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長老與君無邪聊了很久,叮囑了他很多。
特別提醒他,如果感知到有空間波動異常的區域,務必要小心,不要急著靠近,先潛藏觀察。
他們表示,有異常空間波動之地,或許連通著地下世界,存在通道。
那附近可能會很危險,或許會有大量那種生靈出現。
「不過,你們也不用太過擔心。
儘管那個異空間世界與遺忘之地相鄰,但他們不會有境界太高的生靈出現。
近來感知到遺忘之地異常波動,但這麼長時間了,他們並未踏入我們的世界。
這說明他們目前還不想與我們直接硬碰。
目前,他們的活動頂多是派出一批低境界的人出來試探。
我們為了以防萬一讓真傳弟子在後面掠陣,可降低風險。
我們這些長老坐鎮遺忘小鎮亦是如此。
一旦有他們的強者出來參與到弟子的爭鬥中,我們幾大道統將對其施以雷霆打擊!
這一次,除了各道統之間競逐,其實也是為了讓你們這些弟子好好磨鍊磨鍊。
末世將近,或許百年,或許數百年,反正最黑暗與絕望的時代就要來臨了。
在這之前,你們必須經歷殘酷的鬥爭,在逆境中去成長。
將來才能更好地面對黑暗生靈。
那黑暗生靈的可怕超乎想像。
不要說動手了,許多人看到黑暗生靈,感受到那黑暗氣息便心生恐懼,如此還怎麼去戰鬥!」
「末世幾位長老以往經歷過黑暗嗎?」
君無邪裝著什麼都不懂的樣子,隨口問道。
他這麼一問,這幾位長老臉上的肌肉齊齊抖動了幾下,嘴唇哆嗦,欲言又止。
他看到,幾個長老的眼神變了,突然之間變得極其滄桑,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涼感。
轉瞬之間,他們已經紅了眼眶。
幾個長老,身居高位,平日身上總是有股淡淡的威嚴。
此時,卻像是傷心的普通老人,眼眶裡面竟然盈滿了淚水。
被問及曾經是否經歷過黑暗的他們,不知道此時想到了什麼,才會這般模樣。
其中一個長老最先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急忙用手肘撞了撞身邊兩人。
「往事突然湧上心頭,我們有些失態了,讓你們年輕人看了笑話」
他們迅速拭去眼角的淚痕。
雖然裝著平靜的模樣,但君無邪看出他們的情緒明顯低落了很多。
接下來,他們齊齊沉默。
「我曾看過不少記載黑暗入侵的史記,我知道每次對抗黑暗,犧牲了許多許多的人。
長老們是想起了故人了吧。」
幾個長老聞言,本來已經看似平靜下來的他們,身體突然一顫,放在腿上的雙手都止不住顫抖著。
他們嘴唇顫動著,想說什麼,卻又忍住沒說,緊咬著牙,臉部鼓出一道棱。
隨即,幾人低垂下腦袋。
君無邪看到,有淚水在他們低下腦袋的那一刻掉了下來。
「好了,你們別這樣,嚇著元初和清淺了!」
最左邊的長老聲音低沉且嘶啞。
他這般說著,聲音卻帶著難以克制的哽咽。
君無邪沉默了。
他知道,長老們曾經必然去過黑暗戰場,在那裡戰鬥過,經歷了不能承受之痛。
那時的黑暗入侵小末世,時過數十萬載,漫長的時光卻沒有能磨掉他們心中的傷痛。
以至於現在想起來依然難以自控。
「元初,身為修行者,你又是散修出身,基本上是獨來獨往,後來身邊也只有清淺。
你未曾加入過一個大的集體,與一個大的團隊一起去奮戰過。
你或許會覺得我們這般反應難以理解。
如果將來你們上了黑暗戰場,在那裡結交了一群朋友,與他們並肩對戰,共同面對生死。
多年的生死與共,那種感情,將會遠遠超越常規意義上的朋友。
那是生死之交,是可以隨時託付性命的那麼一群人。
你會把他們當家人,當做兄弟。
可那黑暗戰場殘酷無比。
每一場戰鬥,都會眼睜睜看著曾經多年生死與共的人,一個又一個倒下!
就連給他們收斂遺體的機會都沒有!
因為,他們的肉身根本找不到!
他們每一個人犧牲之時肉身皆毀,連殘骨都尋不到!
