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寅迄素來與沈念一有些嫌隙,這時候說出這樣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每個人心裡頭都在揣測,寅容更是側過頭來,深深看了他一眼。
沈念一溫文爾雅的面容,看不出底下隱藏的任何端倪:「二皇子,既然在此不便久留,還是趁早離開就好。」
「沈少卿說什麼便是什麼。」寅容畢竟還是耐得住性子,知道有些話不適宜在這個時候問出來,否則顯得突兀,這個場面是他安排下的,卻沒有達到任何的效果,男女之間的感情還真是難以把握的分寸。
「世寧,同六皇子告辭。」沈念一見著冬青躡手躡腳的進來,在孫世寧背後站好。
寅迄還有很多話想說,但是當著眼前這幾位,又說不出來,臨了憋出一句來:「大妹,這個地方以後別來了。」
孫世寧微微笑著道:「也好,我等著六哥出來,還像過去一樣。」
寅容真是不明白了,沈念一居然真的不以為老六和那位孫姑娘有些不明不白的情愫,要是換成是他,絕對不會容許,他一直覺得孫世寧平淡普通,實在不配站在沈念一身邊,不過幾次看下來,這個女子頗有些異於常人之處,似乎棘手的問題前,都能迎刃而解。
與宮中的那些女子相比,寅容淡淡而笑,至少要比太后想要塞過來的那幾位聰慧機靈的多。
回去安排的兩乘馬車,孫世寧先開了口:「我與冬青一起就好。」
再沒有多餘的話,上車後顯得太安靜,反而是冬青有些不安起來:「姑娘,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沈大人怎麼會來的,我們這樣出來見六皇子,沈大人會不會生氣?」
「這是個專門下給我的套。」孫世寧見到沈念一出現一點不意外,她只是可惜沒時間來得及與寅迄多說幾句話,好不容易來一次,要是她不肯走的話,就怕寅容的眼睛裡頭能放出小刀子,將她扎的遍體鱗傷。
光看外表,還以為二皇子要精明能幹些,其實別說是與沈念一比擬了,連大理寺那些人都壓根不能比,她知道是這個結局,才放心往裡面鑽的,難道說沈念一會因為她來探訪就動了真怒?
「姑娘,下了套,你還笑得出來。」冬青急的就差要跺腳。
「不妨的,你別瞎操心。」寅容還是沒那個魄性,否則按律給她按個私自擅闖的罪名,豈非要爽快利落的多,可惜礙著沈念一的臉面,寅容就算想到了不敢做。
唯一欣慰的是,她見著寅迄在夾圈道過得還不錯,那位楊公公也很好,若是寅迄能夠在裡頭磨鍊磨鍊性子,以後看著要比那個小家子氣的二皇子更有出息。
「姑娘,沈大人雖然嘴上不說,心裡頭就不會多想嗎?」
「他要想的事情很多,這樣的小事情」
「姑娘怎麼能說這個是小事情!」冬青哇啦哇啦的喊起來,孫世寧撲過去將她的嘴巴給捂住了,「好,好,回去再說,外頭嚷嚷開來,是個人都知道我們出來做壞事了。」
冬青這才點點頭,等她鬆開手,壓低了聲音道:「姑娘,沈大人同姑娘的親事,還是八字只有一撇,千萬別出了岔子才好。」
「我知道。」只是有些事,不得強求,隨緣就好。
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已經送他們回到孫府門前,冬青先下車,往後張望了兩下,不見另一輛車的蹤跡,多嘴問了一句:「沈大人沒有來嗎?」
趕車的是個陌生臉:「沈少卿同二皇子還有其他要務,就回大理寺了,兩位姑娘下車,我也該回去了。」
冬青臉上有一絲失望,反而是孫世寧不以為然,拉了她一把:「都說了他公務繁忙,能夠抽空跑一次就很好。」
「姑娘還真是看得開。」冬青撇了撇嘴角道。
孫世寧還真是沒力氣想這些,倒頭就睡,一夜無夢,醒過來的時候,天色早就大亮,她揉著眼問冬青,昨晚到底怎麼回事,冬青目瞪口呆看著她,半天才道:「姑娘,昨晚我們去了宮裡,見著六皇子,後來二皇子和沈大人也來了,你都不記得?」
「原來都不是夢。」孫世寧訕訕的笑道,起身來梳洗,才將面巾放下,聽到身後不冷不熱一聲咳嗽。
在孫家,進出她的屋子,都會忘記敲門,世盈是這般,薛氏更是如此,雙手抱在胸口,身子歪在門邊,一雙眼很不客氣的上上下下打量著她的背影,見她回過來,才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孫家的大姑娘每天好生被伺候著,居然又瘦了,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個做繼母的不給你吃穿用度。」
