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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伯伯還是和以前一樣爽朗。道友閣 m.daoyouge.com」顧淺涼笑了笑,「外公在世的時候,我記得楚伯伯經常來我們家喝茶。」
「你那么小,居然還記得。」楚夏安似乎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有些感慨,「現在變成大姑娘,都嫁了人了。」
江美美的眼神看過來,蹙眉不語。她不知道,顧淺涼到底想幹什麼,從一進來到現在,幾乎沒有什麼動作。
時間悄然走過,這場生日宴會幾乎舉行了將近一個半小時。全場的音樂突然停了下來,變成了一種非常輕柔的曲調。
所有人都下意識看向主台,姜博強慢慢走上台,眼睛卻是朝著顧淺涼這邊看。顧淺涼也沒有特別的反應,手上的紅酒一直輕輕地晃蕩著。
「今天,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情。」姜博強的聲音藉助台上的麥克風,幾乎傳到了所有角落,「四年前我因為一場誤會把我的一個女兒趕出了家門,直到現在我依舊寢食難安,藉助這個機會,我想把那個女兒找回來,當著所有人的面承認,她是姜氏的千金。」
姜博強話音剛落地,滿場先是起了不小的議論聲,緊接著一陣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
在場的人都明白,姜博強說的是顧淺涼,各色目光投射過來,猜想原主會有的各種神情。
只可惜,顧淺涼站在傅北宸身邊,平靜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也是,人精頂著傅太太的名號,未必會稀罕姜氏千金這個身份。
外人所知道的,姜博強口中的舞會,無非是四年前顧小姐曾經陷害過自己的親妹妹,身為父親的姜博強一氣之下把她趕出了家門。
顧淺涼在外面顛沛流離了幾年,誰能想到居然一舉嫁進了傅家,而且沒有任何預兆。想必姜家的人也很不可思議,三個女兒,傅家偏偏看中了這麼一個頑劣不堪的。
也是緣分。
現在姜董事長想認回這個女兒也情有可原。畢竟現在算是和傅家搭上了線,自然要和女兒搞好關係。
在場的人都是人精,知道前幾天弄出的新聞對姜氏還是有了比較大的影響。
所有人都在瘋傳,是姜氏打著顧氏破產的幌子,把所有財產轉移到了自家門下,然後堂而皇之地「收購」了顧氏。
現在把這個顧姓女兒認回去,不就變得名正言順了嗎?這樣很少人再詬病姜家。
姜博強朝顧淺涼走過來,臉上帶著慈愛之情,是顧淺涼從未見過的模樣。她心裡覺得好笑,沒有動。
她料想到了生日宴會上的各種狀況,著實沒想到姜博強居然會來這麼一出,認女?他配嗎?有這個資格嗎?
全場的目光朝這邊看過來,落在顧淺涼和姜博強身上,企圖從這兩個人身上看出什麼情緒。
眼看姜博強帶著一臉慈父神色,張開雙臂朝顧淺涼走過來,似乎想擁抱這個女兒。
會場上,陡然出現了幾位穿著黑色西裝的不速之客。是幾個金髮碧眼的歐洲人,身材魁梧,讓人望而生畏。
帶頭的,是一個將近五十歲的老頭,保安跟在後面屢次請這幾位出去,卻被那幾個外國保鏢攔住。
「不好意思,貿然出現在貴夫人的生日宴會上。」這個突兀的聲音打斷姜博強「認女」,讓姜博強立刻沉了臉色,他掃了眼突然闖進來的幾位,發現沒有一個人認識,內心更加煩躁。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看到所有人的目光朝他們幾個不速之客看過去,姜博強明顯很不爽。
姜黛皺眉,也抬高了自己的音量:「幾位先生,你們不知道誤闖進別人的地方,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嗎?」
就差那麼一點,哥哥就要把淺涼認回來了,怎麼在這種關鍵時刻,突然跑出這幾個外國人?而且,她內心還浮現了一抹不安的情緒。
「sorry,夥計們,請不要這麼憤怒,我的到來,只是想見見我可愛的女孩,順便把屬於她的東西還給她而已。」
然而,顧淺涼臉上卻浮現了一抹喜悅的神色。十七年了,她終於再次見到了這位史密斯叔叔。
