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棠瞅著何蓑衣出去了,連忙溜進廚房,幫著鍾唯唯打掃廚房。
另找出一個藥罐子,重新把藥熬上,低聲道:「姑娘,陛下要來嗎?您到底怎麼想的啊?」
鍾唯唯道:「我不知道。我總覺得自己拖累了大師兄,但是就算病好了回去,似乎更對不起他一樣」
何蓑衣實在是太能忍了,裝得太好的。小棠本想提醒一下鍾唯唯,卻又覺得提醒了也沒用。
萬一那啥,難道還要讓姑娘獨走天涯,靜悄悄死在外面不成?
主僕二人各懷心事,一起把藥熬好,把家務活做完,阿麗就跑來叫她們去自己茶園裡玩。
才發生了那種事,鍾唯唯不敢自作主張,先去問何蓑衣的意思。
何蓑衣都沒開門,隔著門說道:「去吧,不會有事。」
有重華的人盯著,能出什麼事呢?
鍾唯唯心知肚明,默然拿了斗笠,叫上鍾袤,一起去了茶園。
阿土嬸家的茶園出了事,大家都知道了,村民們聚在一起,三三倆倆地議論這個事。
阿麗也是心有餘悸:「好多血,我看得頭暈,也沒聽說誰家餵的牲口死了啊,這也是奇怪了。」
鍾唯唯等人心知肚明,小棠裝嬌弱:「不要說了,好害怕,什麼人會做這種事的。」
阿麗搖頭嘆氣:「不知道誒,我阿娘說,阿土嬸家的運勢被壞了,得去找人破一下災呢。」
說著閒話,不知不覺到了阿麗家的茶園子。
阿麗的家人看到鍾袤,全都熱情地打招呼,尤其是阿麗的娘,熱情得過分,完全就是丈母娘看女婿的感覺。
鍾袤羞得不行,強作鎮定,脫掉外衫,接了鋤頭,甩開膀子和阿麗的哥哥一起幹活,居然也幹得有模有樣。
這回阿麗的爹也高興了,使勁拍著他的肩膀說:
「不錯,不錯,忙過這一陣子,我帶著你們幾個去找個好地方開荒吧,種上茶樹,過幾年也就能養活自己了。
我看你也會制茶的,只要肯干,蓋房子養孩子都沒問題。」
鍾袤傻了眼,所以這個荒地是幫他和阿麗開的嗎?
可是他不喜歡阿麗啊,也沒想過要在這裡安家。
鍾袤求救地看向鍾唯唯,鍾唯唯站在一旁笑,表示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
鍾袤見鍾唯唯不幫自己,想逃走又放心不下,想明白表示拒絕,那又要得罪人。
人家也沒明說要他做女婿啊,何況人家小姑娘也沒得罪他,索性裝得好吃懶做吧。
山里人過日子就是靠勤勞肯干人靈巧,他接連弄壞幾株茶樹,再偷偷懶做幾樁不招人喜歡的事後,阿麗家人開始交換眼神了。
雖然沒有表現出不喜歡的樣子來,但是明顯冷淡很多。
阿麗爹心疼茶樹,不要他碰茶樹了。
他就跑去倒水喝,一不小心把阿麗家的茶壺給摔壞,阿麗娘臉色開始難看。
他又去把阿麗最小的弟弟逗哭,阿麗哥哥也開始看他不順眼。
他這才鬆一口氣,跑去和鍾唯唯一起坐到樹下歇涼,不停地說:「好熱,好累,手好痛」
於是得到一家子冷眼翻白,阿麗的笑容開始變得尷尬。
鍾唯唯笑著瞟一眼鍾袤,覺得他也沒她以為的那麼笨蛋。
種茶苗也是技術活兒,要先開溝,施底肥,回填浮土,還要根據地勢來判斷種植的辦法。
比如說,在乾燥的高地或風口的地勢就要深墾淺種,在低洼易積水的地方則要淺墾淺種,栽好了還要立即修剪等等。
鍾唯唯邊看邊小聲說給鍾袤聽,從怎樣選種到怎樣施肥都說給他聽,還向阿麗父母建議:
「肥料的問題不好解決吧?可以在溝中種植黃豆和花生,莖葉、豆杆可以做肥料,還可以引來地龍蚯蚓,地龍可以鬆土,糞便也是肥料」
阿麗父母聽得目瞪口呆:「之前只知道用糞和割草、枝葉做肥料的,可沒想到還能這樣,豆子和花生會搶肥料麼?」
鍾唯唯搖頭:「不會,也不會給茶樹帶來病蟲害,還解決家裡的口糧了。」
「明天就去弄了種上。」阿麗爹興致勃勃:「我早看你這個閨女是個能幹的,人好看也和氣,懂得制茶還會種茶,不藏私!」
再遺憾地掃一眼鍾袤,嘆口氣,表示真是人和人比得氣死,貨比貨得扔!
鍾袤乾笑著,故意問個蠢問題:「阿姐,地龍是什麼啊?哦,是蛐蟮啊,嘖嘖,最討厭那個東西了噁心死了。
從前阿爹罵我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我說我是喝墨汁兒的啊,種什麼地!」
阿麗的眼神更加哀怨了,默默轉身走開。
鍾唯唯拍一下鍾袤,低聲道:「裝得太過就假了啊。」
鍾袤閉緊嘴,摸摸頭傻笑。
傍晚時分,阿麗一家人收工,何蓑衣也來接鍾唯唯等人回去吃飯。
路上牧童短笛,鴨叫鵝跑,家家炊煙四起,笑語歡歌,實在是安寧美好得很。
鍾唯唯深呼吸,這樣平靜的日子,她真的是很喜歡。
何蓑衣已經恢復了平靜,邊走邊摘野花,編一個漂亮的花環,隨手遞給阿霞的妹妹。
他笑語如珠,風趣幽默得很,逗得小姑娘「咯咯」笑,眉梢眼角都是春意。
一路上年輕姑娘和婆婆大娘都在和他打招呼,問他什麼時候再去鎮子上,能不能幫著捎點東西回來。
何蓑衣來者不拒,統統答應,逗孩子,問老人好,和男人們稱兄道弟,不亦樂乎。
鍾袤羨慕地道:「我這輩子大概是永遠也不可能有阿兄這樣招人喜歡了。」
小棠不以為然:「誰知道是真心還是假意。」
鍾袤不明白:「嗯?」
何蓑衣淡淡一眼飄過來,小棠立刻改口:「我的意思是說,人的性情各不相同,何必勉強自己去做不擅長的事呢。」
鍾袤深以為然:「小棠姐這話說得挺有才。」
何蓑衣哂然一笑,率先往前去了。
鍾唯唯察覺不對,小聲問小棠:「怎麼回事?」
小棠堅決否認:「我不會說話,何爺不會和我計較吧?我回去就和他賠禮。」
鍾唯唯皺皺眉頭,總覺得心裡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