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_85370他說,女人都喜歡考驗自己的男人,看看他到底會怎麼選擇,看看她在北冥夜心裡究竟有多重要。
他是把她自己一個人留下來不管,還是留在這裡陪她一起去死……
如同詛咒一般的話語不斷在耳邊徘徊,名可徹底被這些話給嚇到了。
她不要考驗,也不想去考驗些什麼,不管她在北冥夜心裡究竟是什麼位置,她也不願意用他來冒險,去做那些什麼無聊的考驗。
「你別走,放了我,別走!」回過神的她放聲驚呼了起來,但,男人卻已經走遠了。
門外空蕩蕩的,連個人影都沒有,就連腳步聲也沒再出現過半聲。
她的目光落下,落在綁在自己大腿上的計時炸彈上,人,徹底冷透了。
整個房間異常的安靜,安靜中,唯有定時炸彈屏幕上那一串數字,不斷地跳動……
特工隊的人迅速占領了整座大廈,北冥夜和慕子衿闖在前頭,帶了人馬直接上了天台,他們是要防止人在天台上坐直升機離開。
可惜的是,在他們到達天台的時候,直升機已經起飛,玻璃窗邊,一人回頭看著北冥夜,拿出手機揚了揚,一臉笑意。
北冥夜握緊掌心,將兜里手機取出,剛拿出來,便收到一條簡訊:1508,十分鐘。
慕子衿湊了過來看了眼,這條怪異的簡訊,讓他們在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心頭便莫名緊張了起來,再過了半秒,兩個人竟在同一時間臉色劇變,一轉身,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往十五樓趕去。
後他們一步到天台上的北冥黛黛立即領了人向他們追去,但,他們走的是樓梯,轉眼就不見了身影,樓道里,只聽到北冥夜因為焦急而變得沙啞的聲音在不斷迴蕩:「叫拆彈專家,1508,快!」
北冥黛黛嚇了一跳,只是愣了半秒,立即反應了過來,手機取出撥通穆一的號碼,急道:「這裡有定時炸彈,找拆彈專家過來!1508!」
得到穆一的回應後,她半點不敢耽擱,帶上特工隊的兄弟們迅速在整座大廈的範圍內,將每一層的居民驅散。
大隱隱於市,對方居然會藏身在這種住宅區,就連他們也想不到,所以才會找了整整一夜也找不到。
聽說十五樓有定是炸彈,整個大廈頓時鬧騰了起來,所有人驚慌失措,以最快的速度往樓下逃命去……
1508,房門敞開著,名可被綁在椅子上,整個人毫無半點生氣,明顯已經被嚇壞了。
直到門口出現了一抹讓她期待又害怕他真的會出現的身影闖入她的視線里,她才驀地清醒過來,盯著大步向自己走來的北冥夜,啞聲疾呼道:「走!你快走!不要過來,快走!」
她身上有炸彈,這個炸彈根本就是專門為他而設的,他進來了,誰也保證不了還能不能走出去。
那個人,想要他死……
「北冥夜,你快走,這裡有炸彈,別過來!」見他已經來到自己跟前,她一急,眼淚就出來了:「那個人想殺你,他想要對付你,你快走。」
「閉嘴。」這一聲「閉嘴」雖然是斥責,但卻一點責備的意思都沒有,高大的身軀擋在她跟前,擋去了身後那人所有的視線,他才迅速將自己身上的襯衫脫了下來,披在她身上。
這件襯衫……還有他暖暖的體溫。
這點暖意,讓她鼻子一酸,眼淚根本止不住,簌簌滑落。「他沒有……沒有碰我,真的,還沒來得及,我……」
「我知道。」北冥夜在椅子旁蹲了下去,仔細觀察她腿上的炸彈,都這個時候了,她居然還要向他表明清白,是不是在她心裡,自己真的就這麼不講理,動不動就懷疑她,讓她完全沒有半點安全感?
心裡本來是酸的,可在看清炸彈屏幕上那一串數字之後,饒是冷靜如他,臉色也頓時變了。
「一分鐘!」那混蛋居然告訴他還有十分鐘,可屏幕上顯示的,根本只有一分鐘!不,是五十九秒,五十八秒……
聽到「一分鐘」這三個字,慕子衿在失落中回過神,兩步跨了過來,一看電子屏幕,整個人也冰化了。
在他掏出手機之前,北冥夜也拿出手機拔通某個號碼:「只剩五十秒,等不到你們過來,現在,教我怎麼處理!」
對方在愣了一下後,立即對他說了什麼。
北冥夜按照他的指示,在小心翼翼折騰了十幾秒之後,終於找到他說的那兩條連接線。
「拿剪刀過來!」他大聲道。
慕子衿立即從周圍的抽屜里翻了翻,好不容易才翻出一把剪刀,再回來時,時間已經只剩下不到三十秒。
「你走吧,外頭還有很多人在等著你。」慕子衿蹲了下來,淡淡看了他一眼:「帝國集團和兄弟們不能沒了你,快走,這裡我來。」
北冥夜心頭痛了痛,不為別的,只為他願意和名可同生共死那份決心。
他……真的是名可肚子裡的寶寶的父親嗎?在他出差離開的那段日子裡,他們是不是已經情不自禁在一起了?
因為是慕子衿,所以他沒有查,也不允許自己去查,但不查的結果,就是自己心裡一直會留下懷疑的種子。
試問一個在三年前已經做了節育手術的男人,怎麼讓他的女人懷孕?這幾年他很少要女人,對女人基本上沒什麼興趣,但以防萬一,為了不讓自己有任何弱點留下來,他還是決定做了手術。
這幾年來北冥洵和北冥連城偶爾也會勸他做一個復通手術,他們不想讓他一直活在仇恨帶來的痛苦中,但他始終不願意。
不是他不想相信名可,是他根本沒有任何藉口來說服自己去相信。
她懷孕了,唯一的可能,就是和其他男人背叛了自己。
他或許可以毀了她,讓她從此消失,也讓所有的背叛隨風而去,但,要是真的能捨得,今天他就不會出現在這裡。
「我的女人,我自己救。」他把手機丟下,看著屏幕上不斷在跳動的數字,剪刀刀尖在紅藍兩條線之間落下,「現在,馬上離開,快!」
慕子衿沒有任何動靜,這裡,一個是他最好的朋友,一個……是他終於知道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愛上的女人,這個時候,他如何離開?
