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半夜,安寧被起義民眾簇擁著到了巴黎市政廳。
和他一起到來的還有巴士底獄守備司令德洛奈侯爵的屍體。
看見屍體拉法耶特皺眉:「我上周還和德洛奈侯爵打橋牌呢。」
安寧忙說:「我試圖阻止群眾的私刑,但是已經晚了。」
「這或許就是他的命運吧。」拉法耶特侯爵嘆了口氣,「民眾的憤怒只是這樣就消失了,應該算一件好事。」
看起來拉法耶特並不是非常在乎德洛奈侯爵這個朋友。
「美國國父」換了個話題:「聽說你親自指揮的攻城?你怎麼做到如此短的時間內就攻破要塞的?」
安寧笑道:「沒什麼秘訣,我只是把大炮推到距離城門不到五十尋的地方開火。我先對著吊橋開火,然後把大炮推進了瓮城內,對著內門轟了一炮。」
安寧話音剛落,好事者就添油加醋的說:「弗羅斯特先生還親自衝進了要塞內院,親自擊破了在內院想要阻擋進攻者的守軍。」
——我那是親自衝進去的嗎?我是被這幫死鬼抬進去的!
然後他們被一個排槍打倒了,我特麼摔個屁股墩,還不得不肉身沖陣。
我特麼簡直倒霉透了。
拉法耶特聽著這個自告奮勇的傢伙的描述,又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安寧:「你還親自衝進了城堡內院嗎?太驚人了,做出這麼多危險的舉動之後,您身上居然連個傷都沒有!
「難不成您就是那個被戰場眷戀著的人?」
等等,什麼被戰場眷戀著的人,還挺酷——不對,不要再給我加莫名其妙的稱號了!
這時候巴依上前一步,對安寧說:「攻克巴士底獄,是大功一件啊!可惜現在這個局面,我們也沒法再給弗羅斯特先生什麼嘉獎,您看您是否願意擔任新組建的國民自衛軍的副司令?
「攻占巴士底獄的英雄在,會大大提振國民自衛軍的士氣!」
安寧撇了撇嘴,在巴依說到「副司令」這個詞的時候,安寧注意到拉法耶特的嘴角抽動了一下。
看起來拉法耶特侯爵並不希望一個平民炮兵軍官來當他的副手。
做出這樣判斷的安寧立刻開口:「這個,我只是個尉官,不適合擔任副司令這個這麼重要的職位。我覺得我可以擔任國民自衛軍的炮兵教官,負責訓練國民自衛軍炮術。」
拉法耶特的表情肉眼可見的舒緩起來。
侯爵先生的心思還真是簡單易懂。
拉法耶特:「既然弗羅斯特先生毛遂自薦了,我覺得就這麼著吧。弗羅斯特先生能如此快的攻破巴士底獄,顯然對火炮的運用已趨化境,擔任炮兵教官綽綽有餘!
「我認為可以把國民自衛軍所有的炮兵都交給弗羅斯特先生率領!」
這個時候,很多傳統將領會把大炮視作一種添頭,認為陸戰的勝負還是要靠線列步兵的密集對射和衝鋒。
歷史上的革法軍隊,也是到了拿破崙時代,才開始格外重視炮兵的運用。
現在拿破崙時代還沒有到來,顯然拉法耶特還是把炮兵視作已經錦上添花的力量,而不是當做戰役的決定性力量。
所以拉法耶特輕易的把未來將要組建的國民自衛軍的整個炮兵部隊都交給安寧指揮了。
安寧突然被天上掉下來的職位砸到,一時間也有些懵逼,怎麼個意思,自己這個國民代表,突然兵權在握了?
這時候巴依又說:「另外,弗羅斯特先生,明天我們準備前往凡爾賽宮面聖,請求他撤走皇家瑞士僱傭軍。」
好傢夥,這種時候這哪兒是面聖啊,分明是去逼宮的。
拉法耶特侯爵:「作為攻占了巴士底獄的英雄,弗羅斯特先生自然應該和我們同去。」
安寧心想別吧,我剛剛把王權象徵的城堡給揚了,然後你就讓我跑去見國王?
