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走了之後,宴會繼續。
祝蘭亭子爵道:「這沈浪雖然恃才放曠,但確實有些才華。」
並沒有什麼人回應他。
唯獨張春華微微皺了皺眉頭,她已經聽出了畫外音,這祝蘭亭是要封死沈浪的後路。
果然,祝蘭亭子爵接著說道:「玄武伯爵府覆滅在即,到時候這沈浪就如同失去巢穴的烏鴉,四殿下或可以將他收入帳下調教啊。」
四王子寧禛道:「都說是烏鴉了還怎麼收入帳下?不吉利!再說父君不喜歡此人投機取巧輕浮無狀,誰又敢用?」
這話一出,祝蘭亭子爵狂喜。
沈浪死定了!
原本他還擔心有人看中了沈浪的才華,就算玄武伯爵府覆滅了,這個小畜生還是死不了,反而投入了某個大人物的賬下,那樣就麻煩了。
比如張翀,甚至是祝戎總督,他們都需要人才的。
但是四王子寧禛這話一出,應該沒有人敢收沈浪了吧。
國君不喜歡沈浪。
這是再強烈不過的政治信號。
尤其是張翀這種野心勃勃的官員,是絕對不可能違逆國君的任何意志。
果然,聽到四王子的話後,張翀的手微微一頓。
而張春華直接臉色一變,但張晉卻心中欣喜,他是迫切見到沈浪死的。
總督祝戎望了祝蘭亭子爵一眼。
真是賊要一口,入木三分。
祝蘭亭輕飄飄的小手段,就幾乎斷絕了沈浪的生路。
……
宴會結束後,張家老宅內。
張春華再一次蹲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腿,將下巴擱在膝蓋上。
「祝蘭亭父子都該死。」張春華道:「父親你當時眼睛瞎了,竟然還想讓我嫁給祝文華。」
張翀對兒子非常嚴厲,但對女兒卻很寬容,對張春華這樣無禮的話也沒有在意。
他當時想要將張春華嫁給祝文華,也完全是為了迎合國君的意志。
祝蘭亭獻出封地和兵權的時候,真的是很紅,完全是國君手中的一面旗幟。
而且當時新政沒有眼下這麼順利,新政派心中也不是很有底氣。
畢竟老牌貴族的勢力還是非常強大。
而且當時祝文華的才名是非常顯赫的,風靡整個天南行省,看上去也前途無量。
所以他放風要將女兒許配給祝文華,完全是一種政治表態,我張翀將永遠和國君保持一致。
如今兩年時間過去了。
局勢已經起了巨大的變化。
新政派完全稱得上是摧枯拉朽。
尤其隨著鎮北侯,鎮遠侯兩大巨頭的妥協,使得整個老牌貴族派系群龍無首,如同一盤散沙。
如今玄武伯爵府有覆滅在即。
祝蘭亭子爵這面旗幟的顏色也就沒有那麼光鮮了。
於是,張翀對這場婚事的心也淡了。
「女兒,世上的好男兒多的是,另外找一個喜歡吧。」張翀嘆息道。
張春華道:「你以為女人的心是茅廁嗎?任由男人進進出出嗎?我是不羈,但不是放蕩。」
張翀皺了皺眉頭,卻也不去指責女兒。
張春華道:「父親,沈浪真的必死無疑了嗎?」
張翀道:「除非國君對他看法改變,否則沒有人敢用他,為父就更加不敢用了,畢竟為父是國君最忠誠的鷹犬。你放心,為父一定會為你找到一個更好的男子。」
張春華道:「比沈浪優秀的沒有他有趣。你讓我招惹他,現在後果來了。我怕未來就算嫁人了,還是忍不住會找他出軌。」
張翀眼皮狂跳。
如果是兒子說出這樣的話,早就被他打死八百回了。
張春華不是沒有讀過類似女訓之類的書籍,但就是因為她讀得太好了,看穿了寫書之人背後的心思,所以才表現得如此不羈。
張翀始終皺著眉頭沒有鬆開。
張春華見之,不由得問道:「父親,你有那麼在乎沈浪的死活嗎?」
張翀搖了搖頭,他雖然愛才,但還沒有到那個份上。
「沈浪今天晚上的表現有問題。」張翀道。
張春華一愕道:「他表現沒有問題的,他最後的那一首詩是發自內心的絕望和淒涼啊。」