「不走了,懶得動。」扒了扒凌亂的劉海,他在一旁坐了下來,這麼一坐,留下來的決心已經不言而喻,他們誰也別想勸他離開,他是不可能離開了。
抬頭看著名可,他淺淺笑了笑:「不要怕,我們一起,就算真的不行都做了鬼,在地府里我也會守著你,不讓這傢伙有機會欺負你,好不好?」
名可咬著唇,只是看了他一眼,目光便落在北冥夜線條僵硬的臉上,聲音,沙啞得幾乎出不了口:「你……走吧,我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你的,也不是子衿的,你們……快走。」
孩子!
慕子衿睜大了一雙眼,盯著她蒼白的臉。
她說,她肚子裡有了孩子?根本北冥夜身邊,她怎麼可能會有孩子?
這是怎麼回事?
但,他沒時間去想了,北冥夜瞟了名可一眼,冷冷哼了哼:「協議還沒完,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會追過去,你休想欠了我的不還!」
長指一緊,剪刀在瞬間落下。
名可呼吸一窒,在閉上眼的時候,分明感覺到有人撲到她身上,用力將她摟在懷裡。
就算死,也註定要生生世世糾纏,欠了他,就別想躲過!
欠了他的休想不還……
這句從來就只會讓名可畏懼的話,這一刻卻讓她感動得熱淚盈眶。
時間仿佛就在這一刻停止了,不管是生是死,至少她知道身邊都會有這個男人,這個恐怖的時候如魔鬼,溫柔的時候卻足以將她溺斃的男人。
這一生,她為什麼會遇上這個男人,遇上他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
她閉上眼,感受著他結實有力的擁抱,或許就算現在死去,心裡也沒那麼多遺憾了,既然他不願意走,那就一起死吧。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三個人面對死亡都表現得異樣安靜。
慕子衿只是看著他們,唇角的笑有幾分苦澀,但卻安詳。
如果當初自己接近她的時候不是懷有別樣的目的,今日把她抱在懷裡的人會不會是他?
但如果沒有那個目的,他想他這輩子或許都不會和這個女孩有任何交集。
冥冥中自有定數,一切都是註定的吧。
等待似很漫長,又似轉眼即過,數秒之後,名可睜開眼看著在視線無限清晰的那張臉,激動得連薄唇都抖了起來。
沒有爆炸,沒有任何傷害,是不是說事情都過去了?他們都活過來了是不是?不,不是活過來,而是,他們都不用死了!
她眨了眨眼,眼角分明還有淚,看著北冥夜時眼底卻是感動又激動的,都不用死了,大家還可以好好活下去!
北冥夜的長指在她鼻樑上划過,輕輕拍了拍她一張嚇傻掉的小臉,才慢慢放開了她。
垂眸看著依然綁在她腿上的定時炸彈,只是看了一眼,便拿剪刀輕輕把她捆在腿上的布料剪斷。
「小心點。」慕子衿摸了一把臉,摸下來的全是冷汗,他也湊了過去,小心翼翼為名可鬆了綁。
直到整個人得到了放鬆,名可才低呼了一聲,一頭扎入北冥夜的懷中。
北冥夜卻手忙腳亂地把那件從她身上滑落下來的襯衫拉起來,以最快的速度披在她身上,一張臉也隨著她的舉動頓時沉了下來。
名可抬頭的時候便看到他眼底那兩束跳動的火焰,她一怔,有點反應不過來,剛才還那麼溫柔的男人,為什麼又忽然變成這樣?
可她沒有任何心思去想了,站起來之後才發現自己兩條腿軟得一點力氣都沒有,剛撲到他懷裡,她便兩腳一軟,迅速往地上滑落。
還是北冥夜大掌一撈,直接把她抱回到懷中,盯著她蒼白的臉,想責備兩句,此時此刻又有幾分不舍。
「快離開這裡,別痴纏了,讓來把這個炸彈挪走。」慕子衿掃了兩人一眼,只是冷冷一哼,便轉身走出房門。
不就是一個光潔的背部而已麼?看一眼都不成,小氣成這樣!
心裡有幾分怨念,好歹剛才還是和他們同生共死的人,危機一解除,他就要被屏除出去了。
心中不是不苦,只是這個時候,苦澀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名可抬頭看著北冥夜,想說話,此時此刻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北冥夜將那件襯衫套在她身上,親手給她扣上紐扣,才彎身將她抱起,舉步往門外走去。
名可卻在看清他身上的情形後,頓時低呼了起來:「你沒穿衣服。」
「那把你身上的襯衫還給我,你就穿著出去。」他冷哼,一臉冰霜。
名可嚇了一跳,才想起來自己剛才身上都是什麼情形。
怪不得他會在自己起來抱上他之後,臉色忽然變得這麼難看,原來他給她披上的那件襯衫,被她不小心掙得滑落下去了。
他不穿上衣和她只穿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里,兩相比較之下,還是讓他這樣光著身子出去吧,怎麼說都是個男的,被看了也就自己心裡有那麼點小酸澀罷了。
她把頭埋在他的胸前,揪緊自己身上的衣裳,不再說話。
有人報了警,很快趕了過來,在到來之前,特工隊的人早已撤退。
慕子衿率先從大廈出口離開,面對無數的閃光燈,他大掌一伸擋了自己的臉,轉身便鑽入人群之中。
早有人等候在那裡,車門打開之後,他一頭鑽了進去,可卻沒有急著離開,依然回頭看著大廈門口,人還沒出來呢,他哪裡能放心就這樣離去?
當光裸著上半身的北冥夜出現在大廈門口的時候,收到消息的記者全都發了狂一樣衝破警戒線,迅速圍了過來。
北冥夜一側臉,只丟給他們一個冷冰冰的側影。
見懷裡的女人睜著無辜的大眼看著自己,還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哼了哼:「我不喜歡上鏡。」
「可你上鏡很好看。」她眨了眨眼,這話是真的,長得這麼帥,拍照片一定迷死人不償命。
北冥夜差點就要怒了,這笨女人,怎麼就聽不懂他的意思?
