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蓮揣著一股子悶氣到了暖閣,卻被攔在門外不讓進去。守門的小太監得了聖旨, 說是陛下誰也不見。
湛蓮便更悶了。
幸而趙柱子出來有事兒交待, 見湛蓮來了忙請她入內。這位主兒, 天家見不見還另當別論。
順安被請出來了,見著湛蓮很是驚訝。蓮花殿下居然在這等天氣還進宮來, 莫非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湛煊原是「請」走了淑靜太妃,躺在暖炕上小憩,只是心裡頭堵著事兒沒睡著,聽見外頭動靜, 不耐煩地問了一句,「外頭是誰?」他不是說了誰也不見的麼?
順安趕忙探身子進來回道:「陛下, 是康樂殿下來了。」
湛煊吃了一驚,他就是篤定了這天兒蓮花兒不來, 才下了那道口喻。
&愣著幹什麼,還不請殿下進來?」
湛蓮原是聽順安說湛煊在休息, 本不想擾他,聽見裡頭的聲音,不禁唇角上揚。
湛蓮褪下大氅進了內殿,湛煊已起身相迎,上前執了她的手,見她小臉與小手都凍得通紅,趕忙包裹著她的手兒搓揉呵氣,又拿臉去貼她的臉蛋兒,「傻兒,這麼冷的天,你還進宮來作甚?若是有事,你叫人過來說一聲,朕就出宮去找你。」
湛蓮俏眉一挑,「許你去,就不許我來?」
湛煊失笑,輕咬她的小鼻子,「這也要比。」
湛蓮咯咯而笑,繼而道:「知道你在睡覺,我就不來了。」
湛煊道:「你來了,朕就精神了。」
湛蓮卻不信他的話,拉著他往暖炕上走,「今兒趕了那麼大早,你有精神倒稀奇了,你快快歇息罷,我在旁看著你。」
湛煊道:「那你陪著我一齊睡。」
湛蓮偏頭想了想,揚唇應允。
二人脫了鞋子上炕,湛蓮往裡頭睡,湛煊睡外頭,拿了暖和的被衾為二人蓋上。後長臂一攬,在被衾下緊緊抱住她,大手還握著她的小手,「冷麼?」
湛蓮仰頭,看著他眯著眼輕搖臻首。
湛煊也盯著她瞧。
&煊快睡。」湛蓮軟軟道。
&湛煊應了一聲,只是眼睛還黏在她臉上不放。
湛蓮抿嘴而笑,從被子中抽出手來,輕輕摩挲他英俊的側臉,調皮地遮住他的眼睛。
湛煊揚唇。
湛蓮見那上揚的唇瓣,情不自禁傾身印上一吻。
湛煊頗為驚喜,雖然他們已親吻了無數回,但蓮花兒仍害羞,從不肯主動親他,今兒他是得了好彩頭了。
他貪心不足,湊上去還要索吻,湛蓮含笑又親他一口,再一口,湛煊咬住她的下唇,四唇愈發分不開似的牢牢相貼,粗臂越摟越緊,湛蓮已不知何時覆在了湛煊身上,手兒還遮在他的眼上。
&花兒,」湛煊粗喘著,親嘴間隙斷斷續續地說話,「我,忍不住,幫我揉揉……」他用力按了按她的俏臀。
湛蓮扭了扭,不依地道:「揉什麼……阿煊又犯渾……」
&兒,昨兒就忍得難受,疼一疼我。」
&要歇息……」
&打緊……來,我先替你揉揉……」
&不要……別來……」
二人胡鬧一場,湛蓮臉色酡紅,眼角含著春情,鬢髮被汗水打濕貼在臉上,衣裳也輕垮垮地搭在身上。她依偎在湛煊肩頭,嬌喘著平復呼吸。
