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拂桑出了西院,往大門口走時,在路上遇上一個人,也或者說,是那人刻意等在那兒,她還真是有點意外,因為那個人是陸芙蓉。
陸芙蓉在陸家是個很特別的存在,她不是嫡長女,沒有陸鈴蘭的壓力,但因為她長得太美,又備受關注,陸家的人也就對她寄予了厚望,希望她將來的婚事並不比陸鈴蘭差了。
只是,她有顏值、也有才華,卻偏偏性子冷傲,不屑做出攀附豪門權貴的姿態,對雍城裡一眾追求她的公子少爺們也是不假辭色,如冷冬里綻放的梅花,寒氣逼人。
而且,她也對上流圈裡那些名門夫人的手段很是看不上,陸鈴蘭學的刻苦認真,連陸紫薇那樣不食人間煙火的都敷衍的學了幾招,可她卻是堅決排斥著,這讓陸拂桑一度懷疑她會不會將來走了陸潤的路。
直到前些天陸家辦了那場心照不宣的相親宴會,陸芙蓉居然盛裝出席了,且被一群男人圍著的時候,雖不笑臉相迎,但也沒表現的太不耐,她這才覺得自己的擔心多餘了。
想想也是,陸潤當年的抗爭,經過了二十多年,結局已經再明白不過,脫離了陸家沒有落下任何好處,只有默默無聞的了卻殘生了。
陸芙蓉那麼驕傲的人怎麼會願意?
不過,她在這兒等自己又是為什麼?兩人這些年並無任何交集,陸芙蓉是看不上她的,平時見了,連個眼神都懶得給,還不如陸鈴蘭,多少還能照顧一下場面話。
陸拂桑想著要不要裝傻的擦肩而過,這時,陸芙蓉居然主動開口了,「拂桑,等一下。」
這一聲名字喊得那個僵硬啊。
陸拂桑差點沒尷尬癌犯了,她擠出一抹笑,「二姐找我有事兒?」
陸芙蓉今年二十五,只比她大一歲。
陸芙蓉美艷的臉上也有幾分尷尬,不過美人就是美人,哪怕再不自在,也是美艷逼人的,「那個,我想問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坦誠相告。」
她說話很是客氣,這也是一種疏離。
陸拂桑自然也不會去套什麼近乎,淡淡的道,「二姐想問什麼?我若知道,自然是知無不言,但是……」
陸芙蓉接過話去,「自然是問你知道的,我不會為難你。」
陸拂桑點點頭,「那你問吧。」
陸芙蓉表情有些糾結,蹙著眉半響,才生硬的問道,「你和郁家那位六爺很熟嗎?」
聞言,陸拂桑愣了下,「你說郁墨染?」
她千想萬想,都不會想到陸芙蓉會關注郁墨染,就郁墨染那風流花心、狼藉不堪的名聲,不是該列為陸芙蓉最厭憎的人之一嗎?
陸芙蓉撇開臉,「嗯,那天我聽人說他來你們西院了。」
陸拂桑眼眸閃了閃,「是,那天他送我爸跟我哥回來,坐了幾分鐘就走了,我媽覺得欠了他人情,還想還來著,不過他說……這是他職責所在,不必放在心上。」
「職責所在嗎?」陸芙蓉喃喃了一聲,忽然轉過臉,看著陸拂桑自嘲的一笑,「拂桑,據我所知,郁六爺進了警署不過是混日子,哪裡會在意什麼職責?而且,他看似風流多情,其實最是冷漠無情,絕對不會多管閒事,所以,你若是不想說實話,大可不用敷衍我。」
陸拂桑咳嗽一聲,「那個,二姐,我其實也很驚異啊,他的那些名聲我也是知道的,可事實就是這樣,我哥說,郁六爺大概是外冷內熱吧,再者,我爸那天受了冤枉,於情於理,都該安撫一下,所以,他大概也是為了堵住悠悠之口,做做樣子吧,他雖在警署不負正業,但畢竟還是頂著郁家六爺的身份進去的,總不好一點人事不干,咳咳,不是,是那個……」
她脫口而出的吐槽,讓陸芙蓉臉色微變,「拂桑,你可以這麼背後說他嗎?你還說你們不熟?」
「呃?」背後罵他也是相熟的表現嗎?