張翀道:「這首詩沒有問題,而是另外一個細節,反應了的內心並不絕望。」
張春華想了一會兒,道:「鄧先?」
張翀道:「對,沈浪出手救鄧先太積極了。試問一個身處絕境的必死之人,會有心情去搭救別人嗎?」
張春華道:「會不會是沈浪尤其急公好義?」
張翀搖頭道:「你覺得沈浪是這樣的人嗎?「
張春華又想了一會兒,搖頭道:「不是,他就是一個人渣。」
張翀道:「這鄧先僅僅只是一個為他出過書的人,有交情沒有感情。當鄧先遇到危機的時候,沈浪本能地出手相救,還表現得極其敏銳果決。當一個人身處絕境的時候,內心是灰暗的,感知是麻木的,這是人性的本能,是精神的自我保護,是不在乎無關緊要人物死活的,所以沈浪表現得不正常。」
張翀這話說得再對沒有了。
張春華喜歡沈浪,但若是現在她父親張翀身處絕境必死無疑,她還有心情和沈浪勾勾搭搭嗎?
毫無疑問,不會。
張春華道:「金山島之爭已經沒有懸念,比武三戰,金氏必敗,這點毋庸置疑吧。」
張翀點了點頭。
有些事情絕對不是靠才華可以扭轉的。
比如金氏和唐氏的比武三戰。
就算太陽西出,金氏家族也必敗無疑。
張春華道:「或許是沈浪已經想到了後路,玄武伯爵府敗亡之後的後路。」
也有這個可能性。
張春華道:「如果到那個時候,父親會放他一條生路嗎?」
張翀搖頭道:「到時候再說了,我只是國君的鷹犬,國君讓我殺我就殺。」
……
回到家中後,沈浪眉頭緊皺。
木蘭道:「沈浪,如果你是為了掩飾和張春華鬼混的事情,就不必了。」
呃?
沈浪趕緊抬起頭,驚聲道:「金木蘭你跟蹤我?」
不過半秒鐘之後,他立刻改口了:「娘子,你不放心我的安危,所以一直暗中保護我,你……你對我真好,我太感動了。」
看看,同樣的意思,卻可以說出截然不同的兩句話。
一條生路,一條死路。
木蘭來到沈浪的面前,坐在他的大腿上,雙臂摟住了沈浪的脖頸。
這個畫面很旖旎香/艷吧?
木蘭從來沒有那麼主動過呢。
尤其她的身材那麼火爆,這一坐上來的觸感,完全是爆炸級的。
但是沈浪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這個畫面熟悉不熟悉,好像幾個時辰前剛剛發生過。
張春華當時就是這樣坐在他腿上的。
所以現在沈浪真是一動也不敢動。
「夫君,男人偶爾出去逢場作戲我也是能夠理解的,只要心在家裡,只要精神不出軌就不算出軌。」木蘭嬌聲道。
這些話都是沈浪之前說的。
眼前的危機是無解的,不管沈浪說什麼都是錯的。
所以,這個時候就必須用上移魂分心轉移大法了。
「娘子,今天我犯了一個錯誤。」沈浪嚴肅道。
「什麼?」木蘭道。
沈浪道:「張翀一直都在試探我的虛實,一開始派張春華來,之後又讓我作詩,我應對的都沒有任何差錯,唯獨出了一點疏漏,讓張翀看出了些許破綻。」
這句話既輕描淡寫地解釋了和張春華鬼混的苦衷,又把話題轉移了。
木蘭是一個不會因私廢公的人,立刻認真道:「什麼破綻?」
沈浪道:「我出手救鄧先太積極了,試問一個身處絕境的人,還會有閒情逸緻去救一個不想乾的人嗎?人的本性都是先自保再救他人,泥菩薩過河自身都難保,又哪裡會去管別人死活。」
木蘭皺眉,忽然道:「我若是自身難保,也會先救你。」
沈浪一把將木蘭抱住,吻上她的嘴唇柔聲道:「我也是,因為在我們心中對方都比自己更重要,任何人都無法取代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木蘭幽幽道:「但是,一個茶壺不止配一個茶杯對嗎?」
沈浪道:「謬論,謬論。」