名可不是聽不懂,只是想看看北冥夜窘迫的模樣罷了,不過,他不想出現在鏡頭裡,她當然也不能讓他為難。
現在為難他,回頭,他一定會用十倍甚至百倍的手段報回來,對他的劣根性她比誰都清楚,為難他,最終受苦的一定是自己。
唇角的笑意淺淺浮現,她伸出雙手落在他臉上,為他擋去大半張臉,自己也埋首在他胸前,不讓記者拍到她的模樣。
北冥夜這才滿意地抱著她,往車子那邊走去。
佚湯帶了人沖了過來,將他們護在中間,迅速往等候的車子走去。
車門被打開之後,北冥夜立即鑽了進去,無數的閃光燈還在他身後閃爍,但因為有了名可這雙小手,至少不至於被他們拍到正臉。
帝國集團的總裁奮不顧身上大廈,只為救他的小情人,這麼一側消息,不到半天就在整個東陵傳開了。
名可因為一直埋首在他胸前,有意將自己的臉擋去,就憑兩個人的身形,不知情的人也很難看出那個是她。
但儘管如此,也是事後在看到那些經過精心挑選、確定沒辦法看清容顏的照片之後,她也徹徹底底才鬆了一口氣。
知道那是北冥夜特定把那些看到臉的照片攔了下來,心裡對他也多了幾分感激,要是照片被她家裡人看到,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樣跟他們解釋。
這個男人,冷的時候確實冷,酷的時候也確實酷,但做事至少還算周全。
回到帝苑,北冥夜直接將人抱回到自己的房間。
房門被他一腳隨意踹上,抱著人走到床邊將她放下,瞟了一眼她身上的襯衫,他轉身走到衣櫃前,把櫃門打開。
本來是打算給她找一套衣服,讓她去洗個澡看起來精神些,但沒想到打開衣櫃之後,才發現裡頭有一半的地方空蕩蕩的,衣櫃裡連她半件衣服都看不到。
看著那空掉的一端,心裡某個地方也似瞬間被人挖空了一般,可他死也不承認自己後悔了,命令是他下的,現在後悔,豈不打臉?
名可的視線也和他一樣落在衣櫃裡,看到那空出來的一半,她才驀地清醒過來,他們倆是不是還算在吵架中?他還一直在懷疑自己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
孩子……她把手落在自己的肚子上,眼裡的光亮在一瞬間散去了大半。
從床上滑了下來,她看著他僵硬的背影,輕聲說:「我……我回去換一身衣服。」
他沒有回應,只是看著衣櫃裡空蕩蕩的那一側,連頭都沒回一下。
名可吐了一口氣,不想和他再吵起來,知道他現在心情不好,她也不想呆在這裡礙他眼,只好轉身便門外走去。
就在碰到房門把手的時候,身後,他低沉的聲音忽然傳來:「去哪?」
名可回頭看著他,對上他幽深的目光,動了動唇,吐出幾個無奈的字:「傭人房。」
不是他讓青梅把她所有的衣服都拿到傭人房去的嗎?現在把她抱著回到這裡,她連拿衣服洗個澡都不行。
大難不死之後,心裡還是有幾分賭氣的成分在,懷疑她,甚至眼睜睜看著夏千金欺負她,現在衣櫃裡又連她半件衣服都沒有……
新仇舊恨湧上心頭,雖然對他的捨命相救萬般感激,可就是心裡氣悶了起來。
他是救了她,可卻也跟她說得明明白白,他們的協議還在,她欠了他,休想不還。
可他始終沒有跟她說一聲相信她,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他為什麼要懷疑?
對上他的視線,她眼底其實有幾分希冀,希望他能跟自己說一聲對不起,他以後再也不會懷疑她。
可北冥夜的眼神卻越來越幽深,最後他冷冷一哼,轉身走到床邊坐下,冷冽的目光從她身上掃過,聲音也比剛才冷硬太多:「今天我需要你,留在這裡,等我不需要你的時候,你再回佣人房。」
其實,他想說的事,他就沒有不需要她的時候,只是,甜言蜜語他哪裡說得出口?
聽了他的話,名可咬著唇,心裡真的氣了起來。
捨命救她確實很讓人感動,可他心裡始終在懷疑,聽著他現在這個語氣,她就知道了,他還在氣自己背叛了他。
一個懷疑自己的男人,就算再感激,她也沒辦法辦法做到心平氣和與他在一起。
「那……我能不能先回去洗個澡?這個地方並不屬於我。」她哼了哼,別過臉不再去看他。
知道她分明在賭氣,這個時候北冥夜卻有幾分煩悶,他都已經開口挽留了,她還想怎麼樣?
在這裡洗過澡,他再以她洗了澡沒衣服穿的藉口,順理成章讓傭人給她把衣服送回來不行麼?非要跟他倔!
「要洗澡,在這裡洗就好。」他悶悶的道。
「這裡沒有我的衣服。」她霍地回頭瞪著他,氣道:「我的衣服都被你讓人扔了。」
「那就穿我的,不穿也行!」她火大,他也氣憤了起來,霍地站起向她走來:「伺候男人的時候還需要穿什麼衣服?穿了反正也會被扒掉。」
隨著他的靠近,那一份寒氣又撲面而來。
名可用力咬著唇,實在不想跟他鬧,可是,他為什麼就不能好好跟她相處?為什麼就不願意相信她?
在他伸手要抓上自己之前,她負氣道:「我自己會去,不用你來拉,老是欺負我一個小女人,你算什麼男人?」
丟下這幾句話,她轉身便往浴室走去。
北冥夜頓時就炸毛了,追到她身後,聲音也大了起來:「我是不是男人,馬上就讓你知道!」
「你除了會說這種話,還會做什麼?」她打開浴室的門舉步進入,隨手就要將房門甩上。
北冥夜就在她關上浴室的門之前,大掌落在浴室門的把手上,用力將浴室里的門推開:「我會做的事情多著呢,今天讓你一一試一下。」
「混蛋!」
「女人不是越混蛋越喜歡嗎?」
「別過來!」她驚呼了一聲,雙手護在自己身前。
「就過來!」他眼底顏色一下幽黑了下去,不過來怎麼做?開什麼國際玩笑?
