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二娘沒有將話說完,但是柳氏也聽明白了,她有些黯然的伸手撫了撫自己的小腹,這麼些年雖是一直跟在老爺身邊,老爺也不是那荒唐好色到處往屋子裡拉人的人,可是自從生了二娘之後這肚子就總是不見動靜。
可是……柳氏眼中狠厲漸現,即便是如此她也不能容忍有人能威脅她的地位。
王璟……王璟……
二娘抬頭看見柳氏的眼神,心中一驚,她自然是知道柳氏在想什麼。
「娘,不可。」二娘叫道。
柳氏聞言看向二娘,二娘從柳氏懷中起身,揮手示意身邊伺候的人都退下去。隨伺的丫鬟婆子們,悄無聲息地躬身出了屋子。
「娘,不可對五哥動手,現在還不是時候。」二娘握緊柳氏的手認真道。
柳氏知道自己這個女兒雖小,但是是個有主意的,一直以來沒有少幫她出謀劃策,因此她也不是聽不進女兒的話。此時聞得此言雖是有些不以為然,可還是問道:「為何不可?」
「五哥現如今是我們三房唯一的男丁,若是他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母親,你可別忘了,王家可不只我們這一房的人!父親現如今已經過了而立,若是膝下一個兒子也沒有,那他在家族中要承受的壓力恐怕不小,您忘了當年叔祖父了麼?」
柳氏聞言心中一驚。
二娘說的叔祖父就是當今禮部尚書兼文華殿大學士王顯。王顯無子,當年迫於族中的壓力納了妾,可是也只生了一個女兒。這些年族中正迫著王顯從族中挑選一個族中子弟過繼,王顯為著此事已經許久未曾回老家了。
可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這件事情王顯總是要給族裡一個說法的,即便他貴為天子之師。當朝重臣,只要他還姓王,就不能不顧族中的意見一意孤行。
「娘。」二娘看向柳氏有些猶豫。最後還是狠了狠心道:「娘,父親現如今正得朝廷重用,上回不是還聽說因父親這幾年政績出色。皇上以後有意讓父親入閣嗎?」
柳氏臉上有壓抑不住的喜色,因趙氏才去世一年。王棟還未給她請封誥命,若是王棟再高升,那她頭上誥命夫人的頭銜定是跑不掉的。到時候肯定會壓大房金氏那個五品的宜人一頭。
二娘看到柳氏的臉色自然是明白她心中所想,不得不潑她冷水道:「可是,娘,您別忘了現如今王家的家譜上還沒有你的名字。若是父親位高權重,恐怕族裡有人會趁機鑽了這個空子為父親重娶繼妻。若是沒有五哥當擋箭牌。這個為父親娶妻的理由就更加充分了,連祖母也沒有話說。到了那個時候,我們的處境就堪虞了。」
柳氏聽著聽著臉色漸漸白了,她幾次張嘴想反駁,卻最終找不出反駁的理由來,因為她知道二娘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也正因為是事實,所以句句話都像是戳了她的心窩子,讓她尖銳地疼。
「若是我有個兒子,若是我能有個兒子……」柳氏閉了閉眼睛。喃喃道。
二娘看著母親傷心,心中也是難過萬分,卻是沒有辦法。只能傾身抱住了柳氏的胳膊,安慰道:「母親別擔心。您還年輕著呢。我們先將五娘帶在身邊,讓崔姨娘盯著荷風院,等以後……便不怕崔姨娘不肯聽命。」
***
芳芷院的偏院,崔姨娘正坐在臨床的榻上繡一個荷包。墨藍底上繡粉梅,莊重又不乏雅致。待繡完最後一根梅蕊,崔姨娘將穿在針中的長線緩緩悠出,在荷包的內側繞著針尾打了個節,用小剪子剪斷線頭。
崔姨娘將已經繡成的荷包放在手上細細打量,半響微微一笑。
「玉貴,將我冬日裡收集好了曬乾的梅花拿了來,別忘了上次讓你托人買來的香料,書迷們還喜歡看:。」崔姨娘轉頭吩咐在一旁納著鞋底的玉貴道。
「誒。」玉竹應聲出了屋子。
不多會兒,有人掀帘子進屋,崔姨娘正想說回來的真快,卻見進屋的是先前打發了出去的玉竹,而這會兒玉竹卻不是一個人回來的,她身後跟著一個婆子。
崔姨娘見著來人眼神一閃,不等玉竹說話就朝她使了個眼色,玉竹便順手拿起了炕上的一個未繡完的秀棚子,端了個馬扎轉身出了門坐到了門口。
崔姨娘笑著對來人行了半個禮,口中稱道:「關嬤嬤。」
「哎喲,使不得,使不得……」那被叫做關嬤嬤的婆子忙伸手將崔姨娘扶了,又向崔姨娘行禮。
「嬤嬤請坐,我讓丫鬟上茶。」崔姨娘笑著招呼道。
