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問看著他的背影,忽然說道:「其實,我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
「有個屁的道理,無非就是賭博!」
「他們有武道高手,咱們也有,如果能夠讓他們傾巢而出,那這狼來了也就有了機會了。」
「狼來了得死多少只羊,我吃不起。」
「你那是不捨得吃,可不是吃不起,剛才提出來的時候,你自己不是自告奮勇的嗎?自己能死,自己人不能,這不就是你的風格嗎?但是這是戰場,隨時隨地都會有人犧牲,不能意氣用事,我是江湖出身,知道義字,但總該有些區分,不是嗎?」
風羽沉默不語,的確,明問很懂他的想法,看的透透的,但他就是無法這麼去做,這和殺了他有何區別。拿自己最信任的人去換一點點微末的可能,他真的辦不到。
「算了,再想想吧,或許有別的辦法呢。」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太陽開始露出了頭角,正帶著微笑看著世人,只是那笑容卻讓人感覺不到半點暖意。
「羽兄,他們出發了。」
「還有多少里?」
「兵力雖然集中起來,但並非是要直入定唐關,看樣子是走迂迴之策。只是那先鋒大軍必然會牽制住我們,怕是無力分心了。」
「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那就開戰吧,分散兵力,左側西北道和右側東北道,這兩處乃是全軍決戰之地,務必小心,這正前方,那就各憑本事了。」
左右兩側西北道和東北道,卻月陣大軍整齊劃一,如同一把寶扇的軍陣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來犯之敵。
在那關前正中央,一名青衣劍客懷中抱著一柄長劍踏風而來。
「北燕帝師,前來領教。」
風羽眼神眯起,這傢伙就是那北燕第一劍?還真有兩把刷子啊。
在他身後,一道黑光沖天而起,劃開了半片天空。
風羽這邊夏破軍也是同時出鞘,白色的劍芒領略了另外的半片天地。
一黑一白兩個老人在那九天之上相遇,恐怖的霹靂聲有些振聾發聵。
「哈哈哈,來的人可真是多啊!」
看著那護城河前的數萬大軍,城牆上同樣是戰鼓擂起,殺聲不斷,哪怕是僅有那剩下的幾個人而已。
「沒人了,都去兩道了,看來,這幾萬人就是留給咱們的了。」
君邪劍起,星雲斗轉,滔天的劍氣湧現前方,
無塵劍也是同時離去,唐國劍聖已然第一個落在了護城河前。
「天機樓風傲,領教北燕第一劍的威名。」
「唐國劍聖,久仰大名。」
「客套話就不必多說了吧,就以手中長劍來決定你我的結局吧。」
不多時,一個又一個武道高手如流星一般落在那護城河前,滿是高傲地望著那大軍,也不忘報出自己的名字,能夠在這裡留下名字的,怕都是萬古流芳之輩,何樂而不為呢!
「皚皚天山雪,殷殷北國風。我天山派就會一會這北燕鐵蹄了。」
羊角白鬍子老頭首當其衝,一劍揮去,層層勁風滾滾向前,迎著那鐵盾勁旅呼嘯而上。
「千軍獨一脈,我輩劍如虹!萬劍歸宗!」
萬家門的四大長老聯手之下,直接是殺入了那敵軍的後方,萬千劍氣如同銀河倒掛,揮之不去,在那不經意間散發著迷人的光彩。
還有許許多多,此刻的定唐關內已經是空無一人。
關前無一人畏懼,只道是能將自己奉獻在這
荒漠之上,無論結果為何,那便是無憾了。
不過,在風羽沒有注意到的地方,那原本屬於麒麟營的南青陽他們卻是消失不見了,和王海他們一起不知去往何處。
「殘殺碎空!」
一柄土黃色的劍從遠處飛來,擦著君邪劍華國,燃起一地火花。
這是,殘殺劍。
「飛仙島的人也來趟這趟渾水嗎?」
徐渚尊者的身影出現在風羽身前百米出,「這件事,我們和天目站在同處,難道不正常嗎?懷王殿下。」
「看來,你的傷還沒好啊。」
想起那次被他們打退,又在江都被神武大炮給重傷,古力尊者回去不久便是撒手人寰,自己也因此重傷不愈,再無建樹的話,哪裡還有尊者地位。
「今日便殺了你,以消我心頭之很!」
殘殺劍回到手中,徐渚迎面殺來,風羽也是還手做擊,君邪劍上劍氣不斷。