怎麼著,你還想讓我跟國王講講我怎麼攻破他的要塞的?
內心雖然這樣吐槽,但安寧嘴上是這麼回應的:「我明白了,那明天我們就一起同行吧!」
話音剛落,奧爾良公爵托勒斯泰爾帶著兩個隨從進入了市政廳。
「自由!」奧爾良公爵高呼道,「街上的群眾載歌載舞的,都把今天稱為『自由元年』呢!安迪,你幹得好啊!你幹得非常好!不過我有一點不明白,你是怎麼用腳踢開巴士底獄大門的?」
安寧不由得蹙眉,其實聞那股酒氣,就能猜測奧爾良公爵已經喝高了。
而這牛頭不對馬嘴的話語內容,則進一步表明此時此刻奧爾良公爵處於一個極度不清醒的狀態。
奧爾良公爵:「你到底怎麼攻破的要塞嘛!說出來讓大家見識見識!」
安寧不覺得這個時候跟公爵能把話說清楚,便岔開話題道:「公爵先生,您到市政廳來,就是為了說這個的?您應該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吧?」
安寧話音剛落,就聽見身旁的巴依嘟囔:「哪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啊,他顯然就是喝高了,找個地方和人聊天來了。」
拉法耶特搖搖頭:「喝酒確實誤事。所以一般我宴會上喝酒只喝一點點,剩下的都悄悄倒掉了。」
這時候發酒瘋的奧爾良公爵忽然開始喊「巴黎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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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後半夜,安寧在市政廳提供的客房裡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安寧一睜眼,就看見面生的僕人拿進來一套軍服。
安寧:「這是?」
「拉法耶特先生認為今天面聖應該穿軍官的正裝,所以專門派人去你家拿來的。」
安寧挑了挑眉毛,然後問了句:「我家的小女僕給的?」
「好像是的。我不是去負責取衣服的人,詳細並不知道。」
安寧撇了撇嘴,從床上站起來,開始換軍裝。
他剛把軍裝穿好,拉法耶特就踱著方步跑來了,還在敞開的門上輕輕敲了敲。
安寧:「早上好。」
「早上好,人民的猛虎!」
安寧不由得皺眉:「這又是誰給我起的綽號?」
「你的朋友馬拉,在他的報紙人民之友上。他已經把你吹上天了,好像你是憑著一己之力就攻克了巴士底獄。」
安寧:「當然沒有這樣的事情,這是以訛傳訛。我只是做了一點點力所能及的事情罷了。」
拉法耶特挑了挑眉毛。
安寧趕忙岔開話題:「對了,皇宮方面的動靜如何?」
拉法耶特:「陛下昨天看起來垂頭喪氣的,今天他召集了在巴黎的所有高級將官開會,包括布羅依元帥。暫時不知道陛下要用什麼手段來應對。」
安寧想起來了,這個布羅依元帥是個新貴族,本身是傾向於大革命的——實際上這個時候巴黎所有有頭有臉的貴族,基本都是傾向於立憲和變革的。
既然陛下把布羅依元帥也叫去了,那之後武力鎮壓的可能性就大大減少了。
安寧稍微鬆了口氣,他昨晚睡夢裡都在擔心,自己對歷史的插手,會不會讓歷史發生改變,法皇沒來由的硬氣到底,選擇武力鎮壓。
安寧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軍裝。
拉法耶特從衣帽架上取下安寧的帽子遞過來。
安寧這才發現,軍帽上已經粘好了紅白藍三色的圓徽。
這一定是梵妮在家準備的。
安寧似乎能看見梵妮昨天半夜點著蠟燭做這個圓徽的樣子。
安寧接過帽子,戴在頭上。
拉法耶特:「你準備好了嗎?那我們就去凡爾賽面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