用盡生命最後的力量殺敵,血骨當做武器,臨死之前與黑暗生靈同歸於盡,是那時我們每個人堅定不移的意志!
當年,我們縉雲仙宗去了多少人。
單單是我們同代的人有數萬!
這些人全都是選出來的比較優秀的一批天驕。
最終活著回來的不過數十。
我們就是那數十人中的幾個。」
說到這裡,長老們微微停頓,看著君無邪和墨清漓,道:「我們說這些,可能有些嚇著你們了,會給你們帶來心理壓力。
但是黑暗將至,少則百年,多則數百年。
未來,你們始終是要面對的。
生在這個時代,天地環境大變,對於修行而言是幸事,但是對於命運而言卻很殘酷。
我們只希望你們能儘早有個心理準備。
再殘酷的未來,我們也只能去面對,無法逃避。
否則,天地傾覆下,眾生皆亡!」
「長老,我們並不會因此而產生壓力。
生在這個時代,對抗黑暗,是每一個人的使命與責任。
黑暗生靈固然強大可怕,但我們只能去面對,如果對他們產生恐懼,只會加速滅亡,所以我和清淺的心裡只有戰意,沒有害怕!」
「好,很好!你們不愧是靠著自己走到傳奇之境,經歷了九死一生的人,這份堅韌的心性與勇氣,在你們這個階段的弟子身上著實難得!
好了,今天與你說得太多了,扯遠了。
對於你們而言,暫時不應該去想黑暗生靈的事情。
你們要做的是在有限的時間內讓自己變得強大。
只有變強,未來才能守護天地與文明!
你們也不要絕望,這個時代雖然是預言裡最殘酷的末世,但同時也是一個有希望的末世。
因為,在當世,已經有成功平末世洪流的案例,還是三界連平!
在這最絕望的時代,我們的諸天有一應劫之人橫空出世!
只要有他在,只要他搶在我們混元大世界的末世洪流之前將境界追上去,我相信未來他必然能帶領這個世界的眾生掃平黑暗生靈,於末世之中開啟璀璨盛世!」
「這個人是誰啊,長老們是不是有些神話他了?」
君無邪沒想到素未謀面的長老們對自己如此推崇,如此有信心,讓他心裡都感到不好意思了。
豈料,他這話一出口,幾個長老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他們的眼神與態度也變得極其嚴肅。
「元初,慎言!
或許你只是覺得很不可思議才有此疑問。
但對於我們而言,你這質疑的話,是對那位的褻瀆!
亘古至今,多少次末世洪流。
諸天蒼生遭受無窮盡的苦難,那是一部又一部的血淚史!
多少人死去,多少家庭破碎,多少人在對抗黑暗的戰場拋頭顱灑熱血。
可是,諸天沒有一次真正打垮過黑暗生靈,更不要說殲滅一界黑暗大軍!
那位,他做到了!
進攻那三界的黑暗生靈全軍覆沒,就連界黑暗之皇都被他擊殺!
我們並沒有神話他,他本身就是神話,是傳奇!
因此,無論他境界高低,在我們的心裡,在因黑暗帶來絕望的眾生心裡,那位是能在黑暗中唯一照亮眾生的一束光!
日後,休要再說任何質疑那位的話!」
幾個長老的語氣很重,他們在告訴君無邪,他們對他的話語很生氣,念在不知者不罪,這一次就不計較了,但是沒有下次!
「好吧,我知道了。」
君無邪只能點聽答應下來。
心裡卻很是感慨。
素未謀面,他們卻對自己如此尊敬,如此的信任。
就如安雲疏,一代女帝,主動請求做自己的侍女。
君無邪突然覺得自己身上的擔子更重了些。
前世的不慎,讓諸天罹難,數之不盡的蒼生世世代代飽受黑暗摧殘。
平滅黑暗,是他的責任,亦是他的使命。
於公,總得彌補自己的過失,還諸天一個朗朗乾坤。
於私,黑暗背後還有幕後黑手。
自己也沒得選擇,否則他和身邊在乎的人都活不了,最終會走向永寂。
這是一條必須要走的路,不以他的意志而轉移,沒有第二個選項。
唯有在這條路上一直前行,披荊斬棘,用自己的雙手殺出希望!
諸天萬界,籠罩在詭疫始祖們的陰霾下。
那就吞了這諸天,重開永恆盛世!
