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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代桃僵
還是清朝乾隆年間,平江與瀏陽交界處的黃泥界是一個有二三里長的山坳,這裡是二縣人往來的必經之地。那時候雖然沒有自行車、摩托和汽車,未修馬路,行走靠雙腳,販運靠肩挑步擔,但這個山坳上還是有一些人經過。黃泥界距瀏陽的社港市和平江的安定橋這二個集鎮都有十五六里遠,所以,常常有人在此歇腳、吃飯、住宿。界上靠平江這一邊,有一個叫李信雲的開了一家小飯鋪叫君臨閣,請了一個夥計劉大光。
李信雲不是本地人,老家在平江的虹橋,距離黃泥界有一百多里遠,妻子業已亡故,有一個兒子叫李汪海,二十好幾了,長得身強力壯,在老家務農。
李信雲原來是挨肩頭皮搞長途販運的。一次路過黃泥界住在君臨閣時得了急病,幸虧原來的老闆也姓李叫李杏良,是個好人,為他請醫治病,對他百般照顧。李信雲病癒後,年紀已經快七十歲的李杏良見這個本家很jīng明,自己膝下無兒,一問泒序又正好符合,在徵得李信雲同意後,便收了四十已出頭的他為義子。從此,李信雲結束了肩挑步擔的生涯,接管了這個小飯鋪。二年後,李杏良病逝。李信雲安葬義父後,將飯鋪稍加裝修繼續經營,並請了劉大光這個夥計。
兒子李汪海農閒時常來看看父親。李信雲因為有點進項,便不讓他空手回去,次次都多少有點打發,並希望他早點成家。
一次,家住平江鍾洞的劉大光因母親得重病回了一趟家,待母親稍好迴轉黃泥界時,卻發現店鋪的前門緊閉,一邊大聲叫喊一邊用力敲門,但半天也沒有人回答。他覺得奇怪,老闆平時是不輕易離開的,到哪裡去了呢?是不是重得了病?他知道後面有門,老闆也住在後面,便繞過去看。他將後門只輕輕一推就開了,原來門是虛掩的。劉大光喊了幾聲也沒人回應,因為關著前門屋裡很暗,便摸索著朝前面走去,想先打開店門。在開門那一刻,他突然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打開店門後,光線一下shè進屋裡,他看到靠右上角的那張桌子旁邊的地上躺著一具沒有頭顱的屍體,地上流了一大灘血,嚇得頭髮都豎了起來,大聲驚呼著跑到外面。鄰近的住戶聽到喊聲,從四面八方聚攏來詢問情況。劉大光已呆若木雞說不出話,只用手朝屋裡指了指。眾人擁進屋後,看到那具無頭屍也都嚇了一跳。大家看那無頭屍身上是李信雲平時穿的衣服,胖瘦老嫩與身材長短也象是李信雲,於是斷定死者就是他。
那時候沒有電話和單車摩托汽車,信息是非常閉塞的。黃泥界到縣城好幾十里,縣裡斷案的就是縣衙,如果沒人報官,又沒碰著縣太爺下鄉私訪,縣衙里不會知道,也不會無緣無故去「挖窟尋蛇打」。若是縣太爺下鄉辦案,地方鄰里就得受到牽連,成為懷疑對象,特別是本案的第一目擊者劉大光很有可能被認定為兇手。因此他十分害怕這案子會牽涉到自己,渾身是嘴也說不清,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一直不停地哭泣。
大家相處rì久,心知肚明劉大光是個忠厚老實的人,絕對不會做出這傷天害理的事,於是一邊安慰劉大光一邊商量如何處理這樁無頭屍案。結果,一致認為早些掩埋屍體,悄悄結束這樁命案為佳。大家推舉幾個人對飯鋪的財產進行造冊登記,稍重要的搬到別人家妥善保管,再想法通知李信雲的兒子。眾人讓劉大光先回家去等候消息,這邊沒事更好,如有事,要隨喊隨到。
剛剛下葬後,劉大光還沒走,李信雲的兒子李汪海好象已經知道消息,風塵僕僕匆匆忙忙趕來了。碰著劉大光和幾位四鄰,李汪海問父親哪裡去了?大家將早已想好的話一致回答說:「令尊得急病死亡,因為天氣炎熱等不及,我們大家幫著下葬了,財產也已進行清理並妥善保管,只等你來處理。」
聽說父親已死,李汪海大慟,在劉大光和幾位四鄰的陪同下到墳上大哭了一場。
李汪海哭過後突然對大家說這裡隔老家太遠,不方便祭掃,要變賣財產將父親遷葬回去,讓他老人家葉落歸根。
