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夏在這方面向來心大得很,但是她天生便有讓桑宜容都側目的堪比野獸的直覺,誰真心喜愛她,誰對她不安好心,誰的親近是假的,誰面目再冷心也是軟的她都能感知得出來,從無出錯。
所以次日幾人一起在大堂用早膳,許真真對她的態度稍有改變她就發現了,想了幾個來回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索性就直問了,「小妹,姐姐做錯什麼惹你不高興了?」
許真真心下一驚,這怎麼可能!
她在家的寵愛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天生一張讓人喜愛的笑臉以及會看人臉色是她的本錢,不可能家人朝夕相處都沒看出什麼來,這個半路認的姐姐卻一眼就看出來了!
心下急轉,許真真臉上卻不顯半分,眼睛圓溜溜的張著,一臉無辜,「姐姐在說什麼?姐姐待真真這麼好,怎麼會惹真真不高興?」
桑夏當然也是這麼覺得的,可她就是覺得有點不對勁。
「姐姐你多想了。」季元昊放下筷子笑道:「你對小妹的好弟弟可羨慕得很,都恨不得變成女兒身也享受享受姐姐的照顧才好。」
被這一打岔,桑夏也將那點不對勁丟開了去,斜眼看向季元昊,「姐姐待你不好?」
「好當然是好的,就是不及小妹。」
季元昊眼裡的笑都快要溢出來了,許真真看著越發肯定了心裡的猜測,頓時心裡像著了火一樣灼灼生疼,臉也跟著紅了。
桑夏發現她神情有異,忙靠近她捏住她手腕號脈,她雖不是大夫,學武多年多少也會一點。
脈象有些澀,桑夏只以為她今天情緒不對,對她的態度也不對是因為身體不舒服,頓時疑惑盡去,扶著她起身打算上樓,「要不就在這裡多停留一天吧,小妹沒吃過什麼苦頭,連日快馬疾馳身體怕是受不住。」
季元昊跟著起身,「可姐姐你的事情急,不如我讓人準備馬車讓小妹乘坐,我們先走一步。」
「留下她一個人我有點不放心。」
「姐姐不用擔心,我身邊有些人手,定能保小妹周全。」
「這……」
許真真這時抬起頭來,看向她的兩人都嚇了一跳,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淚流了滿臉,看著可憐得不行,「姐姐二哥不要丟下真真,真真只是腿有點疼,再抹點二哥給的藥休息一下就能走的。」
桑夏本來就疼這個新認的妹妹,這會更是心疼得不行,邊給她擦眼淚邊輕聲安慰,「不丟下你,怎麼會丟下你,姐姐先給你上藥,等你能走了再走。」
「姐姐真好。」眼淚還在往下掉,笑容又在臉上綻開了,這個樣子的許真真讓季元昊也心軟了,想說什麼的到底是吞了回去。
「哪能讓姐姐給我抹藥,姐姐二哥稍等我一下就好,秋嬋,來扶我上去。」
秋嬋飛快的看了另外兩人一眼,小心的扶著小姐上樓。
待上樓拐了彎,許真真停下腳步,秋嬋眼觀鼻鼻觀心,大氣都不敢喘。
「姐姐對小妹也太慣著了,出門在外哪可能如在家一般。」
「我沒有兄弟姐妹,好不容易有個妹妹讓我疼了,我哪裡還顧得了那麼多,再說真真這麼可愛,性子也好,你多半時候不也是順著她的?」
「及不上姐姐的一半,不是我不心疼小妹,姐姐本就是受了拖累速度才慢了許多,再停上一天會不會誤了姐姐的事?要是因我們之故讓姐姐為難,弟弟心裡難安。」
「……」
許真真拳頭握得死緊,氣唬唬的進了屋,秋嬋忙跟進來關上門。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許真真眼睛都紅了,用力一掃,桌子上的茶壺茶盞掉落一地,「就知道在二哥面前說好聽話,就知道做好人,還不是做給季哥哥看的,虧我一開始真將你當成了姐姐,豈有此理!」
還不解恨,許真真一腳踢向桌子,哪想腳尖正正磕在了角上,頓時一陣鑽心的痛,疼痛加上怒火讓她更是火冒三丈,狼狽的回頭吼道:「你是死人啊。」
秋嬋忙上前跪在地上,抱著小姐的腳小心的褪下鞋襪,白嫩嫩的腳上紅通通的腳指頭特別顯眼,湊近了細看半晌,秋嬋鬆了口氣,「沒有破皮,小姐您忍忍,奴婢用點藥酒給您揉開了,不然一會怕是走路都會疼。」
許真真最是怕疼,可比起疼,她更不願意一瘸一拐的讓桑夏看了笑話。
桑夏一直看著樓上,看到許真真就走近了去,「怎么小妹走路好像有些不穩?傷這麼重?」
季元昊若有所思的看著許真真一步步走近,「之前不還能走?」
「姐姐二哥久等了,我們走吧。」
桑夏皺眉,「真的撐得住?」
「姐姐,我可以的,二哥的藥很好用。」
看她如此,桑夏也不好再說,示意珍珠去做準備,這會已經不早了。
許真真身上的藥酒味很重,桑夏只以為二弟給的藥就是這個味,季元昊卻知道,他的藥根本不是這個味兒,再聯想到之前聽到的動靜,心裡不免有些失望,他以為許真真和他所見過的那些小姐有所不同,現在看來也相差無幾,倒是姐姐……
季元昊看向桑夏,眼神軟呼,她才是真正不一樣的那個。
許真真將這一幕看在眼裡,牙都要咬碎了她卻忍了下來,她已經慢人一步了,不能再行差踏錯,裝樣子而已,她會!
