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東,你知道嗎?今天我在幻波池看到了一個人,那人白衣似雪,墨髮長垂,赤腳向我走來,他說,『你回來了!』,我從未見過他,也不認識他,但我就是能感受到他是認識我的。」司命緩緩地遊走在花叢之間,邊撫摸花蕊花葉,神色迷離猶疑,悠悠談起自己在幻波池的所遇。
自從從幻波池出來,那個人已成為了司命心中的疑惑,讓她久久不能釋懷,司命想著向東畢竟是魔宮左使,和他說說那裡的事或許他知道些什麼也未可知。
向東鋪好床被,轉過身看著司命的身影,想都不想的便接話:「幻波池向來是魔宮重地,裡面設有重重幻術,故而名喚幻波池,如若不小心擅自闖入,的確很容易入了它設置的幻境。」
「幻境?你也認為那......只是幻境而已?可我為何卻如此感同身受,如此悲傷心痛......」司命有些不信,良久又緩緩說起:「帝君也是如此說,他說,『司命,那是幻境,不要相信』。」
「可我真的感覺那個人的確是認識我的,並且他對我而言,一定很重要,只是,只是我卻不記得他了。」越說越是有些激動,司命差點折斷一根花枝。
向東看到女子神色激動,也有些慌了,趕緊上前握住女子的雙肩,專注的看著她:「若言,你別急,你別急,冷靜下來,聽我說。」
待司命稍稍冷靜下來,恢復情緒後,向東才娓娓道來。
只見他先就嘆了一口氣,道:「幻波池內諸般幻象,萬法叢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亦是假,假亦是真,真假難辨,直至難以分別,已無真假,此為『幻』。」
向東的嘴唇一張一合,說了一大通類似佛語的話,這倒是一瞬間讓司馬有些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的感覺。
「若言,你明白了嗎?那就是幻境,你得走出來,不要再心心念念了。」向東跟著勸道。
「可是,世界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嗎?幻境之中他送我一屋子的盆花,而今日......算了。」說到這裡司命搖搖頭,繼而言道:「你們魔宮以前有沒有什麼長老被困在幻波池內?」
司命一臉期待的眼神盯著向東,可向東還是搖搖頭,又是勸:「沒有沒有,那真是幻境,如果幻境沒有讓入境者產生真實的感覺,那還叫什麼幻境呢?更何況是我魔宮的幻波池,裡面可是設置了重重幻境,實乃幻中有幻,幻幻相扣相連,入境者若非有堅定的心念或者沒有旁人相助,那是很難走出來的。」
向東看司命看他的眼神仍是將信將疑的,忍不住又是嘆氣,很是無奈。
「若言你為何不信?你若再這樣下去,我會擔心你的。」頓了會兒,又補充一句:「尊上也會擔心的。」
可司命好像並不在意,勿自深思。
「罷了,向東,我要歇息了。」過了很久,屋內才傳出一聲嘆息。
「你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不放心地囑咐完後,向東無奈地拉過房門向外走去,卻不是回自己的房間,而是往魔尊的住處急速掠去。
窗外漆黑暗沉,陰風陣陣,魔宮的夜晚自然是比不上九重天上的天宮,要是以往,司命定已經早就上床休息了。可今天這一天,確是精彩而夢幻的一天。白天幻波池的幻象,魔劍化身劍靈,晚上劍靈杜小南對自己下跪央求,隨後而來的帝君對自己的誤會,還有,還有這滿室的盆花......
司命眯著眼睛環視屋內的盆花,想著剛才杜小南堅持對自己跪拜,怎樣喚都不肯起來的樣子,想著恰巧那時帝君的出現,司命嘴角攜了幾絲不明笑意,輕吐:「巧合。」呵,巧合,司命從不相信世上有這麼多巧合,自己編寫凡人命簿時,所謂的巧合皆是出自自己墨筆之下,在司命看來,巧合的背後總是有人特意為之,可今晚這齣戲,又是誰編寫的呢?司命支著下頷若有所思,看著一室花種,似笑非笑。
今夜註定不是風平浪靜的夜晚。
幻波池......
女子眼中神色晦暗。
幻波池內一女子疾掠而過,白光瞬間一閃,女子便再無蹤影。
接著一道玄光緊隨其後,若即若離,一直和前方女子保持距離。
司命謹慎地踏在水晶冰上,手揮墨筆,施法讓墨筆前方探路,司命便跟著墨筆的指引緩緩前進。
那個男子,那個專門為她準備了一室花種的男子,那個冒險去南海采紫竹僅僅只是為她準備一份生日禮物的男子,她不相信都是假的,幻境千重象,真真假假,可向東卻不明白,佛也說過:幻由心生,幻境之中,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既然幻由心生,那司命便非要弄明白她心生的幻象到底是誰?
此處已濃煙瀰漫,霧氣繚繞,司命想是不是已經又入幻境了,記得白天見到那位男子前就是這番景象。接著司命便凝神閉氣,等待白天那位美男子。
司命原地等著,過了良久都沒有動靜,四周總是煙霧繚繞,慢慢地霧氣加大,甚至都看不清兩步開外。此時司命稍有慌張,捏決施法於墨筆,讓它帶路,司命又跟著墨筆的指引繼續前行。
可越是往裡走,司命越感覺不對,剛才明明還是冷月風霜之感,如今卻有點渾身發熱,很是不同尋常。司命感覺自己好像進入了一個熱氣騰騰地地方,越是向前走越有烈火焚燒之感,在司命的記憶之中,讓她有這種感覺的地方無疑便是九幽之下的十八層地獄。
那也是萬年前的事情,那時司命除了經常來魔宮找靈感寫話本子,就是常去人間和九幽,那時候九幽的幽冥司還是白風,她和白風也算是不打不相識,那時白風在微服人間,裝模作樣擺了一個算命攤替人算命,當時司命正巧路過,當然也是一眼便感知到此人絕非凡人。司命當時就大為好奇,就有了去會會他的想法,她心裡想著,這凡間之事早就寫到自己的命簿子上了,無論他是誰,論算命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
想著想著,司命便靠近攤位坐了下來,問道:「先生能算命?「
那算命人卻是往自己旁邊的牌子掃了一眼,以此目視,意思大約是說,『你自己看。』
司命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算命人確是有趣,且看他白面書生打扮,唇齒皓白的,整個身上的氣質倒是有些儒家風範,倒是一個溫潤俊朗的男兒郎。
只見司命看了那寫著「神算子」三個字的牌子,搖頭笑了笑,道:「正巧,不才在下也能算命。」人間向來都有重男輕女的思想,在人間女性的地位低下,一般都不會在大街上走來走去,被人看見叫有失風化。司命嫌這種規矩確是歧視,而且私下好幾次和鳳兮吐槽這事,但還是沒辦法打破人間這樣的變態規則,便只好委屈自己女扮男裝,方便遊走山川,恣意江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