「二娘來我這裡,不是為了看我有沒有長肉吧?」
「是,你成天個趁著天黑摸出去,做了些什麼,我也不想管,反正你弟妹的名聲早就被帶壞了,世盈的婚事三番兩次不成,罪魁禍首又是哪個?」薛氏一張臉,寡淡中帶著尖刻,本來秀美的五官不知怎麼都擠在一起,顯出老態。
孫世寧盯著她看了會兒,她不知父親當年為何要在天都找了這樣一個女子,如果二娘比母親年輕貌美,或者家世顯赫,或許她可以忍下這口氣,但是眼前的這個人,哪裡及得上母親的十之一二,若是父親還活著,她真想問一問,父親可曾為了拋棄母親而後悔過。
「二娘,有話請說。」
「大姑娘好大的架勢。」薛氏不住冷笑,法令紋一天比一天深,「也好,你乾脆,我也乾脆,世盈要進宮的事情,你這個做姐姐也該知道了,你與那沈少卿的親事,到底能不能成,我是管不住,可你抓著這個人,也該替你妹妹打點打點。」
「世盈是怎麼樣的個性,二娘應該比我清楚的多,她要是進了宮,以後如何自處,到時候,二娘在外頭,想幫襯也有心無力了。」孫世寧一直不想趟這個渾水,所以有意迴避,不知是不是昨天才見了寅迄,堂堂的六皇子,皇帝的親生子,還不是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錯事,一句話就被打到暗無天日,見不得人的地方。
世盈是她的妹妹,儘管姐妹倆並不貼心,可是經過了婁凡白的事情以後,世盈也算是真心實意喊她大姐,就衝著這個稱呼,她不忍見其以後真的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只要她進了宮,後頭的事情,就不勞你這個做姐姐的操心。」薛氏咄咄逼人的姿態,「你同那沈少卿該做的不該做的都齊全了,難道他那樣的身份就不肯幫著說一句話,我們要的不多,就是讓他買個人情。」
明明是薛氏前來求助,卻還是不肯放下身段,明的暗的還要挖苦幾句,孫世寧不怒反笑道:「世盈進宮這事情,我奉勸二娘一句,還是早早斷了那個心思,二娘也只有世盈一個女兒,別以為富貴榮華那麼容易得手,世盈沒有那個心,還不如另外找個好人家。」
「好人家!她哪裡還找得到什麼好人家!」薛氏猛地抬高了嗓門,大喊道,「她的婚事坎坷,幾次都已經訂了親,還被人家給回絕了,要是有好人家,我會想著把她往宮裡頭送嗎!她沒這個心,你又知她有哪個心,她同那個戲子勾勾搭搭的時候,你明明知道那人不甚可靠,為什麼沒有阻止,你就是自己不清不白的,也拖累著妹妹做些不知廉恥的事情!」
一陣怒氣發作,薛氏摔門就走,冬青氣的鼻子都快歪了:「姑娘,二夫人就是在詆毀你的名聲,你,你真不應該忍著。」
「我只當是耳旁風,否則早就被氣死了。」孫世寧是真的沒有動氣,這樣一來也好,至少薛氏不會再為了此事前來糾纏。
「說起來,二姑娘的婚事也確實是難為,一來二往的,外頭怕是也有些風言風語了。」冬青嘆口氣,替她倒了杯茶,「明明姑娘嫁了沈少卿是件好事,二夫人就這樣不待見,我看著姑娘是不生氣,一樣的話,落在沈少卿耳朵里,他都要替姑娘覺得委屈。」
「你在他面前別提這些有的沒的,他最近公務都忙不停,別為了這些小事再煩心。」孫世寧知道,大理寺的正卿大人趕著個好時機回來,沈念一肩上壓著人命案子,還要應付不是一條心的上司,他雖然沒有明說,那是生怕她為此擔心,就更加不應該驕縱生事。
「姑娘放心,不該說的,我統統都會得封口。」冬青想了一想還是問道,「沈少卿與姑娘也算的水到渠成,可曾問起幾時談婚論嫁?」
「不急。」孫世寧淡淡回道。
冬青見再問不出什麼,很乖覺的住了嘴,她很明白自己的身份,要是二姑娘身邊的丫環這樣多嘴,怕是早就吃了一耳光,哪裡容得她來指手畫腳的,但是姑娘從來不會,明白她的心意,反過來還要安撫她的心。
沈大人的品行極好,對孫世寧又是一心一意,兩人還是雙親訂下的娃娃親,怎麼看都確是良配,可是冬青的一顆心始終懸著,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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