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曉晨要撲過去時,被人攔住,哭的撕心裂肺。
江小瑜卻站在門口怔怔地看著那一牆照片,足有幾百張之多吧。照片中的身影春夏秋冬的服飾都有,各種各樣的場景,有兩人在一起的,也有她的獨照。照片上的女人並不是十分漂亮,可是笑的非常燦爛。
那些點點滴滴都是她親身經歷過的,所以她清楚地知道曾經發生在哪些地方,耳邊甚至會響起他們當時的笑聲、哭聲甚至還有對話。
那些照片只有一張是江小瑜的,像是在小鎮上的土坑上照的,她睡著了,肚子微微隆起。
江小瑜上前,將那張照片摘下來,指尖下意識地摩擦著照片中自己隆起的肚子。然後發現後面有行小字:我把與曉寒所有的回憶都帶走,也請你從此忘記一個叫顧東城的男人……
這句話顯然是寫給她的,卻也未必知道她一定會看到,只是他在跟她告別的一種心境而已。江小瑜終於忍不住捂住嘴,是怕那些嗚咽衝口而出,卻還是轉頭看著他,那個面對這一牆照片安然逝去的男人。
她一步步地走過去,一直走到他的面前才蹲下來,然後仰頭看著他。他雖然瘦了很多,卻依舊是記憶中英俊的模樣。神情那樣安祥,就像往年故意躺在校園的樹下,等著她去捉弄的模樣。手放在他臉上,似是還能感覺到溫度。
想要喊他的名字,將他喚醒,可是唇顫了顫,一滴淚就這樣落下來砸在地板上。最終也沒有喊出聲,是因為她知道他永遠不會醒過來了,就算她在他臉上畫一個大烏龜或給他畫一個搞笑的新疆大鬍子,他都不會醒過來。
她死死地咬著唇,不想讓自己在他面前悲傷。可是他就這樣帶著他們之間所有的美好走了,舍她一個人在這裡,她又怎麼可能不悲傷?
d市的天空連續陰鬱了幾天,小雪不間斷地下著,儘管有環衛工作不斷在打掃,還是積下了厚厚的一層。
顧東城的葬禮定在三天後,這個d城首屈一指的青年才俊就這樣逝去,多少人為此扼腕。
那天d大校園裡也來了許多人,她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他們抱在一起哭的泣不成聲,嘴裡還念著鄭曉寒的名字,令她更加心痛。真恨不得自己真的就在半年前就死了,那樣或許也是個不錯的結局。
「江小瑜?」身後傳來疑惑的喚聲。
她轉頭,看到自己學長兼上司的臉。
那學長看著她哭的淚眼婆娑的模樣,問:「你也認識東城?」
江小瑜點頭。
學長看著她哭的那模樣,若不是了解顧東城對鄭曉寒的深情,都快以為她是顧東城惹的風流債了。
這時又有新的客人由門口進來,他們下意識地抬頭看去,然後就看到了一身的黑色西裝陸少辛,身材依舊英挺非常,只不過稜角分明的臉上,因為肅穆而變的更加冷硬。
身後分別跟著陸少駿和楚菀,在司儀的指示下躬身行禮,然後安慰家屬。
「姑媽。」陸少辛喊。
「少辛。」顧媽媽看到他,一下子撲到他的懷裡,抱著他哭的泣不成聲。
這時候早就忘了之前那些不愉快,只知道他是自己的親人,在這時候可以拿來依靠和包容自己的人。她需要支撐,不然白髮人送黑髮人,她真的支撐不下去。
陸少辛不是個習慣跟長輩親昵的人,但是他有寬闊的臂膀,爺爺已經不在,他托起顧媽媽暈過去的身子。陸少駿過來幫忙,偏頭間他餘光看到熟悉的背影。
江小瑜與某個男人說著話,低頭間,像是在拭淚。
「少辛?」陸少駿見他沒動,不由喊了一聲。
陸少辛回神,將顧媽媽抱起,進了休息室。
楚菀則順著他的目光看到江小瑜,然後走過來。
兩人也是幾個月沒見,身上都有變化,只是在這樣的日子裡相對無言。
——分隔線——
顧東城的葬禮是江小瑜與陸少辛離婚後的第一次見面,卻依然連個眼神交匯都沒有,就這樣匆匆散場。
對於顧東城的死,江小瑜雖然難過,卻恢復了正常的生活。天天在這個熟悉的城市穿棱,雖然偶爾經過某個熟悉的地方,會令她想起與顧東城的回憶。
不過大多時候她只是怔一下,然後微笑著走開。
她答應過的,她一定會幸福。她知道他在天上看著自己,他說他帶走了關於鄭曉寒的一切,忘掉他,就是為了讓她過的輕鬆一些。
人已經走了,她應該讓他安心才對。
臨近年關,緊張的忙碌過後,大家都等著放假,所以辦公室里的氣氛要比平時都放鬆一些。大多的話題都是參加什麼聚會等等,不管是公司還是個人好像都只忙著這樣一件事。只有江小瑜還在畫著圖稿,好像有永遠忙不完的工作熱情。