湛煊稍稍抬身,拿了一直溫在小銀爐上的茶水,他喝了一口,又將一口含進嘴裡,低頭哺給湛蓮。湛蓮咕嚕咕嚕喝下,仍有茶水自唇角漏出,湛煊挑著她的下巴將其舔了乾淨,才摩挲著她的後背,與她共同回味餘韻。
良久,湛蓮仰頭,將下巴支在他的胸膛上,「阿煊,我有事與你講。」
&麼事兒?」湛煊慵懶眯著眼。
&不願陳墨進宮為妃,你莫要納她。」
湛煊一聽為了難,心道蓮花兒是否不喜這陳墨,若是旁的人倒也好辦了,只是她……「蓮花兒,不是朕不聽你的,只是朕曾經當著陳氏一族的面兒,許了諾要納她為妃,朕豈能食言?」
湛蓮作勢起身,「那末你便去娶她為後罷。」
&又胡鬧,」湛煊忙將她重新按回懷中,他想一想,「你既不喜她,朕便納了她,卻不去她的宮裡頭,這樣可好?」
湛蓮皺眉,「這也不好。」這不是叫好端端的姑娘守活寡麼?還有現下後宮裡頭的妃嬪,她也不願她的阿煊去找她們,可她們又何其無辜……唉,早知如此,當初就該胡擾蠻纏不叫阿煊娶納一個,等著她重生回來。真真是千金難買早知道。
湛煊無奈,「那朕再想想其他法子,你乖乖地,莫要胡鬧。」她再不聲不響地折騰一回,他得何時才能抱得美人歸?再加上淑靜太妃那兒……
雖不能立即得出個結果,但湛蓮頗為滿意湛煊這好態度,大發慈悲地點了點頭,緊接著道:「那你也莫要再納別的妃子了。」
&湛煊腦子裡還想著淑靜太妃這一茬,竟忽略了湛蓮這話背後的深意。他期盼已久的深意。
&也不許再叫別的妃子生孩兒。」
&這不成。」
湛蓮眯了眼。他說不成?
湛煊低頭柔聲道:「乖兒,你聽朕的話,現下皇家子嗣凋零,確實得多些後嗣才能穩固這江山基業。」
湛蓮心頭一緊,悶悶地道:「我替你生,你想生幾個,我便生幾個。」
湛煊笑了,「我的兒,一個朕也捨不得叫你生,還生幾個,那還得了?」
&說了我要生孩子!」湛蓮見他冥頑不靈,懊惱咬他脖子。
湛煊悶哼一聲,卻不屈於淫威,「這事兒沒得商量,你絕吃不了生育之苦,朕往後懶得聽你後悔哭鼻子。」
&煊!」湛蓮撐起身子,怒容滿面,一聲清喝。
換作平時,湛煊早就讓步,千哄萬哄了,孰料他這回也板了臉,竟是一副兄長姿態,「朕說了不成便不成,不聽話就打屁股。」
湛煊平時是決不會對湛蓮大小聲的,惟有他鐵了心下了決定,才會用這強硬姿態。當初湛蓮鬧著要出宮放風箏,他便是這么喝住了她。
湛蓮見狀,頓時委屈,「你就是想去與別的女子好。」說什麼不納妃納妾,到頭來還要與別的女子生孩子,全都是騙她的。不叫她生孩子,定是嫌棄她笨。
&無理取鬧,朕與誰好,還巴巴兒娶你這天魔星?」
&正我不叫你與別人生孩兒。」
湛煊沉沉一嘆,「蓮花兒,朕自有朕的道理,你需體諒朕,好麼?」
湛蓮搖了搖頭。她沒法子體諒他。
阿香說,夫妻間的愛是容不下第三人的,她現下也覺得如此,她不願任何女子碰觸她的阿煊,可他卻不止想與她做夫妻,卻還想著與別的女子行夫妻之禮,甚而孕育子嗣?
莫非,阿煊也與平南王一般,其實並不愛她?有朝一日,他也會因哪個得寵的妃子來責備她?