然後,他將桌子上三個茶杯都掃在地上打碎了,剩下唯一一個。
「娘子,我身體虛弱,床上的本事肯定不強的,應付你這麼一個妖精都已經竭盡全力了,哪有精力去碰其他女人啊。」沈浪柔聲道:「娘子真是多心了,多心了。」
見到自家夫君為了求生,把他自己黑到了這個地步,木蘭忍不住一笑。
尋常男人都是吹噓自己床上本事何等厲害了得,唯有她的夫君口口聲聲說自己本事不行。
「討厭……」木蘭扭了扭小蠻腰,磨得沈浪的魂都要飛了。
接著,木蘭認真道:「夫君,被張翀看出了些許破綻,要緊嗎?」
「緊,太緊了,壓得太緊了……」沈浪哆嗦道。
木蘭伸手揪住沈浪的兩隻耳朵道:「說正事。」
沈浪道:「不要緊,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要做出相關的安排,真是希望有人不要被我誅心啊。」
……
時光如水,歲月如梭。
不能裝逼的日子,飛逝而過。
四天時間過去了。
明日,金山島之爭正是開始。
玄武伯爵府和晉海伯爵府的比武三戰正式開始!
為了絕對公平,比武在第三方地點進行。
怒江獵場!
……
張家老宅內。
一群人爭得面紅耳赤,拍桌子砸杯子。
桌子上擺著一張地圖,是玄武伯爵府的封地和望崖島。
地圖上的礦場,冶煉廠,鹽場,馬場,桑田,大小堡壘,莊園等等,都被清晰地標註了出來。
從這幅地圖上可以看出來,一個百年貴族的底蘊是何等之厚?
這就仿佛某些企業虧損了,賣一棟大樓,立刻扭虧為盈,而這樣的大樓它們還有幾十座。
但是現在這些財產,都成為了權貴的盤中之餐。
隱元會,晉海伯,靖安伯,新政派,蘭山子爵府,鎮北侯爵府,甚至海盜王仇天危都來分贓。
玄武伯爵府還沒有倒下,但在所有人眼中就已經是一具屍體,任由宰割了。
「玄武伯爵府欠了我們隱元會天文數字的債務,而且用望崖島做抵押。所以我不管望崖島的鹽場和礦場最後歸了誰,但是其中一半收益,要給隱元會。」
「另外,玄武伯爵府的那些古董字畫,我隱元會也有權進行拍賣。」
「這次滅殺玄武伯爵府,我唐氏家族是主力,理應分到最大的一份,玄武伯爵府所有的礦場誰敢和我爭,我就和誰翻臉。」
「金氏家族還欠我們怒潮城的錢,望崖島的鹽場,我仇氏家族要一半,否則接下來誰的船也休想平安出海。」
「我靖安伯爵府為了消滅玄武伯爵府,死傷上百人,女婿林灼也在戰場上喪命。若是有人想要讓我什麼都得不到,我會記住你們的。」
「我藍山子爵府其他什麼都不要,只要金氏家族的一萬畝桑田,我祝蘭亭一點都不貪心,你們該不會和我搶這區區一萬畝田地吧。」
眼前這一幕,真是群魔亂舞。
而且非常眼熟。
就如同二十世紀初的中國,那些列強貪婪地分割著屬於我們民族和國家的利益。
明明那個時候,中國也是有政府和主權的。
而此時明明玄武伯爵府還沒有滅亡呢,但在所有人眼中已經是冢中枯骨。
玄武伯爵府滅亡之後,獲利最大的當然是國君。
一千多平方公里的封地,直接歸為國君所有。
但是國君吃肉,下面人也要跟著喝湯啊,否則以後誰還跟著你拼命啊。
在這場分贓盛宴中,表現得最無欲無求的就是張翀了。
他什麼都不要。
而且,他也什麼都不能要。
因為,他是主持者。
他只要前途,只要艷州的下都督一職。
張晉和池予的聯姻已經成為定局了,只等到恰當的時機宣布。
池家的錢,也隨時可以到位。
隱元會的政治掮客也開始出動遊說。
不得不說,一旦和隱元會聯姻之後,一切事情都變得簡單了許多。
許多原本會阻撓張翀上位的人,也紛紛偃旗息鼓了。
原本計劃的十萬金幣也花不到一半。
只要玄武伯爵府覆滅,他張翀就走馬上任艷州下都督,走上人生的新巔峰。
……………………
夜晚!