「哎,江小瑜,你也太無趣了吧,這都快下班了還工作?」身邊的同事敲敲桌子。
江小瑜抬起頭,對她無奈地笑了笑。
「不會吧,年關了你難道一點娛樂活動都沒有?」她作著誇張的表情問。
「我不是d市人嘛,也沒有在這邊讀書。」換句話說除了這幾個同事,根本沒有親戚、朋友。
她這一說,搞的其它同事感覺怪心酸的。
「沒關糸啦,你和我們一起嘛。明天晚上有個趴,投資部那邊正好有幾個同事想認識你。」瞧她那曖昧的樣兒,就知道她說的是男人。
「不了,我要賺加班費回家過年啊,還是多攢點假期吧。」江小瑜拒絕,不過笑的那甜甜的模樣,也不會讓覺得是藉口。
「好吧好吧。」大家也都知道在外打工的難處,沒人再勉強。
轉眼,下班的時候就到了,辦公區的人幾乎一鬨而散。
「小瑜,還不走?」同事招呼她。
「馬上就走。」江小瑜應著,慢騰騰地收拾著手上的圖紙,將桌面上的手機什麼的掃進皮包里時,然後辦公區的玻璃門就被敲響了。
轉頭,便見厲凌倚在門邊看著他微笑,問:「可以請你吃飯嗎?」
「大老闆年關過來,有那麼閒嗎?」沒人的時候,江小瑜開他玩笑。
「再忙也是要吃飯的嘛。」厲凌回答。
江小瑜爽快地點頭。
畢竟在這裡孤孤單單的,就算有以前的同學在也不能聯糸。出了門,到處一片歡聲笑語的聚會,她也會覺得孤單影只。
兩人出來的有點晚,乘著電梯到地下一層的停車場時,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天冷,江小瑜不想去那些什麼西餐廳,端著真挺累的,便提議在路邊隨便選了個餐館吃火鍋。
一進飯店就感覺暖烘烘的,聞著空氣間流動的香味就讓人覺得滿足。跟厲凌這個人相觸起來還是蠻輕鬆的,因為沒有利益關糸,他又風趣幽默,不會主動提一些讓人不愉快的話題,難得的紳士。
隔壁桌好像在相親,女人穿著黑色的職業裝,白襯衫,架黑色眼鏡框。男人也是一身西裝,戴著厚重的眼鏡,有些中矩中規的模樣。
兩人顯的都很拘謹,然後像面試一樣互遞著自己的簡歷,那場面有點好笑。好吧,也話當事人覺得並不好笑,因為他們的神情特別嚴肅,身體繃著,看起來十分緊張。由年齡到興趣愛好,一直聊結婚的話題。
「怎麼,你對相親感興趣?」厲凌見她的目光總是落在那桌,不由問。
「我只是以為相親是剩男剩女才做的事。」江小瑜隨便扯了個藉口回答。
厲凌看了一眼那對,男人還好,可能長的比較老成,應該有二十七、八的樣子,女人雖然穿著上老氣了一點,但一看年紀也不大,跟江小瑜差不多。
「現在相親可是流行,你雖然年齡小還不會成為剩女,可是現在很多女性每天忙著工作沒有社交圈子,又怕好男人被挑走,所以也急著把自己嫁出去的。」厲凌說。
江小瑜笑笑,也不知在想什麼,慢慢咀嚼著嘴裡的食物。
「那你想找個什麼樣的?」他問,狀似隨意,卻帶了不自覺的試探味道。
江小瑜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說:「我暫時沒有結婚,也沒有談感情的打算。」
她才剛剛離婚,顧東城也離去不久,她怎麼可能重新投入新的感情?根本不可能抽身出來。
她這話里淡淡的,厲凌還是聽出了在意的味道。本來想說,她可以遇到更好的人,可是看著她的樣子,突然覺得這話有些多餘,也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
吃過飯,厲凌送她回去。還沒有到小區門口,她就喊他停下了。指了指自家的超市,說:「就放我在這兒吧,我要買點東西。」
可能是今天問的那個問題太過敏感,他也有點心虛,便依言放下,跟她道了聲晚安就離開了,並不敢有別的動作。
江小瑜裹緊脖子上的圍巾,進了超市。
鄭爸爸不在,只有繼母坐在櫃檯後面。看到她進來,神情更是冷淡。
其實她也想不明白,這女人明明就是撞死鄭曉寒的兇手,卻偏偏喜歡往自己家裡跑,還跟自己家那口子混的很熟的模樣。若不是怕鄭大海再受刺激發病,她早就說出來了。
江小瑜也有點怕繼母,倒不是怕打起來,是自己哪天惹她不高興,她把她現在的身份道破了,爸爸肯定不會再讓自己接近了。
走到貨架邊,拿了兩包衛生棉結帳。
這時樓上傳來很激烈的拍門聲,夾雜著鄭曉晨的哭喊:「媽,媽,你放我出去。」
江小瑜一驚,看著繼母第一個反應便是她把鄭曉晨鎖起來了?