「砰」的一聲,浴室的門在他身後被關上。
浴室里,只聽得到她驚恐的聲音不斷響起:「北冥夜,你個混蛋!別……」
外頭,捧著名可的衣服正要給她送來的青梅腳步一頓,剛才分明聽到甩門的聲音,聲音這麼大,說明甩門這個人的心情真的很不好。
可是,先生和可可小姐剛才回來的時候不還挺好的嗎?這會兒怎麼突然又吵起來了?那……她這些衣服究竟還要不要送回去?
猶豫了好久,終於還是把衣服抱好,匆匆往樓下趕去,將事情告訴了孟祁。
孟祁也是為難,以為他自作主張把衣服送回去,就可以省卻了先生的尷尬,讓他有台階可下,可沒想到這兩個人又吵起來了。
「確定是真的吵起來了嗎?」他看著青梅。
青梅點了點頭,一臉不安:「在甩門之前,分明聽到可可小姐罵先生混蛋。」
罵得這麼大聲,想要聽不到都難。
孟祁揉了揉眉角,看著坐在不遠處的佚湯。
佚湯攤了攤手,無奈道:「我也以為他們好了,別看我,誰知道那些戀愛的人都是什麼怪心思?」
一會好一會不好的,要他們這些揣摩聖意的人怎麼辦?
要伺候好主子們,真的好難……
一場瘋狂的掠奪之後,累極的名可終於體力不支昏睡了過去,北冥夜將她抱回到床上,為她蓋上被子,才翻身下去,走到衣櫃前把衣櫃門打開。
看著衣櫃裡頭那空蕩蕩的一側,心裡也像有一部分被挖空了那般,依然很不是滋味。
想著要不要讓傭人把她的東西拿回來,可她剛才那麼不乖,甚至還想著要在他身下反抗……一想,心裡又悶悶的,不樂意得很。
這丫頭,不讓她吃點苦頭,她會不知道什麼叫聽話。
雖然她救了南宮雪兒,從此以後南宮家一定會對她萬分感激,但,她也不想想她自己的能力,別說平時好好的,現在肚子裡還有一個孩子,居然還敢做出這麼危險的事情。
如果今天那個炸彈他沒有僥倖剪對了地方,現在這女人是不是早已經被炸得灰飛煙滅了?
心裡確實很不滿,但一想到她守護南宮雪兒的那份堅定和善良,一顆心又頓時柔軟了下來。
氣她太善良,不知道該先照顧自己,卻又因為她的善良,讓她更往自己心裡住去。
他無奈,取出一套衣服披在自己身上,回頭看了她一眼,她依然睡得香甜。
雖然做之前與他爭執了幾句,但後來總算變得乖巧了。
只要她乖乖呆在他身邊,孩子不是他的他也認了吧,就當是平白無故撿了個便宜兒子,只要,她以後都不背叛自己……
轉身朝門外走去,剛出門便見佚湯站在一旁,明顯是在等他。
見他出來,佚湯向前半步,急道:「先生,他們……」
「誰讓你站在這裡?」北冥夜的臉色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變得十分的難看,看了看他,又回頭往房內看了一眼,忙將房門關上,瞪著他沉聲道:「以後等我的時候,離我的房間遠點。」
佚湯有點反應不過來,看著他不善的臉色,想了好一會才終於意識到他想說的是什麼。
他一驚,心頭慌了一把,忙追了過去,急道:「先生,我剛才什麼都沒聽到。」
可這話剛說完,分明便感覺到他身上的寒氣頓時狂溢,他一怔,忙住了步也住了嘴,再也不敢靠近他半步。
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打自招嗎?
都怪他們剛才折騰得太厲害,他真不想偷聽的,只是來的時候就聽到,他那會也匆匆離開了,誰知道等了半個多小時再回來,裡頭還在折騰得天昏地暗的,讓他一不小心又聽到可可小姐……
咳咳,這事能怪他嗎?
「先生,穆一他們都來了,在客廳里。」他跟在北冥夜身後,雖然明知道被嫌棄了,卻還是硬著頭皮說道。
「讓他們到書房來。」北冥夜冷冷哼了哼,舉步往不遠處的書房走去。
佚湯再不敢多看他半眼,迅速下了樓,把大家全都召集起來,趕往他的書房。
無非就是討論慕子衿和北冥夜在慶都大廈將名可救回來的事情。
穆一把整座大廈的監控視頻都調了過來,要找背後的人並不難,因為那張臉和尋常人太不一樣,雖然沒有看到他和葉曉玉走在一起,但光憑他那張臉,就知道他一定是背後指使的人。
一張戴著軟皮面具的臉,連五官都看得不清不楚,可你若看不仔細,又不覺得他和平常人有什麼區別。
大廈的監控還算看得有幾分清晰,尤其穆一讓特工隊裡的電腦高手將片子整理過,比一般的視頻還要清晰幾分,不過,就憑這張臉也看不清這個人究竟是誰。
「這段時間有什麼勢力的人滲入到東陵?」北冥夜坐在書桌旁,回頭看著坐在角落裡的東離。
東離忙道:「這兩日我也查過,有幾方的勢力確實來了。」
北冥夜挑了挑眉,未曾發問。
東離便道:「的人來了,老爺子的人也來了一批,還有幾個人看起來像是飛鷹的殺手,東方國際那邊也有幾個組織的人滲透了進來,不過,似乎沒看到有什麼大人物出現。」
東陵最近不太平,各個勢力的人派人滲進來打聽消息也不足為奇,所以這些人的到來,並沒讓北冥夜和其他人感到訝異。
昨天晚上想要綁架南宮雪兒的究竟是不是這裡頭其中一方的勢力,還是東陵本身的人?當然,也極有可能是西陵過來的殺手。
「這事看起來不像是綁架那麼簡單。」北冥洵看著筆記屏幕上那道身影,總覺得有幾分眼熟,不知道在哪裡見過,但再看又似乎一點都不熟。
難道說,他真見過這個人?
