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弩和毒煙彈都是何小二帶來的,據說是何蓑衣親手監製,祖傳的秘方,天下無雙。
禾苗貪圖新鮮帶了,誰會想到它們居然會救了她的命呢?
可見一切都是天意。
她是死不掉,是要活到最後,做女將軍!
禾苗得意洋洋,十分遺憾不能和蕭楊吼幾句狠話,如問問他,毒煙彈好不好聞,還活著嗎?
再恐嚇恐嚇他,弩箭的毒加毒煙彈的毒,會讓他死得非常不一般。
禾苗帶著這種遺憾徹底暈死過去,吶吶地道:「感謝老爹,感謝祖父。」
懸崖,靖人躺倒了一大片。
蕭楊身為頭領,武藝最是高強,意志最為強悍。
他努力睜大眼睛,不讓自己昏死過去。
他在心裡咒罵禾苗,狡猾的女子,倘若當時她是把那個鬼東西朝他扔來,那他一定會把那個鬼東西擊落到懸崖外去,這種事不會發生了。
偏她要往其他笨蛋那兒扔,那些笨蛋只會慘叫和驚呼「這是什麼?」
他是被笨蛋同伴拖的後腿,真不怪他。
有從後頭趕來的靖士兵趕過來進行救助,看到蕭楊的樣子忍不住驚呼:「將軍,你的臉怎麼啦?」
蕭楊不能出聲,只能呆滯機械地看向對方。
在他面前是一個長著雙頭的怪物,怪物的眼睛有銅鈴那麼大,嘴是血盆大口。
血盆大口可怖地下翻飛著,用打雷一樣巨大的聲音吼道:「將軍的臉爛掉了!」
爛掉了?那是什麼意思?
死丫頭說的竟然是真的?
蕭楊想看看自己的臉,做不到。
想摸摸自己的臉,還是做不到。
他急怒攻心,終於昏死過去。
有嘎吱嘎吱的聲音傳來。
一個身形格外高大、可稱之為巨人的男人,手裡提著兩把巨大的斧子,背著背簍走過來,背簍造型特,坐成椅子的形狀,方還用竹條和油布做了一個遮棚。
所有在場的、清醒著的靖人全都無聲地跪下去,匍匐在雪地里。
「真是丟死人了。」背簍傳出一道沙啞的女聲。
聲音粗糲難聽,猶如被砂紙打磨過。
「這麼多人竟然鬥不過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背簍里的女人憤怒地說,「把蕭楊這個廢物扔下懸崖去!」
匍匐在地的靖人面面相覷,全都不肯出聲響應。
蕭家是世襲的武將,家族多出猛將良將,在軍根基很深,擁護者很多。
有人硬著頭皮前求情:「啟稟殿下,今日事敗,不能全怪蕭將軍,何苗苗太過奸猾……」
背簍里伸出一隻關節扭曲的手,輕輕摸了一下巨人的頭。
巨人狂吼一聲,揚起斧子將求情的人劈成了兩半。
眾人噤若寒蟬,瑟瑟發抖:「殿下饒命!」
「呵……知道怕了?」女人怪笑一聲,陰陽怪氣地道:「罷了,本宮並不是不通人情、不懂得體恤臣子的人。把蕭楊抬到擔架,讓人給他解毒療傷。」
眾人齊齊鬆了口氣,自動分出一撥人照顧傷員、打掃戰場。
女人拍拍巨人的肩,示意他帶自己到崖邊看看。
巨人的身體擋住了她的視線,她不高興地命令巨人放下她。
巨人小心翼翼地把背簍放到地,探手從抱出一個人來。
她裹在一身玄色的狐裘,瘦弱不堪,臉頰凹下,皮膚慘白,眼睛幽暗漆黑,嘴唇鮮紅如丹砂。
她緩緩看向眾人,眾人齊齊垂下眼不敢直視,只覺得一股陰冷的氣息擦身而過。
女人收回目光,看向懸崖下方。
「立刻找到繩子,選派靈活的人手,懸吊下去,務必把人找到。另派一隊人手繞行下山搜索,誰找到她或者圖紙,賞黃金一萬兩,封千戶。」
女人冷聲說道,眼裡閃著勢在必得的冷光。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何況之前還有一個蕭楊做了前車之鑑——做事不得力殺無赦。
靖人爭先恐後地找出繩索,以最快的速度互相配合著垂吊下崖,開始搜尋禾苗。
寒風如刀,天空又開始紛紛揚揚地下起了雪。
眾人冷得嘴青臉烏,但是找不到禾苗。
他們不敢無功而返,來來回回搜尋,終於,有人發現下方的藤蔓有些不正常,他大喊出聲:「在那兒!在那兒!」
群情激奮,然而繩索的長度並不夠。
女人的臉可怕的扭曲了一下,眼裡燃起惡毒的亮光:「撤回來,所有繩索結成一根。」
她不信這樣還弄不死何苗苗。
雪越下越大,下面的人來花了一些時間,再重新給繩索打結,再放下去又花了些時間。
眼看著吊在繩索的靖士兵漸漸靠近人形蔓藤,女人握緊拳頭,激動地咬住了牙。
何苗苗,看你往哪裡逃!
何蓑衣,看你如何得意!
東方重華,你給我等著瞧!
禾苗做了一個荒誕的夢,她夢見自己肋生兩翼,自由自在地翱翔在空。
藍色的天,白色的雲。
圓子騎著小黑馬在地追她,眼看著要追了,許南突然出現,拉滿弓箭,一箭射她的肚子。
「痛死了!」禾苗低呼一聲,驚醒過來。
短暫的恍惚過後,她僵立不敢動彈。
不知是什麼東西,在她的肚子來回竄動,而她的肚子的確也是隱隱作疼,似乎是被那東西咬了一口。
她動作輕巧地拔出匕首,屏住呼吸,刷地一刀刺下去,那東西發出一陣悽厲的「吱吱」聲,拼命扭動幾下不再動了。
禾苗忍住噁心,扒開衣襟,皺眉呲牙,扯出一隻死透了的山耗子。
她忍不住咒罵了一聲。
天氣太冷,山耗子在這藤蔓後的凹洞裡做窩避寒,她這個不速之客跑來擾亂了清淨,山耗子發現她挺暖和的,趁著她無知無覺,輕而易舉地鑽進了她懷裡取暖。
然後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咬了她一口。
禾苗噁心得不要不要的,騰出手取下腰間的酒囊,先喝一大口,再淋被咬傷的腹部。
又冷又痛,瞬間無清醒。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禾苗眯著眼睛看過去,看到叼著匕首朝她靠近的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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