姜博強心理咯噔一下,又重複了一遍他的問題,內心的不安開始蔓延著,他四處找著保安,想直接把人給轟出去。
「我們是什麼人,姜先生很快就會知道了。」那位帶頭的外國老頭聳了聳肩,絲毫不理會所有賓客各種打量。他的碧眸在會場上掃視了一周,最後定格在顧淺涼身上。
「嘿我的女孩,好久不見。」
史密斯大笑著,張開手臂把顧淺涼抱在懷裡:「夥計,我的小姑娘,你長大了,也變得格外迷人。」
「謝謝史密斯叔叔,十七年沒見,史密斯叔叔過得還好嗎?」顧淺涼也回抱男人,臉上浮現笑容。
「yes,im~ok。」鬆開顧淺涼後,史密斯這才開始自我介紹,「大概你們還不認識我,等介紹過後,我想你們應該知道我的身份了。我就是史密斯*本拉,是顧家在澳大利亞本拉裁決國際律師團的代表。」
史密斯話一落,姜博強的臉色突然一變,手開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澳大利亞,律師團,權威裁決。
他找了二十多年的人,卻突然出現在這場名流聚集的生日宴會上。
怎麼會?怎麼會?
姜博強腳步踉蹌了一小步,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人,心裡恨得幾乎咬牙切齒。找了將近三十年的人,毫無預兆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他心裡已經分不清是憤怒還是被愚弄過後的感覺。
原來顧老爺子真的把遺囑和股份給了史密斯保管,現場其他名流幾乎都是京城豪門所出,自然知道這個本拉裁決國際律師團。它是澳大利亞甚至整個國際都非常著名的權威律師團。
公平公正,最重要的,是非常權威。
史密斯和顧淺涼有什麼關係?除了姜博強,所有人都在想這個問題。
「我不管你是什麼人,請你立刻出去!」姜博強的手幾乎握成了拳頭,回頭看向四周,「保安,保安快過來,請這些人立刻出去。」
在幾個魁梧的外國保鏢保護下,保安沒敢動。
其他人不明白姜博強為什麼反應這麼激烈,顧淺涼卻心知肚明。她看了眼史密斯,示意他接著往下說。
史密斯再次聳了聳肩:「姜先生,你可能不知道,多年前顧老爺子去世時,顧老曾經連夜把我從澳大利亞召喚過來,委託我保管好顧老生前立好的遺囑,並在適當的時機上宣布遺囑,讓遺產繼承人順利繼承顧家的產業。」
史密斯話一落,全場再次譁然。
顧家的遺囑,財產,以及股份繼承。
所有人的眼神再次刷地朝姜博強看過去,眾所周知,本拉裁決律師團在國際上有很重要的地位,顧老爺子將遺囑和股份交給史密斯保管,可想而知有多麼慎重。
偏偏現場還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出來挑釁,高曉玲站著自己和姜家有幾分關係,衝上前來:「你胡說八道什麼,這裡根本沒有顧家的財產,也沒有顧家的公司,全都是我們姜家的。」
「你出來胡說八道什麼?給我回去!」姜黛見自己女兒居然出來作死,趕緊伸手將她扯回去,卻引來她的不滿,「媽你拉我幹什麼?都讓人欺負到頭上了,她是你的侄女,敢把你怎麼樣?」
顧淺涼站在原地,神色依舊沒有多少變化,只是一道冷冷的目光射過去:「高小姐,請不要忘了自己的姓。」
她上前幾步,開了口:「顧家和姜家之間的恩怨,還輪不到你來多嘴。史密斯叔叔,請你宣布遺產內容。」
高曉玲憤怒地想反駁,卻被姜黛一個眼神狠狠地瞪了回去。高家近幾年受到姜家的庇護,讓高曉玲幾乎忘記自己不過是姜家的外甥女事實。
「ok。」史密斯神色開始變得很嚴肅,開始從一個密閉的黑色盒子裡取出幾份文件。
「顧氏一切產業,百分之三十五歸外孫女顧淺涼所有,百分之六十五歸孫子顧宴和女兒顧瑜清所有,顧氏名下所有別墅,產業,土地產業,以及開發的海景別墅,歸外孫顧宴和顧淺涼所有。顧家名下所有動產和不動產已經清點公證過,在文件上有記錄。本人鄭重承諾,除了這一份遺囑意外,其他任何遺囑均違法,請法院判決其他遺囑無效。」
遺產念完,姜黛,高曉玲和姜博強的神色全都變得有些陰沉,只有江美美似有所思。
所有財產已經公證過?也就是說,姜博強現在名下的所有動產和不動產,已經烙下了顧家的印記了,那姜博強豈不是撲了個空嗎?還替顧家白守了那麼多年的江山?
