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聽到李桓的話,穩如泰山的心也忍不住微微一顫,他能感覺到,李桓的話,並非是單純的恐嚇。
西涼武夫,百無禁忌。
這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當初所有人都認為,董卓是不敢屠了袁氏一族,因為袁氏一族四世三公,立足汝南和南陽,是天下世家之楷模,要讀書人的名聲有名聲,要地方的實力有實力,特別是在朝堂上,能號令半壁江山。
但凡董卓有一點點政治智慧,都不能屠殺袁氏。
他只要敢這樣做,他就絕對坐不穩朝堂,更是坐不穩雒陽。
可董卓就偏偏的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說屠戮就屠戮了,殺了這四世三公的天下第一世家血流成河,真正的沒有任何禁忌,絕不受一點點的威脅。
莽夫,一莽到底。
雒陽既然坐不住,他就帶著群臣百官,遷徒西來,挾天子以定長安。
看似死路。
這偏偏走出了一條生路。
如果不是西遷長安,這神來的一筆,恐怕西涼政治集團已經覆滅在雒陽了,正是退了這一步,讓西涼重新有了立足之地,更是一把火把雒陽燒了,燒掉了光武帝將近二百年的中興大漢之威壓。
西涼武夫,也是莽夫,有時候是不能以利益而算之。
這對很多讀書人來說,是一個教訓。
荀攸也不是一個硬漢,不吃這眼門前的虧,他微微拱手行禮,畢恭畢敬的說道:「某,當謹遵使君的教誨,一字不敢忘!」
雖然潁川荀氏已經做好了應對亂世的準備。
可祖地不可失。
李桓要是真這麼兇狠,出一支騎兵入潁川,還真能把潁川的荀氏一族殺的血流成河的。
「記住就好!」
李桓笑了,他喜歡和聰明人說話,天天對著那些武夫,自己的腦子都變得榆木起來了,他拉著荀攸的手,上了京兆府的大堂,指了指上面的位置,道:「這裡,你京兆尹,當上主座,我陪座!」
「合適嗎?」
荀攸膽戰心驚。
「朝廷的規矩,我們都要遵守!」李桓微笑的說道:「無規矩不成方圓,哪怕是一場遊戲,如果不能遵守規矩,那麼這場遊戲也會玩不下去的,我是一個遵守規矩的人!」
「善!」
荀攸聽說來李桓的言外之音了。
他也不客氣,上了正位。
這時候京兆府麾下的屬官紛紛的入座,然後躬身行禮:「拜見使君大人!」
屬官還沒有齊全。
執金吾兼併了京兆尹,這些屬官,都是李桓的人,李弓當了京兆少尹,還是長安令,李弓麾下的幾個李家子弟也脫穎而出。
相對於李桓,李弓更在意家族,他用人唯親,更甚於李傕。
他的手下嫡系,都是李門子弟。
另外還有幾個,是本來京兆府的屬官,京兆尹自西漢就立起來了,幾百年沒斷過,只是後來光武帝把大漢中心放在了雒陽,河南尹就履行了京兆尹的職權,但是京兆府還在,京兆府也有京兆尹,京兆尹麾下也有屬官。
當初李桓兼併京兆尹,就是為了能把這些人,都直接收攏麾下,這樣一個治理京兆府的框架就搭建起來了。
荀攸看著左右屬官,哪怕他明知道自己做不了主,但是還是有一種志向能得到舒展的感覺,讀書就是為了做官,他經年苦讀,出身世家,卻也曾苦讀遊學,心中有一腔熱血,也曾幻想過自己能執政一方,造福百姓,只是後來世道動亂,他又深陷朝廷泥潭之中,這種志向,也漸漸只能變成幻想了。
如今有機會,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李桓剛才的話,在其位,謀其政,負其則,做了京兆尹,不管李桓有什麼意圖,但是他還是覺得,自己能為百姓做點事情的。
「諸位無需多禮,今日往後,當同心協力,治理京兆府,為陛下效命,為百姓伸張!」荀攸言語鑿鑿,一個讀書人的風骨也在這時候顯露,沒有太師,沒有執金吾,京兆尹就該對天子負責,對百姓負責。
李桓笑了,他要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個荀攸,荀攸網到手了,他願意承擔這個責任,早晚也會聽命自己的。
荀攸和眾屬官會面之後,就進入狀態了,他問李桓:「如今京兆府百廢待興,攸不知從何入手?」
