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雷恩的第一眼,艾格對這個城主的印象只有一個,那就是年輕。
真的太年輕了,年輕到讓人難以置信。
這並非是說他沒有見過年輕的城主,在奧蘭多帝國中,因為前一任族長意外而突然上位的城主有很多,其中不乏一些十來歲甚至年紀更小的城主。雷恩的年輕和那些人的年輕不一樣,在奧爾特倫堡待了四天,他從多方面打聽過這個心血來潮想要引入教會的城主,好奇頓時變成了驚奇。雷恩的手段嚴格來說並不高明,他利用了自己身份血統的公信力,拋出一個巨大的餡餅,讓奧爾特倫堡這些目無法紀的混蛋、惡棍們信以為真,並且大打出手。
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事後來看待這件事情,或許會覺得太戲劇化,每一步都像是一本編排好的劇本的劇情,每一個角色都在按照編劇荒誕的思路演出。可偏偏這一切都是真的,就這麼可笑的發生了。
他的手腕,他的魄力,以及他的智慧,在他這個年紀的人身上很少能見到。有些年輕人很有執行力,可是缺乏全局的掌控力。有些人有了掌控力,但缺少執行力。只有歲月沉澱下累積的閱歷和經歷,才能讓這部劇本如此完美的演出,這種事情往往都發生那些老奸巨猾,四十歲以上的貴族身上。
所以雷恩真的太年輕了,讓人震驚的年輕。
艾格欠身行禮,禮儀很標準也很到位,教會對禮節的重視程度並不弱於貴族,在教會內部,他們自認是侍奉神明的僕人,精神上的地位要高於貴族,所以把一切標準也都向貴族看齊。
雷恩點頭致意算是回禮,他指了一下左側不遠的位置,這個世界一樣是以左為尊,讓客人坐在左側的第一個座位上,是對客人的尊重。白皙的手指在固化照明術的作用下有一種盈滿如玉的圓潤感,飽滿,充滿了貴氣。修理的一絲不苟的指甲讓雷恩的手指看上去很美觀,也很講究。
「請原諒我的好奇,我聽說教會的主教級使徒都有自己的姓氏?」,雷恩恰當的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當然這也是內心的外在表現。
姓氏這個東西只有貴族們才能享有,姓氏的出現和使用,意味著一個家族的誕生與延續。對於平民階級而言,家族是一個很遙遠的詞彙,貧困的生活不足以讓平民們繁衍大量的後代,因為他們無力承擔後代的養育成本,一個家庭一兩個孩子就是這個世界最常見的現象,如此稀少的家庭成員,自然也不需要出現家族這樣的管理形式。
更何況,姓氏也好,家族也好,都是貴族的特權。
艾格點頭道:「的確是這樣,我等供奉神明的僕人會依照自己供奉的神明,獲得神明賜予的姓氏。」,對於這個問題沒什麼不能說的,帝國統治階級早就默認了,「比如說我,我的姓氏是蘇亞,在教會中的全名是艾格·勒耶·蘇亞。艾格是我的名,勒耶是我教父的名字,蘇亞是我所供奉的神明的姓氏。」
這個答案又延伸出另外一個問題,「你不是信奉光明神的嗎?我還不知道光明神姓蘇亞。」
艾格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給雷恩普及一下教會的常識,他說道:「光明神是至高神,但是在至高神之下還有很多其他的神明,神並非單指一尊,而是許多,就像是一個家族,一個國家。至高神之下還有其他的神明,有負責戰爭的戰神,有負責農桑的農神,有負責天氣的四季之神。我信奉的蘇亞,則是負責戰鬥部的一尊很強大的神明。」
原來如此,雷恩下意識的摸了摸食指上的銅戒,他微微一下,錯開這個話題,「外界的人們都說奧爾特倫堡是一個渾身流膿的城市,來到這裡已經有好幾天的你,對這座城市有什麼看法?」
「傳言都不可信!」,艾格首先確定了自己的立場,「這裡是一座奇蹟之城,與外界的傳聞完全不一樣。我在這裡看見了一種積極向上的力量,這股力量足以創造出震驚世人的奇蹟!」,說著他笑了起來,「這也是我所希望的,我希望能儘快的建造大教堂,讓人們的心靈有一個歸宿。信奉神明並不意味著脫離現實,而是一種精神上的富足,只有精神得到了滿足,才能創造出更多的奇蹟。」
