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劍 章七十 各懷鬼胎

    藏劍宮如同其名一般，宏偉而不顯奢華，壯麗而不顯虛浮。宗白領著眾人來到正廳，已經有數名長老坐在廳中等待了。正座上並無人坐著，一個鶴髮童顏的老人坐在左上位維持著場中氣氛。

    宗白向四人依次介紹了這些武道界舉足輕重的人物。左上位的是現今主持劍湖宮內事務的大長老龔璞，武道臻於化境，僅次於花知星，是個實權人物。右上位是個女長老，看起來很年輕，但卻是和龔璞一個時代的高手，醉月劍李瀟夢昔日也是天下聞名。其餘諸位長老大多主持某項重要的宗內事務，譬如宗白的師父宗自年，是負責宗內治安等事務的實權長老，還有教習年輕弟子的傳功長老，負責鍛造長劍及其他兵器的煉器長老等等。

    徐言與其餘三人依次與他們見禮，談笑著在右側客座上落了座。

    「此次前來，是想向你們了解一下自上古以來，遺落於武道界的仙道之劍的消息，以供我們前去尋找。」徐言道，「另外，順便澄清一下棋星不在你們劍湖宮的事實。」

    此言一出，劍湖宮諸位長老立即議論紛紛，一個紅面老者站起來，「上仙之好意我劍湖宮心領了，只是一干宵小藉此亂來攻擊我劍湖宮，棋星只是個由頭，即使澄清事實，也不見得會有人相信，更加不會有什麼效果，還是不做為好，以免弱了我九月劍湖宮的名頭！」

    這人的一番話，說中了諸多長老的心中想法，很多長老當即表示同意。

    「說得對，不能弱了我劍湖宮的名頭！」

    「的確如此，棋星之亂只是個導火索，並不是根本緣由，我劍湖宮也該借這次機會敲打敲打下面的小門小派了！」

    ……

    徐言淡淡笑著，看著場中這些人爭論，不發一言。他無意間一瞥，只見大長老龔璞也是一言不發的淡笑著坐在那裡，心中一動。

    待眾長老停止議論，龔璞終於說話了，「諸位師弟師妹說的很有道理，不過上仙也是一片好心，我們也不好拒絕……」

    「徐言年幼，境界低淺，哪敢被稱作『上仙』，老前輩莫折煞晚輩了，還是叫我徐言吧，」徐言笑著打斷了龔璞的話，「既然貴宗內部諸位前輩都不同意此事，徐言也不敢多事兒。原本晚輩這次是尋劍而來，身份雖不怕暴露，少些人知道還是好的。這樣一來大家兩全其美，也不必發愁了。」

    龔璞略作思索狀，「那就依徐公子之言，此事作罷！」

    而後他一揮手，一個年輕弟子走上前來，遞給他一個厚厚的冊子。龔璞接過冊子遞給徐言，「這是我們劍湖宮所能收集到的關於遺失在武道界的仙道之劍的消息，都匯總在這裡，請徐公子收下。」

    徐言接過冊子，隨手收了起來，笑著道，「勞龔長老費心了，多謝！」

    龔璞笑了笑，一招手，一隊七八個青年武者從後堂走了出來，「這是我從宗內選拔出的幾名天賦還算不錯的弟子，這次就讓他和您一起去尋劍如何？」

    徐言臉色一僵，他可沒料到這笑眯眯的龔長老竟然來這手，轉瞬笑了笑，「龔長老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您看，我這來這裡之前已經聚齊了三位兄弟，一同去尋劍。這雖然人多力量大，但畢竟人多了事兒也多了，就會降低效率，老實說，我們這趟出來時間有限，所以……」

    「啊……是這樣啊，哈哈，」龔長老高聲笑了幾聲，「徐公子說的是，不過我聽說在這武道界仙家力量並不好用，只怕這途中不少艱險，還是帶上這幾名弟子的好。」

    徐言心道，老小子好不識趣，臉上卻是笑著說，「這樣吧，這幾名弟子就不帶著了，宗白和我們一起去吧。宗白武道也十分高深了，與我四人也相熟，辦起事來默契許多。」

    龔璞臉色有些不好看，他也知道徐言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已經是極限，不能再言語相逼，「那就依徐公子所言，呵呵……」

    徐言笑了笑，轉面喝起茶來，心裡卻是不大爽，忽然心念一動，我何不將他一軍，於是笑著對龔璞道，「我來月劍湖之時，曾感到湖中有什麼奇異波動，不知是何物啊？」

    正在喝茶的龔璞臉色一僵，眉間抖動，其餘長老也停下談話，靜靜地盯著徐言和龔璞。半晌，龔璞才回過神來，「哦！徐公子好感知力，湖中的確有些異物，不過卻不是什麼特別奇特的物事。」