江美美突然有些慶幸,幸好自己事先已經答應顧淺涼,可以及時脫身,否則為姜博強為了一輩子,到最後一分錢都拿不到,那才悲劇!
傅臨森更是有些不可思議地皺著眉,完全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
「姜先生,你應該聽清楚了吧?」顧淺涼笑了一下,步步上前,「如果聽清楚了,麻煩姜先生輕點一下你現有的財產,我好等著收啊。」
姜博強額頭上的青筋暴起,一根根血管爆出來,又隱了回去,一句話不說地瞪著史密斯先生。
「淺涼,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別鬧了好嗎?」姜博強收回目光,心裡暗罵顧老爺子死了還要擺他一道,卻又有些心力交瘁。
大概,他真的有些老了,不如當年殺伐果斷。
他盡心盡力伺候了老爺子,在顧氏當牛做馬了那麼多年,到頭來什麼利益都沒有得到。
顧淺涼嗤笑一聲:「這可是有國際認證的遺囑,具有法律效應的,姜先生,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份遺囑分量,我們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啊嗎?」
史密斯會意,上前再次擁抱了顧淺涼:「恭喜你,我的小美女,從今天開始顧家的一切產業將由你來打理,希望你能守住顧家幾代人的心血,讓顧氏能夠永遠地傳承下去。」
「謝謝你,史密斯叔叔。」
顧淺涼微微一笑,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上了台,目光瞥了一眼姜博強:「想必,大家對姜家和顧家這段故事很感興趣吧——今天,就由我向大家揭曉姜博強姜先生,也就是我的父親的風流韻事。三十多年前,姜博強先生身為三流豪門的私生子誘騙了我的母親,搖身一變成為了顧家的乘龍快婿。不久之後,姜博強先生就露出了本性,先是在外面和好幾個女人勾勾搭搭,更是婚前就和江美美生下兩個私生女,現在堂而皇之地結婚。他霸占我顧家的財產,把我和母親趕出家門,扶正在外面的小三和私生女,就你這樣的父親,還想讓我認?做夢去吧!」
最後那句話,明顯帶著諷刺意味極重的語氣。
顧淺涼話音一落下,在場的人都開始小聲地議論起來。話說到這個地步,已經沒辦法回頭,姜博強臉色幾經變化。
大庭廣眾之下,顧淺涼再次把目光放在那個男人身上,多年的怨恨第一次這麼徹底地從眼睛裡迸發出來。
「姜先生,這麼多年我一直有一句話想問你。當年你為了一己私慾,誘騙我的母親,婚前和別的女人勾勾搭搭,婚後在外面沾花惹草,把我媽媽當作你一步登天的墊腳石,心裡一點愧疚都沒有嗎?你享受了那麼多年的財富和榮耀,全都是顧家給予你的,可到頭來你狼心狗肺,把我和媽媽趕出家門,我簡直不想承認有你這種畜生不如的父親!」
今天顧瑜清和許修他們都沒有來,不是因為有多介意多年前的那點破事,純粹就是不想看到姜博強那張臉。
所以,只有葉菲柔帶著兒子顧凱澤出席了。
看到姑姑在台上說話,顧凱澤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少年已經變得堅強了很多。
葉菲柔放在兒子肩膀上的手卻在忍不住顫抖,這樣一個破碎而不堪的家庭,顧宴和顧淺涼兄妹倆該活得有多難?