雷恩不住點頭,「你說的很對,這也是我寫信給教宗的原因。」,他頓了頓,整理了一下思路,「教堂的事情我會儘快安排,東城區我會劃出一塊地方供教會使用,建造費用教會和我一人一半。不過在這裡,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您說!」
雷恩伸出兩根手指,「這裡至少需要駐紮二十名牧師,如果能更多當然更好。奧爾特倫堡人已經飽受病痛、傷痛的折磨,我希望在我的統治下,我的子民們可以擺脫這種沉重的負擔。」
「當然可以!」,艾格對此並沒有敷衍,一口就答應了下來,這次該輪到他提條件了,「那麼關於傳教的事情……」
帝國方面對傳教一直處於一種半管制的狀態,堅決反對教會無限制的傳教行為,據說神聖帝國最終崩塌的誘因之一,也正是因為信仰的過度泛濫導致了統治階級的集體暴走,失去了掌控力度的皇室便舉起屠刀,由此引發了曠日持久的「信仰之殤」,最終被十二個擁有神聖血脈的家族聯手推翻,並且建立起全新的國度。
過度的信仰會讓人民失去理智,全身心的投入到精神的世界裡,忽視了物質存在的因素,這會讓雷恩失去對城市的控制能力。
不過令人想不到的是,雷恩居然對這個問題沒有太多的保留,「你可以傳教,只要不違背帝國法典上的協議即可。」
艾格頓時精神一振,站起來對著雷恩鞠身行禮,他略微有些激動,「您的慷慨和遠見是我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我會儘快安排向教會方面反映,開春之後牧師們就會到位。在這裡我像您保證,不會少於三十名牧師。」
雷恩身體微微前傾,回禮之後他問道:「我聽說教會有一種花卉,能開出白色的花朵,團團圓圓。」
「您是說純潔之花嗎?」,雷恩愣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艾格笑說道:「當然,這是教會的特產之一,怎麼,大人您也喜歡這種花嗎?」
雷恩一笑,道:「不僅喜歡,還特別的喜歡,我需要大量的種子,有嗎?」
「當然!」
目送艾格離開,雷恩笑著搖了搖頭,年輕的主教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奧爾特倫堡之所以稱為邪惡之城,混亂之都,並不是因為這裡的犯罪率居高不下,而是指這裡人的精神狀態。任何一個人,看上去慈祥、和藹、憨厚、耿直,但他們也都有著陰暗的一面,搖身一變就能變成惡棍。就拿那場攻城戰來說,奧爾特倫堡人心中的「狠」爆發出來之後直接擊潰了精銳的盾衛。
他們甚至在必要的時候可以用自己的死亡來換取對手的死亡,這種一種極為狠辣的心理狀態。在雷恩到來之前,任何一個看似普通的人,都有可能一轉身就掏出刀子,在必要的時候刺向一個陌生人,所為的目的僅僅只是為了讓自己和家人吃飽飯。
這是一座沒有信仰的城市,也不具備信仰的基礎,每個人都活在現實之中。教會如果不能給他們足夠多到背叛雷恩許諾的未來,他們根本就不會信仰神明,而是信仰雷恩。
這就是利益,就是現實。
雪隨著天氣的冰冷越來越大,從大洋吹來的潮濕空氣不斷的凝聚成雨雲,將水以另外一種形態灑落人間。
冬天的奧爾特倫堡依舊充滿了幹勁,面對日新月異的家園,每個奧爾特倫堡人都拿出了十二分的幹勁。
也就在這一年的深冬,帝國迎來了奧蘭多七世。
奧蘭多六世的身體每況愈下,飄渺不定的生命之火已經快要熄滅,整個帝國都處在一種詭異的氣氛當中。每一位皇帝的登基,都意味著一輪洗牌,這裡沒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說法,但也有「皇帝只會給鍾愛的人許以高位,從而摒棄他所討厭的人」這樣的俗語。帝都的政治風暴正在形成,就如同這覆蓋在天空上的「棉被」一般,積壓在人們的心頭。