小的時候她們犯了錯,也會被鎖在屋子裡。只是現在她們都大了,繼母怎麼還用這招?
「看什麼看,你管教女兒也要你插嘴嗎?」繼母一點好臉色都沒有給她,將找她的零錢拍在櫃檯上。
江小瑜是很想跟她講講道理,尤其聽著樓上的動靜很大。可是遠遠看到爸爸一瘸一拐地回來了,便閉了嘴,拎了東西出門。
「江姑娘,來買東西啊。」迎面迎上爸爸,他跟自己打招呼。
「嗯。」江小瑜應了聲,在繼母虎視眈眈的目光下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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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瑜啊,今天這麼多好吃的,你看著外面發什麼呆?」
聖誕公司的聚餐,大老闆厲凌親自過來。地點訂在最好的酒店,當天晚上的規格比起往年,那絕對是上了不止一個檔次,真是令許多同事都非常興奮。
江小瑜目光從窗外那棟船形大樓上移開,看著面前的自助餐檯,說:「沒什麼。」然後低頭往自己盤裡夾了塊蛋糕。
那人卻湊近她,看著窗外,說:「聽說對面那家酒店開業了。」
「是嗎?不是說顧東城在裡面過逝的,顧董事長讓人把那地封了嗎?」另一個也湊過來八卦。
「這我就不知道了。」
「聽說裡面很豪華的,就算開業了,也根本不是咱們這類人能消費的起。倒不如實際點,看看今天能不能搭上個潛力股。」另一個說。
話音剛落,就聽到場內一片騷動。尋著源頭看過去,便見厲凌與幾個公司領導走進來。
「哇,是厲總。」
「太帥了。」
周圍又是一片花痴的讚嘆聲,目光一直隨著他們的身影移動。
「他往這邊看嘍,看過來了,看過來了,不行了,我要暈倒了——」有個女人誇張地倒在身邊的同事身上。
那同事毫不客氣地推開她,說:「你可得了吧,老闆怎麼會看上你?」
「看不上我,難道剛剛看的你嗎?」設計部是個挺活躍、放鬆的部門,一群人打打鬧鬧的,鬥嘴是常見的人,誰也不會當真。
直到厲凌與眾領導上了台,開始講話,他們才算安靜下來。
其實每年的講話都差不多,只不過今年因為厲凌的出現,讓氣氛變的更加活躍,也令許多女人心思蠢蠢欲動。
跳舞似乎是避免不了的環節,許多人已經下了舞池。江小瑜身邊胖胖的小妞一臉艷羨,說:「誰能請我跳支舞就好了。」心裡忍不住開始召喚:我的王子在哪裡?