顧凱澤感受到了母親的顫抖,回頭看了她一眼,卻還是彆扭地沒有出聲。恰巧這時他看到傅北宸朝他招了下手,才發現姑父一家在那邊。
剛先過去,手已經被一隻小手握住了,顧凱澤低頭一看,是洛寒小朋友眨著一雙黑白分明的澄澈大眼睛。
「哥哥,我們過去那邊好不好?」
「好。」
這邊,在場有些高官夫人忍不住大聲起來:「居然有這樣的渣男!這簡直就是喪心病狂!顧家這是養了一頭白眼狼啊,」
「這樣的父親,換誰都不會認!簡直枉為人父!」
「真是太可憐了,不知道兄妹倆以前過的什麼日子喲,這種人就應該天打五雷轟。最恨這種吃裡扒外的渣男!」
她們的老公大多數有在外面包養情婦,逢場作戲的,此刻遇到別人的事情,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似的,同仇敵愾。
身邊的男人一個個抹著冷汗,恨不得立刻離場。
「顧淺涼你給我住口!」姜博強終於忍不住了,他知道,顧淺涼根本就是故意的,在那麼多人面前揭開他的醜事,偏偏因為顧老爺子的遺囑還有傅家,他已經不能對這個不孝女做什麼!
這是她的報復,是因為當年自己拋棄她和她的母親,獨占了顧家財產的一種報復。
「我親愛的父親,眼下,我可能真的住不了口了。你知道外公在遺囑最後說了一句什麼話嗎?」
「狼子野心。」
顧淺涼頓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說不下去。外公這一輩受了很多苦,妻子早逝,只有一個女兒,恐怕在顧瑜清嫁給他的時候,外公已經預料到了現在的場景。
可他為了女兒能夠開心,還是鋌而走險地走了這一步棋。這四個字,完全體現了外公的所有心境。
「我叫你閉嘴你聽見沒有?」眾人從來沒有見過像今天這麼暴躁的姜博強,紛紛一驚。
看著姜博強暴起的青筋,顧淺涼絲毫沒有害怕,眼神冷酷地對上他的視線:「姜先生,剛剛史密斯叔叔已經非常完整地宣讀了外公的遺囑,你的姜氏我顧家不要,但請你把收購的顧氏企業交還出來,還有你名下的動產和不動產,全都屬於顧家,請儘快交還,否則我只有向法院請求訴訟,親自盯著姜先生,催促姜先生歸還顧家的財產了。」
姜氏?呵呵,沒了顧氏和那些財產,姜氏根本就是一個空架子!
