
他繼續道:「如果放在之前,像田橫這等人我輕而易舉就料理了。但是現在別說是你了,就算是我也很難一下子弄掉他。他畢竟掛著朝廷的官職,貴族不得干涉地方政務啊,一旦犯規,後果不堪設想。」
此時沈浪深深感覺到伯爵大人心中的無奈。
這個新政對越國是好是壞且不論,但至少現在違背沈浪的利益了,那就是壞的。
伯爵大人認真道:「浪兒,為父答應你,最多半年時間就拿下田橫,為你討回公道!」
以伯爵大人手中的力量,滅掉田橫當然不難。
難的是怎麼合乎國法,怎麼不被人抓到把柄,這就千難萬難了。
但伯爵大人還是答應了沈浪。
沈浪表情嚴肅,目光真摯道:「岳父大人,田橫,徐家,林家和我有仇,我一定要親自報這個仇,否則我這輩子都抬不起頭來。我入贅伯爵府,讓這三家根本不敢傷我一根汗毛,就已經占了天大的便宜。」
沈浪稍稍停頓一下,然後繼續道:「我沒有為伯爵府立下任何功勞,就沒有資格浪費伯爵府的任何資源,尤其是政治資源。若是我的仇都要您來為我報,那我也不配成為木蘭的夫婿,就乖乖回家吃父母的吧。」
聽到這話,伯爵大人很欣慰。
他覺得沈浪終於第一次和他真正交心了。
「你的心思我很欣賞。」伯爵大人道:「但是,你真的鬥不過他們的。孩子,此時玄武城已經不是我們的地盤了,是屬於朝廷的地盤了,屬於柳無岩和張晉的地盤了,這二人都是田橫的靠山,你鬥不過他的。」
沈浪道:「那他們敢殺我嗎?敢打我嗎?」
「誰敢?」伯爵大人寒聲道:「如今我們不能惹是生非,但我們家還有兩三千兵馬。若是敢傷了我伯爵府之人,那就等著被我們家的軍隊踏平殺絕。」
沈浪躬身行禮道:「岳父大人,我在這裡向您保證,我一定在合法的情形下讓田橫自斷臂膀,威風掃地,而且不會留下任何把柄,請您相信我。」
伯爵大人道:「那你有什麼計劃?」
「不能說,不好說。」沈浪道:「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說。」
其實沈浪是不敢說,害怕岳父揍他。
伯爵大人道:「你可知道,一旦你輸了會有什麼後果?」
沈浪道:「我名聲掃地,今後踏入玄武城一步都要遭人恥笑。」
伯爵大人猶豫了良久良久,然後猛地咬牙道:「你是一個有心思的人,你硬是要去,為父也攔不住你。」
沈浪道:「多謝岳父大人。」
伯爵大人道:「你一定記住,絕對不要違反國法,不要留下把柄。輸贏不要在意,你小小年紀輸一次也不打緊,名聲臭了臭了,丟人也無妨。」
沈浪再一次拜下道:「我一定謹遵岳父大人教誨,另外……我一定會贏的。哪怕田橫有城主府和太守府做靠山,這一次我也一定讓他輸得一敗塗地,威風掃盡。」
「小婿去了。」沈浪道。
太陽升起的時候,他乘坐馬車離開了伯爵府,前往玄武城。
……
對付田橫這樣的人,要用什麼法子?什麼計策?
說實在話,很難!
伯爵大人都說了,想要在合乎國法,而且不留下把柄的情況下擊倒田橫是很難的。
沒錯,田橫罪行累累,身上不知道有多少條人命,這些罪行足夠將他送上斷頭台了。
但是,伯爵府不能干涉地方政務。
抓捕田橫,審判田橫,這些都是玄武城主的權力。
除非田橫在玄武伯爵府的封地內犯罪,那輕而易舉就可以拿下。
但是,人家沒有那麼傻的。
所以伯爵大人說沈浪贏不了的,鬥不過田橫,因為他的背後有玄武城主和張晉。
沈浪想了很多法子和計謀,玄而又玄的,複雜之極的,甚至有些計策看上去華麗得如同《三國演義》裡的諸葛亮一樣,智近乎妖的感覺。
然而……全部沒用。
計謀越複雜,失敗的幾率就越高。
什麼樣的法子最好用?
簡單粗暴的最好用!
而沈浪準備對付田橫的法子,就足夠簡單粗暴,甚至是無恥!
……
田橫經營了很多產業,賭館,妓館,放貸等等。
哪一種最賺錢?
