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王快死了,九品王宮即將大亂,聽說你很孝順。」
「你敢!」贏塵神色一變,殺氣翻騰。
「本王自然不會用那種下三濫的手段,但子蘇呢?待他甦醒後,傷愈後,會做什麼,本王可管不了。」
贏塵的雙眼通紅,紅的可以滴出血來,他一字一語的狠狠說道:「你們都要死,一個不留。」
他說完,身體便噌的一下,赫然不顧一切沖了上來,他要逼姬王出手,他要借禁忌之地的力量毀去對方這具虛影!
姬王微微一愣,沒有想到贏塵居然主動出手,就像一個不要命的亡徒,化為一道血色,須臾之間臨近。
「找死,」姬王厲聲而出,他本是一個極其護短的王,本就因為子蘇的重傷而異常的惱怒,若非禁忌之地的存在,早就斬殺了贏塵。
他那金色的右手帶著無法匹敵的力量,就要揮出的一瞬,耳邊頓時傳出尖銳的咆哮,那是來自禁忌之地的意志!
姬王暗叫不妙,就要後退,卻發現為時已晚。但見從深山內迸發出一道黑色的光,沖天而起,隨後飛快的從他頭頂的夜空中轟轟降臨。
磅礴的黑光,似貫穿天地,將金色的姬王虛影眨眼間籠罩,迴旋的氣浪,把贏塵吹的蹭蹭後退。
「贏塵,你終將會走出禁忌之地……本王在…聖域等你……」姬王慘叫中,話語斷斷續續,虛影像是被吞噬一般,逐漸黑化,最終消失。
一旁的五醒壯漢剛剛想跑,就被卷進了黑光里,一同陪葬。
禁忌之地內,雖然混亂不堪,但對於外敵,尤其是親王,絕不容忍絲毫。
觸犯,即死!
贏塵喘氣間,汗如雨下,身上的血色在逐漸的退去,恢復到了正常的樣子。剛剛那一次主動出手,太驚險了,稍有差池,就是自尋死路。
親王的強大,哪怕只是一具虛影,在真正的面對後,都很難跨越。
他抹了抹額頭的冷汗,看著黑光消散,看著空蕩蕩的草原,看著餘波未平的河面,索性躺了下去。
他看著沒有一顆星辰的夜空,在平息之後,又陷入了沉思。
如姬王最後的那番話,他的確會離開禁忌之地,到時候就再也沒有什麼所謂的庇護,有的僅僅是自己的雙手。
到時候,他該怎麼辦呢。
他的殺戮人格固然強大,但就目前而言,還不足以和親王抗衡,魂刃也有一些局限的地方。
除此之外,他一直不懂,為什麼禁忌之地會認可他這個王的兒子。按理說,應該是強烈的排斥才對。
一切似乎都結束了,被夜風拂過的臉龐,更加堅毅起來。
……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聖域中央,一座建立在萬丈高山之上,恢宏雄偉的王宮內,傳出嘶啞的低吼。
那是一個威嚴的金袍男子,正是姬王的本尊,他的虛影不僅被禁忌之地摧毀,更是追本溯源的波及到了他的本體。
但見姬王的右手出現了黑化,僵硬的顫抖著,像是被封印了一般,劇烈的痛楚如萬蟻噬心。
「禁忌之地…本王大意了……小贏塵,你的殺戮人格,本王一定會得到!」姬王森然開口,臉色陰冷的能滴出水來。
他艱難的抬起被黑化的右手,用力的握起,時而迸發出一絲絲金光,又轉瞬即逝。怕是需要數月才能淡化,倘若想完全化解,得需要更久。
……
禁忌之地。
贏塵就這麼的躺著睡著了,大白帶著稍稍恢復了點元氣的小白,在一旁的河岸,歡快的捕魚吃。
王室的信鴿,食量也相當的大,基本上能吃的都吃。
時間過去的很快,轉眼間,天又亮了起來,乾燥的秋風吹在贏塵的臉上,帶走本就不多的水分。
緊接著,他的耳邊就傳來一陣催促,那是唐明哲的聲音,對方坐在一旁,跟念經一樣不斷的重複著讓他起來。
「喂,醒醒,快醒醒,太陽曬屁股啦。」唐明哲其實一直都在附近,畢竟昨晚姬王出現後,引起的動靜太大了。
當時禁忌之地一下子變得肅殺起來,他也不敢亂跑,生怕殃及到自己。
後來看著一切的落幕,本想立馬找到贏塵問出來龍去脈,但在看到對方睡了過去,又不敢打擾。
只能等到現在,等到天亮了,才敢說話。
這期間,唐明哲自顧自的摸了幾條一尺多的胖頭魚,挖了一個土坑,小心翼翼的烤制起來。
秋風欲烈,一個不小心就可能火燒燎原。
贏塵其實在被那幾條魚被烤的差不多之時,就醒了。
他估計著肯定是被餓醒的,但又不想睜開眼,因為他知道對方出現的目的,他不想回答。
只是待魚香四溢的的時候,贏塵終歸是忍不住了,他雙眼睜開一道細縫,看著唐明哲在一旁烤的焦黑一片的幾條大魚,再也壓制不了飢餓的取來一條,囫圇吞棗,大口咀嚼起來。
這河裡的胖頭魚,生的都遠比聖域的肥大,卻肥而不膩,一直是贏塵的最愛,嘴饞的時候,都會來這裡摸上幾條。
雖說自小在王宮裡吃遍山珍海味,可卻遠遠不及流落此地後的感覺。應該說,這裡的魚兒毫不比王宮的差。
「味道不錯,」半晌,贏塵吃的滿嘴流油的稱讚道。
唐明哲笑了笑,沒有說話。
贏塵許是餓壞了,一口氣吃了四條胖頭魚,意猶未盡,雖然沒有飽,但終歸是不餓了。
他用手微微擦拭了一下嘴角,感到肚子裡不再空蕩蕩,頓了頓,思索了一會,不待唐明哲提起,便開口道:「我快離開這裡了,你該去尋找其他人的庇護了。」
他這句話的聲音不大,更像是對自己說。
他決定了,決定走出禁忌之地,去王宮!