姜博強隱忍了一會,開口:「就算我把顧氏交給你,你一個女孩子怎麼可能引導顧氏往好的方面發展?你想過顧氏的股東,想過顧氏的員工嗎?」
他知道,遺囑在前,自己在這麼多雙眼睛的見證下占不到任何便宜,只有採取這一的迂迴政策,哄騙她把公司交給自己打理。
顧淺涼不過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顧氏的股東們怎麼可能放心把公司交給她?只不過,顧老爺子遺囑在前,到時候股東們也不得不服從。
「呵呵~」顧淺涼突然冷冷地笑了,「姜先生,你這一套以主權換治理權的老套,早已經被人用爛了好嗎?不好意思,這顧氏公司的主權和治理權,我顧淺涼今天都要代替外公拿回來,這是他的心血,也是顧家幾代人的心血。決不允許,其他任何人染指!」
姜博強沒想到顧淺涼居然態度如此強硬,咬著牙還想說什麼,卻聽到一個奇異而低緩的聲音,沙啞中卻帶著一種熟悉感,有種致命的危險。
「誰說公司會讓阿涼一個人承擔的?」
那個聲音出現,全場似乎一下變得安靜起來,所有人目光刷地看過去,原本擁擠在一起的人群突然分開了一條路。
一個男人從那邊緩緩走過來,他背著光,刺眼的光芒刺得姜博強忍不住眯眼,卻不想移開自己的目光。
等所有人都看清楚他的面容,全都狠狠地愣在了原地。那個人的面容和顧淺涼有幾分相似,英氣而挺拔,深邃的眼眸透著一股屬於成熟男人的滄桑,和身上那種優雅而澄澈的氣質混合在一起,似乎仍舊是那個京城優雅翩然的少年公子。
葉菲柔的身體一瞬間僵硬了,她見過顧淺涼的書上曾經夾著這麼一張照片,上面的少年有著溫暖的笑靨,乾淨的面容,幾乎要和眼前這個男人重疊在一起。
他……他是……心裡幾乎要有一個答案,葉菲柔的心幾乎要從胸腔中蹦了出來。
她盯著那個男人,生怕自己是在做夢。
如果是在做夢,就讓她多夢一會吧,她想和夢中的那個人多對視幾眼,看看來世能不能積累到足夠的緣分相守。
心臟的壓迫,使得葉菲柔更加用力地抱著懷裡的兒子,而顧凱澤已經感覺不到母親的異樣。
「爸爸。」懷裡的顧凱澤已經沖了出去,狠狠地抱著眼前的男人,他睜著眼睛盯著眼前的人,生怕在做夢,「爸爸,真的是你嗎?」
他本來只是一個跟著姑姑到處漂泊的孤兒,可突然間找到了媽媽,現在爸爸居然也回來了,一家三口團聚,美得太夢幻了。
顧宴伸出手,溫柔地撫摸著兒子的後腦勺,沒有開口說話。
顧淺涼的眼淚一瞬間流了下來,她又笑又哭,牽著裙角從台上下來,和顧凱澤一樣抱緊了這個男人。
「哥哥,你終於回來了。」
葉菲柔看到顧淺涼和顧凱澤的反應,已經基本上確定了眼前這個男人的身份信息。
他就是顧宴,她孩子的父親,上天給了她一個多大的驚喜,顧宴還活著!
十五年了,我們終於又見面了呢。
「還真是個小孩子。」顧宴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懷裡的一大一小哭得厲害,安撫著姑侄倆的情緒。
他們都沉浸在重逢,團聚的喜悅當中。
全場再次轟動了,議論聲搖了搖大,無疑是想知道顧宴怎麼回來的?時隔四年,原本對外宣稱車禍死亡的顧家大少居然活過來了!