「也許有他們的頭目改名換姓來了都不一定。」東方辰的視線也落在電腦屏幕上,戴著這樣一張軟皮面具,誰也看不清那人究竟是誰。
「要不要把連城喊回來?以他的技術,說不定可以還原這張臉。」他看著北冥夜問道。
北冥夜長指在桌上微微點了點,沉眸思索了片刻,並不說話。
北冥洵又道:「連城在那邊的工作應該差不多要完成了,或許真可以讓他回來。」
北冥連城之前先去了西陵,幫南宮老爺子做了點事,後又被北冥老爺子喊了回去,在東方國際一待便是兩個月。
走了那麼久,也該是時候回來了。
北冥夜沉默片刻才道:「好,讓他回來。」
「今晚我就給他個電話。」北冥洵道。
北冥夜點了點頭,依然不說話。
「先生,這些人看起來是針對南宮先生而來的,我們要不要多派點人手過去保護南宮小姐?」穆一看著他,問道。
「你去和烈聯繫一下,看他需要什麼幫助。」南宮烈的勢力畢竟大部分都在西陵,在東陵確實顯得有點人單力薄。
他看著東方辰:「烈和丫丫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你關心得是不是太晚了些?」東方辰摸了摸鼻子,有幾分無奈,一回來就忙著和他的女人滾床單,他們都在這裡等了多久了?
把他們晾了這麼久,現在才出來,也才想起來要去關心一下南宮烈和丫丫,這男人,果真是不能太重女色。
女人果斷是不能太放在心上,太上心了就會像吸毒一樣,犯了癮再也戒不掉了。
北冥夜懶得理他,視線落在北冥洵身上。
北冥洵忙道:「沒什麼事,烈受了點傷,只是皮外傷,在醫院裡包紮過,已經和丫丫回家了,你們平安出來的事情我也打電話給他說過。」
「讓丫丫在家裡修養幾天,這幾日沒什麼事最好不要出來。」在這股不明勢力被查出來之前,南宮雪兒也確實不能再出現在公眾視線里,萬一再來一次綁架而出了什麼事情,到時候後悔也來不及。
南宮烈這麼愛他的妹妹,這幾天只怕也會一直呆在家裡陪著她。
「先生,如果這兩日沒事,最好也先別讓可可小姐出門,外頭太亂,有什麼事,最好等這件事情過去了再說。」穆一看著北冥夜,誠心道:「如果可可小姐有什麼事情要做,可以讓她吩咐我們,兄弟們一定會為她做好。」
北冥夜彈了彈長指:「那丫頭確實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要讓她一天到晚呆在帝苑裡,只怕會悶壞她。
「你要是怕她會悶壞,可以讓她同學過來陪她。」一直靠在窗戶邊不說話的慕子衿這時終於開了口,看著北冥夜平靜道:「她有一個叫肖湘的同學,和她關係特別好,做什麼事情幾乎都是兩人一起做的,你讓她過來陪她,大概你女人也能安心。」
北冥夜沒有回頭,連看都不看他一樣,也沒有回應他的話,冷冰冰的,和平日完全不是一個態度。
他自己的女人,他知道去關心,無需他來提醒。
看著慕子衿碰了一面壁,各人心思頓時怪異了起來,今天北冥夜看起來怎麼對慕子衿這麼冷漠?連人家跟他說話他居然也不理會。
按理說這三個人在剛在一起同生共死過,感情不是應該更深嗎?
東方辰瞟了慕子衿一眼,又看著北冥夜,摸了摸鼻子,輕聲說:「我也經常見過她和那個同學走在一起,好像關係挺親密的模樣,你就讓她來帝苑陪可可,大概她也能安心在這裡呆上幾天。」
「我知道怎麼做。」北冥夜哼了哼,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既然兩個人關係這麼好,那個經常和可可在一起、名字叫肖湘的女孩說不準很快自己就要找來。
其他人見狀忙住了嘴,繼續研究其他事情去了。
各個勢力的人滲入到東陵,這不是他們能阻止的事情,不過,那些人要是真的想在東陵大展拳腳,那就得要問問他們是不是同意才行。
剛來就搞出這麼多事情,帝國集團是沉寂太久了,才會讓這些宵小以為他們管不了那麼多事情,要是再不做點什麼,東陵只怕真的要變天了。
在書房裡呆了十來分鐘,忽然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沒過多久,孟祁敲響了房門:「先生,外頭有一個叫肖湘的女孩說要找可可小姐,要讓她進來嗎?」
肖湘……北冥夜目光沉了沉。
東方辰又下意識看了慕子衿一眼,說曹操曹操到,名可這個同學居然自動找來了。
看來,還是慕子衿比較了解名可,也了解她的生活。
當然,這不能說北冥夜急想不到,他只是不喜歡將任何自己能解決的事情擺出來告訴所有人。
不過,肖湘這時候會找到帝苑來,倒也正常得很。
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他們兩人還上了鏡頭,不知情的人或許看不出來北冥夜懷裡抱著的是誰,但肖湘和名可這麼熟悉,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大概只要看一眼,就能認出他懷裡的女孩是名可。
她現在急匆匆趕來看看名可有沒有受傷也是情有可原,但她這樣趕來,倒是正中某些人的下懷。
「讓她進來,直接把她送到樓上去,可可小姐正在樓上休息。」北冥夜隔著門,平靜回應道。
別以為他不氣,要替別人養孩子,他雖然已經接受了這件事,但心裡始終是有幾分氣悶的。
孟祁應了一聲之後,匆匆下了樓吩咐人做事去了。
北冥夜把電腦關上站了起來,就要往門外走去。
身後東方辰朗聲道:「既然今天這麼齊人,不如在帝苑裡開個派對算了,我去和你們家小女傭們說說,讓她們在後院準備伙食。」
不等北冥夜有所回應,他大步越過他,率先離開書房。
北冥夜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又舉步往門外走去。
身後慕子衿平靜的聲音緩緩傳來:「我有事跟你談,就三分鐘。」
北冥夜住了步,本不想理他,但遲疑了片刻之後,還是收回了正要邁出去的步伐。
既然人家想開門見山跟他說,那他就跟他說個清楚,否則,還顯得他小家子氣。
其他人見狀,雖然都搞不懂這兩個人都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也都識相地陸續離開了書房。
等到房門被關上,整個書房裡便只剩下北冥夜和慕子衿兩人,慕子衿看著他,距離有點遠,但他說話的聲音一如過去那般,清清冷冷的,不溫不火:「她說,她懷孕了?」
「那又怎麼樣?」北冥夜回視他的目光,冷哼:「與你無關!」
「我沒碰過她,她懷孕的事情自然與我無關。」不用看北冥夜的臉色,慕子衿也知道這傢伙現在究竟在想什麼。
他和可可曾經在同一屋檐下住了幾天,如果她真的懷了孩子,而北冥夜又做了手術無法生育,那麼這孩子的父親是誰,最大的嫌疑應該就是他了。
聽了他這句話,北冥夜掌心微微緊了緊,這時候居然有點遲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
他說他沒碰過可可,那麼,那丫頭肚子裡的孩子是從哪裡來的?難道說,他不在東陵的時候,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而他完全不知情?