明日,決戰就要開始了。
儘管心中必勝,但木蘭還是覺得有些緊張。
之前的她內心很強大的。
但是自從嫁給沈浪之後,她覺得自己更加強大,但也更加脆弱了。
一個人付出的愛越多,就越強大因為要保護別人。
但與此同時,也越脆弱,因為會擔心。
木蘭非常緊張害怕。
金木聰更加緊張害怕,他依舊在拼命地抄作業。
儘管十九篇策論,一百五十首詩他已經背得滾瓜爛熟了,沒錯又多了二十首。
這兩個月,他整整抄了幾十遍了。
但他還是害怕自己忘記,依舊拼命抄寫。
他都差不多有一個多月,沒有那啥過了。
「胖子,去睡吧。」沈浪道,然後遞過去幾張彩色圖片,每一張都非常火爆刺激。
壓力太大了,就需要發泄一些,那樣才能睡得更香。
金木聰接過去,顫抖道:「姐夫,我害怕。」
沈浪道:「害怕什麼?」
金木聰道:「我害怕輸給唐允,斷送了家族命運。」
沈浪道:「你想多了,你輸是正常的,贏了才是見鬼,我對你沒有抱什麼希望的。只不過你閒著也是閒著……」
「呃……」金木聰太陽穴鼓起。
沈浪道:「自己嗨吧,嗨完之後,早點睡。」
……
木蘭更加緊張,連呼吸都不暢了。
因為明天第一戰就是她上場和唐炎決鬥。
「夫君,你說萬一唐炎使出了別的劍法什麼辦?」
「萬一唐炎的天外流星劍法和我們想像中不一樣怎麼辦?」
「萬一我決鬥中莫名其妙出錯,輸給了唐炎怎麼辦?」
「我要是輸了,金山島之爭就徹底敗了,我們家就完了。」
沈浪將媳婦抱在懷裡,嗅著她身上迷人的香味。
在沈浪的懷抱下,木蘭漸漸安靜了下來。
但是很快又再一次呼吸急促起來。
「夫君,要不你鬆開些,硌得慌。」
沈浪道:「娘子,你太緊張了,我有一招能夠解決你所有的緊張?」
「什麼?」木蘭道。
沈浪道:「一炮解千愁。」
木蘭鬆開沈浪。
「不要,絕對不要在這種時候。」
「夫君,一切都在你掌握中對不對?」
「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有辦法,所以我們家必勝,對不對?」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軟弱。
沈浪重重點頭道:「對!天上地下,四海八荒,唯我不敗!明天我們就去干他們。」
木蘭道:「滅他們!」
木蘭覺得,幹這個字不能瞎用,那樣會在文字上玷污她的純潔無瑕。
這個字,只能用在夫君身上。
或者,夫君用在她身上也可以。
……
次日!
玄武伯爵府的兩百騎兵護送著沈浪,金卓,木蘭,金木聰浩浩蕩蕩出了伯爵府。
前往怒江獵場。
金山島之爭,正式開始!
決定玄武伯爵府命運的比武三戰,正式開始!
大幕揭開!
……
註:第二更送上,我吃點飯,繼續寫第三更。兄弟們支持別停,糕點讓你們嗨!
謝謝那年追著你跑,我又改名了lol,牛回頭的萬幣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