姜博強站在原地再次狠狠一愣,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你,你是顧宴?」
他唇角微翹,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無能為力的少年:「是啊,我是顧宴。」
當初他確實出了車禍,但只是一點小擦傷,那一刻他突然想趁機隱身在幕後,查清楚一些事情,比如有關外公突然去世的事實真相。
所以,他用太平間一具無名屍體取代了自己,等顧淺涼趕到的時候,「他」已經火化了。
事隔那麼多年,看著兒子已經變得成熟穩重的眉眼,姜博強喉嚨間仿佛被堵住了一樣,說不出話來,心裡更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你為什麼……」後面的話,姜博強已經說不出口,為什麼沒有死?為什麼活過來了?這些話好像都不適宜說出口。
葉菲柔已經從人群中出來,她渾身都在顫抖著,手捂著自己的嘴,說不出話。
四目相對之時,他們都看到了對方眼裡的陌生,還有其他一些只有他們看得懂的情緒。
「原來是你。」顧宴習慣性地翹起唇角笑了笑,上下打量了眼前的人,「你和我想像的,一模一樣。」
他突然覺得有些神奇,再次見到這個女人,當初的感覺似乎絲毫沒有變。
那一年的相識,他們臉上還帶著舞會假面具,沒想到兩個人再次面對面看清楚對方,卻已經過了十五年了。
好漫長的十五年,他們之間錯過了太久太久,太多太多。還好,一切還來得及彌補。
葉菲柔沒有說什麼,只是走上前,站在他身邊。
「good。」史密斯上前抱了抱顧宴,這才面帶笑容,「嘿夥計,恭喜你回來,顧氏將由你和淺涼共同繼承,希望顧氏能在你們手上世代相傳。」
「一定會的,謝謝史密斯。」
「那,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史密斯合上文件,站在原地做了天主教禱告的姿勢,「顧老先生,希望您的靈魂可以得到安息。」
史密斯帶著幾個外國保鏢從原路返還,這一次,沒有人敢攔住他們,紛紛給他們讓路。
顧淺涼已經從失態中緩過神,看著史密斯遠去。再一次和本拉律師團見面,應該是她和大哥傳承顧氏的那一天了。
一場所謂的生日宴會,引發了一場遺囑和女兒痛斥父親的戰爭。有些人抱著看好戲的態度,有些人卻覺得尷尬。
姜博強這才發現,最近發生的一件件事情,全都是預謀已久的,就是為了等這一天到來。本拉裁決的出現,顧宴的出現……
「姜先生,既然兩個孩子都回來了,你也應該把保管了那麼多年的東西還回去。」楚夏安首先站出來表達自己的觀念,說「保管」兩個字已經很給姜博強面子了,畢竟是多年的合作夥伴,不想讓對方太難堪。
楚夏安是顧氏資格老的權威股東,楚老一說話,其他人也紛紛表示同意。姜博強瞪著眼珠子,似乎不敢相信,連楚老都相信顧淺涼!
「既然楚老都開口了,我哪有不從之理。」姜博強手上的青筋一瞬間暴起,算計了那麼多年,到最後兒女沒了,老婆沒了,連自己的企業也很快就要沒了。
從巔峰跌倒在低谷的滋味,原來這麼難受。
呵呵,還是不甘心啊,顧老爺子這個老狐狸!
「姜先生,既然說了遺囑和公司的時間,那另一件事,我們也該好好算算賬了。」顧淺涼的聲音很輕,「有關我外公意外死亡的事情,想必姜先生心裡很清楚吧?」
「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難道不清楚?」顧淺涼輕蔑一笑,突然一字一句,「當年,你才是害我外公的罪魁禍首!什麼暴病身亡,分明就是你在他的水裡下足了安眠藥,我外公才會一病不起。」
這樣一條爆炸性新聞,像一顆炸彈一樣把全場炸開了。
姜董事長,居然還是害死顧老的罪魁禍首!
姜博強先是一愣,而後面不改色地回應:「淺涼,顧老是因為心臟病突發才死的,和我沒有關係,醫生早就開了證明,你要是不信可以去查。現在我既然已經答應把顧家還給你們,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姜博強這一番話下來,似乎是顧淺涼咄咄逼人非要把這個父親逼死才甘心似的。
「是嗎?那你可錯了。」顧宴唇邊掀起一抹奇異的笑容,幾個保鏢瞬間把一個男人帶上來,是還穿著囚服的劉思傑。
姜博強面上的神情沒有多大的變化,瞳孔卻猛然一縮。
「這個人證,想必姜先生應該認識吧?」顧宴走過去,面上帶著散漫的笑容,「這個人,可是你下藥害死外公的最重要人證呢?」
「不過是一個亡命之徒,說出來的話誰信?」姜博強掀唇說了一句,拳頭卻開始握緊,眼神凌厲地瞪著劉思傑。
劉思傑低下頭,不敢和姜博強直視,還是把他知道的事情全說了出來。
「顧老很久之前就察覺了姜先生的野心,早早立下遺囑轉交給了澳大利亞的律師,姜先生逼問不出任何東西,為免夜長夢多,就在顧老日常喝的茶水裡下了安眠藥。」
大廳里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當然也有很多人不相信。
姜博強呵呵冷笑了幾句:「僅僅憑一個人的胡言亂語就想定我的罪,我好歹也是生你們的父親,你們非要我死才能解你們的心頭之恨?」
很顯然,姜博強不可能認罪,否則等待他的將會是更糟糕的困境。
「一個人是胡言亂語,那如果加上我呢?」一直沉默不語的江美美諷刺地笑著,上前幾步站在姜博強的對面。
姜太太這話是什麼意思啊?所有人都萬分不解,難道姜太太也有什麼東西需要爆出來的,想要大義滅親?