「京兆十縣,長安我會親自坐鎮和治理,但是其餘九縣,就要看你的能力了!」李桓道:「我舉薦你,是相信你的能力,能不能穩住其餘九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能力!」
「攸,當不負眾望!」荀攸鬥志昂然。
他下了第一道令:「立刻發京兆尹文書,命長陵,霸陵,新豐,藍田上雒,商縣九縣縣令前來京兆府,三日不至,斬!」
「諾!」
一份文書立刻下發京兆府除了長安之外的九縣。
「六郎,這荀公達能相信嗎?」會議散去,李弓拉著李桓,問。
「能不能信,看他怎麼做!」
李桓聳聳肩:「我現在是相信他的,但是」
他苦笑:「咱們西涼人的名聲太差了,讀書人對我們,始終是隔閡的,他怎麼想,還不是很清楚,只要他願意替我們做事情,我還是願意給他一份信任!」
「那萬一」
「萬一?呵呵,這種東西最好不要出現,即使真出現了,不是還有你嗎?」李桓看著李弓,淡淡的說道:「讓你來當這京兆少尹,就是相信你啊,你可以盯著他,只要你有本事能抓住他的把柄,我就讓你這個少尹扶正了!」
「六郎說笑了!」李弓卻搖搖頭:「我並不在意誰能當這個京兆尹的位置,但是這個人絕對不能成為反制你的那個人,只要你願意相信,我當輔助好他,也盯好他!」
「李弓啊,人要有野心!」李桓拍拍他的肩膀:「敢想,敢去爭,做事情才有動力,太師能從西涼軍漢一步登天成為當朝太師,我能從一個普通軍卒變成執金吾,你為什麼不能成為京兆尹,多讀點書,多積累點實力,機會來了,那就把握好!」
「是!」
李弓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年少就認識的同族少年了,但是不妨礙這話刺激了他,讓他不由自主的點燃了一些野心。
接下來李桓就是執金吾和京兆尹兩邊跑,執金吾這方面,就要建立一套巡城制度,秩序不僅僅需要重手出擊,雷霆掃穴,把那些破壞秩序的問題任務解決,還要有足夠的監督系統。
不然這種事情,就是韭菜,割掉一波又長出來一波。
執金吾緹騎可以按照未來的警察系統來經營。
不用全抄。
抓住核心就行。
比如在每一條街道上設置治安亭,在治安亭上駐紮三五治安緹騎,穩住一整條街道的秩序治安,另外宵禁也要抓好,特別是現在這種情況,宵禁制度是不能放開的,一到晚上,犯罪的條件大大的增加了,特別是如今長安居無定所,無所事事,沒有收入,沒有糧食的人,多不勝數,鋌而走險的也多。
在執金吾的雷霆動作之下,長安城的治安肉眼看得到的開始安穩下來了,最少之前當街就能搶東西殺人的事情,那已經是很少會出現了。
畢竟執金吾當初抓了一批又一批,殺了一批又一批,這鮮血的震懾之下,短時間之內,哪怕一些膽大包天的人,都不敢亂來。
這一日,已經是六月下旬了。
李桓正在執金吾衙門大發雷霆:「某家強調過了,要著重巡邏一些偏僻宅院,我要看到一個安安穩穩的長安城,結果呢,昨日又死人了,在一個宅子裡面,堂而皇之的一家老小被殺,財物被搶光,作為爾等負責京兆治安的執金吾緹騎,爾等難道不臉紅嗎?」
一群人被罵的面紅耳赤。
其實已經做的很好了。
相對於半個月前的長安,現在的長安,在他們兢兢業業之下,已經恢復了正常的秩序了,但是還是有不少地痞和潑皮,甚至有一些遊俠作亂。
不過被滅門,的確是大掃除之後,基本上沒有的事情了。
「我再強調一次,從今天開始」李桓正想要說什麼的時候,突然有些晃悠起來了。
轟轟轟!!!!!
這是房屋忐忑的聲音。
「怎麼回事?」
「地動了?」
眾人頓時驚慌起來了。
「瑪德,地震!」李桓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了:「走,去空曠的地方!」
「快走!」
「坍塌了!」
長安城無數人開始走出府邸,走到空曠的地方。
「地龍翻身了?」
「我們長安多少年沒有地龍翻身了?」
「太師入長安,地龍翻身,這是徵兆啊!」
「果然是朝有奸臣,天降懲罰了!」
「或是昏君降世」
整個長安城都在這時候震動起來了。
古之地震。
就是地龍翻身。
而沒有現代科技去剖析地理知識,所有的人就會把這種現象,變成了上天對他們的一種懲罰,天降懲罰就要有緣由,要麼朝有奸臣,要麼就是朝中有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