當然是賭館,完全稱得上是日進斗金,占他收入的六成以上。
他的奢華生活,還有手下的幾百名弟兄,某種程度上都靠賭館的收益。
在整個玄武城,田橫開了五家賭館,完全是屬於壟斷性的。
其他人想要開賭館?還沒有等到田橫的弟兄們上門,城主府的人就上門查封了。
富貴坊,就是田橫賭館的名號。
那裝修得富麗堂皇,整整三層樓,裡面吃的,喝得,玩的,啥都有。
甚至連當鋪和妓館,都開在賭場裡面。
所以沈浪對付田橫的法子很簡單,就是去他的賭館贏錢,一直贏,一直贏,一直贏!
贏到遠遠超過田橫的底線,超過他背後靠山的承受力。
對于田橫這樣的人,什麼最重要?
義氣?!
別開玩笑了,當然是錢!
只有錢才能讓他買通城主府,買通守軍。
有錢就有靠山,沒錢就沒靠山。
沈浪敢斷定,玄武城主,乃至怒江太守,都在田橫的賭館裡面拿錢。
一旦輸的錢超過了這些大人物的心理防線,那一切都由不得田橫自己了。
放在之前,沈浪還沒有贏一百個金幣,就會被打斷手腳扔到河裡面淹死。
而現在他有伯爵府姑爺的身份護身,在玄武城內贏多少錢都不是問題。
唯一擔心的就是會不會被岳父大人揍。
當然,沈浪要做的不僅僅是贏錢,贏錢之後的表演更重要,要把所有人裝進去。
……
伯爵大人足足派了四個武士保護沈浪。
他穿著華麗的錦衣,頭帶玉冠,坐著華麗的馬車,剛剛進城就成為眾人之焦點。
無數人都朝著他指指點點。
沈浪在玄武城,已經是一個傳奇性人物了,哪怕臭名昭著也是傳奇性人物。
一個不學無術的廢物,先是做了徐家大財主的贅婿,被人家趕出來之後,沒過三天就成為伯爵府的上門女婿了?
牛不牛?
一步登天啊!
所以見到一身富貴逼人的沈浪,無數人心中妒忌的吐血,轉過身去就呸呸呸!
「這廢物真是囂張啊,剛剛成為伯爵府的上門女婿,就這樣招搖過市啊。」
「是啊,是啊,看看他身上的衣服,夠我家吃三年了。」
「無恥之極,無恥至極啊。不好好讀書,也不種田,就想著吃軟飯抱大腿。伯爵大人真是眼睛瞎了,挑這種廢物做了上門女婿。」
「你們看吧,最多半個月,他就要被趕出伯爵府,太囂張了!」
聽著這些言語,沈浪完全無動於衷,甚至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躺在馬車裡面。
……
來到富貴坊大門前,沈浪下了馬車,步入到賭館之內。
他身後的四名伯爵府武士臉色不由得一變。
姑爺竟然要去賭錢?
這,這怎麼了得啊?
伯爵府的家風很嚴的,哪怕世子這樣的紈絝子弟,也根本不敢踏入賭場半步,否則會被伯爵大人打斷雙腿。
誰才會進賭場啊?
敗家子!
而沈浪你只是伯爵府的上門女婿而已,本應該謹小慎微,規規矩矩做人,結果你穿著錦衣招搖過市不說,而且還公然進入賭場。
但是,四個伯爵府武士只有保護沈浪的權力,沒有勸誡權力。
關鍵,他們也不想勸誡。
沈浪這樣的廢物怎麼配得上木蘭小姐?
他既然要作死,就由得他去好了!
最好讓他輸個一塌糊塗,然後被伯爵大人打斷雙腿,趕出門去。
在這些武士心目中,只有金士英大人才是木蘭小姐的最佳夫婿。
因為金士英大人是他們的偶像,還是伯爵大人的義子。
……
此時,在富貴坊賭館看場子的是田十九,田橫的義子之一。
見到沈浪進來,田十九先是一愕,然後狂喜!
賭館是什麼?
魔窟啊!
沈浪竟然主動踏入黑衣幫的魔窟裡面,這不是找死嗎?
「哎喲,這不是伯爵府的沈姑爺嗎?歡迎,歡迎!」田十九道:「來人,上茶,上好茶。」
很快,小廝就上了一壺最好的茶葉。
沈浪端坐下來,慢慢品茶。
「沈姑爺,您這是來參觀參觀,還是想要玩幾把呢?」田十九道。
沈浪道:「既然來了,當然是要玩幾把的。」
「歡迎歡迎!」田十九無比興奮。
義父田橫和沈浪已經結仇了,正愁沒有法子弄死沈浪呢?對方是伯爵府的女婿啊,誰敢動?
沒有想到沈浪上門主動送死了!
讓他輸個上萬金幣,然後把借據往伯爵府裡面一遞,沈浪就徹底完了,輕則被趕出伯爵府,重則被打斷雙腿再趕出伯爵府。
至於沈浪可能會贏?!
這個可能性田十九壓根就沒有想過。
這是他的賭館,他的地盤,就算天王老子來了都要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