「你確定她真的懷了孩子嗎?」慕子衿看著他僵硬的身影,心底還是有幾分狐疑:「我相信她,她絕對不會在私下裡做出對不起你的事情。」
「我也相信。」北冥夜回頭,冷冷掃了他一眼。
他相信那丫頭還不至於敢做這麼放肆的事,但誰知道會不會是慕子衿強行要了她,而她膽子小不敢跟自己說?
被強的事情對她來說應該很熟悉了,就連他一開始也是用強迫的手段將她留在身邊的,她這麼美好這麼動人,孤男寡女的,要是慕子衿真做了什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一看他臉色,慕子衿頓時便明白了,原來從頭到尾一直被懷疑的不是名可,而是他。
他有點懵了,就算自己確實喜歡可可,也不至於做出強迫她的事吧?
「我有這麼急色嗎?」攤了攤手,他無辜道:「我真的沒有,要不要我把心臟挖出來對你表明心跡?」
「那是最好不過。」北冥夜哼了哼,心情還是不怎麼爽。
不是他,那究竟是誰?難道這丫頭被人給強了?可是,發生這麼嚴重的事,她怎麼不告訴他?
「你怎麼確定她懷孕的?你陪她去醫院檢查過嗎?」慕子衿向他走來,一臉認真:「照你的情況,根本不可能讓她懷上孩子,除非……」
北冥夜看著他。
慕子衿深吸了一口氣,明知道自己說的話很殘忍,說出來連自己都會心痛,但還是忍不住輕聲說:「有沒有可能……她遭受過侵犯?」
北冥夜大掌一緊,眼底迅速燃起兩團憤怒的火焰,是誰膽子這麼大,敢在他勢力範圍內動他的女人?
「要查嗎?」慕子衿看著他。
查,這自然是要查的,可他又有點擔心,要是把事情查出來,會不會傷到那丫頭?
只是在聽到慕子衿說孩子不是他的,他沒碰到名可之後,他心裡一直堵在胸口的氣瞬間便散去了。
只要不是心甘情願,只要不是主動背叛他,任何的一切,他其實都可以接受。
她為什麼就想不明白,遇到這種事也不主動跟他說?難道,他真的就這麼不值得她信任嗎?
「現在自己胡思亂想,對事情於事無補。」慕子衿輕吐了一口氣,感受到他不再懷疑自己之後,整個人便頓時輕鬆了。
但一想到或是真有人做對不起名可的事情,那顆松下來的心驀地又提了起來。
究竟是哪個混蛋敢這樣對可可?要是讓他查出來,他一定將他碎屍萬段!
「這事你不用管。」北冥夜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之後,便轉身朝門外走去。
他的女人,任何事情都無需別人插手。
查,一定要查到底,要是真的查出來有那麼一個人,他一定會將他全身骨頭一點一點踩碎,還要將他身上的肉一片一片撕下來。
凌遲對他都算得上是仁慈,該死的混蛋,連他的女人都敢碰!
大掌越握越緊,連指甲陷入到掌心裡也渾然不覺,他居然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讓自己的女人出了事!
想起剛知道她懷孕的時候,自己還差點掐死了她,此時此刻,真恨不得將自己一巴掌拍死!
下樓的時候正好看到在大廳里忙活的青梅,他沉著臉低聲道:「過來。」
青梅嚇了一跳,轉身對上他冰冷的目光,只是一眼便嚇得兩腿一軟,差點摔了下去。
「先……先生,找……找、找我嗎?」她手軟腳軟地慢慢挪步他跟前,連抬頭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了。
剛才匆匆那一瞥,先生的臉色實在太難看,簡直是要把人撕碎一般。
北冥夜瞟了她一眼,冷冷一哼:「廢話。」
兩個字,終於讓勉強支撐著自己身體走到他跟前的青梅軟倒下去,重重摔落在地上,屁股著地,疼得她嘶啞咧嘴的,卻又死死忍著不敢哼一聲。
再抬頭,只見先生的目光更加森寒,她唇一抖,兩眼一翻,頓時直挺挺倒了下去。
北冥夜兩道濃眉越蹙越緊,看著倒在地上的女傭,不滿的同時,也有點納悶了起來。
他究竟說了什麼或者做了什麼?不就是想讓她將名可的衣服送回房間裡,以後別提什麼住傭人房的事情麼?這女傭,暈什麼暈?
聽到聲響的孟祁匆匆趕來,看到昏在地上的青梅,又看著北冥夜森寒的眼神,心頭一抖,臉色頓時也白了:「先生,發生什麼事?是不是青梅她……」
「我什麼都沒做。」北冥夜差點忍不住翻起白眼,他真的什麼都沒做,誰知道這女傭在暈什麼?大概是心臟病發作了。
他冷冷一哼,盯著孟祁,沉聲道:「將可可的東西送回到我房內。」
孟祁看著他,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好一會才忙道:「是,我知道了,先生。」
北冥夜本要舉步出門,但走了兩步又忙地住了腳,回頭看著孟祁,聲音更沉了幾分:「現在別去。」
本來正要打算把青梅扶起來的孟祁,在聽到他森寒得嚇人的聲音之後,手一松,咚的一聲,青梅就這樣直挺挺倒了回去,後腦勺著地,痛得她一下便清醒了過來。
孟祁正要看北冥夜的時候,北冥夜已經從大廳里走了出去,到前院去了。
一夥年輕男女全都在後院裡,孟祁還得要忙著叫人去伺候他們,現在先生又丟給了他一個難題,他究竟要不要將衣服送回到他房中?
現在別去是什麼意思?以後再去?以後是多後?半個小時還是一個小時,亦或是今天晚上?
不等孟祁想太多,大廳門口忽然便出現了一道纖細的身影。
蘭華領著肖湘進了門,看到青梅倒在地上抱著頭正在哀嚎,兩人嚇了一跳,蘭華忙奔了過去。
被她丟下來的肖湘盯著倒在地上的女傭,又回頭看著剛才從大廳出去、現在已經走遠的北冥夜,一顆心抖地沉了下去。
傳說中,北冥先生殘酷嗜血,手段殘忍,原來都是真的!
