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仙志 章20：遭了，露陷了！

    今夜，明月當空，清風陣陣，吹拂著千秋宗上下帶著月色的草木，有序的輕揚搖曳，一如悠揚舒緩的歌謠，讓人心曠神怡。

    然而此刻，在那千秋宗的主峰上，一處置身於山體內的洞穴里，一身淡藍色蠶絲長袍的宗主大人，正怒火衝天的對著那空蕩蕩的石台發呆。

    饒是他的修為是那百川九重巔峰，也想不明白這先祖留下來的噬光鏡，怎麼就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要知道，他可是噬光鏡這一代的傳承者，也就是這鏡子的主人！

    然而，他卻在之前一會，發覺到自己和這鏡子多年來的聯繫，被生生抹去，抹去的一乾二淨！

    就好像，這鏡子他從來都沒擁有過一樣。

    這種深入靈魂的感覺，讓他在怒吼之餘，背脊隱隱發涼。

    「到底…到底是何方神聖？為何不敢現身？」宗主大人雙手握拳，咬牙切齒。

    而在他身後，則是千秋宗的三大長老，除了虞川的師尊黃長老和虞鴻飛的師尊徐長老外，連那雜役處的龐長老也在，此刻一一都神情肅然，愁容滿面。

    「大師兄，這不速之客，莫不是來自杜國皇城？」黃長老深吸了一口氣，帶著一些猜測，緩緩的衝著宗主大人說道。

    「皇城？」宗主微微側目，雙眸里泛起一絲複雜，以及濃濃的落寞，幽幽道：「不可能，那些自命不凡，高高在上的皇城修士，怎會偷偷摸摸？」

    黃長老沉默，無言。

    「若是放在千年之前，他們得仰望我千秋宗，可如今，他們連看都不會去看，哈哈哈哈哈。」宗主說著說著，便大笑起來，滿目自嘲。

    這嘲笑中，透著深深的無奈，像一潭走向枯竭的湖水，無力回天。

    「大師兄，希望還在，你怎能先一步放棄。」黃長老說著，言語所指，自然是虞川的絕世天資。

    宗主聽去，目中嘲諷散去大半，微微揚起下巴：「希望固然在，可我千秋宗卻不復當年，庇佑有限，說來真是慚愧。」

    他的笑容起了變化，從嘲笑變成了苦笑，難言的苦澀。

    他怎會不知虞川的橫空出世，怎會不知道虞川的齊天之資，或許這份希望是他等歷代修士的宏願，但真當出現時，發現也是異常的沉重。

    在這片西荒之地里尚且無憂，但放眼整個杜國，卻是危機四伏。一個沒有千仞強者坐鎮的宗門，若非有著千年之前貴為杜國第一宗的底蘊，那麼虞川的出現，反倒是一場災難。

    然而今夜又逢詭變，讓身為宗主的他隱隱感到一絲不安，卻毫無頭緒。

    ……

    關於這些，遠在洞府里的虞川一概不知，但有一點是相同的，此時此刻的他和宗主大人都很苦惱。

    他苦惱著是還回去呢，還是不還回去呢，以及該怎麼還回去，鬱悶的很。

    夜色漫漫，亦轉瞬逝去，虞川一夜無眠，躺在床上發呆，眼圈發黑的他，哈欠連天。

    他這一夜，除了琢磨著物歸原主的事情外，還知道了他之前吃的那些丹藥，也是來自千秋宗的，真是越發想笑。

    這般不切實際的事兒，竟全部發生在他的身上，真叫人無奈。

    他揉了揉眉心，起身來，拿起那桌上的青色玉瓶，打開聞了聞，算是中了自己的猜測。

    沒有意外的話，這丹藥應該和那殿裡的青色丹藥是同一種，只是在品質上，差距很大。按照二師兄所言，這丹藥名聚靈丹，品質為地品有缺。

    那麼殿裡的聚靈丹，最差也應該是地品無瑕了，也就是千仞強者才能煉製出來的寶丹。

    「先祖煉製的麼……如此說來，倒也不足為奇了。只是…宗主大人察覺不到麼……」虞川生疑中，頗為困惑。

    要知道，雖然宗主大人至今查不到噬光鏡就在他這裡，但至少發現寶貝消失了。可殿裡的丹藥，前前後後一個月了，似乎都沒有被察覺到丟失了……

    而且，宗主大人也沒有看出來他是吃了這殿裡的丹藥才有了突飛猛進的修為……

    「難道，這不是噬光鏡，我一直吃的也不是千秋宗的寶丹？一切只是相似而並非相同麼？」他忽然欣喜起來，好像終於找到強有力的證據來化解心中的不安了。

    「不對，丹藥在殿裡…對的，丹藥是在殿裡，而且那大殿外還有一層晦澀難懂的強大封印…不能拿這放在殿外的鏡子與其相比……」

    虞川嘆了口氣，想著剛剛升起的證據就這麼輕易的散去，不由得搖頭苦笑。

    「看來，所有的疑問都來自這面具了。」他眨了眨眼皮，從儲物袋裡將面具翻出，認認真真的打量了一番，漸漸的，苦笑變成了微笑。