    不是什麼奇特的物事？鬼才相信你呢。徐言心中想著，卻是依舊笑道，「無論什麼奇物，我們總得見識了不是，這一路風塵，也該藉此休息休息了。」

    龔璞覺得自己是小瞧了這小子了，沒想到竟然奸猾至斯！他心中十分不爽，卻又無法發作，只得道，「那便請徐公子在敝處稍稍停留幾天好了。」

    沉默半晌，他忽然道，「老夫年老力衰，有些疲累，就先回去休息了，見諒見諒！」

    徐言忙起身，拉著不懂規矩的朱皓拱手道，「老前輩注意身體，不必在意我們，只管回去歇息便是。」

    龔璞也笑了笑，一拱手往後堂去了。龔璞這一道別，其餘諸位長老也依次向徐言找託詞退了下去。最後只剩下了幾個雜役弟子和宗白在正廳里了。

    不一會兒，一個年輕弟子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與宗白附耳說了幾句，宗白也連忙道著歉，轉身去了後堂。

    「他們這是怎麼了？」朱皓疑惑道，「怎麼跑得一個人都沒了？」

    見朱皓猶自有些痴愣，曾澤笑了笑，「朱皓兄弟啊，你可真是少年天性！方才徐言兄弟令得那龔長老偷雞不成蝕把米，自然心中不快，跑到後堂躲避去了。」

    「哎哎哎，他怎麼個偷雞不成蝕把米啊？」朱皓不解地撓撓頭，「我怎麼沒看出來？」

    「就是那老小子想派人和我們一起去尋劍，結果只安插了一個老實人宗白，」驚倫卻是說話了，「徐言兄弟卻說要等湖中的寶物出世。若是湖中寶物不甚珍貴，也就罷了，若是十分珍貴，那這老小子可就虧大發了。他們可不敢當著你們倆的面把這寶物藏著掖著不送與你們的宗門。」

    「是這樣啊！」朱皓作瞭然狀，「哎，我說猴哥，咱們認識這麼久了，我怎麼才發現你這麼聰明啊！」

    驚倫有些語塞，不說話了。朱皓嘿嘿得意地笑了起來。

    「那寶物一定非比尋常，否則那龔長老不會是這樣的反應，」徐言道，「我們就在這兒呆著，等寶物出世之後再出發去尋劍，如何？」

    「好主意，最好出個什麼神劍，被我神威蓋世小天王朱皓得了，哈哈……」黑小子囂張的笑了起來。

    曾澤笑著看了他一眼，「你自己看看有沒有你的份兒。」說著示意朱皓看看周圍的人。

    朱皓一看四周，徐言、曾澤、驚倫在這武道界哪個本事都強過他，臉色一苦，「誰讓你們也不叫我武道的！」

    「武道哪裡是一天兩天速成的，該教的我想你言哥應該都教過了，剩下的就得你勤學苦練了。」驚倫緩緩道。

    「沒事兒，」朱皓眼珠子轉了轉，「這裡面我最小，怎麼說你們都得讓著我！」

    這時徐言站起身來，低沉道，「這湖中若真的是出的一柄劍，很可能我們四人之中只有小皓一個人能收服。」

    「此話怎講？」驚倫問道。

    「驚倫你不修劍道，靈劍不遂。曾澤是儒家弟子，一身正氣，而這湖中所藏之劍殺氣凜然，不相契合。而我雖然是個劍道修者，也沒少殺人，卻在剛才與湖中氣息有一絲相抗，只怕我是那個最不可能取到寶物的人。」徐言解釋道，語氣有些沉悶。他才是四人之中力量最大的，若是不能收攝寶物，那就只有九月劍湖宮之人可以收攝了。

    「行了，這些事兒到取寶之日再說，我們還是找個地方休息去吧。」徐言道，遙遙揮手叫一個雜役弟子來，「你們長老們有沒有給我們安排房間？」

    「長老們倒是沒有，」那弟子老實答道，「不過宗白師叔給你們倒是安排了幾間房間，就在這藏劍鋒半山腰的殘月山莊。」

    「殘月？」曾澤皺了皺眉，「為何取這麼個不祥的名字？」

    「哦，」那弟子笑了笑，「只因我們劍湖宮有九月奇景，而每次湖現九月之時，從那座山莊看到的都是殘月，所以就叫做殘月山莊了。有長老提出過這山莊名字不好，但宮主說修習武道，原本就是打破桎梏的，連這些小事兒都忌諱，如何有破境之心，所以這名字就留下來了。」

    「哦，原來是這樣，」曾澤點點頭。

    「花知星竟然有這樣的認識，以前倒是小看他了。」徐言心道。

    「你帶我們去修習吧！另外派人去內堂向長老們報告我們已經離開藏劍宮了！」徐言道，心中卻想只想著湖中寶物了，你們這待客無禮一條竟然沒有追究，真是失策。

    殘月山莊布置的清雅幽靜，是個好的居處，徐言到了之後連連夸宗白有心。

    是夜，徐言穿過園中的竹林，走到驚倫的房間外，輕輕敲了敲門。

    「誰啊？」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