就連一個女傭都被他折騰得這麼慘兮兮,只是做錯一點事而已,居然把她折磨成這樣,那可可……
她心裡一慌,忙奔了過去,急問:「可可呢?名可在哪裡?」
名可醒來的時候,時間已是下午六點,一睜眼就看到肖湘坐在床邊,正一瞬不瞬盯著自己,她揉了揉眼眸,懷疑是自己看錯了,再睜眼時,肖湘的臉還是清晰地在自己面前。
她動了動唇,幾分納悶:「你怎麼會在這裡?我回宿舍了嗎?」
敲了敲腦袋,從床上坐直了身軀,剛坐起來,身上那條絲綢錦被就滑了下去,半個身子頓時清晰浮現在肖湘面前。
身上那些青紫淤痕雖也算不上十分恐怖,但看起來也讓肖湘一顆心沉了下去。
可可跟在北冥夜身邊日子是不是真的過得這麼辛酸?北冥夜就連個女傭都能下手,那對名可……
感覺到身上涼颼颼的,名可下意識低頭一看,整張臉頓時漲得通紅,人也止不住驚叫了起來。
手忙腳亂把被子拉了回來裹回到自己身上,她抬頭瞪著坐在一旁的肖湘:「你什麼時候來的?幹嘛一聲不哼坐在這裡?誰讓你進來的?」
她身上一件衣服都沒有,昏睡過去之前的一幕幕從回腦際,已經想起來自己是怎樣被北冥夜欺負,怎麼樣在他身下累極昏睡過去的。
那麼,她現在還是在帝苑裡,在北冥夜的房間,那……肖湘是怎麼樣進來的?
「北冥先生讓我進來的,說你在二樓消息,讓我來陪陪你。」肖湘看著她,看不出她現在臉紅是什麼意思,是因為害羞,還是因為怕她看到自己所受的罪?「可可,他……他真的經常欺負你嗎?」
名可睜了睜眼眸,眼底全是迷茫:「什麼欺負我?」
「他對你是不是和對待傭人一個樣?」
這話讓名可心頭一緊,臉色頓時便沉了下去。
傭人,她確實像個傭人一般,那傢伙已經讓人把她的衣服全都扔了出去,也讓她搬進傭人房了,這還不是和傭人一樣嗎?
看見她沉下來的臉色,肖湘心裡已經明了了,原來可可在這裡的遭遇竟是這麼可憐的。
她曾經還有點懷疑,懷疑名可自己喜歡上北冥夜,鬼迷心竅想和他在一起。
可現在看來,可可在這裡根本不受北冥夜優待,對這樣一個男人,她怎麼可能會喜歡?
「他是不是用了什麼手段把你禁錮在他身邊?」她忽然問道。
名可嚇了一跳,以為事情被她看穿了,一點心虛從眼底掠過。
那一點心虛完全沒有瞞過肖湘,掌心一捏,對她算是足夠了解了:「究竟是怎麼回事?可可,我不想逼你,可我真的關心你,你能不能把事情都告訴我?」
名可看著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現在這樣她再說起協議的事情,她是不是真的還能說出口?
但協議一天在,她和北冥夜就永遠都是這種關係,不管經歷過多少同生共死,也不管吵過多少次架,鬧過多少次彆扭,兩個人都還是一紙協議的關係。
看著肖湘,看到她眼底的真誠和對自己的關懷,很久之後她才輕聲說:「我和他之間有一份協議。」
……
兩個女孩子在房間裡不知聊了多久,直到青梅過來敲門,提醒她們過去後院吃晚飯,兩個人才驀地清醒了過來。
名可忙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看了肖湘一眼,眼底閃過一點尷尬:「你能不能出去幫我和青梅說一聲,在傭人房裡給我那一套衣服回來?我現在這樣……」
她低頭看了自己一眼,笑意有幾分苦澀:「我出不去。」
「我知道了。」原來她居然睡在傭人房裡,北冥夜那個混蛋欺負了她,還讓她和傭人一樣呆在他身邊!
這男人怎麼那麼渣?可可跟在他身邊,要到什麼時候才能還清協議上的約定?
肖湘心情沉重地出了門,一出門便看到青梅手裡捧了一套衣服,衝去青梅感激地一笑,她才回身進門隨手將房門關上。
名可已經進了浴室圍上浴巾,正在刷牙。
肖湘把衣服放在床上,環視了這個房間一眼,整個房間冷冰冰的,充滿了冷冽的男兒氣息,分明就是純粹一個男人的房間,連一點女人的味道都沒有。
可可一直不在這裡住,她一直被安置在傭人房裡,在這裡過著苦無陽光的日子,北冥夜怎麼可以這樣欺負可可?可可這麼溫柔的女孩,怎麼可以!
等名可收拾好自己出來,肖湘依然坐在床邊,看著床上那套衣服發愣。
反倒是名可沖她笑了笑,安慰了起來:「其實他沒你想像的那麼差,他有時候對我還是挺好的。」
當然,是指他心情好的時候,那混蛋,當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折騰人的手段確實讓人有幾分承受不來。
拿了衣服回到浴室里,換好了才出來,肖湘依然維持著剛才的姿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還是名可走了過去輕輕推了她一把,她才回過神來。
兩人出門的時候青梅還等候在門外,見她對名可的態度倒是說不出的尊重,肖湘心裡才總算好過些。
可還沒來得及下樓,身後便傳來一把嬌媚的女聲:「這又是哪來的野女人?當帝苑是什麼地方,隨隨便便都能來這裡的嗎?」
早前就聽說名可有個同學來找她,沒想到還真的來了,甚至和她一起從夜哥哥的房間裡出來,夜哥哥的房間是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隨隨便便都能進的嗎?