「小妹,今天還是和我共乘一騎吧。」
許真真滿臉愧色,「都是真真沒用,又要辛苦姐姐。」
「什麼話,不要以己之短去比人之長,要是比女紅,我手帕都繡不好。」
許真真捂著嘴笑,「我會,有時間了我教姐姐。」
「你會嫌棄我的。」看她終於不繃著臉了,桑夏鬆了口氣,「來吧,我扶你上馬。」
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桑夏感覺真真一直在用力往她身上靠,轉念一想她大腿內側磨破皮了,這會又還要磨,怕是難受得很,她也就沒作聲。
許真真又往後靠了靠,察覺到身後的人又往後退了一點後她就心下冷笑,現在她的前邊已經有餘地了,她這邊越寬裕,她那裡就越不好坐,哼,看她能裝多久。
珍珠打馬上前,臉上笑著,語氣卻不客氣,「許小姐怕是太難受,我家小姐都沒地兒坐了,不如奴婢去前面探探路,找個地方先歇一歇?」
季元昊忙上前一看,臉色頓時就有些沉,這何止是沒地兒坐,人都已經半站起來了。
「真真!」
「對不起對不起,姐姐,對不起,我昏昏沉沉的沒注意到,都是我不好,對不起……」
桑夏被哭得有些頭疼,和初見時總是甜甜笑著的真真完全不一樣了,這個動不動就眼淚直掉的妹妹讓她有點吃不消。
勒住韁繩停下,示意許真真坐好,桑夏下馬活動身體,邊道:「沒什麼對不起的,你坐在前面也看不到,快別哭了。」
珍珠跟著下馬來給她揉肩,聽得她這麼說手底下就加了力氣,她都看得出來許小姐是故意的,小姐怎麼可能看不出,怎麼還幫她說話。
桑夏回頭看她一眼,微微搖頭,她現在可以肯定真真確實對她有意見,不然不會耍這些小手段,和一個小姑娘沒什麼可計較的,在前面找個好點的理由分道揚鑣就是了。
想到前幾天才結義現在就弄成這樣,她有些後悔自己的輕率。
娘結拜的兄弟為了她可以命都不要,她結拜的卻……
季元昊拿了水壺過來,「乾淨的。」
桑夏本沒打算接,眼角餘光看到真真緊盯著這裡,心下一動便接了過來。
果然是如此。
低頭看著手裡精美的水壺,桑夏特別想嘆氣,家裡現在一堆的麻煩和她未知曉的秘密,她哪裡敢隨便招惹他人。
「小姐,給。」
極自然的將季元昊的遞迴去,接過珍珠手裡的拿著也沒喝,「二弟,我們分開走吧,小妹這樣也需要人照顧,你帶著她走慢些,我在京城等你們。」
季元昊臉色有些變了,「姐姐……」
「你們不過比我慢上一些,不用多久就能見面。」桑夏打斷他的話,真真已經對她有了成見,即便她和二弟完全沒有那回事,多說一句話落在真真眼裡都是另一番意味,要時時刻刻注意著,未免太累。
既然已經是結義姐妹,她又為大,讓著些也就是了,只要讓真真知道她和二弟完全不像她想的那樣,這些小矛盾就不復存在了。
PS:不要說女主不夠強勢,太弱,她只是有個穿越的娘,那個穿越的娘還完全是將她放養著長大,她本人是土著,性格里現在本就還有特別天然的地方,做為一個一切以娘為榜樣的女主角,心胸寬廣,不計較這些小事是必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