見江美美站出來,姜博強的面色終於開始幾度風雨變換。
「美美,你在這裡胡說八道什麼,回來!」
江美美見姜博強一觸即發的姿態,歪著頭笑了笑:「我不!」從她選擇站在顧淺涼這邊,她就回不去了。
她陰森森地想,你既然敢背叛我,我絕對不會讓你好過!
「劉思傑說得一點也沒錯,就是姜博強害死了顧老爺子!」江美美用手指著對面的男人,看著他驚恐的神色,心裡湧起了強烈的快感,「他為了可以獨霸顧家的財產,做了多少喪盡天良的事情?我江美美當年就是瞎了眼才會跟著這種人渣!是我親眼看見他在茶水裡下藥的,然後收買醫院出了一份假的死亡證明,我還記得給姜博強做假證的醫院,有檔案記錄!」
一件事接著一件事爆出來,在場的人覺得自己的腦洞都開始要不夠了。原來平日風度翩翩的姜董事長居然是披著羊皮的一頭狼,一頭不知道感恩反而害死自己老丈人的狼!
「江美美,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麼?」姜博強終於忍受不了,快步走過去把她扯過來,對著所有人勉強一笑,「不好意思,她今天身體有些不舒服……」
然而這個解釋過於牽強,在所有人眼裡,這個出軌謀財好色的男人,已經徹底洗不白了。
「你放開她!」江愷南衝上前把江美美拉扯過來,擋在她前面冷笑,「姜博強,你別用我妹妹來掩蓋你做過的那些醜事,從今天起她和你們姜家沒有一點關係,我會代替她上法院請求訴狀離婚!」
姜博強嘴角動了一下,收回了拉扯她的手。
江美美站在江愷南身後,冷眼旁觀那個男人的狼狽。就是因為江家答應她,可以讓自己回去做二小姐,她才痛下決心站出來指證這個男人。
姜博強很久都沒有愣過神,所有人都在對著他指指點點,他知道,今天他徹底輸了。
名聲在這些名流眼中徹底敗壞,還背上一條人命的案子。
活到那麼多年,他第一次覺得自己輸了。他咬著牙,眼睛變得猩紅,額頭上的血管一根根爆出,然後隱去,他死死地盯著眼前的人,感覺腦部有什麼東西在撕扯一般,痛得要命。
他的兒女們真有本事啊,讓他身邊一個一個人地背叛自己!是不是也想讓他嘗嘗背叛是什麼樣的滋味?