一看到這兩個人手牽著手想要下樓,夏千金心裡就火大得很,一步沖了過去來到肖湘面前,揚手就要往她臉上抽去。
肖湘和名可都沒想到,這女人一見到她們就像發瘋一樣,沖了過來舉起手就要打她們。
名可臉色一沉,抬手想要阻止,肖湘卻先她一步將夏千金的手揮開,瞪著她冷聲道:「做什麼打人?我哪裡得罪了你?瘋狗一樣,這女人是從哪裡來的?帝苑的人都這麼沒素質嗎?」
「這位是表小姐。」青梅看著她,輕咳了兩聲,對她剛才說的那句「帝苑的人都這麼沒素質」,心裡有幾分莫名的訝異,這女孩分明是可可小姐的朋友,怎麼對帝苑的人似乎充滿了敵意那般?
夏千金被她揮退了自己的巴掌,又聽到她說自己和瘋狗一樣,頓時怒得滿臉通紅,抬起手又要向她拍去。
「你不要太過分了。」這次名可扣上她的腕,用力將她的手拉了下去:「你是有錢人不錯,但我們沒有得罪你什麼,你要是敢再亂來,我會對你不客氣。」
「你想怎麼個不客氣?」夏千金一點不以為然,回視著她冷笑道:「你也知道我是有錢人,你們這種窮鬼還敢在我面前放肆,我只要隨意跺一跺腳,身後為我賣命,要弄死你們的人多得數不清。」
「就像火狼一樣嗎?」名可看著她,一想到火狼,新仇舊恨用在一起,臉色變無端森寒了下去。
火狼不在這裡呢,這算不算是一個大好的良機?
「其實我也不想得罪你。」她依然看著夏千金,不敢放了她的手,怕她亂打人,不過,態度卻忽然卑微了許多:「有些話想要跟你說,不如我們換個地方。到先生的房裡談談如何?」
「我有什麼好跟你們說的?」這種低賤的人,哪裡配和她說話?
肖湘心口一堵,又想繼續說什麼。
名可卻暗中踢了踢她的腳跟,看著夏千金誠心道:「上次打了你一巴掌,其實我心裡也有點過意不去,不過這麼多人看著,我不知道該……要不我們到房間裡,我誠意跟你道歉?」
「你也知道自己做錯了?」夏千金挑了挑眉,一臉不可一世:「我可不會這麼輕易原諒別人,得罪我的人我一定會叫他死無全屍,你現在怕了嗎?」
窮鬼就是窮鬼,一聽到她說背後有無數的人等著為她賣命,就嚇得臉色都發白了,早知道她膽子那么小,她就應該見她一次揍她一頓。
名可不說話,只是低垂頭顱,一副小媳婦的模樣。
「說吧,你想怎麼樣跟我道歉?」夏千金又看著她,用力將自己的手從她掌中掙脫出,冷哼:「斟茶遞水就免了,不過你跪在那裡向我叩十幾個響頭,我倒還可以考慮一下。」
「那……那能不能別讓其他人看到?」名可依然低垂頭顱,暗中揪了揪肖湘的衣角,示意她稍安勿躁。
肖湘哼了哼,雖然已經被夏千金那囂張的態度氣得恨不得衝上去抽她幾個巴掌,一看這個人就知道平日裡沒少欺負可可,她怎麼可以眼睜睜看著他們家可可被人欺負?
不過,名可卻在揪著她的衣角,她眨了眨眼,別過臉,不說話,但態度也不覺得有多友好。
「你這個朋友似乎對我很不敬。」看見名可用這麼卑微的態度對著自己,夏千金頓時更囂張了起來,看到肖湘這模樣,她冷哼:「想要讓我原諒你也行,除了你跪下來給我磕頭之外,你也要讓這女人和你一樣跟我下跪賠罪。」
「我憑什麼給你下跪賠罪?我做錯什麼事情得罪了你?」肖湘忍不住回頭盯著她氣道。
「我要抽你巴掌,你憑什麼躲?你這種窮鬼,你知不知道我隨意一個手指頭都可以把你捏死?」夏千金斜眼盯著她,一臉不屑。
就連名可都服軟了,這女孩憑什麼還跟她犟?
「表小姐。」青梅在她身後輕輕喚了她一聲,不想看到可可小姐被她欺負,她忙道:「先生說請可可小姐和表小姐……」
「閉嘴。」夏千金回頭,根本買看她一眼,便手一揚,啪的一聲,一記不算輕的巴掌抽在她臉上。
青梅低呼了一聲,忙捧著臉退了兩步,心裡又氣又急,可卻無可奈何,對方是表小姐,她哪怕打了自己,她也沒有辦法哼一聲。
先生或許可以做到公平處事,但表小姐就是表小姐,他們始終是個傭人,她也不想因為這種事情要先生為難。
肖湘氣得一步向前就要幫青梅把這一巴掌抽回來,名可卻將她拉住了,看了青梅一眼,以眼神安撫。
青梅卻只是搖了搖頭,示意她沒事。
表小姐就是這樣的人,人前軟弱,人後兇殘得很,他們這些傭人這麼多年來都已經習慣了,被抽一個巴掌而已,如果可可小姐會因此逃過這一劫,這一把巴掌也抽得值了。
但沒想到名可依然看著夏千金,主動求道:「表小姐,我……我可以向你認錯,只是……只是青梅在這裡……」
「還不趕緊滾下去幹活,帝苑裡沒有工作需要你來做了嗎?」夏千金回頭瞪了青梅一眼,重重哼了哼。
青梅看著她,急道:「先生要我來請表小姐和可可小姐下樓,到後院去吃晚飯……」
「等會再去,夜哥哥難道還會責備我晚到嗎?」
青梅不敢說話,只好咬著唇,低垂頭顱,捂著被打的臉慢吞吞地下了樓。
等她下樓之後,名可才看著夏千金,依然一臉卑微:「表小姐,我還有些東西給你看,東西在先生的房裡,你能跟我進去一趟嗎?」
「有什麼東西不能拿到這裡來?」夏千金雖然這麼說,但見她已經轉身往北冥夜房間返回,甚至還拉著肖湘,兩個女人都進了她夜哥哥的房間,她怎麼可以不跟著進去?
雖然,名可對她的態度似乎在轉身之際忽然變得冷漠了起來,完全不像剛才那謙卑的模樣,但一想到她說要向她跪下磕頭認錯,她心裡就樂開了花。
早知道這些窮人這麼怕死,她就應該早點把她的家世搬出來壓她,這樣上次也不至於被她抽一巴掌了。
不過,這一次就算她向自己下跪求饒,她也要狠狠抽她幾個巴掌,抽到自己徹底解氣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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