話音剛落,耳邊便響起一個男人的邀請聲:「你好,江小姐,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自江小瑜進入設計部,許多單身的男士都是虎視眈眈地盯著她。長的漂亮不算,性格也好,只是她大多時候都與人保持距離,這讓許多人男人找不到什麼機會。
江小瑜看著面前這位男士,長的很不錯,笑的也很是溫和、得體。只不過他看著自己的眼睛灼灼,那種企圖太過明顯,讓她有些無力招架,便忍不住婉拒:「對不起,我其實並不會……」
話沒說完,就有另一男人的聲音插進來,說:「對不起,她是我的舞伴。」然後江小瑜就感覺肩被人擁住,側目,看到厲凌的臉。
他幾乎是整個餐會的焦點,自然這舉動幾乎把所有人的視線都引到了江小瑜身上。
提出邀請的男人看到厲凌,這樣的男人不需多說話,單是站在那裡便可以讓人自慚形穢。他尷尬地笑了笑,然後默默走開。
「哎——」無辜的江小瑜很想解釋,自己並沒有想給他難堪。
「你如果追過去,他只會覺得你是故意的。」手被厲凌抓緊,她說。
江小瑜看著他,眼中全是責難。卻被他拉進舞池裡,他手掌心貼著她的腰,臉色卻一本正經,貼著她的耳朵,說:「這樣不是很嗎?公司里再也沒人打你的主意。」
江小瑜聞言迷茫了,難道他會透視眼?知道她暫時不想談感情?不過也是,她的事他全知道的,最起碼離婚的事他知道,她短時間之內的確沒有談感情的打算。
一支舞很快結束,厲凌放開她。
手裡沒了纖細的腰肢,鼻間聞到那種芳香,確實有些失落感,不過他掩藏的很好。
「今天是公司犒賞你們的,多吃點。」他說。
江小瑜從侍者手裡端過杯子跟他碰了下,說:「那我就謝謝老闆了。」
厲凌微笑,然後一口飲盡,這才走開。
厲凌一走開,江小瑜幾乎就被其它好奇的同事圍住,問東問西的,好奇兩人怎麼認識的。
江小瑜不想提及在長津市的事,所以閉口不談,大家紛紛猜測老闆對她有興趣。
「哎,你們覺不覺得咱們厲總最近是不是來分公司特別勤?」身邊的八卦又開始了,而且意有所指。
「也沒有很勤啊,不就上個月來過一次。」有人在狀況外地來了一句。
「去年他一年都沒來過一次好吧。這上月剛來過,現在又陪我們年會聚餐,你們不覺得奇怪?」那人指出疑點,一副參透玄機的模樣。
「啊,不會發現咱們分公司有什麼問題吧?」那個在狀況外的人說,然後有人被她的不上道氣到,狠狠敲了下她的頭。
「我看啊,是看上咱們公司哪位美媚了呢。」那人盯著江小瑜說。
幾個同事之間平時相觸的也算不錯,也談不上什麼嫉妒,雖然一支舞算不上什麼,可是也有些羨慕。自己不成,yy下別人也是可以的。
「我就說了嘛,人家的魅力還是蠻大的。」
先前倒在同事身上的那個女孩捧著臉說,一副自我陶醉的模樣。引來一群人都拿不正常的目光瞧著她,她卻好像一無所覺。
江小瑜極少參與那些八卦,更何況這些八卦是以她為中心,最主要的是對這些全然不感興趣的。在餐會待了一會兒,時間也差不多,她便穿了羽絨服偷偷提前溜出來。
天真的很冷了,她裡面又只穿著裙子,一雙白皙修長的雙腿露在外面。站在酒店的台階上,只感覺冷風四處往毛孔里鑽,幾乎要將人凍透。
正準備打車,身上的手機便響起來。她掏出來看到,一條微信信息:「我送你?」微信名:企圖誘拐小白兔的大灰狼。來自手機聯糸人:厲凌。
年會啊,現在各公司聚餐,她看了看這會兒酒店門口連個出租車都沒有,便回道:「好啊。」然後將手機放回口袋裡,在門口打著哆嗦,並沒有發現不遠處車裡,有人透過車窗正看著自己。
陸少辛講著電話,就見酒店的大堂經理出來,那模樣像是要請江小瑜進去。
偏巧這時候厲凌的車開過來,他挺拔的身形立在車邊,揚聲喊:「小瑜。」
江小瑜正在婉拒經理的好意,聽到召喚看到他,便對經理,說:「謝謝你,我朋友來了。」
厲凌幫她拉開副駕駛室的車門,江小瑜坐進去,一邊搓著自己的臉,一邊說:「凍死了,快開車。」
厲凌側目看著她微笑,然後傾身靠過來,幫她扣上安全帶。
「謝謝。」江小瑜說。
厲凌唇角始終掛著笑,然後發動引擎將車開出去。
陸少辛扔維持握著方向盤的動作,看著消失在迷眼霓虹的車尾。
「三少,qb5那邊的人到了。」助理提醒的聲音響在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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