突然,他整個人往後倒下,沒有人上前扶他,姜博強整個人就這麼倒了下去,發出重大的撞擊聲。
他睜著眼睛,久久沒有閉上。
連駿趕過來的時候,已經看見姜博強倒在了地上,他連忙去叫救護車,把姜博強送去了醫院。
會場上大片的血跡,那些高官富豪再也呆不下去了,拉著身邊的妻子兒女朝自己的車走去,揚長而去。
江美美面無表情,跟著江愷南一言不發地上了車,再也沒有看身後,看顧淺涼他們一眼。
或許對她來說,這些都是可恥的過去,她一點都不想再看到,接觸到,現在她唯一的支柱就是自己的女兒。
她只要姜喬喬好好的,然後等瑤瑤出來,母女幾個好好生活。
會場上瞬間散去了一大半的人,顧淺涼看著地上的這一攤血,喉嚨間突然湧上一陣噁心的感覺,她再也受不了了,朝洗手間跑去。
「媽媽,你怎麼了?」洛寒看到顧淺涼臉色不太好看,邁著小腿噠噠噠地跑過去。
「她可能不太舒服,我去看看她。」傅北宸臉色也變了,跟顧宴他們說了一句,追了上去。
顧宴被顧淺涼青白的臉色驚到了,剛想追上去看到傅北宸跟著進了洗手間,停下了腳步。心理稍微有些安慰,不打算去打擾他們一家三口。
真好。
顧淺涼趴在那裡,吐了半天都沒吐出什麼東西,一張小臉都在發青,整個人軟趴趴地沒有什麼力氣。
小傢伙在一邊急得團團轉:「哎呀,媽媽不是吃壞東西了,我剛剛也吃了,肚子也不疼啊?」
「媽媽沒事,洛寒。」顧淺涼勉強說了一句,因為心底湧上來的噁心再次皺眉。
傅北宸沒有接話,手撫上顧淺涼的背部:「怎麼了,是不是很不舒服?」
顧淺涼趴在他懷裡,連動彈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頭暈目眩的,那種噁心的感覺讓她更想吐了。
「你別動,好想吐。」
他沒動,顧淺涼稍微好受了一些,靠在他身上:「北宸,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冷血了。」
剛剛發生的一幕幕,現在還在她眼前閃過。雖然姜博強對她和顧家做了很多不能原諒的事情,可把他逼成那個樣子,還是有了一絲不忍。
「別想太多,這是他自己做的孽,因果報應罷了。」傅北宸理解她的心思,女人終究沒有男人那麼狠得下心腸,這種血雨腥風多多少少會有些顧忌。
「這不關你的事,乖。」他溫柔的聲音在她頭頂上響起,安撫了她內心的不安。
顧淺涼沒有再說話,他的手一下一下地撫摸著她的頭髮,讓她不自覺有了困意。
心裡頭悶悶的,還是不怎麼舒服。顧淺涼心裡已經猜測到了什麼,她不是頭一遭,早在懷著洛寒的時候,這種又泛酸水又嘔吐頭暈的感覺就差不多持續了整整一個月。
她可能,又懷孕了。
不同的是,上一次她懷洛寒的時候只有一個人,身邊陪著母親,而這一次,她身邊陪著她心愛的男人,讓她不再孤苦無依。
「老公,你去幫我買個東西。」顧淺涼推了下他,聲音不自覺帶著些許嬌嗔,傅北宸眼神帶著一抹疑惑。
顧淺涼看到男人的反應,心裡不自覺開始甜蜜起來,湊近他耳邊說了幾個字。
他先是一愣,似乎有些懵,愣愣地看著眼前嬌俏的容顏。半晌他聽到自己有些顫抖的聲音:「懷孕了?嗯?」
「還不知道,所以讓你去買……」顧淺涼又推了他一把,傅北宸臉上露出一抹緊張的深色,打橫,把她抱起:「那玩意兒不準確,去醫院檢查。」只有去醫院,他才能放心。
傅北宸抱著妻子出來的時候,顧宴他們還在門口等著,看他一臉緊張,小心翼翼地把顧淺涼抱出來,後面還跟著氣喘吁吁,小跑著的小傢伙,有些疑惑。
「阿涼這是怎麼了?」顧宴上前,看到顧淺涼神色不太對勁,臉色大變,「是不是胃病又犯了?走,我們去醫院!」
顧淺涼看到顧宴誤會了,有些好笑:「哥,我不是胃疼,只是去醫院做例行檢查而已,你放心。」
還沒有完全確認自己懷孕的消息,顧淺涼不想讓所有人受到驚嚇,想著等確認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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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瀟灑小姐的票子( ̄▽ ̄)(ww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