「好了,你們休息吧,養精蓄銳,準備明日的歷練。
我們就不打攪你們了。」
三個長老臉上露出些許異色,看了君無邪和墨清漓一眼,起身離開了,去了別的屋。
君無邪有些詫異,三位長老離開時是什麼眼神?
目光從他們離去的背影收回,不經意間看到身旁的墨清漓正用一種迷離的目光凝視著自己。
他不由一怔。
「怎麼了,為何這般看著我?」
「元初哥哥,你是我心中的神。」
墨清漓清清冷冷的聲音來了這麼一句。
「你這是吃錯什麼藥了。」
君無邪搖著頭嘆息了一聲。
「肺腑之言。」
墨清漓表情很認真。
她這性格向來如此,從來不會說什麼調侃的話語。
既然是說出口的話,那必然是她心裡的話。
「好了,趕緊養精蓄銳吧。」
君無邪淡淡一笑。
他明白了墨清漓的意思。
或許是因為之前三個長老的一番話觸動了她的心,才讓她有感而發。
他知道墨清漓崇拜自己。
正是因為崇拜,她才願意跟在自己身邊,凡事都以自己馬首是瞻。
單純的崇拜,無關一絲男女之情。
只是,他們這樣的關係,只有他們自己與了解他們的人才明白。
站在其他人的角度,難免會誤會。
尤其是墨清漓這次出來,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與自己如此親密,一直抱著他的手臂,那就更讓人誤會了。
加上她剛才用那種目光看著自己,長老們還以為是含情脈脈,其實只是純粹的崇拜而已。
難怪長老們的目光那麼奇怪,還刻意去了其他房間。
此時已經徹底入夜,外面天已經黑了下來。
月光極其暗淡。
小鎮內死寂一片,顯得有些陰森。
君無邪所在的府邸旁邊的寺廟裡。
內門弟子們三三兩兩成堆,大都在打坐調息。
有小部分人並未打坐,正在聊天。
一人挪動手臂時,感覺觸碰到了什麼東西,側頭一看,是個破爛的布偶娃娃。
他眉頭一皺,對身邊的人說道:「你們也太粗心了,清理時也不清理乾淨,留個破布娃娃在這裡。」
「這寺廟裡怎會有破布娃娃。」
有人看著娃娃,露出驚訝之色,「這小鎮已經很長歲月沒有住人了吧。
這破布娃娃什麼材質,竟然能保存到現在。」
「管它什麼材質,你倒是有閒心,明日就要去遺忘之地了,還有心思關注這什麼破布娃娃的材質。」
最先看到破布娃娃的人說著,隨後便將破布娃娃撿起,往後一扔。
破布娃娃在空中划過弧線,落在了他們身後的佛像頭頂。
「好了,不聊了,該調息了。」
幾人不再言語,閉上眼睛,打坐調息。
時間緩緩流逝,夜越來越深。
寺廟大堂里,最後的幾個內門弟子也開始閉目調息,養精蓄銳。
就在他們所有人進入調息狀態時,那佛像頭頂的破布娃娃,隱約間,其眼珠子似乎微微轉動了一下。
就連他們四周的環境都在悄然發生著變化。
空間正在緩慢地扭曲。
看上去,像是夜裡的月華光煙在流淌。
寺廟大堂外原本也有弟子在調息。
但此刻,他們的身體正在逐漸變得虛淡,不過幾息時間,佛堂外面的弟子全都消失不見了。
同一時間,那座破敗的府邸內,正在閉目養神的君無邪突然睜開了眼睛。
「元初哥哥,怎麼了?」
墨清漓清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她感覺到了他的異常,從養神狀態中退了出來。
「噓。」
君無邪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君神,怎麼回事?」
墨清漓改用神念交流。
「旁邊的寺廟有問題,此時已經顯現了異常。」
墨清漓一怔,只是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
他們此時在大廳里,自是看不到的。
但她並未有什麼動作,以神念說道:「君神準備怎麼做?」
「先觀察,看看情況。
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什麼都不做。
畢竟就連長老們都未曾察覺,我若此時去告知他們,豈不是讓人懷疑?」
他說話之際,雙眸內已經有神秘符文演化。
開啟了瞳術,就算有著屋子建築的阻擋,他依然可能看清寺廟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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