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盤白蘿蔔條,是從鍾唯唯那裡得到的賞賜。
而且是胡紫芝自己要來的,是她自己說好吃,非要不可。
現在卻成了毒殺她的東西,且那東西還是菩提庵了塵師太送來的。
崔嬤嬤和周嬤嬤異口同聲地道:「惠妃娘娘今兒胃口不大好,早起就沒吃過什麼東西,唯有去到交泰殿裡,見著皇后娘娘那裡的白蘿蔔才有了胃口,吃了幾塊。後來皇后娘娘又賞了些,回到長陽宮就讓人削了一盤吃著玩。到了飯點兒要進膳,她說晚上要給兄長洗塵,不吃了。」
膳食房和其他伺候的人也都證實了這件事。
所以說,胡紫芝這一整天都沒吃別的,光吃了她賞的白蘿蔔咯?
鍾唯唯扶了一下額頭,這牽扯真夠深遠的,把能牽扯進來的人都扯進來了。
她、了塵師太、崑崙殿、何蓑衣、胡家,全都是棋子。
宮中接連篩查過好幾次,加上嚴格管理,在原有的宮人中,東嶺人細潛伏其間搞破壞的可能性不大,要就只有兩個可能。
一是胡紫芝自己想死,死了也要拉著她墊背二是胡紫芝身邊最信任的人做了這件事。
鍾唯唯看向崔嬤嬤與周嬤嬤:「你們才入宮沒多久吧?」
崔嬤嬤不慌不忙地道:「莫非皇后娘娘懷疑奴婢二人?」
周嬤嬤大聲喊冤:「老爺,奴婢乃是家生子,看著娘娘長大的,一直深得老夫人信任,為何要害娘娘?」
胡謙皺起眉頭:「她的確是我家的家生子,一家老小忠誠無比,沒有理由這樣做。」
「周嬤嬤是家生子,不會害惠妃,那麼崔嬤嬤呢?也是家生子麼?」
鍾唯唯注意到,周嬤嬤說的是自己是胡家的家生子,胡謙也承認這一點,卻都沒有提到崔嬤嬤。
胡謙打量著崔嬤嬤,謹慎地沒有立刻回答鍾唯唯的話。
崔嬤嬤急忙道:「就算這事兒和皇后娘娘沒關係,娘娘也不能為了平息事態就把責任推到奴婢等人身上呀。奴婢自從進宮以來,一直都和周嬤嬤在一起,早卯,進出結對,就連入廁沐浴都在一起,真有什麼,能瞞得過麼?」
倘若真是她乾的,周嬤嬤也脫不掉干係。
周嬤嬤理所當然地替崔嬤嬤辨別:「奴婢以項上人頭擔保,崔嬤嬤是無辜的。」
眼瞅著話題又被帶歪了,鍾唯唯直接下令:「把她二人分開審問!」
崔、周二人拼命掙扎著,大聲喊冤,胡謙卻是不出聲了。
鍾唯唯道:「派人立刻去把陳留侯夫人請來,探查這二人的來歷出身。胡將軍若是不放心,盡可全程跟隨。」
沒多會兒,那邊動了刑,崔、周二人都是硬骨頭,無論怎麼刑罰都不認賬。
不同的是,周嬤嬤只會痛哭喊冤,讓胡家人來救她,崔嬤嬤卻是高聲喊道:「就是皇后娘娘乾的!她忌憚胡家功高,擔心惠妃娘娘會令她後位不穩,才會設下這個計策。之所以挑在這個時候發難,正是她的聰明奸詐之處!」
有好些人目光閃爍,都不知道該信誰了。
胡謙也是目光沉沉,並不表態。
又又有些著急,然而看到無論鍾唯唯與何蓑衣都不為所動,就也耐著性子安靜等待。
天亮時分,陳留侯府那邊傳來了消息。
這位崔嬤嬤,乃是前些日子才從遠處來的,走的是胡家總管事的路子,據說來自雪溪。
但這位總管事,在帶崔嬤嬤回來之前,卻是去了九君城,為的是給胡家子弟送過冬的衣物等等,途中並未經過雪溪。
因此這崔嬤嬤的來歷便很有些蹊蹺。
鍾唯唯毫不猶豫地命人逮捕這個總管事和隨行的人,逮捕的時候遇到一點麻煩。
陳留侯夫人痛失愛女,把所有的錯都算到了她身上,把逮捕總管事問詢的行為視為栽贓和推卸責任。
她帶著人拿著刀劍站在門口,不許刑部的人入內,揚言誰敢硬闖,她就自盡。
刑部的人沒有辦法,只好又稟告上來。
當著胡謙說的,胡謙卻假裝沒聽見,明顯就是「我看你們能怎樣」的態度。
鍾唯唯不慌不忙,半個國家她都能治理,她還治不了他們了!
胡紫芝身邊的宮人全都審訊了一遍,結果很快出來當天一直都是崔、周二人伺候照料胡紫芝,蘿蔔雖不是這二人親手切的,但屋子裡就是她二人和胡紫芝。
宮人為了脫罪,攀咬的本事很強,你咬我,我咬你,咬來咬去,咬出了崔、周二人無數的不是。
且這二人入宮之後多得胡紫芝親近信重,恨她們的人不在少數,然而說了很多,多數都是捕風捉影,無中生有。
唯有一個沒什麼利害關係的粗使宮人提供了一條線索,說是某天,有看到崔嬤嬤和周嬤嬤單獨站在角落裡說話,行跡很可疑。
崔嬤嬤一直拽著周嬤嬤的肩頭,緊緊盯著周嬤嬤的眼睛看,光看見嘴唇動,聽不見在說什麼話。
之後她去掃地,還嗅到了香味兒,非常特別的香味,她還以為是荷包掉了,在地上找了半天,什麼都沒找到。
聽上去就是崑崙殿的作派。
胡謙立刻跳起來,厲聲質問何蓑衣:「是不是你乾的?」
何蓑衣莫名其妙:「關我什麼事?」
胡謙嘿嘿冷笑,看一眼鍾唯唯,冷聲道:「真是看不出來,何殿主居然如此痴情,哪怕人家眼裡沒有你,你也牽腸掛肚怕她過得不好,要替她把道路剷平」
不等何蓑衣答話,他已然合身躍起,雙手如同鐵鉗似地緊緊掐住何蓑衣的脖子。
何蓑衣並未完全恢復功力,論起勇猛力大,自是不能和胡謙這種武將相比,一時竟然未能掙脫。
「鬆手!」鍾唯唯厲聲高叫,和梁兄一起往前沖。
「啪」的一聲響,胡謙的頭上流下鮮血來,卻是白洛洛把整個茶碗砸到了他頭上。
也不知她用了多大的力氣,茶碗整個切入胡謙的頭頂,將他的頭皮砍了圓圓一個圈。
頭皮和麵皮分家,蜷縮松垮下去,鮮血瞬間模糊了胡謙的眼睛。
與此同時,梁兄抓住胡謙的衣領,補一腳,踢出去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