    他原本只是以為可以通過這面具獲得丹藥，但現在看來，若在裡面待的時間可以無限延長下去，那他足以掠奪天地萬物！

    無論是寶丹還是寶器，又或者是術法，但凡可以觸碰到的寶貝，都可以直接獲得。

    無論是先祖烙印，還是恐怖封印，通通無視！

    並且，還能不留任何痕跡，誰也察覺不到他，如同他從未出現過一般。

    虞川越想越是驚訝，以及強烈的喜色，捏著面具的手都有了顫抖，大感意外。

    「不過，似乎也並非什麼都能拿……」半晌後，他想起那殿裡漂浮的仙丹，想起當日被其威壓逼退的場景。

    「也不對，當時的我毫無修為…眼下早已今非昔比了…倒是可以再去嘗試一番……」

    他琢磨著又搖了搖頭，自嘲道：「這事暫且放一邊，噬光鏡的事還沒解決呢。如果要把噬光鏡還回去的話，那殿裡的丹藥是不是也不能再拿了？」

    關於這一點，算得上是現今忽然蹦出來的想法，讓他本就苦惱的心情火上澆油，愈加嚴重。

    夫子曾言：所謂緣分，握住便是緣，放開便是分。

    虞川想緊緊的握住，可又覺不妥，可若還回去，又不捨得。

    畢竟，以他這等平庸天資，若沒了上等丹藥的滋補，修為的增長，怕是要以年為單位。

    若再也不去動千秋宗的東西，那這個面具便沒了用處，就真的成了一塊廢銅爛鐵了。

    「真的要這樣嗎……」他蹙眉間，閉上雙眼，再度陷入了沉思。

    想著想著，他突然發現，這書讀多了，其實並非是什麼絕對的好事，因為往往，豐富的知識，並不僅僅只給他帶來對錯的判斷，還有對於對和錯的認知。

    就比方在這件事上，何為對，何為錯，其實並沒有絕對的答案。

    以他如今的天才身份，倘若輔以大量丹藥，修為突飛猛進，對自己來說，是成仙證長生更進一步，對宗門來說，是歷代宏願的天大幸事。

    反之，對於自己而言，是成仙難望，對於宗門而言，亦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按二師兄的話說，修仙一途，本就是爭機緣博造化，是超凡之舉，是逆天而行。

    倘若他沒有面具，沒法改變命運，縱老死虞村，也無怨無悔。

    可他已經有了面具，難道還要選擇沒有面具的路？選擇沒有面具的人生？

    這就好比一個少爺，已經繼承了他爹爹的萬貫家財，卻還要天天像個乞丐一樣過活？

    可能麼……

    虞川捫心自問，他做不到，或者說，很難做到，或者說，就算能做到，也無法永遠的保持下去。

    人是有欲望的，便是這些高高在上的修士一樣如此，他自然也不例外。就算是過去讀書，也是為了可以出人頭地，可以有錢買條大船去看海，可以在鎮上買個大宅子孝敬夫子。

    他不是聖人，而聖人，就真的無欲無求麼。

    他想了很多很多，捏著面具的手不由得用力了幾分，許久之後，才緩緩睜開雙眼。

    目中，再無半點雜念！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他淡淡開口，有了決定。

    更是抬起手，將面具戴向臉上，他雖然有了決意，但還有一些猜測想去親自證實。

    吸力將他捲入，身體陷入黑暗之中，在來到殿裡後，看著空蕩蕩的四周，算是在他意料之中。

    按他之前推測，宗主大人既然發現了噬光鏡消失，卻對殿裡失去的丹藥一直毫不知情，唯一的解釋，便是代表這裡，對方進不來！

    也感覺不到！

    ……

    此刻，想來宗主十有八九就在殿外，虞川深吸一口氣，躡手躡腳的來到殿門處，輕輕的打開一條門縫，看看外邊的情況。

    借著微弱的光，依稀可見遠處的石台周圍有一個人影，且氣息很是強橫，正是那宗主大人！

    「還真在……」虞川暗想著，眉頭緊皺，雖然這一幕在他意料之中，可卻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他多麼想沒有看到宗主大人，多麼想這裡不是千秋宗，多麼想這一切都僅僅只是巧合。

    可惜，往往都事與願違。

    「誰？」一聲呵斥，從遠處轟然傳來，將失落的虞川震得渾然大驚，赫然發現那宗主大人像是察覺到了他一樣，立時嚇得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