從新年的鐘聲敲響開始,風暴便被引發。首先是各大皇子和公主們的分封問題。分封制度在奧蘭多一世時期屬於國策,目的是通過黃金家族被分封出去的成員,鎮壓各地剛剛經歷過腥風血雨,心態失衡的貴族。皇室成員以及黃金家族成員的身份背景,足以讓那些在戰爭中殺紅了眼,不服天不服地的貴族們收起自己的獠牙,蟄伏在黃金貴族的高壓統治之下。
但從奧蘭多三世開始,直至奧蘭多五世,分封制度以及貴族的世襲所帶來的惡果終於爆發,越來越多的貴族誕生讓帝國不堪重負。這些貴族就像是一個個水蛭,貼在帝國的身上拼命的吸血,以填飽自己的私慾。經過一場浩大的內戰之後,以黃金家族為首的頂級統治者們就制定了全新的遊戲規則,開始放任貴族集團之間的戰爭。
每死去一個家族,每出現一片空白的勢力,都意味著皇室,連同黃金貴族們的權勢在悄無聲息的擴張。一些聰明的貴族已經看出了皇室的最終目標,但對此卻無可奈何。不是每個貴族都那麼聰明,也不是每個貴族都能放下成見和仇恨,聯合在一起對抗皇室。
這裡面包括了之前那些被分封出去的皇室成員,以及各大黃金貴族的支系。他們在地方上的勢力一旦過大,就會擺脫中央的控制,暗地中自立為王,拒絕中央插手。
這也是為什麼現在「官方系城主」和「地方系領主」之間的矛盾日益嚴重,時不時就會爆發出衝突。
就好似特曼·波爾的家族一樣,貝爾行省給出的答案是被流寇襲擊,死傷殆盡。這種連平民都不相信的鬼話,帝國卻認同了,為什麼?就因為波爾家族所在的立場屬於「地方系領主」,是帝國樂於見到其被消滅的那種。要是換了一個「官方系城主」莫名其妙死掉,恐怕中央立刻就會派出調查團,用武力鎮壓地方異動。
在這一場政治風暴中,出乎意料的是苟延殘喘,在人生最後階段的奧蘭多六世突然間覺醒了,拒絕了所有子女的要求,只給他們分封了一些不太重要,不太富裕的地方。連他最寵愛的小兒子康德,也僅僅只是得到了一塊稍微富裕一點的封地,地方還不大。有皇子對此提出了抗議,認為這些封地不適用於他們的身份和地位,結果被奧蘭多七世不計手足之情,殘酷鎮壓,被押入了帝國監獄中,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放出來。
其餘的皇子、公主都老實的閉上了嘴巴,在這位姐姐/妹妹的淫威下默默的離開了帝都。
除此之外,帝國宰相在帝國議會以全票通過了「帝國非戰時軍隊駐紮修正法案」,簡單點來說從固守制度,變成了輪換制度。在此之前地方駐軍都是由帝都軍部委任各地總督,由總督任命各地駐軍的軍官,平時的調動也只涉及到軍官這個層面,並不會影響到普通的士兵。但是這條法案通過之後,地方軍事方面的調動將由帝**部直接下達命令,每三年各地的駐軍連同士兵和軍官一起,都要開始輪換轉調,前往其他城市和其他軍隊駐守。
總督將不再擁有軍官的任命權,只有建議權、監督權以及調用權,這條法案再次限制了總督在地方上做大的可能,同時加大了中央政府對地方軍事的掌控力度。
除此之外,還有十餘個家族被貶,被流放,整個國家的頂級統治者們,都團結在了新一任皇帝陛下的周圍。
帝國也揭開了新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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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這下大雪,又要進貨,兒子又出院,忙的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只能一更了。另外兒子的情況好轉不少,肺部的陰影削減了很多,已經不怎麼咳嗽了,現在還有一點點炎症,吃幾天藥就差不多了。至於生二寶,有這個考慮,但是這幾年肯定不行,經濟能力和家庭人力都在限制二寶的誕生。
過幾年看看情況,如果有能力就再生個,希望是個小公舉。