湛蓮心急了,「我不理,我不許!」
湛煊見狀,板著的臉差點兒就要破功,他心想著不一鼓作氣降服了她,往後有她鬧騰的時候。
&前趕著叫我去別的妃子處,這會兒又左不讓右不讓,你怎地想得一出是一出?朕心意已決,你往後莫要再提。」
湛煊說完,翻身下了炕。
湛蓮渾身一涼,「你就非得要與別人生孩兒?」
&湛煊揚聲喚人進來服侍。
湛蓮忽而心疼得幾近窒息。
誰知湛煊竟再添一句,「朕今夜去良貴妃那兒,便不去你那兒,叫丫頭們多壓幾個如意在被角,莫叫你踢被子。」
他才與她好了,夜裡竟要去與良貴妃……她從未想過,她的阿煊,她的三哥哥,興許並不愛她。他若愛她,就斷不會再去與別的女子翻雲覆雨!
湛蓮咬牙道:「湛煊,你若是敢去,我就要你好看!」
適時宮婢進來,恰好聽見這大逆不道的話。
被婢子們聽了一清二楚,湛煊臉面上自是過不去,可又不能拿這心肝兒如何,惟有裝作惱怒一揮袖出去了。
順安耳尖,聽裡頭聲調不對,見主子出來,不免關心問道:「陛下,蓮花殿下這是怎麼了?」
&哪裡知道。」這蓮花兒,跟往時一個樣兒,通情達理時就叫他去妃子處,不樂意時就護食似的非得要他陪著她。他瞅瞅裡頭,心道這會兒進去恐怕沒好果子吃,他窩囊對順安道,「你快進去把殿下哄開心了。」
順安老眼瞅了瞅主子這不中用的模樣,按下腹誹,笑著應是。
有臣子在外求見多時,湛煊理了儀容,宣其覲見。
再出來時,湛蓮仍坐在暖閣里,任順安怎麼哄也不開懷,她見湛煊出來,先是懊惱不理,過了一會又將閒雜人等全部揮退。自己迎上去,皺著眉可憐兮兮,「阿煊,你不要去良貴妃那兒。」
&我不去。」湛煊脫口而出。末了只恨定力不足。
湛蓮這才霽顏,「我不怕疼,我們生許多孩兒,可好?」
湛煊定定地看著她,「蓮花兒,惟有這件事,朕無法應承你。」
聽得湛蓮回府,杜谷香自上房出來,掛了笑容相迎,原是想聽她的好消息,誰知湛蓮卻木木訥訥與她道:「阿香,阿煊興許對我沒那份情。」
說著豆大的淚珠便滾下了臉龐。
這可把杜谷香嚇壞了,連忙問她發生了何事。
湛蓮抹了淚,「阿香,是不是、天下男子皆薄情?」她想不明白,她真想不明白,她愛著三哥哥,一心只想著他,只願與他做那羞人又親密的事兒,哪裡還會有與別的男子相好的念頭!可是三哥哥他卻還能……
杜谷香錯愕,「這是怎麼了?莫非陛下非得要納陳姑娘為妃?」
湛蓮搖搖頭,「他說不納了……不,這定也是哄我的……他還要叫別的妃子為他生皇嗣,他不叫我孕育孩兒……他定是嫌棄我……」
杜谷香聽得一頭霧水,趕忙扶她進屋,安撫著她,讓她將事兒好好說一說。
湛蓮止不住淚水,斷斷續續將事兒說完,杜谷香聽著,一顆心也跟著不停下沉。
為何天家那般寵永樂,卻還想著左摟右抱?甚至還要別的妃子為他多誕子嗣……難道皇嗣真就那般重要,又為何不叫永樂自己生養?莫非真的是天下烏鴉一般黑?
&樂,興許天家,有不得已的苦衷……」杜谷香勸著都覺無力。
&若是有話,怎麼不與我說?」金豆子跟斷了線般,「我還不知道他是不是哄我,今夜他去不去良貴妃那兒……阿香,我的心裡真苦,你當初,也是這般苦麼?」
杜谷香愣了良久,眼淚也刷刷地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