「沒想到,你竟然功力大增!」
「只能說你來的不是時候!我現在手上鮮血無數,劍意正值巔峰,你想要我死,我也想讓你長命!」
兩人隨著那無數的劍氣直接是衝進了那北燕大軍之中。
其餘六公子在風羽身後替他守住後方,免得遭人暗算襲擊,配合上倒是天衣無縫。
「魔神體!血色風暴!」
這是風羽自己所創立的劍招,以血脈之力而發揮出最為殺性的強大劍招。
赤紅色的劍芒一道接著一道,讓徐渚也是心驚,他身為洞玄巔峰的武者,此刻卻是只能被動地防守,連還擊的機會都沒有,真是憋屈。
「這怎麼可能!」
秦君學帶人猛地殺出,天目八九十三位長老配合著北燕大軍和那眾人粘在一起,想要生生拖死他們。可天機樓的幾人不知道何時來到,一陣威壓之下,近百人也只能是雙腿支撐,再也無力前進。
「師叔,快去幫師傅!」
風鳴和尹浩天兩人向著帝師殺去,說是一對一對劍客獨斗,但那萬千士兵在側,哪裡來的公平可言。
「大哥,我們來助你!」
「好!」
帝師根本看不上來人,他只一劍,便是河水倒起,一層數十丈高的水浪擋住了兩人的去路。
「不愧是北燕第一劍,了得啊。」
「彼此彼此。」
時間在這樣的場面中根本得不到任何人的重視和關心,每個人拼到最後唯一記得的就是手中的兵器,還不能停。
白天已經過去,黑夜降臨,可沒過多久,光亮讓人有些睜不開眼。
在那遠處的號角聲中,定唐關已經是一片廢墟和火海,原本藏在城樓的火藥已經盡數炸開,到處還有著爆炸的餘威。
風羽從一片薔瓦下爬了出來,兩隻手早已是血肉模糊,身上的白衣也已經是分辨不清顏色,只剩下那赤紅的雙眼還在證明,他還活著。
他爬到那廢墟的最高處,看著那腳下根本沒有一小塊空地的整座定唐關。
焦屍遍野,連那護城河裡流淌的都早已不是清澈的山泉水,而是多少人的鮮紅遺志。
掙扎著向前走著,但顫抖的雙腿已經是經不起半點重量,終於還是倒下了。
趴在那磚塊上,伸出手去,想要拿起那柄就在前面的君邪劍,可怎麼也做不到。
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漆黑,終於是不再動彈。
不知何時起,天空中的雨滴變得嘩嘩起來,傾盆大雨轉瞬即至,在這連綿山脈之中,唯一的定唐關也是徹底葬送,連老天爺都在為這一戰死去的生命而哭泣。
「小羽,醒醒,小
羽!」
耳邊有人在急切地呼喚著,風羽能夠聽見,但怎麼也睜不開眼睛,就像是有大石頭壓在自己身上,始終是掙脫不了。
「小師弟,你該醒了,我要走了,你不來送送我嗎?」
「不,不會的,王海師兄天天都在我那兒蹭飯吃,怎麼會走呢?」
「咳咳,咳咳,乖孫,爺爺以你為傲,以後的夏家就看你們父子了,傳承下去,讓你自己也活的開心點兒。」
「不,不,爺爺,別走!」
「唉,原本我還想將小夕丫頭許配給你的,沒想到你都有這麼多紅顏知己了,罷了,看你們緣分吧,別忘了到時候告訴爺爺一聲。」
「雲爺爺,不要!」
「臭小子,大哥以後就交給你照顧了,咳咳,還有浩天,不想干就別幹了,多陪陪老婆孩子,樓里也的確沒什麼好待的,我也該出去看看了。」
「師叔!」
「老夫可不管你是什麼王爺,要是敢對我們家清越不好,從底下爬出來我也會帶你走!」
「少主,殿下,麒麟營眾將士,功成身退了!少主好好保重!」
……
夢中,好像看見了一個個人都在和他打著招呼,那熟悉的臉龐,慢慢模糊在了眼前。風羽伸出手去抓,但就是怎麼也都抓不住。奔跑著,摔倒著,滿身的鮮血。
「爺爺,師兄,雲爺爺,師叔……」
好多好多人都從他身前走過,但就是不肯回頭再看他一眼。
「不!不!」
天上轟隆隆的雷聲中,風羽再一次驚醒了過來,他一雙模糊的眼睛看著那身邊的滂沱大雨,但半點冷意都感覺不到。
因為,他的內心是冰冷的。
他一塊一塊的翻找著,那磚瓦下一具具屍體都被他挖了出來,每次看到一個熟人的身影,眼眶就更模糊幾分。
就好像所有人都離他遠去,這個世上也只剩下他一人了。
「不,不會打球,我不相信!你們都給我出來!快出來!我膽子小,別嚇我了!」
「對不起,對不起…」
「為什麼,為什麼我還活著,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