陸芙蓉緊接著又問,「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陸拂桑更無言應答了,但見她一副聽不到實話就不罷休的表情,只得苦笑著道,「二姐,我說的都是實話,我跟他就見過一次,就是他來西院的那天,總共也沒說幾句話,誰知道他抽什麼風啊,我背後說起他語言是粗暴了點,但這並不是只針對他一個,並沒有什麼深意,我就是這樣的性子,你還不太了解我,了解了就不會多想了。」
「真的?」陸芙蓉半信半疑。
「真的,你還不信的話可以去問你大哥。」
陸芙蓉沒說話,皺眉沉思著。
見狀,陸拂桑就想閃身走人了,結果,陸芙蓉又喊住她,「等一下。」
陸拂桑哀嚎一聲,「二姐,還有什麼事?我還急著去見朋友……」
陸芙蓉咬咬唇,聲音壓的低了幾分,「你之前一直裝慫賣傻,是因為不想嫁人對不對?我的意思是,不想嫁給那些……被選中的人。」
陸拂桑對此倒是沒遮掩,很大方的承認了,「是,我不喜歡當棋子,更不喜歡當籌碼,不管是為了什麼,我都做不來委曲求全,尤其是對婚姻,我沒法將就。」
陸芙蓉有些震動的看著她,「所以你才一直隱藏自己真正的模樣,就是想被陸家捨棄對不對?」
陸拂桑點頭,「對,不過,貌似失敗了。」
陸芙蓉沉默了,半響後,苦笑道,「你說的失敗是指那天在正院對魏長海還擊暴露了嗎?不,那不是失敗,那是你大放異彩的最好機會,入了爺爺的眼,你便有了討價還價的資本。」
她這話其實說的算是比較中肯。
陸拂桑扯了下唇角,「算是吧,但我還是不願拿自己的婚姻來買賣,我喜歡誰,將來要嫁給說,我都希望是自己說了算,不摻雜任何一點考量和顧慮,愛情不應該有瑕疵。」
陸芙蓉似乎又被她的話動容了,喃喃道,「愛情不應該有瑕疵?你說的對,婚姻可以千瘡百孔,但愛情不可以,可是,最好的愛情不就是嫁給那個人成就一段姻緣嗎?」
陸拂桑見她這幅樣子,不由心裡嘀咕,她不會是對郁墨染情根深種吧?最好不要啊,郁墨染那人一看就知道不是良人,而且,郁墨染也不會從陸家選媳婦兒,真要愛上他,指定是悲劇了。
陸芙蓉沒再攔著她問什麼,就失魂落魄的走了,不過,走出去幾步後,又忽然轉頭對她道,「你比我厲害,我就沒有你那樣的勇氣。」
陸拂桑乾笑了聲,作為回應。
離開陸公館,上了車後,她還在想著陸芙蓉離開時那副備受打擊的樣子,一時唏噓不已。
……
回鴻佳公寓的路上,她想著答應林千葉晚上要吃火鍋的時,便去超市轉了一圈,大包小包的拎了好幾袋出來,別說倆人吃了,就是四個大老爺們都管飽。
美食,是治癒一切的幸福源泉啊。
到了公寓,進門之前,陸拂桑還想著趙子敏也不知道在不在,誰知,林千葉幫她開門後,那個詭異的表情吆,讓她好生一番驚悚的猜測。
「怎麼了?」
林千葉不說話,從她擠眉弄眼。
奈何,陸拂桑實在理解不了她的暗示,太複雜了好麼,她索性越過她,擠了進來,結果,就悲劇了。
客廳的沙發上坐著兩個人,一個是趙子敏,一個是……郁墨染。
陸拂桑頓時腦子裡有一萬頭神獸跑過。
林千葉誇張的假笑著,「呵呵,拂桑,你買了這麼多東西啊,來,我幫你拎進廚房,你們聊,你們聊……」說著,就順走了陸拂桑手裡的幾大包,很不仗義的躲進廚房了。
陸拂桑,「……」
她是為了誰才陷入此局面的?太不夠厚道了吧?
趙子敏多少有幾分尷尬,也有幾分忐忑,他怕陸拂桑誤會啊,他可沒主動招墨染來,相反,他還委婉的拒絕了呢,可人家不聽,硬是上門了,兩人多年的友情,他總不好關外面吧?
他咳嗽一聲,想打破這份沉默,「那個,四小姐……」
他乾巴巴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郁墨染笑著接了過去,比起他的尷尬,郁墨染就顯得隨意自在多了,像在家一樣閒適,說話的語氣更是如多年的老朋友一樣親切,「啊,拂桑回來了。」
陸拂桑扯了下唇角,沒說話。
郁墨染絲毫不在意,又更熱切的道,「進門提了那麼多食材,是知道我要來特意準備的嗎?我瞧著像是要準備火鍋吧,呵呵呵,我最好這一口了,知我者,拂桑也……」
這話說出來,趙子敏都替他臊的慌,不過也是佩服,自己要是也有這個本事,用來去追千葉,應該很快就手到擒來了吧?這般想著,他也不管兩人了,徑直起身去了廚房。
客廳里,只剩下兩人。
陸拂桑走過去,離著郁墨染一米之遙,明明她站著,他坐著,她卻拿不出居高臨下的姿態,實在是這妖精雖笑得顛倒眾生,但眼睛裡卻無情的攝人,她聲音壓低,「你跑來幹什麼?比跟我再扯什麼犢子,我不管你跟秦燁之間有什麼恩怨,但是姐不陪你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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