那時候沒有公路運輸,要幾個人抬著沉重木棺翻山越嶺走百多里的路確實不容易。因當地有「撿墳」的風俗,便有人建議過幾年肉身化了以後再撿骨頭回去。李汪海不同意,堅持要運棺木回去。眾人只好由他。
墳被挖開後,李汪海又哭著要看父親的遺體。棺材被迫打開,李汪海看到裡面是一具沒有頭顱的屍體,又嚎啕大哭起來,扯著劉大光追問頭顱哪裡去了?眾人非常宭迫,只好說出實情。
武高武大膂力過人的李汪海止住哭聲,象老鷹抓小雞似的一把將旁邊身微力小的劉大光提起,厲聲喝道:「是你謀害了我的父親,我要你償命!」劉大光嚇得面如土sè,連連大呼冤枉,哀求饒命。李汪海將劉大光丟在地上說:「我父親武功高強,三五個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我知道你一個人是不可能謀害他的,一定是看到他開飯鋪多年,有了不少積蓄,串通地方人合夥謀害了他。你是怎麼與人謀害的?快快從實招來!我知道,人死不能復活,但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是公了還是私了?趕快給我一個回答!」
聽話聽音,眾人知道李汪海是想藉機訛詐。如果驚動官府,也是一件麻煩事,大家受到牽連,少不得要耽誤時間,還會受皮肉之苦,甚至有可能屈打成招,承認自己是兇手,把自己的小命賠進去,便打算破財折災,湊點錢堵住這傢伙的嘴。
李汪海見劉大光與四鄰都膽小怕事老實可欺,便張開獅子大口索要紋銀200兩。劉大光與這些四鄰都是窮人,哪裡湊得出這麼多錢?只好硬著頭皮任由官府公斷。大家聽說平江現任的吳知縣是個清官,很會斷案,便抱著僥倖的心情一同來到了縣衙。
大堂上,吳知縣一邊聽案情一邊對跪在下面眾人逐個審視,發現李汪海死了父親卻並不見得很傷心,他雖然哭了,但那哭聲有點象裝出來的,特別是他的相貌現得兇殘,心中便有了疑惑。再看劉大光與那些四鄰,全象是一些老實怕事的人,便暗暗打起「肚皮官司」來。
吳知縣令人陳列出許多刑具,手執棍棒的士卒耀武揚威站立在兩邊。他將驚堂木在案桌上重重一拍,威嚴地說:「本縣早已掌握案情,就看你們招不招供?主動招供的,可以免受皮肉之苦。頑抗的大刑伺侯到死。看看是你們的骨頭硬還是我的刑具硬?」
那些駭人的刑具和眾士卒的厲聲吆喝,雖然讓劉大光和四鄰的人嚇得戰戰兢兢,但他們實在沒有殺人,拿什麼招供呢?只是承認自己太糊塗,不應該看到屍體穿著李信雲的衣服,形狀也象,就當成李信雲。又因為害怕惹事,沒有先報官,幫著悄悄地將屍體埋了,這是極不應該的。
吳知縣轉過頭雙目炯炯盯著李汪海大聲喝道:「李汪海,你為什麼堅決要立即將父親遷葬回去?為什麼一定要開棺看屍?這說明你早就知道棺材裡裝的是無頭屍,你是想藉此敲詐大家,其實,真正的兇手是你,是你為早rì得到父親的財產殺了他!」
李汪海在這猝不及防的心理攻勢之下,慌亂地說出了令他後悔莫及的一句話:「我沒殺父親,他沒死。」
聽了這句話,吳知縣心中暗喜:看來自己的判斷正確,便不容李汪海有思考的餘地,緊接著威嚴地連連追問:「你父親沒死,在哪裡?」李汪海知道自己已經失言,再也瞞不住了,只得回答說:「在我姐姐家。」「你姐姐家在哪裡?」「離我家不遠,在虹橋的向陽村。」
吳知縣當即令捕快星夜趕程前往抓人。他們在天亮不久到達,李信雲剛剛起床,一下抓個正著。
經過審問,李信雲父子被迫交待了他們殺人越貨的經過。
原來,六天前,有一個外地收款的人在返回途中不慎踩著路上一顆鐵釘刺傷了腳,本來是打算到集鎮上安定橋去住宿的,因腳痛到黃泥界後再也走不動了,天又開始斷黑,只得在君臨閣住下來。那晚合該有事,剛好李汪海來了父親那裡沒被人發現,夥計劉大光回家探望母親去了,住店人又不慎露了財。父子倆見財頓生歹意,便謀害了那個男子。
得手之後,父不子倆將李信雲平時穿的衣服穿到被害者身上,割下頭顱,以便大家認不出死者的面目而造成李信雲已死的假象。然後,父子倆拿著錢財和頭顱深夜回了虹橋。
李信雲父子招供了自己所犯的罪行,並說出了埋頭顱的地方,其結果當然是雙雙伏法。
作者:吳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