關嬤嬤子卻搖了搖手,急道:「哎喲,我的好姨娘,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講究這些。奴婢可不是來這裡向你討茶水喝的。」
崔姨娘聞言頓了頓,看向關嬤嬤道:「嬤嬤今日來此可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說?」
關嬤嬤這時候卻轉了轉眼珠子,似乎是有一些猶豫。
崔姨娘笑了笑,轉身走到內室的梳妝檯前,拉開一個描金加蜔雙層飾盒子下面的那一層小抽屜,從裡頭拿出一個素色的小荷包,又從上面那一屜中挑出了一隻赤金四面稜錐形玉簪花頭的金簪。
關嬤嬤在這邊屋子裡伸長了脖子往內室偷看,見崔姨娘轉身出來了又忙縮了回去,裝作畢恭畢敬地站好了。崔姨娘只當是沒有看見她的小動作,緩緩走到她身前,笑著將手中的荷包往關嬤嬤手中一塞。
「這個給嬤嬤拿去喝茶,嬤嬤別嫌棄,其他書友正常看:。」
關嬤嬤將荷包偷偷在手中掂了掂,估摸著大概是個一二兩重的銀裸子,心中滿意,眼睛卻還緊盯著崔姨娘手中的那隻看上去足有三四錢重的金簪。
崔姨娘卻像是忘記了手中還有一隻簪子似得,只柔柔地笑著關嬤嬤道:「聽說你家姑娘升了夫人身邊的一等丫頭了,我還沒有給賀禮呢。我早先就說了,翠兒是個伶俐的姑娘,定會得夫人重用的,瞧我說的沒錯吧?」
關嬤嬤斜覷著崔姨娘手中的金簪,臉上笑道跟朵花兒似得:「承您吉言。說到底翠兒那丫頭能有今天這福氣,也多虧了姨娘你平日裡大方,總是記著賞賜奴婢。因此她雖是跟了夫人去任上,奴婢留在這裡守院子,到也沒有斷了聯繫,還能在得知夫人身邊的一個大丫鬟放了出去,而趕緊找機會給她謀了這份好前程。」
「不過,我家那閨女,不是我要誇她,那可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好丫頭,她總是記著姨娘你這些年接濟我們的情分呢,總是跟奴婢說什麼結草銜環也要報姨娘這份恩情。這不,那邊一有消息就急著打發了我來見您了。」
「哦?是什麼消息?」崔姨娘心中有些疑惑道。
關嬤嬤趕緊湊到了崔姨娘的耳邊,將自家閨女交代的話都一股腦兒地倒給了崔姨娘,唯恐說的不詳細。
崔姨娘聞言雙手不由得緊握成拳,玉簪花的花瓣扎得手心生痛她也沒有發覺,倒是一直注意著她的手的關嬤嬤有些肉疼。
「姨娘?姨娘?」關嬤嬤不由得叫道。
崔姨娘聞聲,回過神來,看向關嬤嬤的時候眼中已經是含有淚珠,楚楚可憐:「夫人她真的有此打算?想將我的玥兒……」
關嬤嬤詛咒發誓道:「千真萬確,我家丫頭親耳聽到的,書迷們還喜歡看:。雖是後來讓二小姐打發出來了,但是以夫人對二小姐的言聽計從,定會順著二小姐的意思的。」
崔姨娘眨了眨眼,眼中的一顆淚珠便順著臉頰落下,砸在了腳邊的地上。她的眸子卻像洗過了一樣更加的剔透晶瑩:「為何二小姐會突然有這種想法?」
關婆子道:「二小姐似是覺得五小姐與三小姐走的近了些,到是疏遠了她這個二姐姐。奴婢猜測,二小姐擔心五小姐與三小姐和五少爺走得太近了,有些擔心……您知道,夫人無子……最是忌諱荷風院那邊……」關婆子雖是講話說一半留一半,但是崔姨娘聽明白了她的意思。
想到是因為荷風院的兩兄妹柳氏才想到要拆散她和玥兒,崔姨娘心中狠極。她咬了咬牙,在心中狠狠地詛咒了一聲,面上卻仍是一副柔弱的樣子,拭著眼角的淚。
「夫人可還有說什麼?」
崔姨娘終於將手中的那隻金簪遞到了關嬤嬤面前,關嬤嬤趕緊接住了,生怕崔姨娘反悔似得迅速塞回了袖袋。
「夫人當時那眼神,似是想要對荷風院出手。不過卻讓二小姐攔住了。」關嬤嬤趕緊道。
「二小姐為何要攔住夫人?」
「二小姐將翠兒她們都趕了出來,因此到是沒有聽到。」
崔姨娘心中暗自琢磨,最後不得不承認這個二小姐到是個心思縝密的。以後在她面前行事恐怕要小心一些,不要讓她抓到把柄。
只是她是不可能讓柳氏的如意算盤成功的,想要從她身邊奪走她的玥兒,崔姨娘心中冷笑,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那咱們就走著瞧!
崔姨娘又細細問了那關嬤嬤幾句,直到她什麼也答不出來了才親身親自將她送了出門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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