就算再如何冷血無情,再怎麼殺人如麻,也斬不斷對家的執念,斬不斷這份親情。
雖然比他計劃的回去要提前很多,但這世上很多事本就是準備不來,一如當年措手不及的被流放。
他知道前路漫漫,他知道九死一生,但沒有選擇,唯有義無反顧。
至於路途遙遠的問題,聖域內,自有直屬九品王宮的傳送陣。當然,使用的難度也是異常的巨大,可哪怕難於登天,贏塵也得闖上一闖!
唐明哲在聽到贏塵的話語之後,起先一愣,隨後疑惑道:「什麼?你要離開禁忌之地?」
「嗯。」
「是因為你父王麼……」唐明哲聲音微弱,他深知哪壺不開提哪壺。之前在山上遠遠瞧見傳說中的五品親王降臨後,耳聞目睹後,多多少少的了解了一個大概。
知曉贏塵的父王快死了,九品王宮即將大亂。
「你可以離開了。」許是不知道如何面對以後的事,贏塵的眉宇間升起了一絲煩躁,這兩天的破事跟扎堆了一般接二連三的出現,沒什麼好臉色。
唐明哲欲言又止,從這些年對贏塵的了解,知道多說無益。他徘徊了一會,神色複雜的轉身而去。
「該提前進山了麼…也罷,世事無常,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贏塵繼續閉上了雙眼,嘴裡念叨著連自己都聽不太清的微弱話語。
待艷陽高照,陽光萬里的一刻,到了正午之後,他才緩緩起身,看著遠處的山河,露出一抹決然之色。
所謂提前進山,自然就是去禁忌之地深處開啟第三次覺醒,喚一具最強死靈!
本是想等到寒冬臘月再去,現在看來,得儘快了。他伸了一個懶腰後,站起身,帶著大白和小白,回到了洞府。卻是罕見的發現唐明哲待在那發呆,不知在想什麼。
「你何時走?」唐明哲看著回來的贏塵,垂頭喪氣的問道。
「先得去一趟深山,去喚死靈,隨後若能全身而退,便是離開之時。」贏塵對此也不隱瞞什麼,因為此行將註定九死一生。
說不定這番話就成了遺言。
「去深山?你瘋了麼。」唐明哲聽了之後,赫然驚出一身冷汗,不可置信的說道。
深山的可怕,無法去用言語去形容,連親王都會隕落的地方,豈是一個贏塵可以獨闖的。
「有些事,我無法去改變,只能逆流而上,披荊斬棘。你該走了,若我真的死在深山裡,每年的忌日,給我上一條胖頭魚就行。」贏塵微微一笑,說的輕描淡寫,看不出絲毫的畏懼。
這一幕,讓唐明哲想起當年第一次見到贏塵的時候,那個渾身浴血,站在屍山血海中的小孩子。那抹不屈天地的傲,無懼生死的狂,令他深深的動容,就算到今日,依舊記憶猶新。
七年來,對方和自己似乎不交心,許是因為自己是一個騙子的緣故。但唐明哲不在意。在這荒山野嶺里,能有一個說上話的人就夠了,畢竟對方怎麼說也保護了他一次有又一次。
說起來,他還應該感謝贏塵才是,哪怕每一次都被搜刮的一乾二淨,但相比命,其他的都不值一提,無關緊要。
面對贏塵的抉擇,他在這裡已經思索了整整一個上午,此刻,猶豫再三後,緩緩的開口道:「你即去意已決,我便陪你走上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